32我快熱死了。 ?快(10 09)

白澤捂著季秋白的眼睛,不甚在意地對張倚霄說:“快走。

“等等……”季秋白手忙腳亂地從地上爬起來,哆哆嗦嗦地說,“你看見了是不是?你也看見了吧?”

張倚霄一邊按著那些複雜的按鈕一邊插嘴問:“看見什麽?別說話說一半,心髒病都要被你吼出來了。”

季秋白爬起來,也沒功夫和張倚霄鬥嘴了。醫生一轉頭就看到季秋白麵色慘白,嚇了一跳,以為他犯了什麽病了,連忙打開自己旁邊的窗戶,隨意看了看,心說到底是什麽東西把小季給嚇成這樣。

季秋白半天都沒辦法呼吸,過了好一會兒長吸一口氣。

他看到海底有無數的斷手殘肢,有的被泡得發漲,依稀能看出是人的肢體。季秋白一點一點分辨,雖然沒有看到人頭,但是他看什麽都覺得像是自己家人的肢體,隻一會兒,冷汗就浸透了他的衣服。

季秋白臉幾乎都要貼著窗戶了,弄出了不少哈氣,看不清楚了就用袖子擦一下。過了半個小時,七十五號都走出很遠了,他還能看到無數的殘肢、頭發,整個海底看起來死氣沉沉,偶爾有水流將斷肢吹動,就會讓季秋白哆嗦一下。

“這……”季秋白喃喃地說,“難道吞噬大陸後死去的人都來到海底了?不……”

季秋白轉頭看著白澤,問:“是這樣嗎?”

白澤沒說話,意思是你已經看到了。

又看了幾分鍾,季秋白滿臉冷汗地從窗戶上挪回了自己的位置,他的心跳聲很大。七十五號內奇怪的沉默了好久,季秋白坐下後就緊緊摟著自己的腦袋。

雖然他知道那場地震應該死了許多人,但是一直也沒有見過屍體,所以他心裏總有一些僥幸,覺得也許人都跑到別的島上了。但是走了兩個島也隻遇到了兩個人。

季秋白甚至沒辦法思考到底是什麽東西把這麽多人扔到海裏,也沒辦法考慮這些人的頭顱都到了哪裏去,他隻是渾身顫抖地想,媽媽爸爸,能存活的可能性,真的是太小了。

季秋白把腦袋埋到了膝蓋上,突然特別想哭,但是怎麽都哭不出來,似乎這些天遇到的一切把季秋白的眼淚都弄幹了,盡管傷心,也沒辦法表現出來。

季秋白就這麽靜靜地坐在角落裏,呼吸急促,臉越來越紅,幾乎要窒息了。

醫生和張倚霄坐在前麵操縱機械,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季秋白了。醫生和小張的父母早就已經去世,兩人都是光棍,當然能體會季秋白的痛苦,但是畢竟是外人,怎麽安慰都沒用。

醫生隻是時不時回頭看看季秋白的後背,然後歎氣,覺得季秋白這樣的小孩兒,能忍到這種地步,已經很不容易了。

一直坐在旁邊的白澤幻化成狼形,沉默著走到季秋白身邊,把腦袋毫不客氣地擠到季秋白的膝蓋中間,仰躺在地上,從下至上地盯著季秋白通紅的臉,然後伸出舌頭舔了舔季秋白的上唇,道:“季秋白,我不是和你說了嗎?我會帶著你找你的家人的。”

聽了這話,季秋白整個人都僵了一下,小狼的嘴說話的時候有些張不開,聽起來很模糊,但是季秋白每個字都聽清楚了,剛才還拚命狂跳的心髒慢慢安靜了。

季秋白伸手把白澤摟住,用力蹭了蹭小狼的臉,咬咬牙硬是沒說什麽。醫生看著他的模樣都覺得難受,鬱悶地叼起了剛才沾到身上的草,說道:“小季啊,你要是想哭就哭唄,反正我們沒人笑話你。”

季秋白沒說話,他躺了下去,靠著小狼,半天一個字都沒說。

小狼躺在季秋白的大腿上,覺得這人的體溫很高,高得有些離譜,他炙熱的呼吸就噴到小狼的胡須上,讓小狼很想打噴嚏。

“小狼……”季秋白呼吸急促,“你覺不覺得很熱?”

“不。”

醫生疑惑地‘嗯?’了一聲,說:“不熱啊,這裏麵也就是十幾度,而且還在不斷降溫。”

張倚霄應和一聲:“對,我們現在要去的那個島應該很冷。”

白澤問:“還沒到嗎?”

“還遠得很。”

小狼抬頭看著季秋白,覺得他有些不對勁,臉上全是冷汗。閉著眼睛也不知道怎麽了。

小狼還以為他是嚇壞了。實際上季秋白確實是害怕。那是他第一次見到如此多的死屍,但是在經曆了這麽多生死攸關的事情後,其實也不是那麽害怕。

季秋白就是覺得熱,閉著眼睛忍了一會兒覺得受不了了,幹脆半跪起來,扯開了脖子附近的衣扣。

他這一動害的七十五號都晃悠了一下,醫生連忙喊。本來躺在季秋白腿上的白澤,都被他這一下子弄得一打滾站了起來。

張倚霄連忙搶救。隻是七十五號尚未完成,又是圓的特別不好掌握平衡,實在不行張倚霄甚至站起來跺了一腳。

白澤這才發現不對勁,季秋白的臉紅得像是能滴血了一樣,這麽一看,季秋白手上的指環竟然一直在發光。

白澤連忙恢複成人形,支起身子平視季秋白:“喂,你怎麽了?”

“我……”季秋白拽著白澤的袖口,“熱……”

白澤把手往後一縮,然後順勢把季秋白往自己這邊帶了帶,問:“熱?我都不覺得熱。”

白澤捏了捏季秋白的指環,也沒發現什麽特別的地方,但是那指環一直在發光,白澤摸了摸季秋白的額頭,也不覺得熱,於是就揮揮手在他腦袋上凍了一層冰,誰知道這層冰一貼到季秋白身上,就立刻化成了水。

白澤驚愕地看著季秋白,半晌,突然說:“你……我知道了。”

季秋白也不覺得涼快,他覺得自己帶著指環的左手熱得像是要沸騰了一樣,身上流了許多的冷汗,白澤摸了摸季秋白的手腕,然後說:“我的冰並沒有變化,正常的話確實沒有東西可以凍結,是你,季秋白,是你讓我的冰那麽快就融化了。”

季秋白腦子混混沌沌的,聽不清白澤說的是什麽,但是也知道白澤沒說什麽好話,於是下意識地搖頭,頓時覺得天旋地轉。

就在這時,七十五號整個撞到了什麽東西上,隻聽‘嘭’的一聲,所有人都穩不住地攥住了旁邊的人,來保持平衡。

張倚霄喊道:“不好意思啊!前麵有個冰層,還挺厚的,我沒瞅見。”

“冰層?”白澤往前走了兩步,“才離開上個島多久?能出現冰層嗎?”

“嗯,”張倚霄點點頭,“還挺厚的,這裏離海麵太遠,我也看不清什麽,就撞上了。”

醫生問:“那怎麽辦?爬上去順著冰走,一直走到下一個島嗎?我說怎麽那麽冷,小季,你是生病了才覺得熱吧?”

“不,”白澤把之前張倚霄係在他身上的銀鏈拽斷,說,“打開艙門,我能把那些冰融化了。”

張倚霄連忙阻擋:“冰很厚呢,也不知道離下一個島有多遠。”

“沒關係,”白澤把季秋白拉到自己身邊,指了指季秋白說,“反正他覺得熱,讓我們出去。”

張倚霄讓七十五號向上飄了一點,本來想把他們送出水麵,沒想到白澤卻說讓張倚霄直接把他放到海裏。

白澤說完,就從空間裏取出了泳衣還有泳鏡。他們甚至沒有潛水服。

張倚霄想了想外麵的溫度,剛想拒絕,就看白澤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於是放出外艙,讓他們出去了。

狹小的空間中,白澤對季秋白隻說了兩句話。

第一句是:“季秋白,你還記得我把能力放到你心髒裏的事嗎?那時候你流汗並不是在淨化,而是在不停的融化指環產生的冰。”

第二句是:“深呼吸,我要開艙了。”

洶湧的海水撲麵而來,季秋白屏住呼吸潛下去,頓時涼快了許多。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覺得那麽熱,尤其是靠近白澤後,他熱得向要咆哮。

等到完全潛入海裏,季秋白才覺得輕鬆了不少。

海中他能看到自己上半個身子的皮膚,胳膊上細小的汗毛順著海流飄舞,在看看白澤的,發現他根本沒有汗毛,皮膚白得嚇人,穿著泳褲的白澤身材顯得非常好……

季秋白猛地喝了一口水,幾乎要嗆住,幸好在要緊的時候屏住呼吸,把水排了出去。

兩人來到了冰層附近,白澤拉著季秋白的手讓他觸碰冰層。季秋白覺得一點都不冷,摸冰和摸塑料沒有區別。

但是冰層沒有白澤說的融化了,相反,冰層一動不動。

季秋白慌了,轉過頭看著白澤,把手放了下來。

白澤不為所動,而是拉著季秋白的手讓他繼續在冰層上放著。

季秋白本來還很順從,但是他沒有氣了,覺得下一秒鍾就要嗆水了,於是試探性地掙紮了幾下,但是白澤卻不放開他的手,一定要讓他摸著冰層。

季秋白也就不反抗了,但是心裏很慌,一不小心手就打滑了一下,整個人被水流打得向下轉了個圈,季秋白瞪大眼睛,就看著黑魆魆的海底,有那麽幾隻斷臂,隨著水流輕輕得動了動……

季秋白睜大眼睛,嚇得汗毛都豎起來了,一瞬間也不知道自己要怎麽辦了,直接張開嘴想要呼叫。

想著這海水泡過死人,季秋白就想要大口嘔吐。

他的心髒猛地跳動。

最靠近他手掌的冰層,突然就融化了。

白澤眯起眼睛,看著季秋白快要崩潰的表情,又看了看融化了將近一米的冰層,準備把季秋白送回七十五號。

就在他將季秋白拉開的一瞬間,隻聽得‘哢嚓’一聲,巨大的冰層斷裂聲響起,在七十五號內的張倚霄和醫生都驚呆了。

厚重的冰層上下錯位,然後有一整塊脫落,慢慢的開始分開出一條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