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兩天後的傍晚,高棟身穿便服,順著沿海南路拐進鳳棲路。他重新觀察這裏的環境,他已經無數次地走過這條路,但都沒有發現有價值的線索。

現場早已清理幹淨,這裏又像往日那樣安靜、冷清。公務員的小區人流都很少。偶爾有車子經過,吹動他的褲腳起伏。

他愁眉不展,這件事省市兩級領導天天催問,在接案時,他以為一個星期內破案,畢竟隻是個縣城的案子,縣城的人員結構比不上城市裏複雜,即便一個星期內抓不住嫌犯,也該能鎖定嫌犯的大致輪廓了。

可事到如今,人證、物證都沒有,犯罪動機有矛盾,更詭異的是,凶手是如何來到案發現場的,這點至今沒有任何突破。

這是驚天大案,幾乎所有的警力都投入此案的偵破了,所以才能在一個星期內完成了幾千人次的調查,進入監控的所有人,所有車,包括三天前還沒能聯係到25輛車主,全部進行了排查和走訪,但都沒有線索。所有車主都表示沒有在鳳棲路上半路下過人。

不光是縣局裏的警力,自己帶來的刑偵科人馬,鬥誌也都開始萎靡了。

難道,這案子就這樣成了懸案了嗎?

上級領導天天施壓,他背負的壓力很大。

穿過了整條鳳棲路,一無所獲。

他來到了沿海北路,腦中激烈思考著,腳步漫無目的地朝西走去。

這時,他經過一家沿街的小飯館,門口一桌的說話聲傳入他的耳朵裏。

那桌坐了四個中年勞動力,一人道:“派出所的李愛國被人殺了知道伐?”其實李愛國是縣局的副局長,老百姓弄不清級別,所以稱是派出所。

另一個人哈哈笑著:“那可厲害著呢,聽說就捅了一刀,直接要命,殺人犯還留下一條大字,‘殺夠局長二十五,局長不夠科長補’。這話多氣派!”

高棟搖頭笑笑,老百姓的傳言越傳越不靠譜,字條是寫著一十五,到現在就傳成了二十五,將來會傳成三十五、四十五,乃至二百五。他一摸肚子感覺有點餓,就進了飯館要了碗麵條。

剛才那桌的其中一人喝了口老酒,道:“李愛國被人殺了,老百姓都叫好呢。”

“這家夥平時太橫了,惹的人不少,金碧輝煌、銀都時代都有他股份。”

“公安局的都敢殺,殺人犯膽子真大。”

“反正搞那些當官的,跟我們沒關係。”

“他要沒死,說是明年升局長,我們白象的治安就更差了。”

高棟的麵還沒上,停下來,轉頭道:“師傅,誰說李愛國明年要升局長的?”

那人道:“明年不是縣委換屆嘛,現任局長要調到省裏,肯定是李愛國了。”

高棟道:“不是有好幾個副局長嘛,也說不定市裏派個局長下來,正局哪有這麽好當的。李愛國是本地人,好像不能當一把手的吧?”

那人道:“這你就不懂了,李愛國錢多,關係硬。還有幾個副局長輪不上,本來鐵定是他的,現在嘛嘿嘿,張相平要笑死了。”

高棟渾身一激靈,腦中冒出幾個詞,熟人作案,犯罪動機矛盾,李愛國死了,張相平笑死,弄出這麽大的動靜,顯示白象縣治安環境很差,張相平貌似前幾年還在市局裏得過獎,能力口碑過得去,而且張相平是湖州人,不是本地的,按規定可以當一把手,張相平也住鳳棲小區,這樣就自然避開了監控。

這個想法一冒出,另個想法又說,不可能吧,自己從警多年,還沒遇過爭位子殺人的,張相平已經五十左右,就算當局長,也隻能當一屆,之後即使沒退休,也會安排到二線,沒必要冒風險走這一步。

高棟心裏琢磨著,不可能占了大多數,但回去後還是需要再觀察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