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扶乩遊戲

“準備好了麽?”

我看了看對麵坐的三個女生和兩個男生。

其實,在玩這場遊戲之前,我們本來就是互不相識的六個人。

甚至即使現在是麵對麵坐著,我們彼此之間也並不了解。

一陣風從窗子外吹進來,蠟燭上的火焰顫顫巍巍,好像隨時就會熄滅一樣。

之所以我們六個彼此並不相識的六個人能坐在一起。

就是因為那六個人,或者說,那六個同一個人。

可能這話聽著有些語病,但是這是我能想到對於這一整件詭異的事情最好的形容詞了。

我們一起圍坐在這裏的原因其實很簡單。

我們都殺了人。

或是有心,或是無意。

我們也都各自有著不一樣的營生,就拿我來說吧,我叫吳曉,是一個心理醫生,自己開了一家不大不小的心理診所,不過好在靠著這份工作,每個月也能給家裏拿出來還算不錯的收入。

前提是我沒有遇見那個叫張請的病人。

對於張請這個名字,起初我並沒有什麽疑心,畢竟做心理醫生這一行久了,什麽在奇怪的事情也都屢見不鮮了,連阿貓阿狗奧特曼這些奇葩名字都遇見過的我,對於張請這個名字,反而覺得無比正常。

而張請的病情也和大部分的患者不同。

以以往的病患來說,來看心理醫生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隱藏,拚命的隱藏,想遮掩住那個真實的自己,所以對於新來的病人,我的第一任務就是要通過慢慢的聊天來贏得他們的信任,從而進行之後的診療。

但是張請不一樣。

他推開診療室的門,就像回到了自己家中一般,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隨意的坐在沙發上,笑吟吟的看著我。

有那麽一瞬間,我甚至感覺到自己就如同去張請家做客一樣。

我深吸的一口氣,定了定心神,笑著站了起來,走向張請。

“有什麽問題想聊聊麽?”

張請笑著點點頭,接著就是一大堆家長裏短.雞.毛蒜皮的瑣碎小事。

就這樣,張請掏著一小時一千元的昂貴診療費,每天下午和我聊兩個小時,一直這般,持續了三天。

六千元。

其實張請怎麽看都不會像是一個有錢人的模樣,他總是穿著一件髒兮兮的駝色夾克,下身穿一條黑褲子,油膩的頭發耷拉在額頭前麵,一幅已經被磨掉了金漆的無框眼鏡,胡子倒是刮的幹淨,還有下巴旁邊的一顆黑痣。

一周之後,我開始發覺到一些不對勁兒的情況。

張請每次跟我說的都是些平淡無奇的事情,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在我下班回到家中之後,都會莫名其妙的感到一陣陣的暴躁感。

這種感覺會一直延續到我睡著的那一刻,甚至我在夢裏都會變成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凶徒,醒來之後莫名其妙的長舒一口氣。

那是一種無法言喻的快感,就像在那一晚上,我終於放下了身上的所有擔子。

直到我開始發現自己已經聽不下去病人的傾訴之後,我才知道,這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但是張請卻如同人間蒸發了一樣,在沒有來過一次。

我儼然間變成了一個身染毒癮的癮君子一樣,瘋狂的想念張請。

那天下午,我粗暴的打斷了一個患者的傾訴,瘋了一樣的掀翻了桌子,指著診療室的門,大聲的讓那名患者滾出去。

那名患者目瞪口呆的看了我幾秒鍾,繼而就慌不擇路的跑了出去。

我站在那裏,像一個瘋子一樣嘎嘎大笑著,然後衝回了家。

完蛋了。

一個瘋子和暴力狂是沒辦法做心理醫生的。

我坐在家裏的沙發上,一根接一根的抽著煙,妻子端著一杯水坐到我的旁邊,一隻手在我的後背慢慢的撫摸著。

事實證明,在一個人無比煩躁的時候,最好離他遠一點。

我蹬倒了茶幾,推翻了沙發,像是一頭凶獸一樣撲向妻子,雙手死死的掐住她的脖子。

妻子不停的反抗著,瞪大的眼睛中滿是不可思議和恐懼,一向連做.愛都無比溫柔的我,竟然會對她平白無故的下了死手。

十分鍾後,我蹲在客廳的角落裏繼續抽著煙,妻子平靜的躺在我身邊的地板上,開始慢慢的變涼。

我殺人了。

但是我不能讓別人知道我殺人了。

我還有光明的前途。

我可以隱姓埋名到其他的城市,再開一間診所,再娶一個從孤兒院裏走出來的女孩當妻子。

我走進了廚房……

……

一個月後,我在另一座城市中的心理診所正式開業了。

附近的鄰居都來恭喜我開業大吉。

一個小男孩叼著一根棒棒糖,一跳一跳的跑了過來,塞給我了一個信封。

信封上隻有一個網址。

但是那個署名卻是我這輩子都無法忘記的兩個字。

張請。

我極力的壓抑著心中的激動和恐懼,撇下了所有人,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打開電腦,登錄網站。

就在我敲擊回車的那一瞬間,我的心中突然開始變的恐懼起來。

人類總是會為自己的好奇心付出很大的代價,但是他們還是樂此不疲。

網頁上隻有簡單的六個數字。

從1到6。

就在我剛想關閉的瞬間,那個一,突然亮了,後麵慢慢的浮出一段段小字。

我的姓名,我的身份,我的職業,我的人生簡曆,甚至是我親手殺死自己的妻子的詳細過程。

最後還有兩個字。

暴怒。

其餘的五個數字都是黯淡的。

……

此後,每天在我打開電腦的時候,這個網頁都會自動的彈出,然後出現一個人的頭像,並點亮一個數字,直到這個周末,六個數字全部點亮。

下麵浮現出了一個地址,我順著這個地址,找到了一個地方,我遇到了五個跟我一樣被網址吸引過來的人。

我們大家聚在一起,準備玩一個名叫扶乩的遊戲,這是一個死亡遊戲。

沒人喜歡玩,但沒人不敢不玩,因為來到這裏的人,或多或少都有把柄落在遊戲組織者的手中。

“還開不開始啊?”

一個聲音在我的耳邊響了起來,拉回了我的思緒。

我抬頭一看,原來是蔣文文。

她的序號是六,對應著色.欲。

蔣文文今天穿了一件很性感的豹紋包臀裙,把自己誘人的曲線全部展現了出來,她舔了舔嘴唇:“不是說隻要我們玩了這個什麽扶乩之後,那個人不是就不會在找我們的麻煩了麽?我的那個小情人今天還在等我呢。”

我看了看其他的四個人,他們並沒有說話,好像各懷心思。

二號的王偉,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男人,職業老師,殺害了自己學生,對應著貪婪。

三號的張明新,一個胖子,職業是廚師,殺害了自己食客,對應著嫉妒。

四號的李莉,一個穿著職業裝的白領女性,殺害了自己老板,對應著怠惰。

五號的邱欣欣,一個在校的大學學生,殺害了自己的室友,對應著傲慢。

我和蔣文文分別是一號和六號,對應著暴怒和色.欲。

過了一會,王偉率先打破了尷尬的場麵,衝著蔣文文笑道:“都這個時候了,還有心情掉凱子,不怕我們中間有人把你舉報出去啊?”

蔣文文媚笑了一下:“知道我的事情的除了你們五個,就沒有別人了,我要是被警察抓了,你們誰能逃得了?”

話一出口,蔣文文就感覺到有點不對味兒了。

我和其餘的幾個人一起直勾勾的瞅向蔣文文。

蔣文文不自然的打了個寒顫,白了王偉一眼:“我可不會做種事兒,簡直是閑的了。”

我看了看眾人,出言道:“現在咱們六個都是一根繩上拴著的螞蚱,想害別人,自己也不會有什麽好下場的,蔣文文不傻。”

蔣文文聽完我說的話,衝我拋了個媚眼:“還是吳曉說的在理,不像某些人。”

“不過,”胖子張明新抬起頭,摸了摸自己的鼻梁:“咱們六個人對應的,分別都是七宗罪中的幾種原罪,但是怎麽算,好像都還少了一個人。”

“貪食不見了。”

我點點頭,表示認可張明新的話。

在網站出現之後的一周裏,我就仔細的把七宗罪研究了個透徹,其實本來作為一個心理醫生,這些知識也是必須了解的。

“那……那會不會做那個網站的人就是……貪食。”

邱欣欣瞪著一雙大眼睛看著我問道。

我搖搖頭:“不確定,到現在為止,我們六個對上的號的也隻不過都是……因為七宗罪而殺了人,而且在殺人之前,都遇到那個人。”

其餘都五個人點點頭。

不過說到這裏,我的腦子中突然蹦出來了一個想法:“既然都是同一個人,那你們碰見的他,叫什麽?”

我頓了頓接著說道:“既然是我提出來的那個問題,那就我先說,我碰見他時,他叫張請。”

王偉:“王妮。”

張明新:“薛進。”

李莉:“劉婉”

邱欣欣:“李曲”

蔣文文:“陸思。”

我搖頭失笑:“看來是我想多了吧,看來對他來說,名字真的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代號而已吧。”

一陣涼風吹來,我情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冷戰,定了定心神,準備張羅大家完成這個遊戲,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等等!”

我剛想開口張羅,誰知道蔣文文直接跳了出來打斷了我:“不對不對,那個名字,不是沒有意義!!他在用名字,給我傳遞一句話!!!”

“用名字傳遞一句話?還是給我們?”

不僅我聽的一頭霧水,其他的四個人也都被整糊塗了。

蔣文文站了起來,原本就昏暗的吊燈被她擋住了大半,本來那一張還算是姣好的麵容頓時顯得陰森起來:“張請,王妮,薛進,劉婉,李曲,陸思,我明白了,那個人,壓根就沒準備放過我們在座的任何一個人,他們的名字,他們的名字……”

我心裏一驚,把我們六個人遇見的名字摘除了姓氏之後,果然成了一句話。

請妮進婉曲思!

請你今晚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