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毫無準備,陸夢箋便踏上了去往邊境的征途。

因邊境戰事告急,林岱莫策馬疾馳,一路飛奔到了西北邊境。而陸夢箋則在數護衛陪同下,慢慢西行。

由於走得匆忙,陸夢箋不得不再次舍棄了稍有成色的花圃,這讓陸夢箋無比心痛,每次離家都不得不放棄自己苦心經營的家業,無疑是從心頭上剜肉。

馬車晃晃悠悠走了七八日,陸夢箋渾身的骨頭被顛得酸麻,進了客棧胡亂吃過幾口,倒頭便睡了過去。

半夜時分,陸夢箋渴得從夢中醒來,鼓了半天勁,終於從**坐了起來,內心掙紮萬分不願下床倒水,於是又歪在床頭迷糊一陣,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聽到門外有人輕輕的踱步聲,似是護衛的聲音,卻又有些不同。

“師姐,咱們什麽時候才回家啊!”守在陸夢箋門外不遠處的男子眼淚汪汪看著身邊的白衣女子。

“閉嘴!師父說了,任務沒完成之前不能回去!”青霜一記白眼丟到可憐兮兮的玄澤身上,冷漠的表情卻未讓玄澤畏懼。

“師姐,那要是我們永遠完不成任務,難道就不用回去了嗎?”

“廢話,師父可說了,人在,咱們在,人不在……”

“咱們就滾蛋。”玄澤認命地接道。

青霜點點頭,“算你明白,行了,別抱怨了,今夜輪到你當值,你若是再出什麽岔子,以後就別打算再回山上了。再像上次那樣,哼,就算大師兄不說,師父也饒不過你!”

“知道了。”

“打起精神來,這兩天我仔細看過了,應該沒人跟過來,但是也不能保證那邊的人不會跟過來,所以還是謹慎點的好。”

陸夢箋支起耳朵,仔細聽著外麵的碎語,奈何隔著門窗,終究聽不真切。她抬腿悄悄下床,走到門口,外麵已然沒了聲響,打開門看,走廊中已是悄無一人。

玄澤躲在角落,聽見門開關的聲音,身子緊貼著牆壁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好不容易等到陸夢箋房間沒了聲響,這才長長地舒了口氣,將身子放鬆地倚靠在身後的牆上。

“不對,這牆怎麽這樣軟?”玄澤順著身後一路往上摸,卻摸到一抹溫軟的布團,當即手下便開始用力。

而身後那人動作更加迅速,不等玄澤手落,身子已經騰空而起,腳尖輕點牆壁,蹭蹭蹭地往樓上飛去。

玄澤來不及思量,猛地彈跳而起,奔著那人去的方向便追了過去。

追到房頂時,已經沒了那人的蹤跡,玄澤一拍腦袋,大叫不好,折身便往回跑,衝到陸夢箋房前,一把將房門推開。

陸夢箋喝完水剛淺淺睡著,被這突入而來的推門聲猛地驚醒,瞬間睜大了眼睛瞪著門口的男子。

“誰!”

“呃,不好意思,走錯了!”玄澤飛快退出房間,陸夢箋錯愕的揉揉眼睛,原本襲人的睡意也隨之消散無蹤。

第二日一早,陸夢箋頂著一對黑眼圈歪進馬車,伴著一路的顛簸,再度睡了過去。

隨後的數十日,整個路途風平浪靜,再未出現任何異動。

在越發的顛簸中,西北邊境的風貌漸漸呈現在陸夢箋麵前。

從普蘭城到京都,陸夢箋所見最貧困處也不過是石塔村的村戶生活,可是到了西北才發現,在石塔村的生活竟已是此地的中等生活,有飯吃有衣穿,已經是一種奢侈的享受。

而就在這樣的基本生活條件下,想在此地進行花卉生意,簡直就是做夢!

可是離開霍府前,霍雙城已經明確告訴陸夢箋,她的下半生,再不能返回京都半步。陸夢箋令霍家蒙的羞,直接摧毀了霍府幾十年來辛辛苦苦建立的聲譽,能夠讓她活著走出霍府,已經是一種仁慈。

所以陸夢箋這一輩子,恐怕也唯有呆在這荒涼之地了。

此時,秋風乍起,闊葉樹葉片伴著秋風開始飄落。

林岱莫率領先驅部隊將入侵的蠻夷打了個落花流水,部隊回到葛西鎮時,陸夢箋的馬車也緩緩駛了進來。

先行到達的宇文宇武兩兄弟已在鎮子裏物色好一處兩進的宅子,全部收拾停妥,待陸夢箋到達,便住了進去。

葛西鎮雖說未曾受到戰爭波及,百姓生活尚算安穩,但畢竟地處偏遠,氣候不佳,又不善農耕,所以人民生活顯得很是拮據。

陸夢箋下了馬車,第一眼看到屬於自己的那處宅院時,心裏忽的一涼,極為簡陋的實木家具陳列在廳堂之中,而門窗所貼的窗紙透著隱隱的灰色,這種陳設,在宇氏兄弟口中,已然算是葛西鎮的豪宅了。

“少奶奶,少爺派人捎信來,說過兩天就回來了。”

“嗯,”陸夢箋點點頭,依舊沉浸在因貧困而帶來的困擾中,“戰場離這裏有多遠?”

“大約有百十公裏,葛西鎮地勢比較特殊,所以極少被戰亂所波及。”宇文刻意安慰陸夢箋,在來葛西鎮之前,林岱莫特意囑咐過,要不惜一切代價為陸夢箋創造最好的條件,可是,此地的貧瘠已經遠遠超出他的想象,除了安全的地理環境,他已經不知該如何說服陸夢箋留下來。

不過顯然陸夢箋的承受能力比他想象的要好很多。

“你的意思時,葛西鎮會相對比較太平?”

見宇文點頭,陸夢箋的大鬧再度飛速運轉。

“現在家裏有多少糧食?”

“約有三十石,其中包括咱們從京都帶來的十石精米,還有從本地高價收購的二十石粗米,照您的吩咐,已經都存在了糧倉之中。”

“隻有這些了?現在才秋天,到冬天結束還有將近五個月的時間,外加麥前的幾個月,如果咱們存糧不夠,那麽就隻能等著挨餓了。”

“可是假如咱們把糧食都收進來,那些老百姓就沒有糧食過冬了,這樣下去……”

“嗯,我明白,”陸夢箋打斷宇文的話,在這裏的生活,顯然比她想象的還要難熬,“木炭呢,都準備好了嗎?”

宇文連連點頭,“這個您大可放心,咱們這兒最不缺的就是木頭,尤其是鬆木和柏木,燒起來又旺又暖和!”

“菜呢?”

“菜,這個不是小人不買,是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