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媚眼中水波閃動,還是咬著唇低聲道:“爺,您還沒給錢……”

“德叔,給她幾兩銀子快打發走!”

“怎麽,幾兩銀子就想打發人?咱們這位姑娘跟爺之前可還是雛兒!”站在門外冷眼旁觀的老鴇不願意了,兩隻肥臂叉在腰上,直接將門口堵了個嚴實。

“雛兒怎麽了,不就是個女人!”郭靖安一句話,將房間內外幾個女人的火氣瞬間勾了起來。

“女人怎麽了,你不也是女人生的!”

“哼,還是什麽大少爺,有娘生沒娘教!”

郭德聽得臉色越發不悅,“這位大姐,您消消火,那您說,該給多少銀兩?”

“二百一十三兩,一分不能多,一分也不能少。”老鴇說完,嫌棄地瞥一眼郭靖安,就這種黃毛小子,她就不該讓仙桃過來陪。

“實在不好意思,我身上沒帶銀票,您看能不能一會讓府裏的下人送過來……”

“不行!見錢放人,這是規矩。”老鴇有了昨夜那人的許諾,對郭德說話都充滿了底氣。

郭德無奈,隻得又派小廝返家取銀票,一來二往,老爺子對郭靖安的憤怒又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如此一來,郭靖安剛到家,便是一通痛打,一連半月都未能下床。

而對外雖然已經封鎖的消息,可不過幾天,郭靖安便作為新一介風流紈絝子弟,成了街頭巷尾的談資。

陸羽樂滋滋地跑到陸夢箋麵前,將郭靖安的事事無巨細的說完,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姐,怎麽樣,找回以前的感覺了沒?”

“什麽感覺?”

“咱們把那家夥好好收拾了一通,難道你沒有興奮的感覺?就像以前那樣,多好玩!”陸羽眼巴巴的看著陸夢箋,希望能夠喚醒陸夢箋曾經的記憶。

可是對於陸夢箋而言,曾經的陸穎與她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又何來的記憶可言。

見陸夢箋搖搖頭,陸羽有些失落。

“姐,你為什麽非得讓老鴇跟那家夥要二百一十三兩銀子,難不成有什麽說法?”

陸夢箋聽到這個,笑得眼睛完成一道月牙,“這個呀,二百一十三就是罵人的意思,在我去過的一個國家裏,這個數字會被人念做二筆,代表著人很二很傻,所以,你懂得。”

“哦,原來如此,姐,我還以為你真變了呢,沒想到你隻是換了種文縐縐的方式啊!”陸羽哈哈大笑,“那個國家在哪裏?有空我得去看看,太有意思了!”

陸夢箋愣住,那個國家,與他們相隔了不知多少世紀,陸羽這個願望,恐怕是沒法實現了。

不過,她卻有辦法讓陸羽提前感受到那個國家的文化,比如,普及英語?

陸羽乍一聽嘰嘰咕咕的外語,很是興奮,可連續學了幾天的字母表之後,整個人都不好了。

“成天學這些蝌蚪文到底有什麽意思,你什麽時候才能教我說話?”陸羽把毛筆丟到一邊,看著四線三格中歪歪扭扭的字符,簡直如鬼畫符。

“這些字母都是些基本功,隻有把這個學會了,才好慢慢學著說話呢。”

見陸羽負氣不語,陸夢箋抬手一指被陸羽寫得有些分家的大寫字母B,“你看,這個前麵加一個數字二,有沒有很眼熟?”

“二一三?二筆?哈!原來是從這裏來的,姐,你太有才了!”陸羽瞬間興奮的抓起毛筆,將這個字母寫了一遍又一遍,樂不可支的看著陸夢箋,“還有什麽,再教我幾個嘛!”

陸夢箋“……”

麵對這個惡趣味的陸羽,陸夢箋似乎找到了足以征服他的好方法……

陸翊絲毫沒有因為陸夢箋的反對而放棄擂台征駙馬的決定,相反的,原定於明年清明節後舉行的擂台賽,直接被提前到了二月二日,恰逢龍抬頭,寓意乘龍快婿。

當前後梁雖然已經穩定下來,但是朝中能臣武將依然很是稀缺,陸翊想借此次擂台賽,發掘一批能夠為他所用的武將,以便鞏固自己手下的這片江山。

至於陸夢箋是否願意,那已經不再是她個人的決定,為了國家,連性命都可以舍棄,更何況區區一場婚約。

陸夢箋度過了此生最難熬的一個冬天後,迎來了此生第一個在皇宮中度過的春節。

宮殿內外處處張燈結彩,很是喜興。

漱玉齋亦是喜氣洋洋,陸夢箋從除夕宴上偷偷溜出來,取出先前偷藏的幾壇酒,拉著天風、天雅、天頌暢飲起來。

自從離開石塔村,已經有許久沒能暢快飲酒,如今來到後梁,為了維護郡主的形象,依然不能喝酒,這簡直憋壞了陸夢箋。

天風年紀最長,又處處為陸夢箋思量,因而喝了不過兩口便借口不勝酒力,坐在一旁為幾人溫酒。

陸夢箋幾杯黃湯下肚,那些陳年舊事便都浮了上來,拉著天雅一直哭個不停,直哭得人心都碎了。

身旁的人見狀,趕忙丟下酒杯便去安慰,誰知安慰兩句過後,四個女人全都哭了起來。

這邊陸夢箋用英語不斷重複著:“我已經結婚了,我隻能跟他過日子。”

那邊天雅擦擦鼻涕:“公主你這兩年都去哪兒了,奴婢日日想夜夜盼,您總算回來了。”

“公主別哭了,奴婢知道您在外麵受了很多苦,若是當初奴婢能勇敢一些,您也不會被聖上責罰了。”

天風聞言,連忙喝止天頌,“住嘴!”

天頌不依,“這個秘密已經被保守了這麽多年,公主她有權知道!”

“那也輪不到你來跟公主說!再說,她現在已經是郡主,你知不知道這個秘密說出來,會對後梁對聖上造成什麽樣的影響!”

身旁陸夢箋依舊在淚痕連連地碎碎念。

“你們都別吵了,郡主受的苦難難道還不夠多嗎,既然咱們為了郡主好,那就不要再提及那件事了!”天雅站在天風與天頌之間,高而瘦的身影將兩人隔成兩個世界。

“你以為,我們不說,聖上就不知道?”天頌眼眶紅腫,含水的眼眸微微一笑,“你們以為,兩年前聖上為什麽會痛下狠手,嗬嗬,怕隻怕,郡主到頭來仍是別人刀下的魚肉罷了!”

房中氣氛瞬間變得極為陰沉,不止因兩年前那場刑罰,更因她們心中所保藏的那個秘密,當她們以為陸穎公主已經死亡再不會回來時,陸夢箋卻來了,同時到來的,還有恪守秘密的沉重感。

“罷了,先扶郡主上床吧,郡主好不容易才回宮過年,若是明年結了親,隻怕這也是郡主最後一次在宮中過年了。”

陸夢箋躺在**,聽到腳步走遠的聲音,這才安靜地看著眼前的帷帳,方才她們的話,她聽得一清二楚,然而究竟是什麽秘密,令她們這般忌憚,陸夢箋越想越覺得可疑,尤其是當她意識到這秘密是跟她有關係時,這種好奇越發強烈。

春節第一天,皇宮中很是熱鬧。

文武百官一一前來朝賀,陸翊很滿足的看著自己統治之下的世界,征服的快感讓他格外興奮。

源源不斷有賀禮送到陸夢箋宮中,那是陸翊特意挑選出的幾家武侯所送的禮物,其中最讓陸翊屬意的,則是慶國侯左家。

慶國侯左容之子左鬆年二十,在後梁可謂數一數二的青年才俊,不但家世好,而且武功也極好,若能得此子佐以朝政,必定是後梁的大福。

奈何這左鬆無論如何不肯科考入仕,縱然陸翊有心重用,卻也無徑可尋。恰好左容賀歲時,提及陸夢箋擂台招親之事,似極有興趣,陸翊自然趁機加以撮合。

陸夢箋看著擺的滿屋子都是的禮物,心中隻覺煩悶。

“原來的穎公主,我是說,在我失蹤之前,每年都是這樣收禮的?”

天雅默默地搖搖頭,今年禮品之多,也令她大開眼界。之前就連穎公主的生日,都未曾有人送過這麽多大禮,今年對於長瀛郡主來說,果然是非同尋常的一年。

“其實,我有點後悔了,”陸夢箋沒頭沒腦的冒出這樣一句話,天雅一愣,“郡主,收到這麽多禮物您還後悔什麽呢?”

“我不該回來的,我在外麵過得挺好,小日子雖然沒有這樣富足,可是會很舒心,不像現在,收個禮物都要想對方究竟有什麽目的。”

“可是,您是咱們後梁的郡主啊,想要什麽樣的日子就會有什麽樣的日子!”

陸夢箋不再說話,生活在皇宮中的人,怎麽會體會到平凡人的幸福……

倒不知林岱莫他現在怎麽樣了,他說大雪會封路,現在應該還在軍營吧,但願他不會因自己的突然離去而難過。可一想到萬一他不難過,陸夢箋心中便開始隱隱作痛。

這已經是她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三個年頭,三年的時間,像是過了三個世紀。隻可惜,他們還沒能在一起過一次春節……

陸羽進門時,陸夢箋依舊在神遊中,那呆滯的視線突然被一躍而入的身影打斷,令陸夢箋險險跳起來。

“臭小子,你又欠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