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林岱莫心中倒是全然不曾想過,他不過看李氏夫婦這般著急上火找尋陸夢箋,作為名義夫君的他自然不能袖手旁觀,也便隨眾四處尋起人來。

李齊氏越想心中越發不是滋味,晚飯沒吃幾口,站起身來,“要不我現在去他們趙家看看,萬一林娘子真在他們家呢!林娘子身上的傷還沒好,哪經得住折騰,再說趙家那條件,萬一傷口再被感染了,好不容易才敷藥好起來,豈不前功盡棄。”

“就算林娘子真在,你能怎麽樣,還能直接把人搶過來不成,他們老趙家盼兒媳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要是真去搶,他們指不定幹出什麽事來,別忘了,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李大壯今日方去趙家打聽了消息,晚上自家女人又去,再加上表親失蹤在村裏也不是秘密,這樣一來趙家自然明白李家的想法,小鴨姑在村裏又是出了名的潑辣,到時候指不定鬧出多大動靜呢。

“那可怎麽辦,就這樣幹等著?我不依,就算我們等得,那丫頭也等不了啊,依我看,就得直接過去要人,”李齊氏看自家男人這樣瞻前顧後,恨得牙根直癢癢。她讓忠兒將趙二愣得了親事的消息傳出去,為的就是讓趙鐵樹自亂陣腳,等那女子一露麵便讓林岱莫前去相認。

隻是看這情形,趙家還不定什麽時候才肯讓那女子露麵,要是他們不聲不響將婚事辦妥,豈不雞飛蛋打白等一場。

正猶疑中,前街的四胖突然急匆匆跑來,“二叔,咱村有人說在西溝看到個女的,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人呐!”

“人呢,現在在哪呢?”李大壯一聽,急忙起身便要往外走,林岱莫見狀也忙跟了出去。舉了個小火把便往西溝走去,恰在半路遇見自西溝回來的幾人,兩人胳膊上硬架著個女人。

隻是天色太暗,根本看不到姑娘的長相。李大壯將火把微微往前一湊,隻見那女子蓬頭垢麵,衣衫襤褸,塌鼻子陷眼睛,嘴巴稍微往左邊歪去,見了明火一臉恐懼,瘋瘋癲癲便要掙脫離開,口中還不清不楚地罵罵咧咧,儼然與陸夢箋不是同一個人。

林岱莫亦上前仔細看一眼,心中很是嫌棄,退後一步搖搖頭,“這人不是。”

這樣一來,架著那姑娘的幾人卻犯了難,“那可咋整,人都讓咱給帶回來了,這黑天瞎火的還能把她扔這兒不成?”

“我看這姑娘在西溝都呆了一天了,問話也不回,恐怕連自己家都不知道在哪,這一聽二叔家找人都找了一天了,就想起這姑娘來了,又特意跟人去給帶回來,”說話的正是同李家前後緊鄰的李輝,這一日他下地出門走得早,李家出動尋找陸夢箋時,他人已到了西溝,剛到自家地頭便看到這個姑娘,當時天色朦朧,還被嚇了一跳。下午完工一到家聽說李家找人的事,便想到了西溝那人,誰知卻不是同一人。

“既然人都帶回來了,就先去我家吧,這黑天半夜的,要是把人扔這再出了啥好歹,心裏也真過意不去,”李大壯一行一合計,隻得將這瘋癲女子帶回家中,待天亮再作商議。

忠兒一心盼著漂亮姐姐回家,結果到頭來發現父親領了個又醜又癲的瘋女人回來,當下咧嘴趴在李齊氏懷裏哭起來,“我要漂亮姐姐,娘……”

四胖等人見忠兒這般哭鬧,又是心疼又是想笑。李輝媳婦在院中聽聞動靜,心中又記掛自家男人,也趕忙放下手中活計跑到李大壯家,見忠兒撕心裂肺的哭喊著要漂亮姐姐,也強忍住笑彎身安慰。

好不容易見忠兒止住哭腔,大夥兒才忍不住樂出聲來,“喲,看不出來,忠兒這麽小點人就已經知道姑娘要揀俊的挑啦,以後找個媳婦還不得長成天仙才行啊!”忠兒聽完,羞得紅了臉跑到偏房裏不肯再出來。

瘋丫頭見了桌上的吃食像餓狼撲羊般便衝了過去,一手拿個窩頭死命地往嘴裏塞,噎地直翻白眼,還是不斷地將手中窩頭往口中塞。李齊氏一看,忙倒碗水端到瘋丫頭麵前。瘋丫頭也不客氣,喝完水又接連吃了兩個窩頭才滿足地坐在地上,抬頭看見人也不理會,口中念念有詞,手指則在地上點點畫畫,不一小會頭一歪倒在地上呼呼大睡起來。

大夥兒看見瘋丫頭的舉動都驚得目瞪口呆,見她睡去,也算了了一事,便紛紛告辭。

臨行,李輝媳婦突然想起白日裏所聞趙鐵樹家撿了個漂亮兒媳之事,便將聽到的那些言語都說了一通,四胖等人一聽,又折身回來,仔細聽了個明白,心中大致都有了猜想。

“我看呐,指不定二愣子這個小媳婦就是二叔家要找的人,”李輝快言快語,便將心頭所想說了出來,眾人紛紛點頭。

“趙鐵樹也真是,既然撿到人了怎不給送回來了,害得二叔找了一整天,急得連飯都吃不下,”四胖皺著眉頭,說著一揮手就要往外走,“走,咱去把人要回來去!”

“哎,咱們這貿貿然去跟老趙家要人,萬一人沒在趙家怎麽辦,再說現在黑燈瞎火的啥也看不見,咱們也沒法當麵對質啊,”李齊氏一把拉住四胖,又將自己想法細說一通,大夥兒連連稱是,於是約定明日一早合計好後再往趙鐵樹家要人不遲。

此刻趙鐵樹一家正閉了大門樂嗬嗬的盤算著二愣子的婚事。

天擦黑吃過飯,二愣子就窩在一旁睡著了,為了省油錢,小鴨姑索性熄了油燈,一家人摸黑坐在沒收拾的飯桌前,說是一家人,其實隻有趙鐵樹與小鴨姑二人。趙鐵樹父母前兩年過世,雖有兄弟四個,但也已分了家各過各的,其中尤屬趙鐵樹家貧寒,過得又邋遢,平日裏同其餘幾家也很少來往。

而兩人的女兒豆兒也在兩年前嫁到了鄰村,膝下隻餘個傻乎乎的小兒子,所以二人的心思便完全撲在了兒子身上。這兩年,單為了給兒子娶親,這兩口子可沒少操心,可人家一聽是個傻大小子,誰也不願把女兒嫁過來,就算有肯嫁的,可那不菲的彩禮錢,趙家也實在給不起。

沒想到上天作美。早上天色微光,趙鐵樹扛著鋤頭往地裏走,隱約看到旁邊草地裏有個黑影,似人麵朝下趴在地上,趙鐵樹膽大,橫著膽子上前一看,竟是個年輕女子倒在草叢中。他心中忽想起家中那難娶妻的傻兒子,當下計上心來,田裏的活也不幹了,扛起女子便往家中走去。

看丈夫不老實幹活,還往家中帶回來個年輕女子,關鍵是那女子好似身上有傷一直昏睡不醒,小鴨姑看了心中委實不痛快,可聽完趙鐵樹的話,臉上當時便樂開了花。索性閉了家門,兩人圍著兒子笑了又笑,越看越覺得自家兒子是那有福之人,誰知稍不留神二愣子就溜出了家門,將得了媳婦之事攪得滿村皆知。

不過這也不礙事,畢竟兒子娶親時早晚都要通知村裏的鄉親們,小鴨姑見村裏人紛紛上門一探究竟,也不惱怒,反將此事作成板上釘釘之事,喜滋滋的盤算著要找算命先生算黃道吉日,又要置辦酒菜之類。

“哼,你看今兒老四家的那模樣,之前老說咱二愣子是呆子,呆子怎麽了,還不是照樣找了個那麽俊的媳婦,他家生的倒好,倆眼珠都快湊一塊去了,哪比得上我家愣,”小鴨姑說起此事,完全一副解氣的模樣。

趙鐵樹坐在一旁不應聲,兒子親事有了著落他自然也高興,可他思來想去,總覺得心裏不踏實。

“老婆子,你說萬一人家姑娘的親人找來的可咋辦?”趙鐵樹沉思許久,終於忍不住打斷小鴨姑的話,試探著問道。

“哪能呢,這姑娘看麵相就不是咱們村的人,要是真能找到我們家來,除非他們長了千裏眼順風耳,再說這一兩天內也不可能找到這裏。而且這丫頭白頭細麵的,就不像咱們鄉下人,你說好端端的城裏人怎麽可能跑到咱們這窮鄉僻壤來?”小鴨姑一番話倒也將自己說懵了,心想萬一這姑娘真是城裏有頭有臉的人家,被人家找到這裏,自己豈不吃不了兜著走。

“嗯,我看也不像是咱們鄉下人,可她若是城裏人,身上怎麽會有那麽重的傷,那傷一看就是被人打的,我看不見得是什麽好人家的姑娘,”趙鐵樹也仔細分析一通,“萬一她是青樓裏趕出來的……”

“呸呸呸,我兒子怎麽能娶那種沒羞恥的女人,”小鴨姑往地上啐了一口,沒好氣的喝住趙鐵樹,“本來你那傻兒子能找到媳婦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誰讓你在這裏瞎掰扯,我告訴你,你們老趙家要是真在你這裏絕了後,可跟我沒半點關係。”

外間趙鐵樹同小鴨姑你一眼我一語,被裏屋**躺著的陸夢箋聽了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