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

邵辭完全怔在了那, 突然間感受不到被烈焰灼燒的痛楚,腦子嗡嗡作響。

記憶中某一日,七歲的他不理父母管教, 與玩伴在城外的河畔邊玩鬧, 卻無意撿到一塊十分像眼睛的石頭, 似玉又非玉。

原本隻想帶回去給朋友炫耀,可正巧被爹爹撞見調皮玩鬧的他歸來,當即收走了那塊石頭,還打了他十個板子。

當時他從未深思, 可一個月後爹爹突然失蹤, 消失的毫無痕跡, 母親也在族人爭權奪利下的逼迫下鬱鬱而終, 此後他隻能在叔父家中寄人籬下飽受白眼,但他知道, 爹爹一定沒有死, 終有一日哪怕窮極一生他也要找到父親!

可此時此刻, 慕禾的話猶如一股寒流, 徹底令他墮入冰窟。

“你說清楚!到底是誰抓的我爹!他現在究竟怎麽樣!”邵辭雙目赤紅, “你要殺就殺我, 不要殃及無辜!”

慕禾麵無表情,“這世間像我這麽好心的人可不多, 你應該感激我才是,不然你這輩子都不知道還能不能救到你父親, 我還給他送到了鉉宗,是不是格外仁至義盡?”

她話峰一轉, “但這一切的源頭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十年前你撿到的正是輪回儀, 你父親夜不能寐,怕惹下滔天大禍,於是想送去鉉宗,誰知還是遲了一步,被鬼王給截下。”

“這些年邵懷光一直在鬼界,那你可以順便猜一猜,鬼王在輪回儀中究竟看到了什麽,他為何要擄走你父親,又為何不殺了你?”

記憶紛至遝來,邵辭隻覺得呼吸格外困難,縱然周圍烈焰焚身,可他卻從頭涼到腳,好像有什麽在一點點催垮他多年來的信念。

輪回儀?

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竟然是他?

爹爹被擄走,邵家分崩離析,母親鬱鬱而終,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

是這樣嗎?

為何會是這樣,那他還有何臉麵去見爹爹?!

“嗬嗬……”他脖頸青筋畢露,像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無法脫離。

慕禾俯視著幾乎癲狂的人,“你以為正確的,不一定就是真的,你以為自己是好人,我是野心勃勃的歹人,可那也隻是你自己以為。”

就如同世人都以為魔族是十惡不赦的一樣,或許她能改變的很少,但如果不去做,就永遠不會有變化,包括魔族屠殺弱小,阻止這類現象對人對己都是好事,有些根深蒂固的觀念不一定就是理所應當的,身為魔尊,如果閑暇之時可以去順手更改這些現象,也不是多為難的事。

“你以為這樣我就會相信嗎?”邵辭雙目腥紅,“總有一天我會揭穿你的身份,當著所有人的麵殺了你,殺了那些抓走我父親的人!”

話音剛落,他猛地又被踹翻在地,體內好像有什麽在遊走,筋脈正在一寸寸斷裂,入骨的疼痛令他幾乎暈厥,可他還是死死瞪著那個女子,縱然實力差距懸殊,卻從來不低頭露怯。

慕禾一腳踩著他手,眉梢微動,“看看你多高尚,那你就繼續在這燒著,你父親在人界肯定很想你,哦,我忘記了,你肯定沒臉再見你爹,再見了大孝子。”

眼看著女子消失,邵辭趴在地上緊緊攥著拳頭,又無力的鬆開,真相像是無數利刃紮中他心口,他覺得自己就是一個笑話,所做的一切原來罪惡源頭竟然是自己。

就算看到父親,他又有如何麵目去麵對這一切!

不!他要殺了這些人,隻有強大才能去尋找真相,還有那些看不起他的人,總有一天他要揭穿一切陰謀!

等回到寢殿,慕禾去龍液池順便練了下功,她知道男主現在肯定想刀了自己,到時候所有人還得來圍攻自己,所以這個實力一定要穩固提升。

為了和平她兢兢業業飽受所有人的歧視,還要被圍攻,然而男主這個煞筆不是偷鳥就是偷人家靈芝,同門去死他也撒手就走,不去恨鬼王抓走他爹,還好意思把一切怪到她頭上,真是主角光環給的勇氣。

原本她還想放他們父子團聚,現在看來還是她太善良了,就應該再燒他個十天十夜,什麽酷刑都放上,無論結局如何,必須讓這煞筆遭受一下來自反派的毒打。

在魔域修煉了幾天,等回到王宮後她又收到了二長老給的請柬,十王子成功擊敗多少競爭對手,順利繼任妖王之位,特意請她過去參加繼任大典。

如果她去的話,也就代表認可了對方的地位,要是不去的話,妖界就可以以此為由,加上妖王之死來討伐魔界,前者是十王子的心思,而後者肯定就是鬼王的打算。

這老東西早就在暗地裏和十王子串通一氣,不然後者怎麽那麽快就順利繼位,殊不知,鬼王隻是利用他來控製妖界,然後挑撥妖魔兩界的關係。

這老東西表麵說著聯手合作,其實隻不過是想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勢力,背地裏就開始捅刀子。

“屬下發現那十王子不知為何突然實力大增,這才能殺了與其競爭最激烈的四王子,如今他必定氣勢大漲。”

二長老左顧右盼間,壓低聲音,“所以屬下擔心,此次邀約怕是個陷阱,如今他背後有鬼王撐腰,怕就怕設下什麽陰謀詭計來暗害您。”

像是覺得自己說錯了話,他又立馬解釋,“屬下知道魔尊實力超群,無人會是對手,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還是謹慎行事為妙,就算您不去,他們也沒有膽子借機發揮。”

慕禾靠坐在書桌前查閱最近的折子,無論好壞都實誠了許多,不像以前,隻會呈一些表麵繁榮的現象的話,顯然這幾次的威懾還是立竿見影,這些人已經知道她喜歡實話實說了。

“去,為什麽不去,我也想看看他們要做什麽。”她忽然抬眼,“無論什麽陰謀詭計,隻有直麵擊碎,才會讓人忌憚,躲避隻會誕生下一個陷阱。”

這鬼王想要借刀殺人就未免想太多,剛好,她也能趁機把妖王之死真相還原一下,到底是誰在挑撥離間後又逃之夭夭,想讓她當冤大頭背鍋未免太天真了點。

“既然魔尊已經有了決斷,那屬下就讓人在流河邊境加派人手,免得妖界有何動靜。”二長老鄭重的道。

慕禾“嗯”了一聲,仿佛想起什麽,“魔界有什麽酷刑,你看著全給那個邵辭來一遍。”

反正對方就恨不得把她大卸八塊,這要是還留手就真的說不過去了,那就互相傷害啊!

聞言,二長老反倒有些蠢蠢欲動,似乎早就想這樣做,“屬下明白。”

等他退下後,慕禾花了不到一刻鍾就看完了所有折子,總體來說就三個點,新政策下種植人員增加了兩成,但庫房負荷也大大增加,另外黑市各種人口.交易無法杜絕。

庫房的錢都是繳稅得來的,現在流入群眾也是理所應當,不然她要這麽多錢做什麽,等到各種靈植能自給自足也就不需要再補貼民眾了。

至於黑市各種人口.交易肯定是無法徹底杜絕,畢竟一下子是無法更改這些,但還是需要嚴厲打擊,至少這個風聲收緊後,頂風作案的人肯定也會減少。

有時間還是要去各地調研一下,這個補貼是不是真的給到民眾手裏,還有靈植的市場價格調整,這些都不能忽視。

不僅是種植業,其他行業也需要綜合發展,隻有提升GDP才能構建富強的魔界,燒殺搶掠肯定要堅持杜絕的。

思及邵懷光現在在人界,不知道有沒有把鬼王的陰謀公之於眾,慕禾還是決定偷偷聯係自己的臥底,那個比她藏的還深的內試堂長老。

被子母咒控製的人是不知道自己被控製的,平時也都是自己的思維,隻有發作時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慕禾不知道先王是怎麽給這些人下的咒,這局棋鋪的還挺深。

等到聯係上人後,內試堂長老往日那張嚴厲肅穆的臉此刻變得頗有幾分平和,看背景他居然還是在棱星峰。

“你為何在棱星峰?”慕禾語氣平靜。

畫麵裏的長老眼神深沉,“整個宗門都在掌門的神識下,隻有棱星峰隔絕一切探查,自然是這安全點,我隻需說來尋師弟即可。”

慕禾:“……”

原來這就叫做燈下黑,越危險的地方就最安全。

“你不怕被紀頊發現?”

聽到這話,長老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微笑,“無妨,師弟對您情根深種,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如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