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自己父親的名字, 邵辭呼吸瞬間停止,脖間隱隱冒出青筋,像是在極力隱忍什麽。

為什麽所有人都不相信自己。

邵辭突然記起慕禾說過的話, 世人會相信一個死人, 卻未必會相信活人的話。

所以她才如此有恃無恐, 甚至不追殺自己,就是篤定沒有證據,根本不會有人相信他的話。

為什麽會這樣,難道真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您可以不相信我, 但我所做的一切都與父親無關。”他驟然起身, 語氣鄭重, “總有一天, 我會向您證明弟子所說的一切!”

他轉身徑直邁出內殿,並未因此而泄氣, 反而目光堅定了許多。

見他如此頑固不化, 掌門搖搖頭, 一個魔尊潛入鉉宗為徒, 怎麽看怎麽荒繆, 若真是如此為何不繼續蟄伏, 還會落得個如此下場,可想而知都是這個弟子為了推脫責任而編造的荒繆謊言。

不用猜也知道慕禾為何而死, 無非就是鉉宗掌門為了自身臉麵,所以才痛下殺手, 這樣一來那些流言蜚語就會終結,也能顧全紀頊的聲譽。

正是知道會是這樣, 所以自己才一而再再而三想把人接回來, 誰知道還是晚了一步, 明明是個天資出眾的弟子,寧願為旁人犧牲自己,卻還是死在情這個字上。

怪隻怪紀頊那個表裏不一的偽君子,表麵裝的比誰都正經,背地裏卻對門下弟子下手,簡直有辱修行中人的臉麵。

……

十二殿缺失那麽多管事,慕禾一直在觀察這幾天武試的名單,以前都是被這些老人壟斷了晉升之路,但自從張貼告示後,還是有不少人躍躍欲試。

人才永遠都不缺,缺乏的是一雙發現人才的眼睛,她就看到了很多技術性人才,比如某些魔族天生就有催漲樹木的能力,要是廣泛投用,那這些靈植豈不是很快就能長起來。

底下的人一直都說成效甚微,不去想辦法每天幹坐著,那效果能好起來才怪。

進入最終選拔的有三百人,武試那天慕親自坐鎮,從白天看到晚上,總體來說還是百花齊放,底下臥虎藏龍之士並不缺乏。

挑了十個人,她準備著重栽培,但還是給了他們幾道試題。

一,同伴和敵人同時倒下,先救同伴還是先殺敵人。

二、對待魔界數千年來的演變有何想法。

三、敵人要死的時候,要不要給他說遺言的機會。

殿內十個人坐立不安看著試題,倒不是不識字,隻是不知道怎麽回答,眼看著好不容易過五關斬六將就要得到魔尊重用,這要是一個回答錯了豈不是全都前功盡棄,更何況有魔尊看著,他們心裏慌。

慕禾坐在那看著他們寫了幾刻鍾都寫不出來幾個字,最終先交卷的是女子,大約二十出頭的樣子,其實是個魅魔,已經兩百歲了,也算是個老司機。

看了她的回答,還算幹脆利落,慕禾要的就是不廢話的狠人,直視內心的欲望才能提升辦事效率。

“你叫什麽。”她眼簾微抬。

魅魔心頭一喜,急忙低下頭恭聲道:“花蘊。”

她向往強者,而魔尊就是她應該追尋的王!

其他人看到這一幕,都連忙把答案寫下來,生怕讓其他人獲得先機。

就在這時,二長老忽然腳步匆匆走了進來,掃了其他人一眼,似乎有話要說。

慕禾起身離開正殿,瞬間去了書房,知道她在忙著選拔人才,對方不會無緣無故來打擾。

果不其然,二長老一刻也未耽擱,連忙正聲道:“剛剛人界傳來消息,全宗掌門……死了!”

“???”

慕禾滿頭問號,昨天男主那個煞筆不是還偷偷過去告狀了嗎?怎麽好端端的就死了,誰這麽厲害能在全宗地盤殺人害命?!

“此事已經傳遍了整個修真界,但是聽說隻剩下一具屍體,神魂盡散,如今所有人都認為是鬼界先下手為強,畢竟之前全宗是第一個要拿回輪回儀的人!”

二長老神色極其嚴肅,“屬下就是擔心,那個邵辭會不會胡說八道?若是讓他們得知您的身份,後果怕是不妙。”

慕禾靠坐在那喝口茶緩了緩,輪回儀中的畫麵曆曆在目,果然全宗掌門還是死了,到底是誰那麽厲害,竟然能悄無聲息的入室殺人,哪怕是她都無法做到不留痕跡,鬼王那老東西就更不可能了。

先不說他有沒有這個能力,他也不是那種敢幹出這種事的人,殺了人肯定會禍水東引,而不是還讓人來懷疑他。

難不成是男主黑化?

他要是有這個能力,肯定第一時間來找自己報仇。

還是說這一切早就注定,他們都是仙界的棋子,如果是這樣就說的通,因為男主前腳告狀,全宗掌門後腳就死了,於是他肯定以為是自己在殺人滅口,然後就更加要揭穿她這個魔頭的真麵目。

不對,裏麵還漏了什麽!

這種事得看最大收益者,可仔細想想,表麵上最大得利者竟然是她自己。

“我需要去人界一趟,你看好四長老,這老頭最近一直蠢蠢欲動,若是有不對勁,直接動手。”她囑咐道。

聞言,二長老愣了下,麵露擔憂,“如今人界如此危險,他們必定群情激憤,您現在過去是不是不太安全?”

慕禾看了他眼,“隻有不安全的人,沒有不安全的地方。”

感覺魔尊話裏有話,二長老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也不再多問。

雖然已經猜到什麽,可慕禾需要親自過去證實一番,如果真的是那樣,那就真的是細思極恐。

等悄無聲息來到人界,她沒有聯係任何臥底,而是把九鸚給招來,卻看到這隻傻鳥爪子裏有一張碎紙。

紙上確實記載著輪回儀使用方法,那就是用五萬生靈的命,並沒有第二個。

“我讓你背下來,你為什麽要撕下來?”她無言以對。

鸚鵡撲騰著翅膀繞著她飛了一圈,“記不住,記不住。”

那麽多字,它怎麽可能記得住,就少一頁紙,肯定不會有人發現。

慕禾發現它真是一個人才,都是她的錯,居然指望它能打聽到有用線索,要是被掌門發現,一下就知道有人在找關於輪回儀的線索。

把它收玉佩裏,慕禾自己變成一隻九鸚往全宗飛去,誰都知道九鸚是紀頊的靈寵,肯定不會多想。

她必須去案發現場看一下,因為除開被人暗殺,還有一個可能,那就是熟人作案,而且還是很熟的人,才會令全宗掌門沒有任何防備,畢竟仙界不會做出這種不體麵的事。

誰能這樣做?

那就是全宗九長老。

知道子母咒的也許不僅僅隻有她和大長老,原主父親說不定還埋了暗棋,於是此人暗中操控九長老去殺了全宗掌門。

因為邵辭這次去揭露自己的身份,此人肯定擔心全宗掌門會查到真相,再一個還可以嫁禍給鬼界,所以就幹脆利用九長老去殺人滅口,背後的人肯定是個對魔界“忠心耿耿”的人。

飛進了全宗,此時全宗上下都沉浸在滔天的仇恨裏,所有弟子都站在主殿外,一個個神色肅穆,像是恨不得立馬衝去鬼界為掌門報仇。

可想而知,千百年來被暗殺在自己地盤的掌門前所未有,這無疑是在打全宗的臉。

慕禾飛進主殿後,發現裏麵站滿了人,全宗長老們一個個臉色鐵青,一個字也不多說,而其他宗門派來追凶的人卻在商議真相,還有幾個隱世的化神期都被炸了出來,顯然這件事已經足夠引起整個修真界動**。

所有人都看了飛進來的鳥,並沒有過多理會,反倒是全宗三長老冷哼一聲,紀頊的靈寵能是什麽好東西,自己不過來,派隻鳥來惺惺作態。

“掌門師兄慘死前一日見過一個叫邵辭的弟子,此後就再也沒有見過旁人,但這名弟子如同人間蒸發,其中必定有聯係。”全宗四長老恨聲道。

另一個化神期修士坐在那半闔著眼,“聽說邵懷光在鉉宗,為何他好端端從鬼界逃了出來。”

眾人都心思各異,一個大乘期修士正聲道:“誰知道他還是不是真正的邵懷光,是不是已經與鬼界有勾結。”

“那為何鉉宗還要護著他?”有人發出不解。

全宗三長老立馬嗤之以鼻,“鉉宗上下都是虛偽做作之輩,那紀頊又是個什麽好東西,他幹的那些事誰還不知道!”

“咳咳——”

眾人都神色怪異不想多提,有些話大家心知肚明就行,說出來也不太好。

慕禾停在一個桌子上,一陣無言以對。

嗅著桌上的茶杯,她嗅到一絲不對勁的氣味,但就是記不起在那裏聞過。

“無需多言,必定要讓鉉宗交出邵懷光,還有他那個品行不端的兒子,說不定掌門師兄的死就是與這對父子有關!”全宗三長老咬著牙道。

一旁的九長老怒目圓睜,“沒錯,此事必定和鬼王有關,他就是在挑釁我等,不想交出輪回儀!”

其他人都點了點頭,他們剛要討回輪回儀,如今全宗掌門就死了,未免也太巧合了點,這可是正道翹楚,如今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顯然就是在打他們人界的臉,誰知道下一個死的又是誰。

“仙體沒有任何痕跡,不應該啊。”

一個化神期修士沉吟道:“若是鬼王擅闖人界,我等不可能沒有絲毫察覺。”

說到此事,也是所有人百思不得其解之事,鬼王不可能如此厲害,居然能悄無聲息來到全宗殺人滅口,那若是此人把目光盯上旁人,誰又能獨善其身?

就在這時,一道人影驟然出現在內殿之中,當看到來人時,全宗三長老瞬間拂袖扭過頭。

“清玄仙君。”眾人紛紛打招呼,一如既往的客氣,像是絲毫不知道那些傳言。

“來的還沒有一隻鳥快,竟不知清玄仙君的修為已經退化到這種地步。”

全宗三長老冷嗤一聲,自問自答,“也是,終日想著兒女私情,道心自然不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