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宥眼神微顫,他快步從房間一側的博古架上取出半籃芙桃花,“尋常芙桃花的花心應當泛白,而小廝送來的這籃子芙桃花,花心卻是呈藕粉色,花尖也更為外翹。”

揉了一片芙桃花瓣在手指尖,晏宥輕輕碾碎,淡淡桃香沾染在手指上。他仔細嗅了嗅,抬眸看向小黑貓,“果然沒錯,花瓣上有極其淡的草藥味。”

“這籃芙桃花應是生長在藥靈埔溪邊,溪邊種植著成片的草藥埔,靈力濃厚,因而使芙桃花被蘊養地格外嬌豔,才會出現藕粉花心的狀況。”

說到這,晏宥頓了頓,“芙桃花與璃仙芽這樣的下毒手法也隻有十分精通藥理之人才會知曉,加之石岩這兩日的舉止,定然是他。”

突然,晏宥雙眸睜大,聲音慌亂,“林霖師弟有危險!他那裏也有這兩樣東西!”

他立即奪門而出,飛快地跑到林霖房間裏。

小黑貓也緊跟其後。

“師弟!”

環視一圈,房間裏並沒有人。桌子上一碟芙桃餅完整地放著,並沒有被動過的痕跡,晏宥舒口氣。

“晏宥師兄?”林霖這時走進來,手裏端著一盆璃仙芽。

他見外麵陽光好,便將花花草草搬出去曬了曬,現在才剛搬回來,手裏的璃仙芽是最後一盆。

晏宥見到璃仙芽,反手取出青銀劍,一劍將其刺碎,劍氣將綠芽蝕為齏粉。

林霖後退一步,雙手鬆開璃仙芽,他困惑地看向晏宥,“師兄,這是為何?”

晏宥指著桌上的芙桃餅,解釋道:“這璃仙芽和芙桃花混合在一起會使人中毒。”

話音落下,空氣一時凝滯下來。

林霖不可置信地看向地上已為齏粉的璃仙芽,嘴唇囁嚅,卻說不出話。

晏宥歎口氣,拍拍林霖的肩膀予以安慰。

其實他心裏也很不是滋味,雖然知道石岩向來苛待自己,可沒想到竟會置自己於死地。

他眼神劃過一絲暗色,上一次內門選拔之事沒有追究石岩,可這次石岩卻是做地過分了。雖然晏宥平日性子溫柔,但也從不是任人宰割的軟骨頭。

就在二人皆是無言之際,石岩的聲音從院落裏傳來。

“晏宥師侄,林霖師侄,我老頭子又來叨擾你們了。”

晏宥和林霖對視一眼。

林霖滿臉憤懣,心中怒火漲天,想要衝出去質問石岩。

一把拉住林霖,晏宥順著房門,看向院落裏一瘸一拐的石岩,他不帶起伏道,“師弟,莫要衝動。”

晏宥從林霖身旁走過,來到石岩麵前。

此時的石岩與之前完全判若兩人。

石岩佝僂著身子,右腿跛著,滿臉溝壑皺紋,看來由掌事淪落為雜役的這段時間他過得並不好。

見到晏宥和林霖此時全然無恙,石岩低著頭神情猙獰。

怎麽會這樣?他藏地那樣好,怎麽可能不成功?

呼吸都急促幾分,石岩咬牙平複下情緒,再次抬起頭,擠出一臉諂媚,“晏宥師侄,我今天專門挑了兩盆長勢好的藥草,一抽空趕緊就送過來。”

晏宥盯著石岩手中的藥草看了一眼,彎了彎嘴角,“辛苦師伯了,不如進屋吃些茶點再走吧。”

石岩眼球轉動,想著正好借此機會可以進屋一探究竟,便答應了。

跛著腳走進屋內,晏宥請石岩落座。

剛坐下來,石岩一眼就看到桌上擺著的芙桃餅,他吞吞口水,猛地抬頭看向晏宥。

“師伯,這是我今早剛做的芙桃餅,嚐嚐?”晏宥拿起一塊糕餅,遞給石岩。

石岩攥緊拳頭,臉上的笑意僵滯,他硬挺著伸出手。

晏宥:“對了,師伯,昨日您送來的璃仙芽極好。”

聽到這話,石岩猛地將手縮回,一下子就明白了晏宥這是都知道了。他凶相畢露,怒視晏宥,“你在戲耍與我!”

晏宥將糕點扔掉,用手帕擦擦手指,“怎麽?師伯這是承認了?”

石岩用力將桌子掀翻,他指著晏宥氣急敗壞地大罵,“對!我就是想殺了你們,都是因為你二人,我才會變成如今這樣!”

“在藥靈埔我好生對待你們,你們能入選內門弟子全是我的功勞,現如今卻翻臉不認人,連恭順孝敬都不會,害我被全宗門嘲笑,被郝長老發落,我石岩就是死,也要拉著你二人一起!”

……

大段大段的咒罵回**在空中,此時的石岩如同一個瘋子一般將所有的罪責都推諉到晏宥二人身上。

可是,能成為內門弟子明明是憑借晏宥他們自己的努力,石岩被郝長老發落也是因為他自己偷賣藥犯了錯,可在石岩的嘴裏怎麽全部顛倒了黑白。

晏宥和林霖為此十分驚詫。

“石岩,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晏宥厲聲道。

石岩雙目欲裂,聽不進任何勸告,他憤然取出長劍,衝著晏宥刺去,“都是你害的!都是你!”

見狀,晏宥搖搖頭,看來石岩是不會回頭了。

他和石岩周旋著,趁機給了林霖一個眼神,示意林霖速去通知執法堂長老,這種事情還是交給執法堂處理為好。

二人從屋內打到院落空中。

其實石岩如今已然敵不過晏宥,可晏宥為了拖延時間,便也和他耗著。

不多時,一陣破風聲響起。

“叮”的一聲,一道銀光徑直向石岩的劍射去。

石岩被強烈的衝擊力擊落在地,“噗嗤”一聲噴出一大口鮮血。

“暗害同門,罪加一等,石岩你可知罪?”清朗卻滿含威嚴的聲音一字一字地砸進石岩的耳朵裏。

他撐著身子抬頭看去,隻見澤暄腳踩長劍,身穿清藍湖紋錦袍,雙手背後,滿是風逸凜凜。

澤暄身後還站在一人,正是清堯師尊,他更加神情淡淡,麵如冷玉,一身仙骨雍容。

石岩抖如篩糠,麵如土色,內門弟子選拔那天清堯已然在他心裏留下了巨大陰影,他現在連跪地求饒的氣力都沒有,隻能像一坨軟泥一樣癱倒在地。

清堯隨意瞥了眼,“送去執法堂。”

澤暄領命,便令人將石岩帶走。

石岩腿腳使不上力,像條死狗一樣被人半拖在地上走。

他披頭散發,滿身狼狽,不僅怎的,臨出院落時,突然聲嘶力竭大喊,“晏宥,你以為隻有我一人想殺了你嗎?我等著你死無葬身之地的那天!”

聞言,澤暄冷喝,“還不快帶走!”

石岩發瘋一樣的聲音久久回**著半空中。

誰都沒有注意到,一個黑團子在石岩被帶走時,偷偷藏匿了氣息,跟了上去。

在去往執法堂的半途中,趁著四周無人,小黑貓化作真身,用魔氣將扣押石岩的人暈倒。

蕭鬱淵麵對著石岩,一步一步走來,滿身修羅煞氣,駭得石岩麵露驚恐。

石岩雙手撐著地,身子向後縮了縮,“你、你是誰?”

蕭鬱淵半闔眼皮,漠然地看著石岩,“還有誰想殺晏宥?”

石岩:“你放過我,我告訴你!”

“聒噪。”蕭鬱淵聞言,眸中劃過一絲不耐煩。

既然放棄了說話的機會,那麽就再也不要開口了。

蕭鬱淵當著石岩的麵,將芙桃花混著璃仙芽全部碾碎成汁水,用魔力將其凝聚成一道水柱,朝著石岩的臉筆直地衝刷過去。

石岩口鼻之間頓時全部被灌滿,嗆得他發出一串難受至極的咳嗽聲。他脖子青筋暴起,漲得通紅,可怕的窒息感仿佛將他拉入到了瀕死邊緣。

石岩一手捂胸,一手指著蕭鬱淵,雙目布滿紅血絲,充斥著不甘與絕望。

芙桃花混著璃仙芽的汁水將毒素迅速蔓延到石岩體內的每一寸,無力的眩暈感讓石岩說不出話,氣息逐漸變得微弱,體內靈力和生命力一點一點地流逝。

石岩越來越安靜,直到死去。

蕭鬱淵這才再次施展魔氣,將石岩的屍.體燃燒成灰,消失地沒有一絲痕跡。

一切處理完畢後,他轉過身,重新變成小黑貓回到穆書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