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倒計時結束後,小黑貓如同一道極光飛快地突破空間褶皺。

下一秒,他小小一團的身子就趴在了晏宥的懷裏。

此時,晏宥的身體正急速向下降落。

疾風在耳邊呼嘯而過,蕭鬱淵來不及仔細看一眼晏宥,便強忍著失重感帶來的不適,渾身爆發出磅礴氣勢,瞬間化作真身。

身體翻轉間,他將晏宥攔腰抱起。

烏發在疾風的席卷下漫天飄逸,一襲錦雲墨袍被吹得鼓起,蕭鬱淵單腳點地,雙手托著晏宥穩穩落下,掀起一陣塵埃。

感受著手臂上傳來的重量,蕭鬱淵低下眸子,帶了一絲不易覺察的焦急。

看到晏宥的瞬間,他眼眸緊縮,雙手下意識想要收緊,可又擔心弄傷晏宥,無措了一瞬後緩緩放輕。

晏宥的麵色幾近透明,往日裏帶笑的鳳眼緊闔,唇角灰白,胸口上的血色浸染了整個胸口,脆弱地仿佛一陣風就能將他帶走。

凶悍的怒意暴湧而出,烏黑的魔氣向外擴散,蕭鬱淵整個人如同從幽冥修羅走出的煞神般,他唇角繃得平直,眼神幽深如墨。

凝著呼吸,他手指搭上晏宥的脈搏,察覺到一絲微弱地跳動後,才緩緩吐出口濁氣。

強壓下心中翻騰的情緒,蕭鬱淵環顧四周,抱著晏宥來到一片古樹下。動作輕柔地將晏宥的身體靠著古樹,隨後他盤腿與晏宥相對而坐。

晏宥體內已經亂七八糟,經脈變得孱弱不堪,丹田裏的靈氣四逸,遊弋在身體的每個角落。尤其被長劍洞穿的胸口,一片血肉模糊。

寒冷的雙眸染上幾分疼惜,蕭鬱淵伸出右手,小心翼翼地虛撫在晏宥的心口,將魔力輸送至其體內。

他不敢一下子注入太多的魔力為其療傷,隻能如涓涓細流般一點點輸入。

精純的能量化作透明護盾,緩緩護養著晏宥的心脈,魔力亦催生著血肉滋長,一點點修補著晏宥胸口的血洞。

隨著源源不斷的魔力順著晏宥的心脈流經全身,大約半炷香後,他那異常紊亂的氣息才慢慢平靜下來。

在劍聖墓葬之地的鎮壓下,隻留有三成魔力的蕭鬱淵幾乎傾盡了自己所有的魔力,才堪堪將晏宥過重的傷勢抑製住。

等到外傷被醫治後,蕭鬱淵收回手,虛握了幾下有些泛軟的手掌。

他屈指撥了撥納芥鈴,取出幾株藥材。

將藥材懸空於掌心之上,魔氣化作一團烏黑火焰,隨著溫度的逐漸升高,跳動著的熾熱焰心不斷將藥材融化成藥液。

翡翠一樣濃稠的藥液被包裹在火焰團裏,等到幾株藥材完全融合後,他豎起雙指,將藥液彈到玉瓶裏。

然後起身坐到晏宥身邊,蕭鬱淵扶起晏宥,讓其靠在自己的懷裏。

他一隻手將玉瓶放在晏宥唇邊,另一隻手輕輕地托住晏宥的下頜,小心地將藥液順著唇縫喂了下去。

期間,幾滴藥液順著晏宥的唇角流下,蕭鬱淵陰鬱著麵色,用拇指輕輕擦拭掉藥漬。

溫潤的藥力慢慢滋養著晏宥被毀壞的身體,可由於經脈不暢,藥力的揮發終究太慢。

看著晏宥始終灰白的唇色,蕭鬱淵擰著眉,將自己的左胳膊的穴道封閉,隨後咬破食指。

指腹上瞬間冒出的一滴血珠,他將手指伸到晏宥唇邊,把血珠喂了進去。

指腹剛剛觸及晏宥的唇,一股溫軟頓時纏繞上指尖。

許是魔尊之血蘊含的濃鬱能量,晏宥本能伸出舌尖勾走血珠。牙齒輕輕磕了磕指腹,帶起一縷麻癢。

蕭鬱淵下頜微沉,纖長的睫毛低垂著,他凝視著晏宥,見後者主動吸食,一直緊鎖地深邃眉骨才浮上一星點笑意。

看來傷勢已經穩固了。

他心想。

血珠被舔食幹淨,蕭鬱淵準備收回手指。

可剛剛退出些許,晏宥仿佛被搶了糖果的孩童,不禁直挺挺地向前勾了勾身子,張著嘴將他的手指含在嘴裏。

牙齒咬了上去,用了些力氣不斷吸食著。魔尊之血順著刺破的傷口一點點地被吮吸出來,晏宥喉頭滾動,像一隻饞嘴的小貓。

指腹重新被溫軟包裹著,蕭鬱淵臉上剛剛浮現的笑意突然僵滯,眸中湧上錯愕,反應過來後,他沒好氣地看著晏宥,暗啐道:“你這小劍修,怎還放肆上了!”

可說到底,他也沒舍得將手指抽出,就著這個別扭的姿勢,任由晏宥含著他的手指吮吸。

隨著魔尊之血的催化,藥液的藥力都被激發了出來,晏宥原本蒼白的臉色,逐漸多出了幾絲紅潤。蕭鬱淵用另一隻手扣上晏宥的手腕,仔細探查了脈象後,這才舒口氣。

他緊挺著的後背放鬆下來,靠在身後的樹幹上,舒展了一下泛麻的脖頸。

此時晏宥的呼吸變得平緩,咬著指腹的力度也鬆弛了下去,蕭鬱淵秉著呼吸,輕輕地將手指抽出。

這次晏宥沒有再勾上來。

見狀,緊繃的身子才放鬆下來。

目光落在少年白皙的麵龐上,看到濡濕的發絲貼在側臉上,蕭鬱淵伸手拂過,骨節分明的指骨順著臉頰向下劃過。

第一次有人如此親近地躺在自己的懷裏,一時間蕭鬱淵覺得心裏滿當當的,向來不信天命的他,突然覺得萬幸……

墓葬之地裏的時間依舊分有晝夜,猩紅的圓月逐漸躍上天際,夜色將樹林染上幾分神秘危險之感。

晏宥身上披著一件錦衫,靠著樹幹躺著。

一旁點燃了一團篝火,映著火星“劈裏啪啦”的爆裂聲,蕭鬱淵雙手環胸,魔影劍斜倚在身側,他半闔著眸子假寐。

與白日裏不同的是,蕭鬱淵戴了一副麵具。

麵具遮擋了右側的額頭和半張臉,露出高挺的鼻梁和精致的薄唇,在冷玉麵具,他那雙狹長冰寒的眼眸襯得愈加幽深。

因為魔力枯竭加上本源之血受損,蕭鬱淵的右臉浮現出了魔紋,因此他才戴上了麵具用來遮擋。

篝火的明亮不時引來樹林中的靈獸,聽到身後有悉簌簌的動靜,蕭鬱淵眼睛未睜,向後隨手揮出魔影劍。

劍鋒刺穿荊棘,筆直逼向一頭長相凶狠的靈獸。

是一頭形如白鹿的四角鷂。

四角鷂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驚恐中倒地不起。

將魔影劍收回,蕭鬱淵淡淡瞥了眼晏宥,見後者沒有被驚動,才又緩緩闔上眼睛。

沒過一會兒,等蕭鬱淵再次清理了一頭靈獸後,身上的傳音鈴發出震動。

他取出傳音鈴,就聽見玄墨使荊昊的聲音。

“尊上,通天澗有異。”

聞言,蕭鬱淵挑了挑眉,通天澗是鎮壓窮奇之地,難道說是有人在打窮奇的主意?

“你且細說。”

……

在蕭鬱淵與荊昊說話之時,晏宥於混沌不堪的神識中掙紮著清醒過來。

我還活著?

晏宥還記得被推下懸崖的一幕,原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沒想到能再次醒過來。

沉重的眼皮使他睜不開眼睛,隻能眯著一條縫,擠著眼睛查看周圍環境。

於上挑爆裂的點點火星中,他依稀看到篝火的對麵坐著一個人。那人臉上帶著麵具,氣質俊冷,應是長得十分好看。

依稀中,晏宥迷迷糊糊地聽到“尊上”、“通天澗”等字眼。

大腦遲鈍了幾秒後,突然心中一咯噔。

尊上?

通天澗?

像是被注入了一股力氣,他雙眸頓時睜大,喉嚨發幹,受驚嚇了般眨巴著眼睛看向蕭鬱淵。

所以,他麵前這人不會是九幽冥界的魔尊大人吧?!

傳聞中,魔尊生得妖孽,可生性暴怒,五洲六界中死在他手上的多如牛毛。

長相卻是妖孽,可性格好像也沒有那麽壞?

他心裏的念頭剛閃過,就見蕭鬱淵一道劍影揮出,將身後一隻靈獸利落殺死。

……

頓時升起幾分無措,晏宥的眼神,立馬收了回來。

可不知怎的,他總覺得那人本性真的不凶,又忍不住地偷瞄了過去。

接下來的一小段時間裏,晏宥一直小心翼翼地來回瞄向蕭鬱淵。

“看夠了沒有?”

突然,一陣如隆冬刺骨寒冰的聲音透過“劈裏啪啦”的火星傳了過來。

蕭鬱淵早就發現了晏宥,一直沒戳破,想看看他究竟要做什麽。

可這小劍修的目光越來越頻繁,就像隻貓爪子一直刺撓著他的心,還是撓一下立馬就跑走的那種。

於是,蕭鬱淵淡淡開口,對上晏宥再一次偷瞄過來的視線。

他眼尾微微勾翹,似是含了些許戲謔。

對上視線的一瞬間,晏宥連氣都不敢喘,他眼睫微顫,撲簌簌地打在白皙的臉頰上,直愣愣地盯著蕭鬱淵不知道該怎麽辦。

見到晏宥像隻驚慌失措的小貓,蕭鬱淵心中升起幾分逗弄的興趣,“怎麽?連喘氣都不會?”

一口氣順過來,晏宥雙頰通紅。

除了這次仙林之戰上見到了各仙門的尊者,這還是他頭回見到這樣身份尊貴的強者,雖然眼前這人好像真的是傳聞中可怕的魔尊大人,但是晏宥總莫名對他有一種親切。

“尊、尊上大人?”晏宥開口試探著,緊張地都有些許結巴。

竟然被認出了?

蕭鬱淵支著頭,望向晏宥,淡淡地“嗯”了一聲。

以真實身份和晏宥相處的感覺,好像還挺不一樣的,他不留痕跡地把晏宥的一舉一動全部看在眼裏。

得到答案後,晏宥眨巴著雙眼,思忖片刻後,再次忍不住地問道:“是大人您救了我嗎?”

“救你?”

蕭鬱淵輕笑出聲,他來到晏宥身邊,低下身子,用手挑起晏宥的下頜,故作凶狠地道,“你擅自闖入本尊的地盤該當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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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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