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的政治婚姻 36獵魔 玄幻奇幻 大眾 網

伍星雲剛把門關上,手機就又開始嗡嗡震了起來,他掏出手機一看,還是文諾發來的短信:“出門沒有?”

伍星雲就一邊等電梯一邊回複文諾:“我已經出來了”

得到的回複是:“特殊任務,緊急行動,現在起進入蟄伏期,不得暴露自身。在一樓6o1信箱領取你的任務。”

伍星雲心裏就有點悶悶的了,進入蟄伏期的意思就是,馬上要執行特殊任務,從現在起立刻人間蒸發,誰都不能夠聯係,哪怕跟自己爹媽打聲招呼都不行。

往常伍星雲也執行過很多次這種任務,在部隊中,有人消失了並不會引起普通士兵的過分詢問,有一次伍星雲的媽來部隊看他,正好碰上執行特殊任務,他在出去上廁所的空隙被揪走就再沒回來,伍母硬是在會客室等了足足兩個小時,上麵領導才過來表示歉意。

電梯飛快的下降著,伍星雲在電梯中有點百無聊賴,忽然就想起夜碎空還在自己家。

那……要不要跟他打個招呼呢?

伍星雲掏出自己的手機,才撥了兩個號子,就放棄了。

等一會兒老媽回去了,會跟他解釋的。自己還是不要因為這麽點小事違反紀律的好。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伍星雲走到樓下大廳的那一排信箱處,打開自家的信箱,從裏麵摸了一個檔案袋出來。

檔案袋裏麵就一張芯片,要求驗證密碼,伍星雲將芯片插入手機後,輸入自己的密碼。

任務的詳情就出現在上麵。

寫的很簡單明了,任務名稱為:獵魔a計劃。

伍星雲的任務更簡單:通過地下隔離安全通道抵達城市b出口,注意隱蔽,不要被任何人撞見。

伍星雲撓了撓自己的腦袋,這個任務讓他很有點摸不清頭腦,但他也不用思考太多,就按照上麵的要求照辦就是。

伍星雲走到小區的廣場上的時候,總感覺哪裏不對,周圍一個人都沒有,現在飯點剛過,六芒星的恒星們,都運行到斜角的位置,最適合人類出來散布了。

有點不正常,伍星雲心中默默的想著,看起來就好像大戰前的清掃場地一般。

他心中一邊疑惑,一邊朝著地下通道走去,在地下通道入口處還發現了一個信號發射器,是用來發射生物電信號的。

伍星雲摸出自己的手機,一邊踏上了出口的傳送帶,一邊給文諾發信息問:“附近要打仗?我剛剛看到了信號發射器,好像周圍一切都有點不對。”

傳送帶開始傳送,文諾的回複馬上來了:這是機密。

伍星雲也就不問了,他四周張望,發現整個傳送帶上就隻有他一人,這太不科學了。

伍星雲撓了撓腦袋,又摸出自己的電話,覺得還是應該給夜碎空說一聲,自己不回去了,如果他在家裏傻等還真是個大麻煩。

但是當他剛準備撥電話的時候,忽然就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那些細節串聯起來,周圍全部清掃幹淨,自己的哥哥們相繼被喊出去,父母也出去了都沒回來。周圍一個人都沒有,反而有著生物電發射信號。而且,看起來自己似乎是最後一個撤離的人。

這一切的一切,都顯示著就在這裏,馬上就會發生一場大戰。

而生物電信號發射器是針對誰的?

普通人並不能夠感受到生物電流,唯有感知敏銳的夜碎空,才能夠通過感知生物電流來判斷周圍的生命體距離。

整個區域的人口全部轉移,還留下很多迷惑用的發射器,這一切的布置,是用來對付誰的,不言而喻。

伍星雲又想起,今天上午在法庭走廊上,夜碎空和文諾打過照麵。雖然夜碎空的裝束全部改了,也不容易被認出來,但……文諾肯定可以認出來。

伍星雲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任務的名稱,獵魔是什麽意思了,那是——聯邦出動了大批部隊,要獵殺夜魔!

伍星雲的手有點發抖,他本來是準備給夜碎空打電話的,但當他一旦意識到,這一切的行動是為了要獵殺夜碎空的時候,他猶豫了。

因為這個時候,打電話的意義,就不再是通知一個來做客的人,而是——在戰爭時期通敵叛國。

可是,如果不打,夜碎空毫無疑問的會被伏擊,他……如果明白了前因後果,一定會很傷心的吧?

伍星雲數次拿起電話,又數次放下,兩個聲音在他心底交戰,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辦。

他覺得腿有點發軟,不自覺的蹲下,然後又一個念頭從他的腦海中冒出來:六芒星的軍事設備並不完善,它並不是軍事基地,沒有大規模殺傷武器,甚至連星港都是民用的,那麽,文諾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調集大量軍隊,那麽,也就是說——哪怕打起來,聯邦事出倉促,也沒法給夜碎空致命一擊,反而會破壞好不容易促成的和談。

或許,是自己想多了,這一切根本不是針對夜碎空的,文諾那樣謹慎的人,如果沒有百分百勝利的把握,根本不可能在六芒星這種政治意義大於軍事意義的地方伏擊夜碎空。

所以,這是針對其它什麽事情的計劃,或許……

伍星雲心中亂糟糟的,他一直拿著手機,自己家的號碼都已經撥好了,就差按通話鍵了,但他始終按不下去。

叮的一聲,傳送帶到站了。

伍星雲看見幾個全副武裝的士兵走過來,對自己敬了個禮,就要求搜身。

伍星雲手上的手機被搜走,他想打電話也沒機會了。

一個士兵帶著他在地下通道中穿梭著,很快,他們就來到了六芒星的地下控製中心,史飛,文諾,和其它一些高級軍官全部都在那裏。

史飛依舊在隔著屏幕跟什麽人吵架,文諾轉身看見伍星雲來了,就走了過來。

一個全副武裝的士兵把伍星雲的手機交給文諾,然後退了出去。

伍星雲忍不住問:“將軍,出了什麽事,能告訴我嗎?”

文諾的聲音很溫和:“沒什麽事情,你的任務就是在這裏呆著,別的事情就不要管了。”

但伍星雲很不甘心,他說:“是不是……準備……伏擊夜碎空?”

文諾沉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他端起桌上的一杯咖啡,說:“是,你猜對了!”

伍星雲不可置信的看著文諾,他在得到這個答案後,大腦轟的一聲就炸開了,便成了一片空白,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隻是依靠本能:“他隻是過來一個下午,馬上就會離開了,他不會惹什麽麻煩的,而且他答應我了,我們和平離婚,他就是想在分手前留點好的回憶……他過來沒有惡意……而且他也說過了,他不打算和聯邦打了,他是真心的……”

“胡說什麽!”史飛跟別人吵完了,結果一回頭就聽見伍星雲居然在幫夜碎空說話,不由得火氣又上來了。

史飛大步走過來,看看文諾,又看看伍星雲,皺著眉頭問:“文諾!這個兵是怎麽回事?你不是說,一切情報都是他提供的嗎?怎麽我看根本不是這個樣子呢?情報來源到底準不準?這次到底能不能殺死夜魔?我剛剛還跟總統下了保證,讓他放心,這到底怎麽回事?伍星雲什麽都不知道嗎?”

伍星雲被史飛一喝,空白的大腦有些清醒了,但是當他聽到史飛的疑問後,就更加迷惑了。

什麽情報來源,什麽自己提供的,什麽準不準確,這些到底什麽意思?自己應該知道些什麽?

伍星雲盯著文諾,眼神中帶著質疑,更多的卻是焦急。

文諾沒有理會伍星雲,隻是向史飛解釋:“他的確什麽都不知道,我也沒跟他說,但情報異常準確,我做過數據分析了,錯不了!”

史飛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但伍星雲根本忍不住,盡管他知道有些事情自己不該問,但還是想要知道,他說:“文將軍,元帥剛剛的那些話是什麽意思?我想涉及我,我有權知道。”

文諾臉上有些尷尬的神色,史飛對兩人招手:“來,到這邊來說,我可是單憑你一張嘴就相信了你,我也想知道細節到底怎麽回事。”

兩人一起進了史飛的辦公室,文諾臉色如常,灰色的眼眸顯得異常冷靜和鎮定,也異常的自信。

文諾朝著史飛敬了個禮,然後說:“報告,整個事情是這樣的……”

伍星雲在一旁聽著,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更加不敢相信,麵前的這個人,居然就是那個自己交付了全部信賴,甚至有段時間是自己精神信仰的連長。

他聽著文諾說的那些話,隻覺得這個身穿製服的少將,離自己越來越遠。

文諾的聲音很平靜:“伍星雲回來的那天晚上,他睡不著,然後去補充了夜碎空的資料,我一直在他背後,他寫的東西我都看到了。我看他刪刪改改的,情緒有些不太穩定,所以就跟他備份了一份,把他所有記錄的內容都錄了下來。根據這份第一手資料,和往常的夜碎空的狀態,我做了數據分析。得出一個驚人的結論——夜碎空雖然聲稱已經完全複原,但是他的能力根本和顛峰時期無法相比。他曾經和伍星雲吵架,在憤怒至極的狀態下,居然隻是震垮一棟木質小樓,這已經很能夠說明問題了。據我計算,他平常生活雖然無礙,但現在的戰鬥力隻有平時的一半,要完全恢複至少還需要一年的時間。當時我就很遺憾,如果能夠出動軍隊和他交手,他這種狀態下根本無法爆發出有殺傷力的伽馬射線暴,我們有必勝的把握!但可惜找不到機會,而夜碎空自己應該也非常清楚這一點,所以他肯定會在老巢好好養傷,不會給我們機會的。”

伍星雲在這個時候實在忍不住了,他漲紅了臉,憤怒地朝著文諾說:“你怎麽能夠這樣!我……你偷看我寫的東西!”

文諾回過頭,神色依舊很平靜:“我有跟你說過,我說我一整夜都在你背後,隻不過你自己沒發覺而已。”

伍星雲不知道該怎麽反駁,他隻是顛來倒去的說:“你怎麽能夠這樣,你怎麽是這樣!”

文諾的眼神沒有任何變化,他的聲音也很平靜:“星雲,我們是聯邦的士兵,維護聯邦,打擊敵人,是我們不容推卸的責任。而殺死夜魔,徹底戰爭夜魔軍,也是每個軍人的夢想。你……難道不是這樣嗎?”

伍星雲的雙唇直哆嗦,他說不出半句話來。

是啊,殺掉夜碎空,是每個聯邦軍人的夢想和奮鬥目標。

而戰勝夜魔軍,徹底的結束戰鬥,也是每位聯邦將軍的奮鬥目標。

自己,也應該是這樣,甚至在少年時代,伍星雲還做過自己殺掉了夜碎空,獲得聯邦最高獎章的夢。

可是,可是現在為什麽自己會變成這樣?為什麽!!!

伍星雲說不出話來,文諾則繼續向史飛報告:“但是我沒想到,在這種狀況下,夜碎空竟然敢深入聯邦腹地,來到六芒星!而且……他還敢在我麵前出現,甚至一直逗留在這裏。元帥,我們已經把這個星球的非戰鬥人員全部撤離了,並且還為此跟國會起了衝突,沒什麽戰鬥力的夜碎空出現在聯邦地盤隻會有這一次,機會千載難逢,絕不容錯過!”

史飛嗯了一聲,文諾繼續道:“還有,附近星球的非戰鬥人員也要全部轉移,迅速調集周圍的兵力,以及,在雙方邊界聚集兵力,等夜碎空一死,我們將他的屍體丟給夜魔軍,一定能夠極大的動搖他們的軍心。到時候再乘勝追擊,夜魔軍中,除了夜碎空,沒有人能夠給我們造成大威脅。我們,就算是將來的戰鬥會很慘烈,但贏得的一定會更多!”

史飛沉默片刻,然後一拍桌子站起來,下定了決心:“說的不錯!軍人,就該戰場上見真章!用人質換來的和平不會長久,對於敵人,隻有盡數消滅,才能夠換來真正的和平!”

說完這句話,史飛就開始下達各種命令。

戰鬥,就在這一刻打響。

伍星雲一直呆在地下指揮室中,盡管這裏的隔離設備很好,但他還是能夠感受到地麵的巨大震**,他不用看就能夠想象到外麵是個什麽情景。

聯邦已經和夜碎空交手多次,每一次,在光炮和核爆中,夜碎空都能夠安然無恙的走出來,然後拿出他的絕招——伽馬射線暴。時間兩秒鍾,殺傷範圍一光年,沒有人能夠阻擋,這可以說是宇宙中,最可怕的力量了。唯有黑洞產生的時候,才會爆發出這種可怕的風暴,能夠毀滅附近的一切星球。

但是這一次,誰勝誰負,誰能夠知道呢?

伍星雲也不知道,他隻覺得自己腦袋昏沉沉的,他發現自己已經三四天都沒法睡了,戰鬥還在繼續,夜碎空在這樣的圍攻下,無法離開六芒星,但也沒有人能夠殺死他。

但是,他畢竟是人,終有力竭的一天,他會死嗎?

伍星雲不敢想這個問題,特別是當他想到,夜碎空的那些情報實際上都是自己泄露出去的,就感到一陣揪心的疼。

他不該這樣,他應該為了成功弄到敵人情報而驕傲,但是現在他隻覺得內疚。

在短短的三四天中,伍星雲隻吃過一頓飯,他根本無法了解地麵上的情況,但更多的,是各種各樣從未有過的感情充斥著他的內心。

直到第五天,史飛帶著三名幽靈鎖兵出現在他麵前的時候。

“夜碎空非常狡猾,他修築了工事,我們一時半會兒拿不下來,決定動用幽靈鎖兵。全方位包圍一共需要四個人,但是現在能夠趕到的隻有三個……伍星雲,你是否隨時等待著,聽從聯邦的召喚,為她奉獻自己的一切?”史飛的神色嚴肅,魁偉的身材猶如一座大山一般,站在伍星雲麵前。

伍星雲迷茫的抬起自己的頭,看著麵前的星際元帥,對方的意思是——讓自己去潛伏,射殺夜碎空?

當他意識到這個的時候,隻覺得渾身一陣寒冷,他沒有準備好,大概也永遠不可能準備好。

他做不到,但史飛繼續說:“我們實在是沒想到夜碎空居然能夠這麽能抗,明明已經不行了,居然還能夠支持!哎,是我們低估了他,他畢竟——是大涅槃走過來的。如果這次伏擊不能夠成功,讓他跑了,那後果將會非常嚴重。我這個主要負責人就不用說了,文諾肯定也是會被送上軍事法庭撤職查辦。你……估計就不是和親那麽簡單,肯定會被憤怒的夜碎空所要人頭。這些都是次要的,軍人本來就不害怕犧牲,但……但聯邦肯定就徹底完蛋了,夜碎空一定會在好了之後瘋狂進攻的。伍星雲,你還記得,你參軍的時候,宣誓的內容嗎?”

伍星雲下意識的喃喃:“聯邦的利益高於一切,為了她,我們隨時準備犧牲。”但是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內心,就好像被利刀剜心一般。犧牲一切,也包括要犧牲自己那微不足道、曖昧不明的感情嗎?

史飛拍了拍他的肩膀:“星雲,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可能很難,但……你是聯邦曆史上,唯一一個成功射殺過夜碎空幽靈鎖兵。你比他們三個都要優秀,也更有作戰經驗。你放心,消滅了夜魔之後,聯邦會給與你最高的榮譽,你……永遠會是英雄。”

伍星雲咬著唇,一句話都不說,他現在根本不再為獲得獎章和榮譽而興奮了,他隻覺得自己,不配當一個優秀的士兵。

他說不出拒絕的話,但他又沒有一往無前的戰鬥意誌,他覺得自己失去了一切,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該是什麽身份來麵對這一切。

是作為夜碎空的男妻,還是作為一個聯邦士兵。

史飛也沒再多說,他歎了口氣,帶著另外三個人出去了。

門外是文諾在等著,他還在不停的要求把幽靈鎖兵調回來,但事情太突然了,聯邦的幽靈鎖兵本來就很少,而且大部分都在執行任務。漫長的星際航行使得那些人無法迅速趕到。

史飛說:“我看他情緒很不穩定……我想他大概是被夜碎空迷惑住了。要不算了吧,這孩子心底單純,讓他參戰,太殘忍了。”這位星際元帥雖然看起來是個大老粗,也喜歡罵人,但在某些時候,卻特別容易心軟。

但文諾並不同意,他在大腦中分析了一遍所有的事情後,說:“不行,如果伍星雲參戰,我們的勝率會提高百分之二十!不可能因為某些個人感情,就放棄勝利。他是個優秀的士兵,在這四天,我們已經犧牲了上千名士兵,如果因為他的個人感情,而就這麽放棄了,那對得起那些犧牲的人嗎?對得起那些戰友嗎?我們怎麽跟他們的家人交代?這次如果讓夜碎空僥幸逃脫,他必然想辦法殺掉伍星雲的。我要保證更多的勝利機會,我也決不允許將來會聽到一些關於伍星雲不利的謠言。如果萬一有人說,就是因為伍星雲不肯上戰場,才使得戰勝失敗,你讓他以後在聯邦怎麽生活?他必將一輩子遭受異樣的眼光。如果夜碎空不死,伍星雲的後半生,一定會痛苦非常。這……也是為了他好。”

文諾沒有說接下來的話,但是他心中默默的想著:是的,現在的作法或許對伍星雲很殘忍,但……這種痛苦很快就會忘記,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會慢慢的淡忘這件事情,他會成為人人敬仰的英雄,在榮耀和光輝之下,在自己的安撫下,他最終必將感到幸福。

想到這裏的時候,文諾深吸了口氣:“我去勸他!他一定,會同意的。”

說完這句話後,文諾就拉開了房間的門,史飛看見這個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年輕將軍的背影,心中一陣惆悵,在恍惚間,他忽然覺得,這個人,似乎很可怕。因為他夠無情,夠冷酷,不會為個人感情而左右判斷,他可以為了追求勝利,不擇手段。

伍星雲聽到腳步聲,就知道是文諾來了,但他沒有抬頭,他雙手抱膝坐在桌子底下,一動不動,似乎將自己塞進狹小空間就會一切沒事了,就會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文諾找了一圈,才在桌子底下找到伍星雲。

他看見伍星雲在哭。

這是他第二次看見伍星雲哭。

第一次是伍星雲上戰場第一次殺人的時候,那時候他尚未意識到自己的每一項訓練都是為了殺人,當他在某個星球上作戰,當麵格殺了一個夜魔軍的普通戰士時,他被嚇呆了。

回來就一直不停地哭,直過了一個月才好。

那個時候,是文諾一直陪在他身邊,不停的勸解他,開導他。自從伍星雲好了之後,他就特別的依戀文諾,將他當成了自己的親人,兄長,甚至更加親近的人。

但是現在,伍星雲看到文諾蹲在自己身邊的時候,他不由的往裏麵又縮了一點,他有點害怕麵前這個變化太快的長官。

文諾的聲音很平靜,也很溫和:“星雲……我知道你心裏很難過。但……有什麽辦法,我們生來就是這樣的人,這就是我們的命運。”

伍星雲的聲音都啞了,他說:“是我出賣了他……我……他隻是過來跟我吃頓飯,他還幫我媽洗碗拖地……我不該讓他在我家呆著。我……我當時一下樓就該跟他打電話,我……我不是個好人……”

文諾歎了口氣,過了一會兒他說:“別太難過,聽說人死之後,他的靈魂不會滅,他會投胎轉世,忘記之前的一切,成為另一個全新的人。”

伍星雲止住了哭,他帶著淚的臉微微抬起:“我不信。”

文諾鑽到了桌子底下,坐在伍星雲身邊,聲音有些飄渺:“我知道你心裏想的什麽,但是你應該很清楚,你和他是不可能的,他和我們是敵人。他已經活了兩千多年,我想他心中肯定也有很多傷疤,死對他來說或許是一種解脫,忘記所有該忘記的,一切重新開始。”

伍星雲沒喲說話,他一點都不相信。

文諾從桌子底下鑽了出來:“伍星雲,不論將來怎麽樣,你現在還是聯邦的士兵。如果你摘下肩膀上的徽章,宣布就此脫離聯邦,我不會強迫你做任何事情,你……也可以想去哪裏就去哪裏。但如果你做不到,那就拿起槍,做一個聯邦士兵該做的事情!”

文諾在一邊等著,他站的筆直,他看見桌子底下的伍星雲渾身不停的顫抖著。

然後,他看見伍星雲從桌子底下爬了出來。

伍星雲站在文諾麵前,他的手也有些顫抖,慢慢地摸上自己的領章。

文諾心中感到一陣絕望,沒有了伍星雲,這場伏擊戰的成功率至少會下降二十個百分點。

但伍星雲摸了一會兒後,將散開的風紀扣扣好,把臉上的淚抹掉,然後立正敬禮:“幽靈鎖兵,二級士官伍星雲,隨時待命。”

文諾沒再都說話,他敬了個禮,然後轉身走出房間。

片刻之後,有士兵將伍星雲的幽靈鎖兵服裝送了過來,伍星雲近乎麻木的穿著作戰服,他按照管理的檢查了自己的裝備和武器後,拉開門走出房間,來到大廳。

大廳中,已經有三名幽靈鎖兵待命了。

伍星雲的加入,使得所有人員已經到齊,史飛向他們下達了作戰任務。

一個巨大的電子屏幕出現在四人麵前,上麵用紅色的圓點標明了夜碎空所在的位置。

史飛在一旁講解著,關於地麵上的作戰態勢。

夜碎空在第一天被圍攻的時候就一直處於劣勢,本來大家都以為第一天戰鬥就可以結束,但讓人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很懂得絕地求生。

現在戰鬥已經過去了四天零五個小時,夜碎空的藏身地點被鎖定為四個,分別在東南西北四個方向。

沒有人能夠靠近那裏,夜碎空是否受傷也不知道,所以現在需要四位幽靈鎖兵,分別潛伏到這四個藏身點。

夜碎空的感知能力已經沒有最開始那麽敏銳了,所以四人的成功率很高,可以接近對方到三十米的位置而不被發現。

發現夜碎空的話,立即擊斃。

擊斃目標之後,常規部隊會立刻上前接應。

如果需要幫助,也可以呼叫支援。

四個人被安排了各自的地點,要求同時出發,最好是能夠同一時間抵達伏擊地點,以免驚動夜碎空。

伍星雲看著整個作戰布置,整顆心都是麻木的。

他沒有往常戰鬥時的高昂鬥誌,也沒有往日伏擊時的冷靜和清醒。

他心中隻有一個想法:我不要榮譽,也不要獎章……在殺死他的那一刻,我希望能夠也被他殺死。或許會真的有來世,我和他最好不要再成為敵人,或許會到一個沒有戰爭的地方,什麽都不記得,也不會互相認識,那麽,也就會不這麽難受了。

伍星雲感到心中一陣窒息,他緊緊的握住了自己的槍,和另外三名幽靈鎖兵一起坐升降機,來到了地麵。

四個人迅速的按照自己的任務防衛出發了,伍星雲給的地點沒有名稱,隻有坐標。

在上來之前,伍星雲已經想到了整個地麵會成為什麽樣子,但當他親眼看見的時候,還是不敢相信。

前幾天還漂亮整潔,種植著心葉樹的城市,現在已經徹底的成了廢墟,一切高樓建築全部毀損,唯有那些建築在地表的半圓形聯邦特色的建築還存在,大批的普通士兵們都在不斷的集結,帶著武器組成火力封鎖網。

天空中戰機不斷飛來飛去,時不時地在可疑地點扔下導彈。

爆炸聲到處都是,硝煙彌漫,放眼盡是廢墟。

那些普通士兵和一些小型機甲兵看到伍星雲出來了,就知道這是聯邦動用終極武器了,他們都認不出頭盔中的人是誰,但無一例外的朝著這名幽靈鎖兵敬禮。

伍星雲走的速度並不快,他心中一片茫然,隻是偶爾抬頭看天的時候,天空中的正呈現出三個太陽,照的人眼睛發花。

伍星雲走到前線,那些負責封鎖戰線的士兵,立刻就給他讓出了一條道路,很快,伍星雲就一個人獨自行走在一片廢墟之中了。

他在這些廢墟中,依稀的認出來車站的牌子,那牌子被埋在水泥廢墟中,伍星雲拾起來一看,就是自己家附近的一站路。

三個太陽在他的三個方向,將地上拖出三個深淺不一的影子,伍星雲看看手中的地圖,已經快到伏擊點了。

他打開了隱形係統,然後,空氣中的士兵消失了,地上的三個深淺不一的影子也沒有了。

很快,伍星雲就抵達了分配給自己的埋伏點的外緣,這裏被火力打擊的非常猛烈,幾乎什麽都辨認不出來了,他很小心的前進著,然後他看見了自己腳邊的一塊牌子:xxx小區6o1信箱。

是自己家的信箱蓋子。

這裏,這個一片荒涼,四處都是瓦礫堆,道路完全辨別不出來,一個深坑連著一個深坑,彈片到處都是。

這裏個沒有人煙,且有著屍體的戰場,就是自己家!

伍星雲的腦海中莫名的劃過一句話,“我在這裏等你回來。”這是自己臨走的時候,夜碎空說的。

盡管史飛告訴他們,夜碎空的藏身點有四個,但伍星雲莫名的覺得,夜碎空,會在這裏,他的藏身點,一直都在這裏。

伍星雲的搜索更加小心了,他不敢飛行,也不敢匍匐,甚至在這種幾乎沒有任何遮蔽的地方,他每走一步都會留下一串腳印。

他必須極為小心的前進,謹慎地選擇每一步落腳的地方,才不會留下腳印。

他每一步都踩在沒有灰的磚石上,很快,他就在一堵障礙物背後的壕溝內,發現了人的蹤跡。

身穿灰色西裝的男人,背朝著自己,匍匐在一條壕溝內,他的周圍布滿了淡淡的能量防禦罩,在防禦罩外,則是一些臨時搭建的鋼鐵金屬隔離物,還有一些聯邦的武器,大概是他繳獲的。

男人背對著他,趴在地上,手中拿著武器,身邊也全部都是武器,距離伍星雲約莫五十米的距離。

伍星雲緩緩的蹲下,然後,舉起手中的槍。

在這一刻,他忽然想到了第一次伏擊夜碎空的清醒。那是一片紅色的沙礫地,夜碎空獨自坐在遠方,也是背對著自己,在抬頭看月亮。那時候,當夜碎空中槍倒下的一瞬間,他回過頭,那是伍星雲第一次見到夜碎空的真人。倒下的人眼中沒有憤怒,也沒有傷痛,更多的卻是無邊的寂寞和解脫的坦然。

大概,他那個時候是在思念以前的愛人吧。在廢墟中瞄準夜碎空的伍星雲這樣想。但他又搖了搖頭,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腦後。

他就這樣瞄準了很長時間,夜碎空也在前方維持同一個姿勢根本沒有動。

伍星雲在思考,這一槍該打在什麽地方,會讓夜碎空沒有痛苦的死去。

但他想不出來,最後,伍星雲將瞄準器停在了夜碎空後背心髒的位置。

他數次扣動扳機,但又下不了手。他感覺手舉槍都舉酸了,他想要放下槍,但又做不到。

就好像文諾說的那樣:如果你做不到臨陣退縮,就此離開軍隊,那麽,就拿起槍,做一個士兵該做的事情。

“噗”,一個空氣旋窩無聲無息的出現在槍口前端,然後以光速朝著趴在壕溝中的夜碎空射去。

壕溝中的人發出啊的一聲慘叫,在地上痛苦的打滾,然後,停止了動彈。

伍星雲又等了一會兒,他拿出儀器,掃描了一下,確定附近除了自己已經沒有任何大型生物了,才起身朝著夜碎空的屍體走去。

夜碎空倒在地上,後背的衣服有著一個小小的槍眼,麵色蒼白,嘴唇沒有絲毫血色,伍星雲伸手探了探,他已經沒有了呼吸。

伍星雲將自己的手套取下,摸了摸夜碎空脖子處的大動脈。

動脈沒有跳動了。

他死了。

伍星雲就這麽輕易地完成了任務。

伍星雲按動聯絡器,向史飛報告:“報告,完成任務,擊斃目標。坐標……”

史飛馬上傳話:“很好!在那裏別動,我馬上派部隊過來接應!”

伍星雲隻感到雙腿一陣癱軟,他眼前有些發黑,當他扔掉自己的頭盔,看清楚夜碎空的臉時,卻發現自己的心似乎被挖空了一塊一般。

他從來沒有想象過,夜碎空的死居然會令自己這麽難過,當他抱著夜碎空的屍體往四周看時,才發現夜碎空的身下,是一個被深深埋在塵土中的凳子。

那是自己家的凳子,是自己臨走前,夜碎空坐的地方。

“我會在這裏等你回來。”

但等來的結果,卻是這樣。

伍星雲感到了一陣窒息,他大口的呼吸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心髒的**襲擊了他,非常疼,疼的他根本拿不起任何東西,隻能夠雙手撐在地上,像一條離開水的魚一般,就算再大口的呼吸,都沒法讓他感受到氧氣的存在。

伍星雲的腦袋深深的埋在了塵土中,他不知道自己哭了沒有,但這一切似乎都不重要了。

在這一刻,他想到了“解脫”二字,他摸到了自己腰間的配槍,準備扣動扳機。

但他還沒來得及舉起手槍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冷冰冰的傳來:“原來,真的是你!”

伍星雲一愣,他抬起頭,看著身後,那個本來已經死去的屍體,忽然睜開眼,還站在自己身後。

那人的臉上呈現出淡淡的青色,嘴唇沒有半點血色,但眼底卻有著不可遏製的怒意,以及,失望。

夜碎空,這個經曆過大涅槃的人,很多人都傳說他是不死之身。

他果然,不會這麽輕易的被殺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