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花錦(2)

平安夜的夜晚,許墨謝絕各方邀約,留在辦公室裏加班,老老實實的看數據,做分析直到半夜,走出寫安樓的時候,居然飄起了雪花。漫

天飛舞的白,落發她的發間衣頭,冰冰涼涼的寒意。

在辦公室裏還不覺得,出了門,才知道原來一片喧囂,各式各樣的歡笑聲不絕於耳,還有不時擦身而過的年青情侶,情濃意濃,抱作一團,甜蜜又幸福。也有經過的三三兩兩的聚會的人,也是一路嘻笑而過。

許墨一個人慢慢走了兩步,伸出手來接住飄下的雪花,剛一落到手心,便化了,隻剩下水滴,許墨想,有些東西是留不住的吧。大約是氣氛溫馨,許墨的心一點一點的軟下來,這些年來,一路前行,到底得到什麽,失去什麽,她也不是不寂寞的。

許墨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收了收神,準備繼續前行,抬眼望去,才發現葉子政站在那裏,倚靠著車,抽著煙,穿一件黑色的大衣,並沒有看她,整個人立在寒風中,頭發被風吹得微微豎起來,整個人看上去顯得單薄又孤獨,雪花在他的肩頭積了薄薄的一層,看樣子大約已經來了很久了。

看著看著,突然之間,許墨就隻覺得心痛得不能呼吸。她什麽都沒有想,隻是向著葉子政一步一步走了過去,走得很慢但起得很穩,並且堅定。

許墨走到葉子政的麵前幾步站住,葉子政不知道在想著什麽,並沒有留意到,還保持著先前的姿勢,直到許墨站定,葉子政才好似覺察到什麽一般,扭過頭來,一看到許墨,一愣,含在嘴裏的煙便掉了下來。

葉子政和許墨都沒有去理會,隻互相對視著,仿佛要看到各自內心那最深的一處去一般。兩個人眼神一片清明,從彼此的眼中看見自己的倒影。那些不相幹的人與事好像遠去了一般,都變得不在重要,這偌大的天地之間,好似隻餘了他和她。

許墨將手伸到葉子政大衣裏麵放到他的腋下,很快,她冰涼的手便有了曖意。許墨輕輕靠上前去,將頭擱在葉子政的肩上,輕輕的抱住他的腰。

葉子政錯愕得一愣,隻覺得歡喜又緊張,站在那裏不敢動,生怕自己一動便驚了許墨,讓她離他而去,板起麵孔。於是隻敢站著,站了一會,才試探似的舉起手輕輕環抱住許墨,見許墨沒有抗拒,才敢慢慢的加重了些力道。

兩個人都不說話,彼此相擁著,很快身上積起一片雪花。葉子政側了側頭輕吻許墨的頭發,淡淡的洗發水香味很好聞,讓葉子政安心而踏實,他想,如果,如果時間就停在這一秒,那該有多好啊。

許墨想這一定是一副美麗的圖畫,如果可以,真想拍下來,等到自己老去的時候,拿出來再慢慢的回憶這些往事。她和葉子政在一起的時間其實很短,都沒有什麽影像記憶。

許墨慢慢站起來,葉子政捧住許墨的臉的,慢慢的吻下去,許墨並沒有拒絕,他們輕輕柔柔的接吻,純淨而美麗。

葉子政覺得如做夢一般,隻覺得這一切好像不像真的一般,仿佛又是停留在無數年纏繞著他的夢境中一樣,於是抬起頭來,定定看著許墨道:“許墨,我是不是在做夢。”

許墨看著他沒有說話,隻輕輕靠到他的懷裏,感受彼此的氣息。

“子政,我是愛你的,可是我得先學會愛自己,我不能總做被拋棄的那個。如果不是當初,我也不會是今天的許墨,這個世界,誰不是得到一些,失去一些,有誰真的可以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葉子政抱著許墨的手突然緊了緊,心裏生出一種恐懼,覺得此刻手裏的幸福就像握在手裏的沙的,握得那麽緊,卻還是一點一點的漏下去,而他隻能看著它的流走卻無能為力。

“你知道嗎?那個時候的我是多麽的幼稚,以為隻要兩個相愛就可以在一起了,其實不是的,愛情也是要計算成本的,也是有規則的,也要講身家幾何,不是僅憑一顆誠摯的心就可以到達幸福彼岸。相比較於利益、身家、時勢,這顆心又得排到第幾位呢,不是我傻,隻是我太年輕。”

“我從來沒有在意過你是姓葉還是姓李,從未曾關心過你父母是何人,我想要的並不多,我隻是想要你將我捧在手心愛憐直到地老天荒,為此,我願意付出一切代價。”

“我們中間隔著的已經不僅僅是時間,還隔著愛、隔著恨、隔著李安琪,隔著顧維生,我們的心都已傷痕累累,早已不得當初的純淨與清澈,你拚了一切,你和我也回不到過去了。你和我都沒有那個時候的純真與勇氣了。所以就算我們再在一起,你也不是是那時的葉子政,而我,也已經慢慢長大了,沒有了銳氣,也不再似當初那般無知無畏。”

“子政,就隻當是為著舊日時光,放你、放我一條生路。四年前是你就已經選了,既然是你自己選的,就隻能堅持到底,痛也要痛到底。

你不能這麽貪心,擁有讓人羨慕的事業和財富,還要心中完美的愛情。”

葉子政說不出話來,隻能更加緊緊的抱住許墨,緊得許墨不能呼吸,明明她還在他的懷中,為什麽他卻隻覺得許墨離他越來越遠,遠得讓他再也握不住她溫婉的手心。遠得像是隔了整整一個世界。

“小墨,相信我,我們可以幸福的,你不要去管這些,不要去管安琪,也不要去管我的家庭。讓我來處理。”葉子政握住許墨的肩,急急的說道。

許墨並不以為然,隻是緩緩抬起頭來對著葉子政道:“子政,過去了就是過去了,現在已經無關愛情,你愛我,我愛你又能怎麽樣?代價如此慘痛,何來幸福。”

葉子政無話可說,隻是抱著許墨不肯放手,許墨也沒有動,輕輕抱住他,良久良久,才說道:“子政,扣心自問,如果你覺得還有一點虧欠我的話,就請你放手,不要與我再掙孩子,不要再為難顧維生,我總是要開始新生活的,不能總陷在過去走不出來。”

“不,小墨,不是這樣的,你明明愛我的,我們是可以在一起的。”葉子政慌了神,像個孩子一般抱著許墨就是不肯鬆手。

“放手吧,子政,這樣,也不能抓住一輩子。我會將你放在心裏,直到永遠。”

許墨用力拿掉葉子政的手,向前走去,走得艱難而緩慢,但是她沒有回頭,原來這就是塵埃落定的結局。

葉子政看著許墨漸漸遠去的背影,就像看著他的感情慢慢流逝卻無能為力,隻覺得有一種苦欲罷不能,在心裏緩緩磨蝕。心裏湧著最大的愛戀,心愛的人就在前方,可是偏偏無法結合,因為中間橫著無法逾越的歲月,連彼此遙遙相望都已經變得如此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