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惘然(2)

李安琪將頭扭到一邊不再看葉子政,眼裏卻是一片晶瑩.她原本以為葉子政還要再問什麽,隔了好一會,葉子政卻什麽也沒說,有點詫異

,將扭過來看著葉子政。卻隻見葉子政發著怔,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著什麽,表情平靜,像是在想著什麽又像是什麽都沒想。手卻還握著李安琪的手,大概握得久了,病房裏的暖氣又極暖,手心裏漸漸得有了濡濕的感覺,但這樣被葉子政握著的時候實在太少,李安琪實在貪念這難得的一點點的葉子政溫暖,不舍得將手抽出來。

葉子政將頭抬起來看著李安琪,李安琪低著頭看他,兩個人隻隔著很短的距離,彼此注視著,燈光微弱,兩張臉上隻看得到一片陰影,可是目光卻深遠寧靜,兩個人心底都透亮而清澄。葉子政緩緩的伸過手摸著李安琪的頭,慢慢的撫下來,撫上李安琪的臉,停在那裏說道:“安琪,這些年來,我都沒有好好看過你,還隻是覺得你是那個嬌縱無理的小姑娘,見到你,就隻想躲得遠遠的,原來,你已經長得這麽大了。”

李安琪聽得心裏一酸,百味陳雜,酸甜苦辣,說不清是高興還是難過,想著小時候,大院裏男孩子多,女孩子小,沒有人跟她玩,她便天天跟在這幫男孩子屁股後麵跑,而男孩子又總是嫌棄她嬌氣,覺得她麻煩,總不理她,即便帶著她,也理不副老大不情願的樣子。

隻有葉子政,偶爾會跟她說幾句話,有一次她想要槐花,學別人一朵朵用線穿起來,可是她自己摘不夠,便央其他的男孩子幫她摘,他們都不理他,隻有葉子政說:“我幫你摘吧。”,說罷便爬到樹下給她摘了許多。她一直記得小小的自己捧著那白白小小的花流著眼淚笑,她心裏麵一直想,葉子政總還是對他好的。

再後來大了,他上B大,她在國外,中間假期回來遇見過幾次。可是他並不在意她,而她也不能確定是不是真的就是看中了他,偶爾碰麵,也隻是客氣的問好,隨意說起各自學校的事情,也聽說他交了女朋友,心裏雖有微微的失意,可並不是傷心。

後來,葉子政開了公司,聽說呼朋喚友,風光無兩,也聽說身邊女人不斷,什麽樣的都有,李安琪並不在意,知道不過也就是場麵上的風流事,並不當真。他們依然沒有什麽交集,隻是有一次吃飯碰到,葉子政丟下朋友過來與她打了個招呼,並順道幫她買了單。一同來的朋友問她說:“你的追求者嗎?很帥啊,還那麽有風度。”

其實這隻是朋友的誤會,但李安琪卻覺得這個誤會讓她十分愉快。就像少年時葉子政為她摘槐花,也謝是覺得她纏得煩人,但是她並不在意,因為她是快樂的。

後來葉家失意,李安琪有一次看見喝高了的葉子政,不知道因為什麽,便跑過過攙他,葉子政也沒有拒絕,扶了她的肩。她坐在汽車的架駛位上靜靜看著睡著了的葉子政,那樣好看的眉目,即便在這樣的情形下,也能讓她心生情愫。葉子政的呼吸中有些許的酒味,讓李安琪有一點點微醺,突然的,她低下頭去,輕輕觸碰他的嘴角,小心的像一個偷吃糖果的孩子。葉子政並不知道,隻是皺眉偏了偏頭,她不知道他其實並不喜歡這種觸碰,隻是自己一個人偷偷歡喜的笑出聲來。就是那個時候吧,她決定要嫁給他。

李安琪聽著葉子政的話,想著往事,眼睛裏淚水似要落下,卻強笑著動了動嘴唇,似要說什麽可什麽也沒說出來。反而舉起一隻手揉了揉眼睛,說道:“你要不要吃點什麽?要不要叫醫生?媽媽她們很擔心你,一直到很晚才走,爸爸也打了很多次電話。”

葉子政卻沒有理她,隻顧說道:“安琪,對不起。我知道這句話很沒有用,可是我也不知道除了對不起還可以說什麽。”

葉子政語氣無力,受傷後,他顯得憔悴而蒼白,人也柔弱無力,說話說得緩慢低沉,一個平時蠻橫強壯的人在這樣的情況下,讓李安琪覺得更加的心疼而心酸。

“安琪,這些年我不好過,我也知道你不好過。剛剛我醒來的時候看見你躺在那裏,心裏想,我真的是一個大混蛋,負了許墨,又害了你。”

“子政,你知道的,我並不在意你心裏想著誰。”

“安琪,我不是沒有想過要和你好好過日子,我也想忘了許墨,相信我,我努力過。可是我真的忘不了,忘不了那個夜晚,她突然出現在我的門口,看向我時的眼神。她來得很急,連扣子都扣錯了位子,可是卻漂亮得要命。其時,那是我就明白,這一輩子,我隻怕是再也忘不了了。”

“你想要什麽,我知道的,可是我真的做不到。我已經錯過一次了,不能再錯一次了,所以,安琪,我們離婚吧。”

李安琪聽著葉子政的話,終於落下淚來,極力強忍沒有哭出聲來。

“你已經在我身上Lang費了四年的時光,一個人年輕的時光能有幾個四年?為一個葉子政,實在不值得,而且不會有回報,因為我已經決定把餘生的歲月都交付給許墨。”

“可是,許墨,她還會接受你嗎?”

葉子政頓了一下,看了一眼李安琪,說:“我不知道,但是我願意等待,直到死去。”他的聲音不大,卻十分堅定,李安琪雖然覺得難過,卻也無法可說。

“葉子政,你就一點點都不想想我嗎?”

“安琪,我希望你好,所以我們一定要離婚。”

“不,不是的,葉子政,這隻是你的一腔情願,你以為離婚了我就好嗎?那隻是你的借口,是你自私,我不要離婚。”

葉子政看著大哭的李安琪,執起她的手,看著她,說:“安琪,難道,你要把你自己一直困死在這個婚姻裏嗎?”

“你這些年,隻肯看我一個人,根本不肯留心身邊的人與事。等你走出這個婚姻去,你就會發現我其實不過是一個很普通的人,等你找到真正的愛情,你一定會你今天的執迷不悟十分不解。你為什麽寧願守著明知是一段無望的婚姻,卻不肯去追尋自己的生活呢。”

安琪看著葉子政雖然還流著眼淚,卻已經不再反駁,隻是哭著,葉子政也不勸慰,隻是握著她的手。末了,等她哭聲漸漸弱弱了,才說:

“安琪,請給你也給我一個機會,好嗎。”

安琪不再說話,隻是嗚嗚的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