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殊:“小語,我想離婚。”◎

喬晉淵趕到醫院時,陸天青正在門口徘徊,見到他立刻迎了上來:“怎麽才來?”

喬晉淵道:“我跟餘殊去拜祭老師和師母,已經到墓園了,過來很遠。”

陸天青腳步一頓:“今天是餘教授和餘夫人的祭日?”

喬晉淵一邊點頭,一邊往裏走:“薑蘭的母親怎麽樣了?”

走了幾步,發覺陸天青沒跟上來,他轉頭問道:“怎麽?”

陸天青道:“餘殊呢?”

喬晉淵想起剛才的爭執,煩躁地扯了扯領帶:“她在墓園等我,我一會兒再去跟她會合。”

陸天青從他的神情中看出了端倪,一邊追上來,一邊問道:“餘殊不高興了?”

喬晉淵腳步很快,他心裏憋著一股悶氣,這是多年來未曾有過的情緒,讓他很不習慣。他重重吐出一口氣,說:“餘殊以前很懂事的,不知道為什麽近來總是鬧別扭。”

陸天青轉頭看他:“你真的不知道?”

喬晉淵越發煩悶:“廢話!”

陸天青直言不諱:“晉淵,是你自己做錯了。”

喬晉淵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你也覺得我不該來?你覺得我應該看著薑蘭的母親因為無法調集熊貓血,而不能做手術?”

陸天青拍拍他的肩膀:“你冷靜一點。我說你做錯,指的不是你丟下餘殊,跑來醫院救薑蘭的母親,而是你沒有好好跟餘殊溝通。誰也不是誰肚子裏的蛔蟲,有些話不說明白,就會成為她心中的刺,刺多了,就會結成死結。”

兩人說著,已經來到了抽血的地方,薑蘭正在那邊焦急地等待。他們沒有再繼續剛才的話題,喬晉淵快步走上前,讓醫生抽了血,匆匆說了句:“我先走了。”便離開了醫院。

陸天青望著他的背影,知道自己的話他聽進去了。

喬晉淵在醫院門口的便利店買了點吃的,打車趕往墓園。看到早上開的車還停在路邊,他鬆了口氣——車還在,說明餘殊並沒有走。然而等他趕到餘蔭東和周辰星的墓前,卻並沒有見到餘殊的身影,隻有兩束已經被烈日曬得發蔫的鬱金香靜靜地躺在那裏。

他掏出手機打給她,一直是無法接通的狀態。發微信,顯示“消息已發送,但被對方拒收”。這是電話和微信都被拉黑了的意思。他忍住摔手機的衝動,下了山,開車往秦語家去。這是他唯一想到的,餘殊能去的地方。

秦語今天正好因為感冒請病假,見他來到,並不讓他進去,隔著一道門問:“有事嗎?”

喬晉淵道:“讓我進去見餘殊,或者你把她送出來。”

秦語道:“你發什麽病啊?餘殊又不在我這裏。”她把門拉開,“不信自己去看。”

餘殊果真不在她家,喬晉淵找了一圈,一無所獲,走到秦語麵前:“你一定知道她去了哪裏。”

兩人離得很近,男人個子又很高,壓迫感撲麵而來,秦語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再抬頭時,竟從喬晉淵的眼裏看到了幾分慌亂。

其實餘殊哪裏都沒去,從墓園出來之後就徑直回了家。當時她給秦語打了個電話,開口就是:“小語,我想離婚。”

秦語嚇一大跳:“發生了什麽事?”

餘殊把有關薑蘭的事從頭到尾講了一遍,末了說道:“我太累了,不想堅持下去了。”

平時喬晉淵忽略她,秦語次次都義憤填膺,可是真到了開口說離婚的地步,秦語的態度卻變了:“殊殊,這個事情你要慎重考慮啊。”

倒不是她對喬晉淵的印象有所改觀,而是她深知餘殊心裏有多愛喬晉淵,離婚對她的傷害會很大,她不想好朋友將來後悔。

餘殊卻很平靜:“喬晉淵是一束光,我追著這束光跑了十年。可是小語,就算能追上,人也是握不住光的啊。”

此時見到喬晉淵的神情,明顯是很緊張餘殊的,隻是嘴上不願意承認罷了,秦語一時心軟,說道:“你讓殊殊冷靜一下吧,順便也好好想想你們之間的問題,如果你現在去見她,隻會讓你們的矛盾加深。”

喬晉淵盯著她,這時秦語倒不怕他了,說道:“感情是需要經營的,喬晉淵,你好好反省一下吧。”說完便走過去打開門,做了個“請”的姿勢。

喬晉淵在原地站了幾秒鍾,離開了。

之前買的食物還在車上,他卻半點食欲都沒有,上了車也不知道該去哪裏,最後隻能回公司上班。餘殊把他拉黑這件事,讓他非常煩躁。可是秦語說得也有道理,她現在在氣頭上,他要是找她,再一言不合吵起來,事情隻會變得更加糟糕。

他們之間的溝通到底有什麽問題?十年了,不是一直都這樣嗎?他知道忘記她生日、撤了保鏢沒跟她說,的確是自己的錯,可他不明白,他趕去醫院輸血救薑蘭的母親,到底哪裏激怒了她?

她明明是內心非常柔軟的人,在路上見到貓貓狗狗生病受傷都會難受半天,絕無可能對一個垂危的病人無動於衷。

他想不通,又壓不下那股煩躁,隻好把精力全部投入到工作中,試圖用忙碌來轉移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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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晉淵走後,秦語立刻給餘殊打電話,告知喬晉淵上門的事。餘殊隻是“哦”了一聲,並沒有別的反應。秦語想起上一次她“離家出走”,喬晉淵來接她時,她那羞澀的小女兒神態,忍不住一陣心酸:“殊殊,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如果你經過深思熟慮,覺得的確跟喬晉淵過不下去了,那我支持你離婚,但你現在需要的是先冷靜一段時間。你看,法律規定的離婚還有冷靜期呢,你真的要好好想想。”

餘殊並沒有爭辯,隨口應道:“好。”

秦語重重歎了口氣。

餘殊其實真的挺平靜的。人總是這樣,某件事第一次發生的時候,會痛得撕心裂肺,從第二次開始,疼痛會逐漸減少,及至最後,會變得麻木。

她還沒有到完全麻木的地步,心還是痛的,但已經在能忍受的範圍之內。

她是認真地在思考跟喬晉淵離婚這件事。也許當初喬晉淵要她做他的女朋友,隻是因為被喬旭刺激,一時衝動,最後隻能將錯就錯地娶她……

離婚,或許對他們彼此來說都是解脫。

不過,她仍舊會給自己留一段思考的時間,畢竟十年的感情,而她並不是一個草率的人。

喬晉淵可能是聽了秦語的勸,一直沒來騷擾她,她每天在家和工作室兩點一線,下班就早早回家做飯,飯後看書或者看電視,然後洗澡睡覺。不用日日期盼喬晉淵回家,雖然日子過得寡淡,但也不必再經曆那麽多的失望,挺好的。

這天因為錄音設備故障,她和夜花千樹的一大段對手戲沒能錄下來,隻得從頭來過。這一錄就到了晚上快九點,結束的時候,她覺得頭有點暈,還冒冷汗,疑心是最近胃口不佳,導致有點低血糖。

夜花千樹見她臉色不好,關切地問道:“生病了?”

前一陣餘殊月經不調,醫生曾經開過藥給她,之後遇到了很多事,她也沒心思放在這上麵,藥雖然吃完了,但吃得斷斷續續的,也不知道有沒有效果,反正例假到現在也沒來。但這算不上什麽大病,而且也不好跟異性講,她便搖了搖頭,說:“應該是低血糖。”

“你先坐一坐,我去給你買一杯熱可可。”夜花千樹說完就起身往外走。

她張了張嘴,沒來得及拒絕。

很快,夜花千樹便捧著熱可可回來了。餘殊接過來,熱可可的甜香撲麵而來,她胃裏突然一陣劇烈地翻騰,趕緊把熱可可往旁邊的桌上一放,捂著嘴巴去了洗手間。

夜花千樹跟了上去。

餘殊在洗手間吐得黃疸水都快出來了,洗了把臉,虛弱地走了出去。見到夜花千樹在外麵等著,她勉強一笑,正要說自己沒事了,突然眼前一黑,跟著便不受控製地往地上跌去。

等她醒來,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入眼一片雪白,一時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嚐試著坐起來,旁邊立刻有人道:“你醒了。”

她循聲望去,發現夜花千樹守在床邊:“夜老師,這是哪裏?”

“醫院。剛才你暈倒了,我開車送你來的。”夜花千樹解釋。

她勉強一笑:“謝謝夜老師,醫生怎麽說?”

這是一間單人病房,現場除了他們兩個,沒有別人。但夜花千樹還是走過去把門關上,這才輕聲道:“餘殊,你懷孕了,你自己知道嗎?”

餘殊望著他,神情呆滯:“你說什麽?”

作者有話說:

最近天氣好熱,小天使們要注意防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