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夜老師住一起也沒關係吧?◎

程威看著坐在電腦桌前發呆的老板,那份實驗數據就三頁,而他已經看了起碼半個小時了。程威心知肚明,是因為前老板娘離開,老板才這麽神思不屬的。

他很意外,老板竟然輕易就放前老板娘走了,更讓他大跌眼鏡的是,他竟然還打電話給情敵,讓情敵想辦法跟前老板娘住一起,保護她!

明明之前每次見到那個叫夜花千樹的男人,他都恨不得手撕了對方。

就在程威腦子裏滿屏彈幕的時候,喬晉淵忽然開口:“你覺得日久生情是不是真的?”

程威跟著喬晉淵久了,早已學會了察言觀色,知道老板真正想問的,是前老板娘和情敵會不會日久生情。這是一道隻有一個選項的送命題。

他假裝思考了片刻,這才“慎重”地答道:“我覺得不是真的。”

喬晉淵放開已經被折磨了半個小時的鼠標,轉頭看著他:“哦?怎麽講?”

程威經受著老板犀利目光的洗禮,用自己多年來在職場苟活鍛煉出來的急智,迅速在腦子裏組織了一下語言:“愛情是一種非常玄妙的荷爾蒙運動,如果沒有怦然心動,說明兩個人的荷爾蒙無法撞出火花,那麽就算相處再久,也不會產生愛情的感覺。”

為了安撫老板,他又加了一句:“女人尤其不會對身邊的人日久生情。”

喬晉淵挑了挑眉:“展開說說。”

程威覷到老板的神色鬆動了一些,再接再勵道:“人為什麽會日久生情?是因為相處久了,覺得身邊的人在某些方麵很好,值得自己喜歡。這是一個觀察、感受、分析、最終得出結論的過程,怎麽可能發生在女人這種感性生物上呢?她們都是憑感覺喜歡男人的啊。”

這番話聽著唬人,其實全是胡謅。程威一說完,就偷偷觀察老板的臉色,發現老板並沒有因為被糊弄就惱怒,反而好像真有點被他唬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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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殊剛離開東庭製藥不久,就接到了夜花千樹的電話,問清楚了他的位置,決定開車過去接他。現在這個形勢,打車都不安全,誰知道出租車司機會不會是潛在的感染者?

七天不見,夜花千樹看著憔悴了一些,但整個人仍舊很溫和。餘殊從車裏探出頭,喊道:“夜老師,上車。”

夜花千樹看了眼那車,餘殊沒瞞他:“車是晉淵的。”又解釋道,“他是我父母的關門弟子,我父母去世後,他養了我整整七年。”

夜花千樹了然地點頭:“懂,不是夫妻了,還是親人。”

餘殊輕輕歎了口氣,她和喬晉淵之間是一筆糊塗賬,她並不想跟外人細說。

夜花千樹係好安全帶,餘殊便發動了車子,往他的住處開去。因為CR病毒的緣故,很多單位都停工了,馬路上也空****的。餘殊想起程威和喬晉淵關於病毒形勢的話,眉頭不由得蹙了起來,開車也心不在焉,沒注意到身旁的夜花千樹數次欲言又止。

眼看著快到夜花千樹家了,她忽然想起來:“夜老師,我們得去買點米麵糧油,最近最好不要出門。”她看了眼窗外,“我記得這附近有一家大型超市,希望物資沒有被大家搶光。”

很多民眾都喜歡未雨綢繆,以往每一次疫情之初,都會有搶購物資的熱潮。這一次的CR病毒,比以往那些傳染性極強的病毒還要可怕,因為被它感染的人,並不會虛弱地等待救治,而是會失去理智並且無差別攻擊周圍的人。

這種情況下,民眾搶購物資,居家不出,是人之常情。餘殊和夜花千樹被隔離了一整個星期,如果超市沒有補充物資,估計他們連渣都搶不到了。

她掉頭往那家超市開去,過了一會兒,才意識到夜花千樹並沒有應她的話,她奇怪地望過去,發現後者眉間隱有憂色,似乎在為什麽煩惱著。她喚道:“夜老師,你是在擔心病毒會繼續蔓延嗎?”

夜花千樹轉頭看著她,眼神晦暗難明。

餘殊覺得他今天很奇怪,正想再問,夜花千樹先開口了:“其實我剛才就想跟你說,我的房子賣掉了。”

餘殊:“啊?”

夜花千樹道:“之前辭去《滌**》的導演,離開羊城的時候,我就把房子掛了中介。當時有個挺有誠意的買家給了訂金,我雖然又回來了,但不好意思鴿人家,就賣了,七天前交的房。”

餘殊懵了:“那你以後住哪裏?”

夜花千樹歎口氣:“本想著重新買一套,但最近因為病毒的事,耽誤了很多工作,一直在加班,根本沒時間去看房。現在隻能看看附近有沒有租房的,租不到的話唯有住酒店了。”

餘殊忍不住皺眉。

租房必然要跟中介和房東打交道,很可能還不止一次,住酒店同理。她現在連打車都覺得不安全,更別說租房或者去酒店了。

她將車停在路邊,發起愁來。

夜花千樹安慰道:“沒事的,我就住酒店吧。就算遇到了感染者,對方也不一定能傷到我。”他輕輕笑了笑,“還是說,我在你眼裏是個弱不經風的人?”

“我不是這個意思。”餘殊眉頭緊蹙,“隻是CR病毒實在防不勝防,萬一——”

夜花千樹想到一個解決辦法:“那我住工作室吧。現在大家都居家辦公,工作室一個人都沒有,我住在那裏很安全。”

餘殊抿著唇沒說話。安全倒是安全了,可是工作室沒有廚房沒有浴室沒有床,住那裏,隻能吃幹糧泡麵,衝冷水澡,睡沙發,還得每天手洗衣服,洗了還沒地方晾。

其實還有一個很好的解決方法,可是……

她內心掙紮不已,夜花千樹在一旁安靜地坐著。兩人之間隻有半米的距離,可這個男人身上一點壓迫感都沒有。他溫和有禮、體貼周到,從不打聽別人的隱私,亦不幹涉別人的私事,總是跟周圍的人保持一個親切又不冒犯的距離。

這樣的人,就算住一起應該也沒事吧?

她終於開口:“夜老師,要不你住我家吧?我家兩室一廳,我可以把另一間臥室收拾出來。”

夜花千樹輕聲問:“會不會給你帶來麻煩?”

雖然他沒明說,但餘殊知道他指的是喬晉淵。她想起自己離開東庭製藥前,喬晉淵的反應,當時她堅持要走,喬晉淵並沒有勉強,想來可能已經接受了離婚這個事實,又或許終於意識到應該尊重她了。不過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她還是說道:“我把小語接過來一起住,三個人更安全。”

秦語的公司也停工了,她的父母幾年前退休,去了別的城市定居,這些天她都是一個人在家。餘殊給她打了個電話,秦語欣然應允。餘殊開車去接了她,三人找到一家物資蠻豐富的超市,采購了一大堆食品和生活用品,回到了餘殊的家裏。

這些物資夠他們用半個月了,半個月裏,先後傳來好消息,安好生物研製出了CR病毒檢測試劑,而東庭製藥則找到了初步的治療方法。政府迅速協調各大製藥廠,夜以繼日地生產檢測試劑,而疾控中心和各三甲醫院的醫生,也匯聚到了東庭製藥,商討感染者的最佳治療方案。

情況在好轉,民眾的恐慌情緒也逐漸淡去。

然而好景不長,就在政府分發下去大批量的檢測試劑,要求全民檢測的時候,鄰省趕來支援的一支醫療隊中,一名護士突然發狂打人,整支醫療隊的人都或多或少受了傷。疾控部門迅速將他們全部控製了起來,經調查,這位外省護士的男朋友是羊城人,她到達羊城後,抽空跟男朋友見了一麵,誰知她男朋友在此之前已經感染了CR病毒第三代變異毒株。而已有的檢測試劑,根本檢測不出這種毒株。

這下事情麻煩了。第三代毒株在無人察覺的情況下,不知道已經在人群中傳播了多久,政府立刻下令全市所有單位停工停產,所有市民居家隔離,不得外出。生活物資統一由政府派人配送,配送人員是從別的省市借調過來的,全部經過了一個月的嚴格流調篩查,絕對沒有感染風險。

餘殊屯的物資差不多見底,本來打算出去采購,結果被一道指令封在了家裏。

好在政府很人性化,給她們小區配了五個誌願者,挨家挨戶送生活物資。雖然形勢不樂觀,但糧食肉蔬保障充足,人心雖然動**,總體還在可控的範圍內。

然而第三代毒株傳播速度太快,傳播範圍太廣,潛伏期也更加隱秘。某天清晨,小區的兩名配送員在上門送蔬菜的時候突然被住戶襲擊,後被送往疾控中心救治。其他三名配送員因為最近跟襲擊者有過接觸,也被隔離了起來。小區的物流頓時陷入了癱瘓。

餘殊家裏隻剩下兩斤米、三把掛麵、兩顆白菜和兩個蘿卜,三個成年人就算再怎麽省,也撐不了多久。

而此時,第三代毒株的檢測試劑才剛研製出來,還沒有有效治療藥物,大批感染者被隔離,還有很多潛在感染者沒有被發現,政府根本無暇顧及一個老舊小區的物資配送問題。

夜花千樹想要出去采購,被餘殊和秦語直接否決。

就在斷糧的當天晚上,她家的門被敲響了。透過貓眼,餘殊見到外麵站著一個戴口罩和帽子的男人。男人個子很高,帽簷卻壓得很低,連眼睛都遮住了,加上樓梯間燈光昏暗,根本看不清長相,但她莫名覺得那身影有點眼熟。

她打開裏麵那道門,正想詢問對方來意,來人已經開口,聲音啞得很:“我是來給你們送物資的。”說著便看向自己的腳邊。

餘殊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隻見地上放著一袋米,另有幾袋肉類蔬菜,甚至還有一板雞蛋,比之前配送的豐富多了。

餘殊大喜,同時又很疑惑:“我們小區恢複物資供應了嗎?”

男人低低應道:“是的。東西我放這裏了,等下你們自己搬進去吧,注意觀察周圍,不要跟任何外人接觸。我還要去別的地方,先走了。”

餘殊趕緊道:“好的,真是太感謝您了。”

男人走後,她立刻招呼夜花千樹和秦語,三人合力將物資搬了進來,並迅速把門鎖好。

配送物資的男人並沒有走遠,一直躲在下一層的樓梯拐角處,等她關了門,這才離開。走出小區的時候,風把他的帽簷吹了起來,露出一雙深邃的眸子。如果餘殊看到,一眼就能認出,那是她的前夫。

作者有話說:

最近天氣好熱,小天使們注意防暑降溫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