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沒了還能再來,但這世上隻有一個餘殊。”◎

計議已定,高峻回去布置。喬晉淵則找到薑蘭,把辰星計劃轉入地下的事交代清楚,並讓她留意叛徒是誰,叮囑她查出來後先不要輕舉妄動,以免打草驚蛇。

薑蘭皺眉問:“喬董,你要離開羊城?”

喬晉淵點頭:“去幫我取幾支anti-CR,以備不時之需。”

薑蘭耿直地拒絕:“不行,anti-CR還未經過人體實驗,不符合藥物使用標準。你忘了你上次擅自使用阻斷藥物,差點連命都沒了的事嗎?”

“放心,我又不是傻子,不到萬不得已不會用的。”喬晉淵轉了轉手上的腕表,“我走後,實驗室這邊由你全權負責,凡事你先拿主意,實在拿不了的等我回來再說。”

薑蘭還想說什麽,他又道:“如果我沒回來,就去請示天青。”

饒是薑蘭一向沉穩,也被他這句“如果我沒回來”搞得心髒一抽,差點脫口而出:“那你還去送死?”好在及時忍住了。她沒談過戀愛,不知道愛情究竟是多麽神奇的一件事,更沒資格對別人的愛情指手畫腳。

她隻能道:“那你等我一會兒,我現在去取。”

一切準備就緒,市長那邊也已經打好了招呼,高峻派了五個人給喬晉淵。正好最近有幾批物資是從遙平運到羊城的,刑警們可以扮成運送物資的司機,開車去遙平。細心的高峻還特地挑選了兩個會講遙平方言的刑警。

喬晉淵是第二天接到綁匪頭子電話的,問他資料準備好了沒有,辰星計劃停止了沒有。喬晉淵當然不會什麽都按照綁匪說的做,討價還價道:“辰星計劃已經停了,至於資料,我得先見到人才行。”

綁匪頭子道:“行,那稍後我再通知你交易地點。”

喬晉淵冷冷道:“交易地點可以由你們來定,但不能是羊城,隻能是遙平。一手交貨,一手交人,這才公平,除非你們能把餘殊帶回羊城,否則別想在羊城交易。”

綁匪頭子冷笑:“你覺得自己有資格跟我講條件?”

“我可以不救餘殊的。”喬晉淵好整以暇地說道,“你們一定已經對我跟餘殊的婚姻狀況做過調查了吧,怎麽,在你們眼裏,我是個為了前妻什麽都肯做的癡情種子?”

綁匪頭子心頭火起,他做流氓這麽多年,就他媽沒見過這麽強硬的人質家屬。偏偏喬晉淵的話又讓人無可辯駁,因為從雇主給的資料來看,此人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渣男,而且確實已經跟餘殊離了婚。

雇主一再強調,對喬晉淵手裏的資料誌在必得,必要的時候可以適當做一點讓步。雇主給的價錢實在是高,綁匪頭子可不想失去這塊肥肉,再一想,遙平是他的地頭,喬晉淵要在遙平交易,那不正好?如果到時候不順利,索性連喬晉淵一起綁了,他就不信還拿不到那什麽勞什子的資料!

“行吧,那你現在就啟程,到了遙平縣城等一等,我會通知你見麵地點。”

喬晉淵道:“我要確認人質安全。”

手機到了餘殊那兒,她小聲叫道:“師兄。”

喬晉淵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我明天到遙平,到時候我們商量一下老師留下的知識產權問題。”

綁匪頭子:“……”

這特麽可真是個絕世人渣,前妻被綁架了,他關心的隻是人家父母留下來的知識產權。所謂“確認人質安全”,隻不過是提前通知對方要談判而已。

餘殊“嗯”了聲,聽得出有點傷心,搞得綁匪頭子都想勸她別為渣男傷心了。

電話掛斷,綁匪頭子忍不住望向餘殊。綁匪一行有七八個人,為了防止暴露身份,他們統一戴著帽子和口罩,隻露出兩隻眼睛。但就這隨意的一眼,餘殊就從中看出了同情來。

也是,任何人見到前夫這樣對她,估計都會覺得她很慘吧。

其實她也不是很確定,喬晉淵跟綁匪說的話,究竟是出於真心,還是為了她的安全故意那麽說的。

雖然離婚後,喬晉淵一直表現得想要將她追回去,雖然她也的確感覺到了他的愛意,可對方要他停止辰星計劃,並且交出所有資料,辰星計劃可是他十年的執念啊,那麽重的份量,她不覺得自己能比得過。

旁邊的夜花千樹將她失落的神情看在眼裏,心想,原來她還是在意喬晉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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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晉淵早就從綁匪的語氣裏聽出端倪,知道他們暫時不會對餘殊發難,但開車去遙平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在超速的邊緣反複試探。一想到餘殊落在綁匪手裏,肯定會受苦,他就恨不能插翅飛到她身邊。

羊城到遙平,就算一直開最大限速,也得七八個小時。他是上午出發的,晚上才能到。這幾個小時,他充分體會到了何為度日如年。

途中陸天青曾打來電話,原來他下令暫停辰星計劃之後,周從森那邊立刻有了動作,買了很多水軍,在網上大肆抹黑東庭製藥,無非就是栽贓辰星計劃是CR病毒的罪魁禍首,喬晉淵自己製造病毒自己醫,想要成為英雄,名利雙收。甚至還說喬晉淵因為事情敗露,已經逃出了羊城。

對此喬晉淵早有心理準備,周從森為了保住周氏繼承人的身份,絕對會不折手段地打壓他們。但事有輕重緩急,他隻能先顧著餘殊。

陸天青說了半天,見他態度敷衍,忍不住罵道:“你他媽的,這是你的公司,你好歹給點反應成不?”

喬晉淵將車開進服務站加油,跟工作人員交代完,這才回他:“周從森那邊不是我的戰場,我特地留給你報仇的,別太感動。”

陸天青嘖道:“老子第一次聽人把推卸責任說得這麽清新脫俗。”

喬晉淵忽然認真:“公司沒了還能再來,但這世上隻有一個餘殊,所以……你多擔待一點吧。”

陸天青道:“你他媽要是早這樣想,至於走到離婚這步嗎?”

喬晉淵低頭拿手機結賬,過了很久才低低應道:“嗯。”

到達遙平的時候,是晚上八點,綁匪暫時沒有打電話來。喬晉淵拿起備用手機,跟幾個刑警聯係。刑警們開的是物資運送車,性能不如他的車好,為了隱蔽,也不能像他那樣恨不得把小車當火箭開,此時離遙平還有著一段距離。

等會兒見了綁匪,喬晉淵身上的東西肯定都會被搜走,他帶了不止一個定位器,但周從森找來的綁匪想來也不是省油的燈,定位器有可能一個也保不住,那樣的話,刑警們就隻能憑經驗進行追蹤了。

綁匪現身之前,是他們最後商量的時間。

刑警們一再叮囑,讓喬晉淵千萬別冒進,凡事都順著綁匪,一定要以自己的安全為第一要務。喬晉淵隨口答應著,目光卻落在儀表台上方,那裏掛著一個晴天娃娃,是多年前餘殊掛上去的,已經有點舊了,一直沒取下來過。

此時他開著窗,風把晴天娃娃吹得輕輕搖擺,他的思緒忍不住飄遠。

餘殊很喜歡這類小東西,買了不少,還在網上找了視頻學著DIY,他的車上、電腦上、書房裏,一切能擺東西掛東西的地方,幾乎都被她放上了這類小玩意兒。他知道她折騰這些的時候,是希望得到自己回應的,可他一個大男人,實在對這些東西無感,每每被追問好不好看,都是隨便敷衍幾句了事。

他結束跟刑警們的通話,伸手去摸晴天娃娃,娃娃的身體是用布縫製的,看樣子應該是餘殊的手工。捏了幾下之後,他發現娃娃的背後竟然還有個小口袋,裏麵塞著一張疊成心形的小紙條,已經泛黃了。展開一看,上麵寫著幾行字,是餘殊的筆跡。

X年X月X日,今天是我跟晉淵確定戀愛關係一周年的日子,他竟然忘記了,我暗示了幾次他都沒反應,男人都是大豬蹄子!!!

他望著那三個感歎號,想象著餘殊寫下這些話時輕嗔薄怒的模樣,心口一熱,好想馬上見到她。

綁匪的電話就是這個時候打進來的。

第一次他沒接,第二次響到快自動掛斷的時候,他才接了起來,對麵惡聲惡氣道:“怎麽這麽久才接?”

他隨便找了個借口:“開了一天的車,累得睡著了,沒聽到手機響。”

綁匪頭子暗罵了一聲,心裏越發肯定這渣男對餘殊壓根兒不上心,否則怎會等電話都能睡著?

“你現在下車,帶上我要的東西,聽我的指示走。”綁匪頭子道。

遙平隻是個小縣城,不像羊城那麽繁華,入夜後街道上就沒有什麽人了。喬晉淵依言丟下車子,剛走出幾步,綁匪頭子又說話了:“把你身上的定位器取下來。”

喬晉淵伸進褲兜,掏出一個紐扣粒大的東西,扔回車裏。

綁匪在電話裏指示著他東彎西拐,穿行在黑夜中的小巷子裏。這種走法,別說他是外地人,就是本地人都很容易轉暈。一直走了約莫兩個小時,手機已經快沒電了,綁匪才讓他停下來。

他觀察了一下四周,這裏是個廢棄的廠房。一路走來,這樣的廠房經過了好幾個,這個看上去除了更破敗一點,並沒有什麽特色。

耳機裏,綁匪頭子指示:“把手機扔到門口的垃圾桶裏。”

喬晉淵拒絕:“手機裏存有辰星計劃的部分資料,不能扔。”

綁匪頭子無語了片刻:“那你關機。”

喬晉淵依言按下關機鍵。片刻後,兩個戴著帽子和口罩的男人從黑暗中走了出來,其中一個低聲道:“往前靠牆舉起手,我們要搜身。”

這些都是必要的環節,喬晉淵沒有做任何反抗,任他們搜走了自己的所有東西——錢包、證件、耳機、優盤、車鑰匙等等。綁匪從衣領檢查到鞋底,生怕他身上還藏有別的定位器。

來來回回搜了足足五遍,綁匪這才滿意,指了指黑漆漆的廠房內部,說道:“走。”

喬晉淵一邊走,一邊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周圍,想看看有沒有什麽標誌性的東西。可惜今夜沒有月亮,廠房裏又沒點燈,黑暗中隻能辨個大概的方向。而他也並沒有做出諸如假裝摔倒,趁機留線索的舉動。一來是因為身上能留線索的東西都被搜走了,除非他脫鞋子,否則根本沒東西可丟;二來是因為那樣做的話,企圖太明顯了,幾乎等於明晃晃地對綁匪說:“我在作妖。”

在沒有確定餘殊的安危之前,他不想輕舉妄動。

作者有話說:

喬晉淵:終於也輪到我英雄救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