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根本沒有她想象的那麽順利,小鎮屬於藏區,剛進入地界就有交警設卡檢查。管彤隻好放慢車速,慢慢的挪著車子。前麵的車輛被扣,車上的人從車裏下來,看似發生了什麽事。

一名交警敲著車窗玻璃,“您好,請出示您的證件,謝謝!”

“是要下車檢查嗎?”管彤拿出證件,遞了過去。

交警看了看她,“我們在查管製刀具,相信小姐您不會攜帶吧。”

“水果刀算嗎?”

管彤這一問,把人問愣了,隻有不配合檢查的,哪還有這麽主動配合的人。

交警笑著說,“你可以走了。”

“請問一下,你們派出所在哪裏?”

“前方直行,第一個路口右拐,進了所往左走,就可以看見廁所。”在這裏工作,早就見怪不怪了,很多A市B市牌照的車來鎮上旅遊,第一件事就是找廁所。

“謝謝!”

管彤覺得那裏不對,搖到一半的玻璃停了下來,大聲說道,“我不是去找廁所的。”

隨即她開著車子離開了,留在後邊的交警,有些沒頭沒腦的笑了。

找到派出所,管彤把車泊好。拿出手機撥友生的電話,而電話那頭傳來的卻是暫時無法接通,管彤有些慌了。急急忙忙的走進辦公大廳,找了個人便問,“您好,請問你們這裏是不是有位民警叫友生!”

來人是位大爺,“我隻知道有位民警叫小生,調來沒多久。”

的確是友生,“是他。”

“小生啊,和所長出去解決糾紛了。我們這裏的民警本來就少,平日所裏幾乎沒人,你要找他下午再來吧。”

小鎮地方比較偏,警力有限,遇到人流量大的時候,所裏的幹警都得輪番上路設卡檢查。藏區很多人家把房子修在上山,遇到一些民事糾紛需要去協調的時候,民警還必須徒步到當事人家裏去解決。管彤到的時候,友生早就出警去了。

老人建議她先找一家酒店住下,下午再來找人,不然晚上就沒住的地方了。說是酒店,其實也就是鎮上人自家開的農家樂,住宿條件怎麽比得上市區的呢,就這也沒有空餘的房間,她壓根就不會想這個季節也是旅遊高峰期。

這裏的景色是絕佳的,眾山巍峨挺立,山尖上還有堆積的積雪;天空很低,稍微伸伸手就可以夠得到白雲;遠處的雲霧嫋嫋,時密時疏,連綿著再慢慢散開來。

而她,此刻,卻沒有多少心情來欣賞這些美景,她有些緊張,有小小的難熬,但更多的是期待......

安安靜靜的等待著,可她萬萬沒有想到,她這一等足足等到了下午5點。

所有工作人員都撤了回來,正坐在辦公室裏開著會,所長總結著一天的工作。大爺突然闖進辦公室喊著,“小生啊,今天有個漂亮姑娘來找你,人家可是等了你一整天,這會正在所外邊候著呢。”

派出所什麽地兒,連做飯洗衣服這種事都是幾個大老爺們親自幹,那還能見到女性。一聽說有個姑娘,還是漂亮姑娘,一個個如狼似虎,紛紛扭過頭看向窗戶。

管彤身著白色羽絨服,兩隻手插在衣服兜裏,腳下一雙米色雪地靴,一隻腳在地上畫著圈圈,可能是一陣風吹過,她捋了捋長長的頭發。

這時所長咳......咳......幾聲,“我說大家都矜持點。”

“所長,這姑娘我今天見過,上午設卡,姑娘還挺配合檢查。”同事甲說著。

“那個,大家都嚴肅點。友生,要不這幾天把這兩個月的假休了。”所長大人說完這句話,大家對友生投去羨慕的眼光。

兩個月沒見,她的樣子一點沒變,隻是頭發稍稍長了一點。他突然很喜歡這樣遠距離的觀望,安靜而美好。

“好啊。”友生的臉上露出淺淺的笑。

開完會,收拾好東西,一路小跑到門口。他還沒開口,卻被管彤搶了先。

“Hi”管彤的梨渦若隱若現,她也設想過兩個人見麵的場景,隻是心中有千言萬語,在見到麵的那一刻,什麽都忘了,隻能說出這一句簡簡單單的hi。

“在外邊站的有多久。”友生的眉毛擰在一起,表情很嚴肅。

管彤看著他這樣的表情有些緊張,適當的示弱,“很久了。”

“走吧。”友生無奈的說著。

“去哪?”

“當然是進去了,難道你還想在外邊站著受凍嗎?”

“哦。”管彤後知後覺的跟了上去。

友生住的是所裏麵的房子,一個人住一層,如果是她,肯定住不下去,不是寂寞死就是被嚇死。

“來,喝杯水,暖暖身子。”

“謝謝”

“你?”

“我來這裏玩,聽韓墨說你調到這裏來了,所以,我想順道看看你。”管彤退而求其次,再怎麽喜歡友生,也不能她一個女生表白吧。

“恩。”

恩,這一個‘恩’是什麽意思。

“我去鎮上看了,沒有空餘的房間,我能不能”管彤試探的問著。

“你就住這個房間。”

“那你呢?”

“隔壁。”

友生給她換好新的床單被罩就離開了,兩個人誰都沒有說什麽。管彤有些失落,她也想好了,這次一定要賴到年假休完才回去,時間還長著呢。

吃的飽飽的,躺到被窩裏,植物般清新幹淨的氣息讓她的心安定了下來,這是友生獨特的味道,她放心大膽的睡了過去。迷迷糊糊的聽見警車響,管彤醒了過來。

友生咚咚的敲著門,“管彤......管彤......”

她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急急忙忙的穿好衣服去開門,“怎麽了?”

“現在有緊急任務需要出警,你一個人能行嗎?”

說到底友生是放心不下她的,留下她又不放心,可帶上一個女孩去執行任務,兩難之際。

管彤像似看明白他的心思,“我和你們一起去吧,我保證不給你們添麻煩,而且我能開車。”

她的勇敢舉措讓友生很感激,他又怎麽能讓她一個女孩子開車呢,“那走吧。”

圍追堵截,截獲3輛被盜車輛,一路追蹤到嫌疑人家裏並將其抓獲,眾人都很亢奮。通知嫌疑人家屬時,他女兒用生澀的漢語問,我爸爸是不是犯法了,所以才把爸爸抓走。

友生說“我們隻是請你爸爸去喝喝茶。”也不知道小女孩聽懂沒,隻是一個勁的點頭,豆子大的眼淚吧嗒吧嗒的掉了下來,抽泣的整個身子都在抖動。

管彤哪見得孩子哭得這般傷心。她走了過去,用漢語和女孩溝通起來,她一邊安撫的抱著小女孩,同她講著話。一邊幫她擦著眼淚,母性是女人的天性,孩子也不再哭。

友生,他是一個善良的人,孩子的世界是幹淨的,有時一個善意的謊言,會讓整個世界充滿陽光。那麽他的童年呢,那個時候有沒有一個人像他一樣,照顧著他的情緒,會用善意的謊言騙騙他也好。

最後他們準備驅車離開,上車前,所長對友生豎起大拇指,“友生,你這女朋友真是不錯,夠勇敢,夠善良。”

友生笑了笑鑽進車裏,副駕駛座的管彤早就過了精神的點,這會困得睡了過去。友生看了看她,伸手撈過後邊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可能是衣角碰到她的臉,她抿了抿嘴唇,這個動作可愛的像個孩子。友生看著她會心的笑了。

友生很小的時候,就患有阿斯伯格綜合症,那是一種罕見的自閉症,他封閉著自己的內心,不敢愛,不願愛。再遇見管彤之後,他整個人變得自卑起來,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孩子,卻有著令人羨慕的勇敢;和她在一起的日子,友生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輕鬆和快樂。她所擁有的快樂正是他缺少的,她就像是一團火燃燒著他平淡無奇的生命。

這個害羞了,就會用腳尖不停地劃著地麵的她;有時執拗的讓人發狂的她;有時快樂的像個孩子的她;有時勇敢的讓人羨慕的她。

他愛上了她。但他卻逃開了。

管彤睡的很香,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回到**的,但感覺有個人抱著她上了樓,把她放進了被窩。友生怕把她弄醒,像似嗬護著一件易碎的寶貝,在整個過程裏極其溫柔。

第二天,管彤睡到很晚,刺眼的陽光把她從睡夢中喚醒過來。她的第一反應,掀開被子去隔壁找友生。猛地打開門。

友生被這猛的一聲嚇到,從報紙裏抬起頭,“怎麽不把外套穿上,山裏天氣涼。”

管彤有些尷尬,也怪自己太衝動。不好意思的說,“你怎麽不叫醒我。都快11點了。”

“既然你醒了,那就收拾收拾,帶你去吃飯,然後再去逛逛。”友生收起手裏的報紙。

“你不用上班嗎?”

“不用。”

“那你等等,我這就去收拾一下。”

早就聽聞這裏的菜是自己家種的,無添加,無公害,管彤心癢不是一天兩天了。

友生帶著管彤徒步到一家特色的農家小院吃飯,兩人剛走進店,老板娘熱情的招呼著,“喲,是小生啊,你女朋友還真是漂亮。”

管彤被這一句話弄得有些羞窘,整顆心飄飄忽忽的,也不說話。

友生笑著回應著,“高姐你好,孩子現在還好吧。”

“好的很,上次多虧有你了,難得你進我家店,今天免單。”

友生有些發難,“如果這樣,我們就不進來了。”

“這是什麽話,你就是我們一家人的恩人,要不是你當時用警車給我們孩子開道,還不知道孩子要受多大的苦。我也不知道你們家有什麽規矩沒,不然我還真讓孩子拜你當幹爹。”

友生笑著點點頭,“這個可以。”

管彤才發現原來友生和她一樣,在熱情的人麵前根本不知道怎麽拒絕,對於這樣的共同點,管彤有些小小的竊喜,原來他和自己是一樣的人。

老板娘轉念說,“要等到什麽時候才能喝上你們的喜酒哦。”

老板娘這一句,管彤整個臉徹底紅了起來,連女朋友都不是,又怎麽可能喝到喜酒呢。

一個定人心神的聲音說到,“會的”

管彤翻開菜的手,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看著菜單有些心猿意馬。

他的意思是,他也喜歡我,願意和我在一起,更願意成為一輩子的伴侶,是這樣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