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生的聲音有些顫抖,他努力的壓製自己波濤洶湧的心跳。他壓根沒想到,自己居然做了一件,他自以為一輩子都不會做的事。
在抱起她的那一刻,淺淺的,甜甜的呼吸噴在他的臉上,他的脖頸上,他整顆心悸動不已。輕輕的放下她,他身體所作出的反應已經超過大腦的指控,他竟然偷偷的吻了她。
甜甜的,柔柔的,暖暖的,他留戀著這樣的味道,反複的品嚐都不夠填補內心的空洞,他顫抖的心跳聲提醒著他想要索取的更多,而管彤輕輕的推拒讓他如夢初醒。
好在,她並沒有醒。蚊呐般的哭泣聲,讓他有些心慌,她一定是掉進一個又一個夢魘,才會發出這樣讓人憐惜的低泣聲。
他努力調整氣息,關切的問到,“還好嗎?”
爺爺是已故的人,那些童年的回憶,就像電影慢放一樣,清晰而又酸澀。還好奶奶還陪伴在左右,那些抓不住的隻是生命中的一部分。
“我夢見奶奶不要我了。”管彤說的有些委屈。
“夢是反的,快睡吧,很晚了。”他貪戀和她在一起的時間,但他現在必須離開。站直了身體,正準備挪開步子。
管彤條件反射性的抓住他的手臂,生怕他一去不複返,“你可以留下來陪我嗎?”
友生沒有說話。
“我想找個人說說話。”
友生安撫性的捏了捏她的手,傾身坐在床沿,柔聲說,“好”
友生循循善誘,“是做了什麽夢嗎?”
“我夢見了爺爺,夢見了小時候的老房子,夢見奶奶離我而去,我害怕的。”回憶代表著一個人的過去,正是那些回憶,給予她無窮無盡的思念與珍惜,她想念爺爺,想念幼時的時光,她想念著過去的一切。”
她一個人絮絮叨叨,友生安靜的聽著。“還記得爺爺去世前,在醫院裏整日都帶著氧氣罩,我知道爺爺是痛苦的,但我卻無能為力。在後來,爸爸突發的意外,更讓我無所適從,我知道我長大了,到了承擔責任的時候了,可是我,還是毫無緣由的害怕。”
想到一個人在黑暗裏行走,她內心是恐慌的,那些恐慌沒有邊際,她看不到希望,更看不到盡頭。她害怕麵對病痛,漫長而又煎熬。
她情緒有些不穩,哭嚷著“我很想快點去陪爸爸,可我又害怕。我知道我膽小,我不夠勇敢,但我就是害怕,我就是……”
聽著她的哭訴,他有些心煩,他不知道應該怎麽安慰她的情緒,他用行動代替了語言。
他品味著她的甘甜,小心翼翼,無限溫柔。
而她,等這一刻,等的太久了。她的眼淚不受控製的掉了下來。
友生,你知道嗎,我有多高興就有多感動。
悄然的回應,如聖潔的光,點亮他內心的黑暗。
柔軟,甜蜜,溫暖,夾著有一點點苦澀,這就是愛情的味道。
友生放開她,摸了摸她的嘴角,保持著該有的風度,說到“對不起,我有點衝動。”
管彤狂亂的心跳像似要炸開來。
“該來的總會來,不要再去想那些沒有到來的事,去憂慮未曾發生的事,這樣容易錯過很多美好的瞬間。如果你覺得害怕,就讓我來牽著你的手,好嗎?”友生說的無限溫柔,這是她聽過最美的話,宛如天籟。
他的五官精致,長相英俊。黑暗中雖看不清他的臉,但他的模子,早就深深的刻在了她的腦海裏。在感情得到回應的那一刻,她整個世界都明亮了,她不再是一個人默默動情,默默欣喜了。她用力的點著頭,“謝謝你。”
友生揉了揉她的頭發,說“傻丫頭,我才要謝謝你。”
“為什麽?”
“其實我有很多缺點,在感情上懦弱又膽小,因為我總是害怕,有一天你會發現,我沒你想的那麽好。但當我看到你站在寒風中的那一刻,我知道我做錯了,我還不及你一個女孩子勇敢,我不應該逃避的。”友生自嘲的數落著自己的缺點。
“做什麽這樣說。”
“我是私生子,父親大母親20多歲,那個時候,我的父親是一個廠子裏的老板,他看上我母親,他強暴了母親,再後來母親懷了我。外婆知道後,極力反對母親生下我,跑醫院都跑了三次,也沒有打掉我。外婆覺得留下我是天意,最後母親就生下我。父親本是有家室的,老來得子,總歸是心疼我和母親。他為我們買房子,我們在一起生活了4年,後來父親生病去世了。母親拋下我,就離開了。
我沒有完整的家庭,我是棄兒,那種自卑到骨子裏的感情是抹滅不掉的。我不喜歡說話,我喜歡一個人靜靜地待著,可沒有人關注到我,就連老師也不理我。後來我發現,隻要我努力學習,我就能得到想要的關注,我拚命的學習,從小學到大學。
後來上了大學我才知道,小時候的那些種種表現,就是心理學上的俗稱的‘阿斯伯格綜合症’,這是一種罕見的自閉症,不過患者智商很高。
你知道嗎,後來遇見你,你有著讓人溫暖的溫度,和你在一起,我什麽都不會去想,我體會到前所未有的快樂,你就像一團火,燃燒著我的生命。我太貪念了,但我害怕,我怕當我伸手的那一刻,這些都是一個夢。
我知道我這樣的想法是錯的。現在,你能原諒我的懦弱嗎?”他鼓起所有的勇氣,訴說著自己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去。他的心幾乎是揪在一起的,他放下自己所有的尊嚴,放下自己所有的冷傲。
震撼充斥著她心裏的每一個角落,她的心像裂開了口子一樣,被人撕扯著的疼,她的友生,怎麽可以有這樣的經曆。
她的眼睛溢滿淚水,她緊緊的抓著他的衣服,伏在他的肩頭,淚水浸濕了他的衣服。
友生輕柔的拍著她的背,就像是在安撫嬰兒一樣,“沒什麽的,這些都過去了,你看我現在遇到了你,我已經不再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我不能給你一個健全的家庭,沒有公婆的疼愛。所以隻能由我來疼你了。”
管彤的心裏一片暖意,她不知道友生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她更不知道要怎麽表達自己此刻的心情。她心裏千言萬語,卻也隻是輕喚道:“友生。”
然後,吻了他。小雞啄米般,她的心是顫抖的,那輕柔的碰觸,足以讓她羞窘萬分。
友生靜靜的享受著她的主動,遂笑笑說,“老師教你這樣表達感情的嗎?”
管彤不好意思的別過臉,緊緊的摟著他。
那些年少的時光已經不再,流水無聲,匆匆過客,感謝命運讓我在最美好的年華遇見了你。我願用我的餘生與你攜手,相伴終老。
她的假期告一段落,匆匆一別,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見麵。
管彤的不舍全掛在臉上,才認清彼此的心意,就要分離。
“走吧,再不走天黑之前就趕不回B市了。”友生雖有不舍,但該有的理智他還是有。
“那你調回B市都2月份了吧?我們新年之前能不能見麵?”人還沒有離開,她就在盤算下一次見麵的時間。
“放心吧,我新年之前會回來的。”
管彤嘟著嘴,“幹嘛要調到這裏來嘛。”
友生看著她撅著的嘴,好笑的刮了刮她的鼻翼。
“走吧。”
“那我走了。”管彤一步三回頭,活脫脫的一個閨中怨婦樣。
“恩”友生目送著她。
山裏路況不是很好,友生不放心她一女孩子開車,他迅速的跑過去,“山裏路況不好,我送你到高速路口。”
“好啊。”管彤開心的跳下車,繞過車頭坐到副駕。
車裏,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靜靜的感受著彼此的氣息,那般寧靜,那般美好。
還記得以前偷偷地觀察過友生的側麵,那一幕那麽熟悉,就像在昨天,卻又像過了很遠。她的心情很好,現在不用偷偷摸摸的看了,她側過身子正大光明的看著他,劍眉星目,玉樹臨風的友生,還好她抓住了。她在心裏暗自想著,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她都會牢牢的抓住,絕不放手。
夜裏,管彤回到B市已經疲憊不堪。剛進家門,友生的電話打了進來。
才分開,就開始想念。
“到家了嗎?”低低的嗓音。
疲倦也擋不住她的激動,這是友生作為男朋友的第一個電話,“恩,剛回到家。”一路疲倦,她開車喜歡開窗戶,吹了點風,有點咳嗽。
“你感冒了?”
“沒有,就是嗓子有點癢。”管彤說完這句話,一陣猛咳。
“你還沒感冒,不要硬抗,家裏還有備用的感冒藥嗎?”
“咳......咳......”
“你這樣咳,我很心疼。”
低沉的嗓音,通過電磁波傳過來,就像一陣電流,直逼心髒,她的臉微微發燙。聲音自然而然的軟了下來。
“家裏有,我等下就會吃。”
“那你快洗個熱水澡,早點休息。”他的聲音溫潤動聽。
“恩。那晚安。”
縱使身體疲憊不堪,但她整個人是愉悅的。她是幸福的,她是滿足的,在擁有親情友情的同時,她還收獲了一份寶貴的愛情。
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