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六章

“二軍備選, 真田弦一郎(立海大附屬中學三年)和風荷(立海大附屬中學三年)兩人的組合。現在, 第五場雙打比賽, 正式開始。三盤決勝負, 真田、風組發球局。”

穿著立海大的隊服再次站在球場上, 風荷竟覺得有些懷念。

雖然進入U-17集訓的時間並不長, 但卻像是過了很久一樣。所以和真田一起站上球場的時候, 連風荷也開口多說了兩句,“真田,這身衣服, 有沒有很懷念?”這麽久以來,他一直都是身著這身隊服征戰的。

真田仍舊是一臉嚴肅的樣子,“你今天太囉嗦了, 風。”站定到球場上, “你來發球。”

他哪裏囉嗦了,他不就隻問了一句, 副部長你就是嘴硬, 就好像剛才主動披外套的不是你一樣。

懶得吐槽某些時候莫名嚴格的副部長, 風荷拿著網球走到發球線上。

就在那一刻, 剛還有些淡然的目光在瞬間變得錚亮, 猶如被點燃一般, 這場比賽,他們會贏!

“風前輩看起來信心十足啊。”切原和柳一起站在離球場不遠的地方,給風荷和真田加油, “打敗他們, 前輩!”

比起看起來已經熱血沸騰的切原,柳要冷靜得多,“雖然弦一郎和風不是第一次組隊雙打了,但是……”他並不擔心風,但他有些擔心弦一郎。

“沒問題的啦。”切原在某些方麵也是又甜又單純,“風前輩的話,和誰雙打都沒問題。”他還沒看風前輩在雙打比賽中失手過呢。

被切原這麽一說,柳也稍微安心下來,“這倒也是。”風和跡部都能配合的話,和弦一郎應該也沒問題的。

“而且副部長看起來也很有幹勁啊。”切原指著比賽才開始就毫不猶豫的使出風林火山的真田笑道。

“嗯。”看來之前輸給精市那一場比賽,對弦一郎的影響很大啊。所以,才會如此的拚命,想要洗刷戰敗的恥辱,球場上的屈辱,隻有球場上的勝利能洗清。

就如同切原所說,賽場上的兩個人,從一開始就拿出十足的幹勁,而其中真田更是拚命,侵略如火用得氣勢十足。

不過對於青少年前十強來說,風林火山是沒有用處的,大曲龍次輕易的就將這個球打了回來。真田也不氣餒,他雙手持拍,狠狠的揮下,伴隨著這個動作的,一定是,“動如雷霆。”

這是能夠以光速出現在任何地方的神技,落雷般的直線球能夠擊穿網球拍拍線,讓人防不勝防的淩厲至極的球。

可是就算是這樣的網球技術,卻在種島修二隨意的回擊中化為虛無,甚至,看似不經意的揮拍,連真田也握不住手裏的球拍,被人一擊落地。

“一軍勝出,1-0。”

“這!”真田不敢置信的看著落地的球拍,他對於自己的網球有著絕對的自信,經過山崖上的訓練,他從沒想過自己的球拍有這麽被人輕易打掉的一天。而且,連球拍的網線一起被打破。

這樣的情況讓風荷也是微微皺眉,以真田的握力竟然不能握住球拍,可想而知對方回球的力道有多大了。

而且,對方看起來還是遊刃有餘的樣子。

知道這種情況可能會對得意技被破的真田造成某種打擊,風荷上前,拍拍真田的肩膀,“不用在意,比賽才開始而已。”他也不是沒有被人打破過球拍的網線,換塊球拍重新來過就好。

真田收回空****的手,“我當然知道,比賽才開始。”

雖然真田是這麽回答著,風荷皺起的眉頭卻沒有放鬆,他不懼怕強敵也不畏懼挑戰,但是他有些擔心真田。

副部長的性格好的方麵是一往無前,但同時也是性烈如火,極易為人挑釁。

他就怕對方會利用這一點,大做文章。

果然,風荷的擔心並不是沒有道理,就在真田下場更換球拍順便喝水的時候,他的手還沒接觸到自己的水杯,就被種島修二玩笑般一把搶走。

剛拿起自己水杯的風荷差點沒忍住翻起眼睛,種島前輩你也太像小孩子了點吧,竟然連水杯都搶。

真田才不會這麽容易就被挑釁……呢?

等等,真田那種表情,該不會真的被挑釁了吧?

“前輩,那是我的水杯,你的在那邊。”指頭對方的休息區的椅子,真田大聲道。

“是嗎?”種島修二漫不經心的樣子,“抱歉抱歉。”在喝過水之後,將空杯拋回給真田。

真田拿他沒辦法,接過水杯後,重重的坐到休息區的長椅上生悶氣。

一旁擦汗的風荷在心底搖了搖頭,直接將自己的水杯遞了過來,然後朝真田示意了下。喝口水,消消氣,對方像個小孩子一樣,你別跟著上當。

真田接過喝了口,然後將杯子砰的聲放在了椅子上。

連切原都難得的看不下去了,“真田副部長,他是故意激怒你的,你不要上當。”風荷微微偏了偏頭,難得啊,赤也也有勸人別焦躁的一天,看來果然是成長了不少啊。

沒想到真田用更大的聲音吼了回去,“我當然知道,你小子閉嘴,這種事怎麽會讓我的精神產生動搖呢。”吼的切原一臉被嗬斥的表情,習慣性的焉了下去。

風荷開始湧上不好的預感。

休息的時間短暫,風荷也來不及多說什麽,兩人再次站上球場。

種島修二就像個發現新奇事物的孩子一樣,在看出真田的焦躁後,接下來的挑釁就接踵而至,專門抓住這一點進攻。

第二場,是種島修二和大曲龍次的發球局。拋起網球之後,種島修二並沒有將球打到風荷和真田的場地,而是狠狠的一球,打在球場外休息區真田的水杯上,正中水杯。

“哎呀,不好意思。”種島修二好像不好意思似的摸了摸頭,就像真的失手似的。

真田看著水杯,氣得咬牙切齒。

“隻是水杯而已,他要送我們分幹嘛不接著。”風荷完全不將這種挑釁放在眼底,在經過和入江的一戰後,他覺得自己不但表麵上的功夫已經升華到無懈可擊,連心理上在需要的時候都可以毫無波瀾。

對,沒錯。

昨天風荷之所以成為所有國中生中最晚歸的那一個,因為別人隻打了一場比賽,而他打了兩場。

第一場作為革命軍和NO.20的秋庭對戰,獲得日本代表隊NO.20的徽章。第二場,就是和入江奏多打的。

那場比賽,真要風荷來形容一下的話,他隻會用一言難盡來形容。

真的,當你遇上一個強大的對手,他還是個戲精的時候,除了一言難盡,他真的想不出其他形容詞。

就是因為入江奏多對戲劇如此著迷,所以他和風荷的比賽,從一開始,他就演上了。

他的球風也和他的人一樣,真真假假,難以分辨。

你不知道打這個球過去,他是真的接不到,還是假裝接不到。也不知道他打過來的球顯示的是他的真實水平,還是他假裝的水平。

連各種套路段子表情都輪流上陣,相互切換之間毫無障礙。

最開始,連久經考驗的風荷也頗為不適應了陣。他習慣了對手在球場上的全力以赴,從未見識過這樣將比賽場當表演場,且揮灑自如的人。

但比賽越是進行到後期,風荷的狀態也就越穩定,他從來都是隻要上了比賽場,就全神貫注,心無旁騖的人。

擯棄一切的雜念,排除所有的幹擾。

沒有其他想法,他就是要贏。管對方是在對麵球場哭也好,笑也罷,真實也行,假意也可。若對方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在和他演戲,他就是拿出百分之一百二的認真在比賽。

不管對方怎樣,他的目標就是如此明確,行動就是如此堅定。

直指勝利!

哪怕打到最後,連續進行兩場高強度比賽的風荷的體力已經不足以支撐他取得勝利,他也沒有絲毫遲疑和退縮。

除了勝利,他看不到其他。

這樣的熱情和執著,能打動最無情的冷漠,能融化最結實的堅冰。

所以到最後當風荷真正體力透支的時候,主動認輸結束比賽的是入江奏多。

能演出發自內心戲劇的人,也是感情豐富且敏感的人,他承認,他是被眼前這個少年所打動了。

那麽小小的徽章或者比賽的輸贏,他還不看在眼底。

這才有了風荷的比賽比其他所有人的比賽都結束得晚的事實。

可惜,雖然風荷已經竭力調節氣氛了,但他難得的冷笑話卻並沒有被真田聽進耳中,“我知道,隻是水杯而已。”

真田知道是知道,但卻被對方完全帶亂了節奏。

之前風荷就曾說過,網球比賽場上,誰保持得住自己的節奏,勝利女神就會向誰微笑,而現在完全跟著種島修二節奏走的真田,就是他們這組雙打最大的漏洞,破綻百出。

“一軍勝出,3-0。”

“不好,真田完全被對方摸透了心思啊。”球場外,白石摸著下巴皺眉道。

“他太過於在意對方的舉動了。”不二也是搖頭。

幸村輕歎,“真田的內心動搖了。”得意技被人這麽輕易的破解,又一再的被針對,真田的性格本來就是如此,很難如風一般真正的冷靜。

“還好風還穩得住。”白石轉向球場上另一個藍發少年,還好這是雙打比賽,還有個人能穩得住,不然比賽場上就全亂了。

“嗯,”提到風荷,幸村嘴角的笑意也是一閃而過,“風在球場上就是如此,比賽越是激烈,就越是冷靜。”所以之前他住院的時候,才將真田交給風。或者,風是唯一可能能拉住真田的人了。他在很早之前,就很相信風。

“嗬嗬,”和風荷打過很多場球的不二也笑了,“說起來很少看到風打球也熱血沸騰的樣子呢。”總是那種看上去冷漠的樣子。

“有啊,”幸村回頭笑對不二,“之前全國大賽決賽的時候,他就打得很熱情啊。”

“熱情嗎?”不二偏了偏頭,“幸村這麽覺得?”

立海大的部長答得一本正經的,就像真有那麽回事兒似的,“是啊,很熱情。”

不二點點頭,露出欣慰的表情,“真好呢,風不像白石一樣,”他說著,特意看了眼某人,“讓人傷心。”

突然被台風尾掃到的白石立刻想也不想的全部甩鍋給風荷,“風的那種熱情,我學不來。”

幸村和不二相視一笑,交換了某種別人看不懂的默契,“說得也是。”

“是啊,嗬嗬。”

白石不自覺地稍微站遠了那麽一丁點的距離,雖然那個一丁點簡直可以忽略不計,但他確實也是動了,這兩位,還是留給“熱情”的風醬去對付吧。

反正,他也習慣了不是。

看一眼比賽場上麵無表情的藍發少年,白石相當放心的想到。

球場之上,隨著比賽的再次展開,形勢更加嚴峻起來,連種島修二的一個遲遲不發球的動作,都能引發真田的怒火,“喂,你到底要幹什麽?”到底要不要發球?

然後,分心的真田被人一擊即中,根本來不及反應。

“可惡!”真田狠狠的道。

風荷實在看不下去,但球場之上,他也沒什麽辦法好想,隻能沉下臉色,肅容道,“真田,冷靜下來!有什麽可以比賽之後再說。”哪怕再生對方的氣,現在能做的,就隻是在比賽場上打敗對方,而不是無所謂的生這種氣。

然而原本脾氣就很暴躁的真田在接受過懸崖上的鍛煉之後,脾氣似乎更是如同火山一樣,麵對風荷的話,他立刻就反駁道,“我當然知道,這才要開始進行反擊呢。”

這樣的話,根本就不是他已經冷靜下來,而是閉嘴你很煩。

讓風荷除了歎氣,還是隻能歎氣。

“看起來,這場比賽好像很不好打。”球場外的樹上,一直關注著比賽形勢的一目連有些擔心的樣子。雖然他並不是很懂網球,但看比分和兩方接球的樣子,也知道風荷他們處於下風。

“都是那個人,”尾紅完全沒有任何原則的站自己少主這邊,“都是那個人拖少主的後腿,不然少主早就贏了。”

“不管是不是,”雖然一目連也看出了確實是真田失球更多,但他不會像尾紅一樣盲目,哪怕心底確實是倒向風荷,也不會直接貶低真田,“這場比賽好像是需要兩人配合的,但他們配合好像不太好。”

尾紅使勁撲騰著翅膀,繞著一目連飛,“一目連大人,少主平時很厲害的。”他遠遠的看過他家少主好多場練習賽,少主從來沒輸過,護主的小天狗完全不想給一目連大人留下他家少主不夠厲害的印象,“他真的很強!”頓了頓,小天狗再次強調道,“他一定能贏得比賽的!”

一目連就算有些憂心也是點點頭,“希望如此。”他也不想看到風輸。

在風荷和真田對戰一軍的比賽場上,接踵而來的挑釁還沒有結束,甚至越演越烈。

就像是連比賽的興致都失去了般,種島修二幹脆順手把自己的球拍扔給了大曲龍次,“剩下的就就交給你了哦,龍次。”

大曲龍次伸手接住種島修二的拍子,“饒了我吧。”真是亂來的搭檔。

種島朝大曲揮了揮手,自己站到球場的一邊。

“什麽,這樣也可以嗎?”指著種島修二的動作,切原不解的大聲問道。

“理論上來說,隻要他沒有離開球場,都是可以的。”柳出聲解釋道,“就像之前在全國大賽上你和風那次雙打。”風其實也是一個人打的。

“那怎麽能一樣。”切原想也不想的反駁,他和風前輩那場雙打才不一樣呢。

“但就理論上來說,做法的性質是相同的。”柳冷靜的道。

“太過分了!”切原忍不住怒道。

如果說球場外的切原隻是有些憤怒,球場上的真田已經出離了憤怒,“開什麽玩笑,你們把這裏當雜技場嗎?”

“真田!”這次連風荷也有些忍不住了,聲音比平日冷了不少,“隻要我們能贏,對方自然會上場。”他們留一個人在球場上,也不過是因為看準了他和真田之間的漏洞,想擴大這個漏洞,從而獲勝罷了。隻要他們把球場上這個打敗了,另一個自然會上場的。

“我當然知道,”真田之前雖然語氣不耐,好歹是在和風荷說話,這次這是完全吼了回來,“看我將對方擊潰!”

就是這樣,對方顯然還不打算放過真田。

懶洋洋的坐在球場的邊上,種島修二不緊不慢的吆喝著,“那個戴黑帽子的,你那個搭檔球打得很有趣啊,不如你和我一樣退下來,讓他們兩個去打,說不定還精彩點。”

真田臉抽了好幾下。

然後種島修二再接再厲,“我看你在球場上也總是失分,還不如和我一樣坐旁邊看啊。”

真田已經在爆發的邊緣。

中場休息的時候,風荷知道真田拚命在忍耐,他隻能再勸,“對方的目的就是要讓我們跟著他們的步調走,你現在的步調有些亂了,”好吧,他真是已經很輕描淡寫了,是個人都能看出真田的步調已經完全跟著對方的指揮棒在行動了,“再這樣下去,我們會輸的。所以,真田,好好想一想,我們打這場比賽的目的,不是為了和對方鬥氣的。”

真田在此時竟然像是詭異的冷靜了下來,聞言也沒有再高聲呼喝,而是沉聲道,“我知道我們為什麽打這場比賽,我也不會跟著對方的步調走的,現在對方隻有一個人,我們兩個人的話,完全可以調動對方跑起來,這樣就能取勝了。”

雖然真田看似已經不在意了,但風荷不但完全沒有放心,反而更有種更新提心吊膽的感覺。

他知道,有時候怒火發泄出來更好,越是隱忍,爆發出來就越是嚇人。

風荷害怕現在的真田不是真的冷靜下來了,而是火山爆發的前兆。

但是,真田話已經說到這裏,態度也是如此,風荷也有些一籌莫展。相處了這麽久,他太了解真田這個人了,精神力和意誌力都達到了相當可怕的境地,之前他和真田那場比賽,就體現得淋漓盡致。但越是這樣的人,一旦固執起來,就越是難以撼動和勸解。

“情況好像有些不妙了。”不但風荷看出真田的不妥,其他人也看了出來,白石摸著頭,說出了擔心的話。

“是的,”幸村也沉下臉色,“真田現在的狀態很不好,”但他也知道此時對於球場之外的他們來說,誰也無法可想,“隻能看風怎麽做了。”現在,唯一能指望的,隻有風了!

“風,能拉得住真田嗎?”白石怎麽都覺得有點懸。

幸村搖了搖頭,難得神之子也有這麽不確定的時候,“不知道。”他也是知道真田,到了這種地步,他也有些擔心連風也拉不住真田,“但是,相信他吧。”

“是啊,”想到之前風對自己的信任,不二睜開眼睛,湛藍的眼底一片堅定,“相信風吧。”相信他一定可以做到的。

白石聞言輕歎,“你們還真是相信風呢。”他說著,也一掌拍在欄杆上,“加油啊,風!加油啊,真田!”說得那麽肯定的樣子,連他也想要相信了啊。

然而,在接下裏的比賽中,風荷的擔心終於成真。

情況在霎時之間壞到了連風荷也束手無策的地步,再次被挑釁的真田完全爆發了出來,竟然在比賽場上和他搶起球打來了。

真田球拍狠狠揮過的瞬間,風荷也是避之不及,被球拍當頭砸下!

風荷隻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完全承受不住力道,被帶得單膝跪地,膝蓋一陣鈍痛。

下一刻,等他睜開眼睛,隻覺得左眼之前一片血紅,視線已經完全被鮮血覆蓋。他下意識的捂住額頭,手掌下一片濡濕。

球場外,有各種焦急的聲音響起,風荷另一隻手朝場邊做了個不必擔心的手勢,他抬起頭來,正好對上真田完全呆滯的表情。

看到風荷手掌下鮮血滴落的樣子,真田不由自主的上前兩步,腦袋還有些沒有反應過來,“風,你沒事吧?”

“消氣了嗎?”風荷捂著額頭,並沒有關心自己的傷勢,而是就著這樣的姿勢,直視真田的眼睛,“沒消氣的話,我們可以再來一下。”雖然隻有一隻眼睛還露在外麵,但那隻仍舊清透的眼睛,就如同神奈川盛夏的晴空般,倒映著天空的色澤,“多少次都可以。”隻要你能冷靜下來。

所以,消氣了嗎?副部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