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四章

剛還熱鬧的音樂室, 現在因為人都離開得差不多了, 霎時之間就安靜了下來。

隻剩風荷和他對麵的兩個室友, 在風荷回答完幸村問話的這一刻, 都保持了種詭異的安靜。

風荷左邊看看, 那是在昏黃的燈光下美得像副畫的神之子, 右邊望望, 那是笑眯眯仿佛天使的青學天才。左顧右盼都是極為好看的景象,但被這兩個人同時看著的時候,隻有種鴨梨山大的感覺。他不知道, 他是不是該給自己點點蠟燭,早知道,他就不去同情真田以後喜歡的人了。畢竟那還是沒影的事, 他現在先要掛點了。

在片刻的沉默後, 不二笑著看向了幸村,“說起來, 我也沒聽過幸村唱歌呢, 應該會很好聽吧。”嗬嗬, 風可是點了情人節之吻這種歌讓幸村唱呢, 所以幸村唱歌肯定不會出現找不著調, 或者其他不好的情況, 至少好聽是毋庸置疑的。不管怎麽說,他家好友的品味還是很不錯的。

幸村回望了過去,目光有點涼, “我也沒聽不二唱過歌, 應該也不錯吧。”竟然看笑話看到他頭上來了?

這種大魔王之間的對話,風荷在鬆一口氣的同時,原本就不該參與的。所謂夾縫之中,說不定還能求存。但今天他不不知道是哪根筋抽了,還是壓力太大反彈過度了,竟然在聽到幸村和不二的對話之後脫口而出,“你們合唱吧。”一時之間,竟然連想聽兩個魔王唱情人節之吻的真心話都說了出來。

這種在作死的邊緣大鵬展翅的行為,沒有誰能救得了他。

隻能給他點上好多好多的蠟燭了。

幾乎是風荷的話音剛落,幸村和不二兩人都同時望了過來,其壓力之下,剛剛那種真的隻能算是毛毛雨了。

“原來是這樣啊。”不二若有所思,“真是沒想到。”說完這一句風荷完全不懂的話,他笑了,笑得分外溫柔。

“嗬,談不上出人意料。”幸村和不二的相性一向很合,竟然跟上了天才的思路,隻是他也是笑了,笑得格外漂亮。

看著兩張很好看的笑靨,風荷卻覺得不寒而栗,他,他是不是在不知不覺間暴露了自己的惡趣味?

真的糟糕了,他家主上和好友這樣笑起來真的很嚇人啊。

“嗬嗬,說起來讓人驚訝,但仔細想想卻覺得好像就該是這樣。”不二話說得非常深奧,其實,他早就有所察覺看起來嚴肅的好友並不如想象中的一本正經,不過到現在才敢切實的肯定,“幸村早就知道了吧?”所以,他才答的是談不上出人意料。

“是的,我早就知道了。”幸村也和不二一樣打啞謎,但說話卻很肯定,“看起來很具有迷惑性而已。”敢說這種話,真是把他都給氣樂了,某人的膽子越來越大了啊。

不二笑著,真的是笑著看向幸村,“所以我這算是被台風尾掃到?”之前也不過是因為幸村和跡部而已,現在連他也搭上了,果然不愧是他的,重音,他的好友啊!他不該驚訝的是不是?

幸村回他一個笑容,“隻能說運氣比較好才沒有最開始就被台風卷到罷了。”不然,還不知道現在是誰看誰笑話呢。

“說得很有道理呢,果然不愧是幸村。”不二讚同了幸村的話。

幸村溫和的點點頭,“多謝誇獎,就算我不說,不二自己也能想到的。”以他和不二兩人相合的某種特性而言的話。

兩人相視而笑,風荷所剩無幾的直覺告訴他,這個時候最好別插話也別出聲,不然倒黴的人反正肯定不是笑容滿麵的那兩個。

但是,就算風荷同學已經充分保持了安靜,他這麽大一個活人杵在這裏,也不會讓人看不到。畢竟,他隻是普通的打網球的少年,不會玄幻到原地突然消失的地步。

所以在和不二交流完畢後的下一刻,幸村率先望了過來,“既然如此,今天這件事,就讓始作俑者負責吧。”某人膽子大嘛,負責這點事來說,肯定沒問題的。

不二笑眯眯的也看了過來,“沒錯,既然是他提議換的歌曲,就讓他自己負責吧。”哎呀,說起來風還欠他很多次負責呢,就從這次開始吧。

“等等,你們要幹嘛?”現在似乎涉及到風荷自己了,他也是不開口也不行了。

很快,風荷就知道幸村不二他們兩人要幹嘛了。

幾分鍾後,風荷坐到電子琴前麵,麵前譜架上放著已經翻好的曲譜——《Valentine day kiss》,看著曲譜上熟悉的名字,這次的心情可和剛才完全不一樣了。

風荷抬頭看人,“真要我唱?”論,不能把兩個腹黑一起得罪的必要性,風荷完全都不知道自己怎麽坐過來的。算了,他也不想去回想。

“你覺得呢?”左邊立海大的主上挑挑眉,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嗬嗬,我們也想聽聽你唱這首情人節之吻呢,”右邊是微笑的天才,“會很有趣吧。”他也覺得,風這個提議真不錯呢,情人節之吻呢。

“我唱起來不好聽。”風荷還試圖掙紮一下,雖然他現在的嗓音稱得上是清透好聽的少年音,但是沒什麽起伏的聲音,根本不適合唱情人節之吻這種帶著甜度的歌。

那可是唱給心上人聽的表白的歌啊,滿滿的都是期待和熱切。他唱起來雖然不至於像真田那樣成軍歌,但冷冰冰的也沒什麽意思嘛。

“好聽不好聽,要聽的人來判定吧。”幸村一句話,就打回了風荷試圖掙紮的想法。

所以,風荷還能說什麽呢,他也很無奈啊。誰叫他一不小心,把兩個人一起得罪了呢。現在連個救場的人都沒有。

好吧,就算是隻得罪其中一個人,另一個人隻怕也是不會救場的。

這麽想想,也不知道算不算找到一種詭異的心理平衡。

“好吧。”風荷清冷的聲音也帶上兩分無奈。

“我們會認真聽的。”不二很是溫柔的開口道,就像是安慰人似的。

可是他真的沒覺得被安慰到啊。

“開始吧。”幸村這句話也恢複了溫和。

但他完全沒覺得自家主上溫和。

雖然吐槽是要吐的,但唱歌卻是賴不掉的。

所以風荷在心底歎了口氣之後,任命的把手重新放到鍵盤上。

修長有力的手,平時握拍的時候能打出快速又有力量的球,現在放在琴鍵上,也是極為合適的。

片刻的停頓後,他雙手開始雪白的琴鍵上熟練的移動,歡快的前奏之後,“明日は特別 スペシャル.デイ一年一度の チャンス……”

少年的聲音就像他自己說的,哪怕是在唱這種情歌的時候,也顯得平淡而冷清,既不**澎湃,也不妙趣橫生,但這樣的聲音卻很幹淨,也很明澈,似乎還有三分的認真。若是以這首歌裏唱的情人節巧克力來形容的話,不是牛奶巧克力的甜美,也不是果仁巧克力的香脆,就像是加了海鹽的黑巧,用心品味,才能體會到其中蘊涵的特殊味道。

從十一月起全國各個網球名校的少年們接受U-17集訓營的征召,到現在也已經接近兩個月的時間了,雖然這段時間所有人的網球技術都得到了極大的提高,但這麽長的時間沒有離開過這裏,對於這些少年們來說,怎麽都有些憋悶的。所以整個國中生的寢室越接近新年越興奮,連風荷他們那個一向比較淡定的201寢室也不例外,大家說到新年假期都挺高興的。

“新年大家都要去寺廟祈福吧,”白石笑問,“關東關西在這一點上來說沒有區別。”平時大家討論起來,關東關西風俗習慣還是有挺大的差異的,不過這種應該是共通的。

“嗯,應該會去,”不二笑眯眯的答道,“幸村也會去吧?”

“去年因為我住院沒能去,今年應該能去了。”幸村溫和的答著不二的問題,雖然他並不抱怨,但他實在並不喜歡醫院。

“風呢,”不二得到滿意的答案後又轉向風荷,“我記得去年你家人就不在日本,今年呢?”

“今年還是我一個人在日本。”風荷正坐在**寫寫畫畫,聞言抬頭答了句,淺藍色的眼睛在燈光下顯得尤其清透。

“誒?風一個人過新年嗎?”白石很是同情的看了過來,“不會很寂寞嗎?”對於白石來說,不管是家裏,還是網球部,他的新年向來過得很熱鬧。

“還好。”風荷早就習慣了在這個世界上家人隻是人設上的定義,他知道,不完成任務的話,他是不會擁有真正意義上的家人的,“去年就去了北海道。”不過,出去旅遊也不錯。

頓了頓,風荷又看了看笑眯眯的小熊,“和不二一起。”現在想想,栗色長發的少女,笑起來可是冰地雪地裏很溫暖又很美好的景象啊。而且,還是在新年的時候。

“是的,”不二笑著點頭,“原本我們網球部有新年活動,結果後來取消了,就和風一起去了北海道。”

“不二今年你們網球部有活動嗎?”風荷順口問道。

“啊,今年手塚去德國了,可能也沒有活動了。”不二像是想到了什麽,嘴角的笑意更濃了些,“裕太他們網球部今年也應該沒有活動。”

風荷恍然,是了,手塚去打職業網球了,青學部長缺席,估計應該不會有活動了。

隻是,特意提及裕太他們網球部,觀月同學在去年幹了什麽讓天才好友生氣的事嗎?

“我們網球部每年都有新年活動。”白石笑著插話道,“去年是集體去廟裏祈福,今年雖然還沒決定主題,但應該也會有的。”還沒到新年,大家就開始吵吵嚷嚷的討論開了,應該會比去年的活動還要有趣,想想就讓人期待。

“四天寶寺網球部每年都有新年活動?”這是什麽都不想輸的立海大的主上,“聽起來不錯,我們立海大今年要不要也搞新年活動?”去年因為他在醫院,真田大概是不會想搞活動的。今年既然他在話,搞搞活動似乎也不錯。

風荷聞言轉向幸村,“部長,網球部搞活動的話,我能請假嗎?”還是第一次,他不參加網球部的活動。

“請假?”幸村大概也沒想到風荷會請假,“為什麽?”他又想到之前風說過的新年可能會有計劃,“是安排了其他事情嗎?”

“嗯,”風荷揚了揚手裏剛寫寫畫畫的本子,“去年北海道之行有些遺憾,而且有很多地方沒去,今年準備再去一次。”去年隻是走了道東,而且還沒泡到溫泉,今年好容易他的溫泉詛咒解除了,當然要再去一次了。所以他剛在寫的,就是為了這次旅行準備的攻略。

他這次打算不坐新幹線過去,有些太浪費時間了,他準備直接飛機飛函館,新年五天假,足夠他玩好幾個地方了,當然,他不會忘了溫泉!

沒有什麽能比在冰天雪地裏泡溫泉更讓人幸福了。

“原來是打算去新年旅行啊。”幸村揚了揚唇角,“難怪你說要等確定放假。”

“是的,”風荷點點頭,“你們要一起去嗎?”比起去年問不二的順口問了然後後悔,今年風荷問得可真心多了。旅行的話,當然是有合適的旅伴最好,如果沒有,他也不在意,他一個人也可以玩得很開心。

“哈哈,我就不用了。”白石首先拒絕了風荷的邀請,“已經和家裏說好了要回去,而且還要參加網球部的活動。”他身為部長,不好缺席的。

幸村倒沒有直接拒絕,“你想好行程了嗎?”

“嗯,已經決定好了,”風荷點了點手裏的本子,“函館、登別、小樽和劄幌。”這個行程他也考慮了很久,現在決定下來,就可以預定溫泉旅館了。現在已經很晚了,大概很多旅館都不太好訂了,不過他不去訂那些熱門的旅館,應該還是沒問題的。

“這次要去的地方比較多呢。”不二想到去年隻去了一個地方的北海道之旅就想笑。

風荷聽懂了不二的意思,微微揚了揚唇角,“嗯,所以要做行程單。”

“已經做好了嗎?”白石雖然不去,但湊熱鬧還是要湊的,“給我看看,給我看看。”

風荷順手將手裏的本子扔了下去,“接著,來看看如何?”畢竟這裏除了他之外,都是地道的日本人,肯定也比他更了解北海道。

動作利落的接過風荷扔下的本子,白石打開一看就笑了,“這個行程單也做得太精致了。”

幸村和不二一左一右也看了過去。

“還畫了插圖啊,”幸村笑著伸手翻了翻,“看起來費了不少心思。”

“嗬嗬,看著像旅遊宣傳冊一樣。”不二笑讚道,“看這些圖就覺得不錯啊。”

風荷雖然沒什麽表情波動,但心底還是暗暗得意了翻的。

他從上輩子起就是自由行的行家裏手,隻是這輩子還沒機會展現而已。現在既然決定了要好好利用剩下的假期,當然絕對不會虧待自己。

“不錯,這個行程不錯。”翻完風荷做的行程單後,白石首先表揚道,“安排很合理,也很全麵,吃住行都涉及到了。”無論什麽時候,四天寶寺的部長都一樣的甜。

從白石手裏接過小本,幸村又翻了一次,“旅遊啊,從去年開始住院我也很久沒去過了,”他手指點點手裏的行程單,“連白石都說這個安排不錯的話,我就一起去吧。”既然風都邀請了,而且他新年也確實沒有其他安排的話,去一次北海道也不錯。還有,之前他都不知道,風過新年的時候,是一個人在日本的。

說完幸村就看向不二,“不二也一起去吧?這次應該和上次你們去的地方不一樣。”

不二想了想,“確實不一樣,”說起來上次去也有些遺憾,“你們都去的話也很有趣的樣子,既然風的行程單做得這麽好,那就加上我吧。”笑彎起眸子的小熊,像是喝到蜂蜜一般的感覺。

靠行程單(?)拐到兩個同伴的風荷同學表示很滿意,“那就這麽決定了。”三個人一起去應該會很好玩。

聽到幸村和不二兩人都說要去,首先說不去的白石不開心了,“喂喂,你們不能這樣啊,你們三個都要去旅遊,留下我一個人,同寢室室友的友情呢?”

幸村目光掃了過去,略微的溫涼,“剛誰第一個說不去的?”

不二笑眯眯的,“是啊,難道不是白石拋棄了我們嗎?”他搖了搖頭,“做出這種讓人傷心的事,還來責怪我們。”

白石哪裏說得過兩個大魔王,瞬間就差沒來個嚶嚶嚶了。

看他可憐,風荷手撐著頭,“那白石也一起去?”他們寢室四個人都相處得很不錯,一起去旅遊應該也很棒。

“可是我要留在大阪和網球部其他人搞活動。”白石可憐巴巴的答道,說得他都想去了,可是不行啊。

“這樣啊,那就沒辦法了。”風荷表示,他努力過了,所以接下來他就沒法同情喜醬了。

被風荷的沒有辦法重重一擊的白石看向幸村和不二,“幸村,不二……”

幸村的笑容如花綻放,“難得有機會一起去旅遊,感覺好像很不錯。”

不二也眯著眼睛笑得溫潤清爽,“是啊,應該會有有趣的事發生吧。”

幸村笑容更甚,“說起來不二喜歡攝影,那旅行照片就交給你了。”

不二點點頭,接著投桃報李,“幸村會帶繪本去嗎?北海道的景色畫出來會很漂亮吧。”

兩人相視而笑,真正其樂融融,暖意春風。

可憐的白石,就快去蹲牆角了,感覺頭上都有陰影了。

看白石這麽可憐的份上,風荷同學表示,他就不再給他增加負重了。

201寢室的幾人正說得熱鬧,或者說,正“欺負”白石欺負得有趣,虛掩的門,被人推開了,門後露出真田那張嚴肅的臉。

幸村轉頭望了望,“真田?”

“是真田君啊。”經過長期鍛煉之後,白石原地滿血複活的能力簡直堪稱一流,“有什麽事嗎?”

真田同201寢室除了風荷之外的三個人點頭打了招呼之後,“我找風。”

“找我嗎?”風荷從**探出頭,真田找他幹嘛?

“啊,”真田拿著一疊紅紙,“這個給你。”

風荷一眼就認出來是什麽了,忙從**下來,雙手接過感謝道,“又麻煩你了,謝謝。”

這個說起來還是去年新年之前的事了,當時被新年的氛圍感染的風荷,想到中國新年的一些習俗,雖然兩個國家過的並不是一個節日,中國是春節,日本是新年,但有些懷念的他仍舊買了紅紙,拜托網球部寫毛筆字最好的真田寫了福字,準備倒貼在門上。

當然,以真田副部長絕不鬆懈的個性,之後網球部每個正選不但人手收到一張,連幸村的病房門上都貼上一張。還讓住院的幸村也笑了好久,連護士小姐們問起的時候都笑得溫柔。

風荷作為首先拜托的人更不用說了,他收到了好大一疊福字,最後他將他家裏每個門都貼上還有得剩。

於是就當作新年禮物送給了不少人,當然也包括好友不二。

隻是,今年身在U-17集訓營,他根本就忘記了向真田提起,沒想到真田還是寫了來給他。

“沒什麽好麻煩的,”真田話說得一本正經,卻一直都是那個很暖的副部長,“這是幾張字而已。”他並不覺得有什麽麻煩,風一個人在國外,這些隻是他能做到的小事而已。

“是去年那個啊。”幸村笑望著風荷手裏的紅紙,他也想到病房門上那個倒著貼的福字了。那個時候,還有不少人來跟他打聽為什麽這個字要倒著貼來著。

“嗬嗬,今年也有呢。”收到過福字的不二也笑了。

“是什麽東西?”隻有完全不知道的白石好奇的摸下巴。

風荷看著手裏的紅紙,認真的答道,“福到了。”過年的福氣,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