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邪神此人，或許對一些魔族都很是陌生，但對於賈琴意和格爾亞利而言，這卻是他們除了光明神之外最熟悉的神明。
格爾亞利的家族最初就是因為信仰邪神，遭到了光明教廷的滅族，全家上下幾十口人，隻有一個格爾亞利隱姓埋名的留了下來，直到此時也沒有恢複他的姓氏。這也是他的性格一步步扭曲，最終走到這一步的最終原因。
在這神靈眾多，信仰自由的時代，隻有邪神的信徒會受到所有神明的追殺。在這裏，墮落這個詞甚至有些時候單單指的是信仰邪神。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邪惡的神明。
光明神提出找這個建議的用意是什麽，賈琴意不知道，但他現在掌握的線索很少。縱然他能看清埋藏在格爾亞利身體深處的神格，可縱然使盡渾身解數，他也無法令格爾亞利感受到那神格一分一毫。
舊的神格還在體內，新的神格就不可能誕生，畢竟神位是有限且唯一的。賈琴意相信光明神的人品，他咬了咬牙，即使邪神再危險，也隻有一試。
邪神的封印之處不在深淵魔界，卻與深淵魔界有異曲同工之妙，那是在魔界的最北端，世界的盡頭，被眾神單獨開辟出的一個半位麵，那裏除了一片虛無，什麽都不存在。
前往北方的路途十分遙遠，但格爾亞利身為深淵魔王，某種意義上的一界之主，他能夠在一定程度上瞬移，如此趕了三四天的路，總算是到了地點。
世界的盡頭是一片混沌，混沌之中是數不盡的時空裂縫，那裏是連眾神都不敢輕易踏足的地方。賈琴意自然也沒有心思多惹麻煩，他順著遍布整個盡頭的眾神封印向內走。光明神留在他身上的神光成為了一把奪目的鑰匙，一路順利的進入到封印的內部，終於見到了封印邪神的半位麵。
關於這位，教廷之中記載著他的許多事跡，誘導信徒同類相食，活人獻祭等等行為，無一不是突破了道德的底線，因此當他們從半位麵的縫隙間看到這位邪神的相貌，一時間竟是難以與資料上記載的神明結合起來。
他一頭海藍色的長發，卷曲的直垂到地麵，眉目英挺，似乎還帶著少年人的稚氣，卻又不失成年人的魅力，當他察覺到有人到來，鴉羽般漆黑的睫毛微微顫動兩下，張開了雙眼，露出其下帶著一抹邪氣的湛藍色雙眸。
像極了格爾亞利原本的那雙眸子。
“讓我看看，有什麽人來了。”邪神的聲音低沉磁性，有如大提琴版絲滑的聲線足以令任何一個人雙腿發麻，混頭暈腦了，“一個人類的小崽子，一個魔族的小崽子~”
賈琴意怪異的愣在原地，久久沒有動作，格爾亞利不知他身上發生了什麽，但對麵的邪神卻不能不應付，他隻用手拉了拉賈琴意，便道：“很榮幸見到您……邪神……”
邪神眯起眼睛笑了兩聲，修長的手指伸了出來，在封印之前停下，恍若在撫摸著外麵兩個小崽子的臉龐，說不出的邪魅：“榮幸？那可不見得吧。”
賈琴意抓著格爾亞利的手越來越緊了，他的心砰砰的跳著，唇角抿的死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邪神。那一頭漂亮的海藍色卷發，與牧冬悠如出一轍，俊朗硬挺的眉眼，柔和了謝遺風和雲庭的所有特征，神情舉止又像極了喬羽，而那雙湛藍的眸子，與格爾亞利墮入魔族之前一模一樣。
怪不得光明神要他們來找邪神，第一眼看上去，賈琴意就知道，他們與邪神之間絕對有某種聯係，這聯係還十分緊密。
“哎呀，我認識你。”邪神的目光轉移到了賈琴意身上，他輕佻的道，“我籌備了幾百年的龍殤之禍，倒是讓你一個光明神的小嘍囉十幾年就解決了，實在讓人不爽啊。但我給你的禮物，還滿意嗎？”
鋪天蓋地的惡意即使隔著半位麵監獄也依然能令二人感受到，賈琴意不由得咬了咬下唇，他不擔心自己的實力，卻很擔心格爾亞利。
邪神的每一句話都在無形的挑撥著人心，他如此了解他們，就仿佛是他們自身的心魔。
對！
腦中閃過一道亮光，賈琴意終於找到了長久以來困惑的根本。
他的愛人，無論是哪個世界，都有著心魔。因為他的到來，這些心魔或多或少的被壓製，被吸收，但從沒有全部化解。甚至如同雲庭，直接因心魔成為魔修。賈琴意從來沒有將這些當回事，因為即使他的愛人有著心魔，這些心魔卻始終不能阻止他走上巔峰的路，強大的心智和意誌令心魔的作用接近於無。
可現在，所有世界的心魔竟然聚集在了一起，形成了這個世界獨有的惡神，邪神。
誰也不知道他從什麽時候誕生，似乎在這個世界出現的時候就有了，眾神可以封印他，囚禁他，卻始終無法打敗他，即使在最隔絕的半位麵封印之中，邪神依然有能力誘導大陸上的信徒。
這是賈琴意有史以來遇到的最棘手的敵人。
“魔族的小崽子。”邪神笑眯眯的開口了，他衝著格爾亞利勾了勾手指，就見對方麵色一白，手按住了胸膛，“你身上帶著些好東西啊。”
賈琴意立刻扶住了格爾亞利，急切的問道：“你怎麽樣！”
格爾亞利目光有些恍惚，他握著胸口的手逐漸握成拳頭，低下頭看向賈琴意：“我感受到了！”
“感受到什麽？”賈琴意心生不安。
“師父曾經說過的，神格。”格爾亞利的眼中是熟悉的情緒，那叫做野心，“多麽強大的，神秘的力量……”
“但我不能使用它。”
格爾亞利看向邪笑著的邪神，他眯起眼睛，開口：“我和他，隻有一個能得到神格。”
賈琴意意識到，這正是最後的時刻。橫在格爾亞利成神的麵前，不是力量，不是信仰力，而是心魔，戰勝這個心魔，他就能成神。
而他也一樣。他的也有心魔，那心魔正是格爾亞利。
所以他不成神，格爾亞利不成神，格爾亞利不成神，他亦不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