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衙門裏的凶殺案

錦衣衛們嘩啷一聲也都拔出腰刀,攔住了那些人的去路。小黑狗也咧著尖牙威脅著。那些隨從倒不敢與錦衣衛正麵衝突,尤其是眼前這位,可是錦衣衛六品百戶,給他幾個膽子也不敢動手,再說王同知也沒被怎麽樣。

楊秋池將王同知拉到屏風後麵。王同知臉都嚇白了,結結巴巴問道:“你……你要……你要幹嘛?”

楊秋池伸手入懷摸出一樣東西,神秘一笑:“我有個寶貝讓你開開眼。”攤開手,伸到王同知麵前。

王同知疑惑地看了一眼,是一塊象牙腰牌,晃眼看了一下上麵的字,身子一顫,伸過頭去還待仔細觀瞧。

楊秋池將那東西拍在王同知手心裏:“拿去仔細看清楚!”

王同知手已經開始哆嗦,剛才雖然沒有完全看清楚,不過,他已經大概猜到了是什麽,小心翼翼拿過來,仔細一看,象牙腰牌上寫著:“錦衣衛指揮使特使楊秋池”翻過來一看,嚇得差點跪下,隻見上麵寫的是:“緝事一體遵令,遇有抗令者,先斬後奏。”

“同知大人,看清楚了嗎?”楊秋池笑問,“我正在這裏與牛百戶大人一起偵查建文一案,同知大人突然大駕光臨,不知道同知大人是想隱瞞點什麽呢,還是不喜歡我兄弟管建文餘黨這檔子事情?”

王同知嚇得雙手如篩糠一般:“卑職……卑職……卑職……”連說了三個卑職,就是說不出下麵一句話來。

燕王朱棣發動“靖難之役”,推翻建文帝,成為明成祖之後,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對建文親信進行了殘酷鬥爭無情打擊,建文親信被滿門抄斬甚至株連九族的不計其數。明成祖對待建文親信手段之殘忍在曆史上是有名的。王同知當然知道,如果自己與建文一案掛上鉤,不僅自己,恐怕祖宗八代都要跟著一起倒黴了。

朱棣攻進南京時,皇宮已經成了一片火海,後來找到幾具燒焦了的屍骨,朱棣不相信建文已經被燒死,一直沒有放鬆對建文帝的搜尋,派出戶科都給事中胡瀅等人遍行全國各地秘密尋找建文帝的下落,數年過去,毫無結果,令明成祖大失所望。

楊秋池之所以會被皇上明成祖親自下密旨,任命為錦衣衛指揮使特,就是因為楊秋池連續抓獲建文餘黨重要人物,明成祖朱棣大喜過望,希望楊秋池能最終抓獲建文,才給了楊秋池先斬後奏的巨大特權,用以排除一切幹擾,最終抓獲建文這個心腹大患。

皇上派出錦衣衛指揮使特使負責偵破建文一案的公文,已經下發到全國錦衣衛和地方官府。剛才的象牙腰牌已經說明了,這位少年就是錦衣衛指揮使特使,公文已經說明,這特使的命令如有抗令者,先斬後奏。

王同知明白,別說是他一個小小的同知,比他大得多的王公大臣,與建文有關的,不知道被錦衣衛弄死了多少,難怪嚇得如落水的鵪鶉一般。

楊秋池笑道:“同知大人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嗎?”

王同知雙膝一軟就要跪下,被楊秋池一把拉住:“大人,腿站直了,記住,我的身份絕對不能暴露,否則……哼哼……”

王同知點頭如小雞啄米,顫抖著聲音說道:“卑職明白,卑職該死,不知道特使大人在此查案,卑職該死!”

楊秋池微笑道:“行了,咱們出去吧。”

楊秋池摟著王同知的肩膀,兩人出了屏風。

王同知走到他小舅子麵前,重重一耳光扇了過去,打得這小舅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王同知吼道:“你這王八羔子,這幾位大爺是本府的好朋友,在這飲酒作樂,你不給老子好好招待,還要惹事生非,還不給老子爬過來,給幾位大爺磕頭賠罪?”

那小舅子見王同知從屏風後麵轉出來,就整個變了一個人,知道這幾人果然是神仙放屁——非同凡響,嚇得哭喪著臉跪爬過來,連連叩頭賠罪。

王同知又走到老鴇身前,在她肥屁股上狠踢了一腳:“你他娘的還不快去多找幾個美貌姑娘來,好生伺候這幾位大爺,把最好的酒菜上來。要是怠慢了這幾位大爺,老子把你這身肥肉剮了喂狗!”

那老鴇哭喪連聲答應,跑出去吩咐廚房重新上最好的酒席,又重新換了幾個姑娘,雖然算不上絕代佳麗,卻也青春美麗,嫵媚動人,直把宋知縣樂得不可開交。不過女兒宋芸兒在一旁看著呢,連忙吩咐宋芸兒到外麵去和宋晴一起等。

宋芸兒也知道這種地方女孩子不能來,眼看爹爹和楊秋池他們都沒事了,這才放心走了。

酒宴擺好,王同知頻頻向楊秋池敬酒,還說道:“楊兄弟,知府大人有事到外地去了,不然,我一定去請來陪楊兄弟喝幾杯。”這句話把宋知縣等人聽得目瞪口呆,這同知方才連錦衣衛牛百戶都不大買帳,怎麽從屏風後麵出來之後,對楊秋池敬畏有加,馬屁拍得山響,連知府大人都抬出來了。

楊秋池擺擺手:“不用,我們辦完事就走了。”向老鴇招招手,“你也坐下來,等一會我還要找你有事。”老鴇連連答應,苦著臉歪著個屁股斜斜地坐在一旁。

酒席間,楊秋池指了指春芽說道:“同知大人,我看上這位姑娘了,想替她贖身。你開個價吧?”

王同知頭搖得跟撥浪鼓一般:“楊兄弟言重了,老朽怎敢收您的錢,您這不是折我的壽嗎?”轉過頭叫他小舅子:“你還不快去把這姑娘的賣身文契拿來!”

小舅子哈著腰沒口子連聲答應,一溜煙出去了,不一會,拿來了春芽姑娘的賣身契。王同知雙手將文契遞給楊秋池。

楊秋池接過看了看,又遞在春芽麵前:“你看看,是不是你的賣身契?”

春芽和龍子胥都認真看了看,點點頭。

“那就好。”楊秋池笑道,將那文契撕得粉碎,“好了,春芽姑娘,等一會你和我們一起走,回去你們就成親。”

龍子胥和春芽站起身向楊秋池施禮感謝,尤其是春芽,還跪在地上給楊秋池磕了幾個頭。楊秋池連忙將她扶了起來。

楊秋池惦記著案子的事,向王同知說道:“我有些事情想問問老鴇,不知方便不?”

“方便,當然方便!”王同知連聲道,不過,笑得很勉強,有些誇張地板著臉對老鴇說道:“等一會這幾位大爺問你話,你給我老老實實回答。聽到沒?”

老鴇趕緊點頭答應,想了想,小聲說道:“老爺,要是他們問的是金……”

“不管大爺們問什麽,你都給老子如實回答,有半句假話,老子剝你的皮!”老鴇又連忙答應。

王同知扭過頭對楊秋池笑嗬嗬說道:“楊兄弟,那您忙著,老朽先走了。有什麽事言語一聲。老朽就在知府衙門裏。”起身施禮,倒退著出門,把門關上,這才帶著眾衙役離開。

楊秋池盯著老鴇,嗬嗬冷笑:“你方才怎麽這麽害怕我們問起金可瑩姑娘的事情?連寧國府同知都動用了。”

老鴇冷汗都下來了:“我……我……”

“可瑩姑娘沒有回老家省親,而是失蹤了,對嗎?”

老鴇抹了抹額頭上的汗,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

“方才這同知大人說的話,好像話中有話哦?怎麽回事?她怕你說出什麽來,對嗎?”

“這……這……”老鴇還是吞吞吐吐的。

王同知還沒來的時候,楊秋池已經將這件案子大概情況和牛百戶說了。牛百戶見老鴇不肯回答,吼道:“這肥豬他娘的半天不說一句,隱瞞凶犯,肯定是一夥的,來人,先給老子將她毒打一頓,然後押進大牢!”錦衣衛們齊聲答應,上前就要動手。

老鴇殺豬一般嚎道:“我說!我說!王同知有個弟弟,叫王福順,是作綢緞生意的,很有些錢,他很喜歡可瑩姑娘,要替她贖身納作小妾,可瑩姑娘不願意,王掌櫃覺得很丟麵子,便在醉鶯樓打了可瑩姑娘。”

“後來王掌櫃又找了金可瑩姑娘幾次,金可瑩連麵都不願意見,王掌櫃很生氣,多次和別人說起要殺了她。這之後不久,可瑩姑娘就失蹤了。那王掌櫃也不知道去哪裏了。後來,同知大人囑咐我們說,有人來問可瑩姑娘的事情的話,要馬上報告。所以,方才……”

這狗官,果然是他在背後弄鬼!楊秋池暗想,說不定就是在這王同知的默許下,王福順逼婚不成,惱羞成怒,派人暗中跟蹤,趁可瑩姑娘到僻靜之處小解之際,殺害了可瑩姑娘。楊秋池問道:“這王掌櫃你知道他去了哪裏嗎?”

“我真的不知道,各位大爺,我沒說謊,我有一兩年沒見到他了。”

王同知的弟弟在金可瑩失蹤之後也失蹤,有可能是畏罪潛逃了,這王同知又叮囑不讓人查金可瑩失蹤的事情,這樣看來,也有可能是這王同知指示的,至少是包庇,楊秋池有些後悔剛才同意這王同知離開,王同知說不定此刻已經潛逃了,得馬上去知府衙門找王同知。

金師爺給老鴇錄了口供畫了押。老鴇恐懼地說道:“各位大爺,你們可千萬別說是我說的,不然,王大人不會饒過我的,那我就死定了。”

楊秋池拍了拍她的肥臉:“你這麽胖,割掉幾斤肉,正好減肥。嘿嘿嘿。”向宋知縣等人說道:“咱們走吧,到知府衙門找那王同知去。”

楊秋池等人來到寧國府知府衙門,讓門子通報,就說方才在醉鶯樓的幾位大爺來找他來了。這門子跑進去通報,半晌也沒見出來,楊秋池等人正在奇怪的時候,聽到知府衙門裏鬧哄哄亂作一團,有些詫異。牛百戶說道:“咱們進去!”

幾個人進到衙門裏,揪住了一個慌慌張張的皂隸問道:“衙門裏怎麽了?”

那皂隸一看牛百戶等人這裝束,就知道是錦衣衛,趕緊哈著腰答道:“王同知他,他死了!”

啊?楊秋池等人大驚,方才還在醉鶯樓,現在怎麽就死了?第一個概念就是:殺人滅口!

牛百戶說道:“在哪裏?快帶我們去!”

那皂隸帶著楊秋池他們轉過幾個庭院,一邊走一邊喊:“別亂,大家別亂!錦衣衛的大爺們來了。”幾個穿著官袍的人聽到喊話連忙跑過來躬身施禮,這些人大多與牛百戶認識,原來是寧國府通判、推官、經曆、知事、照磨之類的小官,長官被殺死在衙門裏,他們此刻跟沒頭的蒼蠅一般,不知如何是好。

牛百戶一問才知道,方才一個推官去給王同知送公文,一進門就發現地上有許多血,探頭往裏看,發現王同知躺在地上,周身都是血,嚇得跑出來大叫,大家這才圍攏過來,通判大著膽子進去查看,發現王同知已經死了,頓時大亂,都不知如何是好。正在這時,牛百戶他們就來了。

楊秋池問道:“還有沒有別人進去過?”

“沒有,我一發現,就讓皂隸守在門口了。”通判說道。他不認識楊秋池,但見他與牛百戶一起來的,而且比較親密,可能也是錦衣衛的人,便恭恭敬敬回答。說完話,這通判掏出一張汗巾擦了擦頭上的汗,緊張得臉都白了。

也難怪,寧國府的市委副書記兼副市長在辦公樓裏被殺身亡,是夠讓人震驚的。

楊秋池對牛百戶說:“白戶大人,你們在外麵等候,我進去勘查。”牛百戶點點頭。這通判見牛百戶都同意了,不敢多言。宋芸兒本來也想去,可這不比廣德縣,是人家的地界,不敢隨意亂跑。

楊秋池帶著小黑狗一進房間。就聞到一股濃濃的血腥味。這房間非常大,在裏間一個大而零亂的長條案台旁邊,幹瘦的王同知一動不動躺在血泊之中。胸前背後的官袍上都有大塊的血痕,布滿了亂七八糟的破洞,至少有十來個,還有少許鮮血從洞裏流出。

這凶手還真凶殘,捅了這麽多刀。仔細查看地麵,有幾枚血腳印,旁邊還扔了一塊揉成一團的汗巾,汗巾上有明顯的擦拭血痕。長條形案台下扔著一把小刀,刀上有血。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