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452章 君子與小人

楊秋池心想,紀綱派出到都督府行刺都督的妾室,那可是絕對的機密,要擔任這項任務,首先肯定必須是紀綱信得過的死黨,其次,武功要高,才能躲過都督府護衛們的防備。

楊秋池將這兩條告訴了馬渡和牛百戶,吩咐將南宮雄、徐石陵和石秋澗叫來,一齊對這一百二十七人進行一遍過濾,得出最有可能的嫌疑人來。

這兩項都不需要再調查,對紀綱的死黨,馬渡和牛百戶都很清楚,而武功情況,南宮雄等三人也很了解,當然馬渡他們也有耳聞。

經過幾個人逐一排查,最終確定二十七人有重大嫌疑。

楊秋池將雲愣叫來,吩咐他帶領錦衣衛紀檢糾察隊,對這二十七人的佩刀使用情況進行檢查。一方麵看看現有佩刀有沒有豁口,另一方麵看看去年九月份至今,他們是否因為刀刃豁口更換過佩刀。發現有的,將其拘捕帶回審查。同時,順便提取錦衣衛軍械庫去年九月份以來錦衣衛更換佩刀的登記本。

盡管凶手為了防止凶器遺失在現場,很可能不使用繡春刀而用別的沒有特征的單刀,但這作為一條線索,也要詳細查訪。

錦衣衛南鎮撫司其中一項職能,就是管理軍匠和軍械庫,所以,調查軍械庫就是自己份內的事情,倒也不用費多大勁。

打更之後,雲愣帶著錦衣衛糾察隊回來了,報告說那二十七人中,一共發現三人刀刃有豁口,抓回來兩個人,另外一個到京城青樓喝花酒去了,已經派人去查找,先把剩下兩人帶回來了。

這三人都是紀綱的貼身護衛。一個叫賈大力。他的竹春刀有豁口,一直沒換,另一人叫曾仁凡,他的繡春刀去年九月份中旬曾經因為刀刃豁口而更換過。去喝花酒的那人叫林遠,已經派人去尋找去了。

楊秋池檢查了抓回來的兩人中沒更換繡春刀的那人的佩刀,發現那豁口很小,倒也不用換,應該不是凶手。隨即提取了兩人地血液進行檢驗,發現兩人都不是A型。出了兩人行凶地可能。

讓他們兩走了之後,楊秋池問雲愣:“你去抓紀綱的護衛,他讓你抓嗎?”

來到京城之後,雲愣已經聽說了楊秋池與紀綱兩人結仇的事情,楊秋池也經常給他們打氣。現在聽楊秋池問起,雲愣胸脯一挺:“他敢不讓!侯爺您說過,咱們南鎮撫司就是管他們北鎮撫司的。連他紀綱都歸咱們管,怕什麽!”

楊秋池笑道:“很好!幹咱們錦衣衛這一行,就是要有你這種氣勢!除了皇上,誰都不在話下。要不然,前怕豺狼後怕虎,就別指望能幹出什麽名堂來。”

“好!侯爺,雲愣都聽您的,哪天侯爺您下決心抓紀綱這廝的時候,雲愣第一個衝上去鎖了他狗日的!”

眾人聽了都笑了。

楊秋池點點頭:“這紀綱多行不義必自斃。這一天相信不會太遠的!”

聽說這紀綱沒有阻攔雲愣抓捕他的護衛,這讓楊秋池有些驚訝,因為以前他就聽說,紀綱最是護短,隻要整了他地手下,他想著法都會找補回來,而且陰險毒辣,不整死別人不罷休。今天這麽大方讓雲露抓人走。這裏麵會不會有什麽陰謀呢?

根據雲愣提取的去年九月至今的繡春刀更換登記本的登記可知,那個去青樓喝花酒的林遠。使用的竹春刀也在九月份曾經因為刀刃豁口而進行過更換。

所有的人都排除了,隻剩下了林遠,這家夥有重大犯罪嫌疑!

楊秋池下令雲愣立即帶領糾察隊前往京城錦衣衛經常去地煙花柳巷,搜查尋找林遠,將他緝拿歸案。

雲愣帶著錦衣衛糾察隊先來到京城柳花胡同,京城最有名的青樓都雲集此地,也是錦衣衛們最喜歡來的地方。

為了避免打草驚蛇,雲愣吩咐糾察隊員都換了便裝,分散挨家尋找,雲愣則帶著自己的苗兵護衛以及一部身穿飛魚服地錦衣衛糾察隊員在胡同口一個隱蔽茶樓裏坐陣指揮。

小半個時辰之後,派出的密探回來報告,在眠春樓發現了林遠的蹤跡。

雲愣大喜,帶著身穿飛魚服的錦衣衛糾察隊立即趕到了眠春樓。

平日裏,不管錦衣衛還是京營兵,到這種煙花柳巷,習慣上都穿便服,現在陡然見到數十名身穿飛魚服,腰挎繡春刀的錦衣衛來到,而且殺氣騰騰,這眠春樓的老鴇和龜公們還真嚇了一大跳。急忙笑嗬嗬迎了上來。卻被雲愣地苗兵護衛一把推開。

雲愣等人衝了進去,在密探的帶領下,糾察隊將赤身**的林遠從窯姐的閨房裏拎了出來。

林遠原來是紀綱的護衛隊的人,武功不低,不過,看見來抓自己的人竟然是南鎮撫司的錦衣衛糾察隊,他不敢反抗,**裸被抓到大廳,雙手護住私處,漲紅著臉吼道:“老子是林遠,紀指揮使地護衛!你們憑什麽抓老子?老子犯了什麽法了?”

雲愣冷冷道:“犯了什麽法你心裏最清楚,要是還不清楚,跟我們回衙門,老子的鞭子會讓你清楚!——鎖起來!”

身後地兩名糾察隊抖鐵鏈將林遠鎖了,另外一個拿來了他的衣袍給他胡亂穿上。

林遠叫道:“我要到紀指揮使那告你們去!”

雲愣手一揮,眾錦衣衛糾察隊押著林遠出門,剛到院子裏,忽然從四麵八方衝來百餘人,穿著各色商賈或者平民服裝,手裏揮動鐵棍,二話不說,朝著雲愣等錦衣衛掄棍就打。

雲愣的錦衣衛們一下子都懵了,錦衣衛可是皇上的人,敢打錦衣衛,這不是打皇上的臉嗎?可這些人就是打了。而且還打得很狠。沒等他們明白過來,十多個錦衣衛糾察隊員已經被打得頭破血流昏倒在地。

雲愣的苗兵護衛反應到也迅速,拔出繡春刀拚命抵抗,無奈他們總共隻有十多二十來人,而衝進來的這幫子不明身份的人有一百多人,五六個打一個,又是突然襲擊,而且這些人顯然都身有武功,又是有備而發。眾錦衣衛寡不敵眾,頓時慘叫著紛紛倒地。

雲愣揮舞著繡春刀喝道:“我們是錦衣衛!你們……”話音未落,額頭上已經挨了一棍,金星亂冒,鮮血流淌下來,擋住了眼睛,頓時急了。提著竹春刀發瘋一般亂揮亂砍,可沒等他揮舞幾下,棍棒如雨點般落在他腦袋、身體各處,鼻口流血。

隨即。那些人四散逃了開去。等他們走了之後,眾苗兵護衛和錦衣衛糾察隊員這才發現,林遠已經不見了,地上多了一具屍體,身穿商賈衣服,身上數道刀口。鮮血淋漓,胸口還插著一柄繡春刀。靠近刀的刀刃處,赫然刻著“雲愣”二字!

渾身身是血地雲愣兩手空空,趴在地上喘息著,還沒明白怎麽回事,眠春樓外又衝進來無數身穿飛魚服地錦衣衛,圍著那具屍體看了看,高喊著“殺人了!南鎮撫司鎮撫雲愣殺人了!”隨即。圍著雲愣又是一頓暴打。

雲愣哪裏還能受得了這等毆打,片刻間。昏死了過去,那些錦衣衛將雲愣雙腳抓住,倒拖著拉出了眠春樓。

七八個還清醒的苗兵護衛和錦衣衛糾察隊員也都是重傷在身,無力起身追趕,眼睜睜看著錦衣衛們將雲愣倒拖著拉走了。

楊秋池正在柳若冰房裏逗兒子楊踏山玩。

兒子將近五個月了,已經能在**爬了。楊秋池脫了鞋子在**和兒子玩頂牛,逗得兒子咯咯笑個不停。

柳若冰微笑著坐在床邊,正織一件兒子的夏裝,眼看著天越來越熱了。

柳若冰一邊織著衣服,一邊道:“秋池,你今天教訓了那紀綱,可得防著他報複你哦,我聽說這個人很記仇的,他今天吃了這麽大的虧,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楊秋池逗兒子也笑累了,將兒子抱了起來,坐在懷裏,笑道:“不怕他!等抓住了林遠,查清楚是紀綱指使林遠奸殺都督薛祿小妾和砍死兩個丫鬟之後,這可是三條人命,又是都督薛祿大人的妾室,我會和薛祿聯合奏請皇上,將紀綱治罪。我要堂堂正正將他整死!”

柳若冰輕輕歎息了一聲:“你是君子,可人家是小人啊,你用君子手段去對付小人,隻怕……”

“不用怕!”楊秋池摟起兒子親了親他的小臉蛋,“小人也是人,殺人同樣要償命!咱們隻要抓住了他策劃謀殺的真憑實據,他一樣跑不掉!”

柳若冰瞧了楊秋池一眼:“你辦事情總喜歡循規蹈矩,不願意來些歪門邪道,這本來是很好的優點,審案子就應該這樣,隻是……隻是對付那些小人,我擔心……我擔心會吃虧啊……”

楊秋池一手摟著兒子,一手摟著柳若冰,說道:“那你說說,咱們該怎麽對付紀綱這小人?”

“照我說啊,他玩陰地,咱們也玩陰的,而且比他還要陰!他不是喜歡栽贓陷害嗎?那咱們也栽贓陷害給他,讓他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楊秋池笑了:“以小人手段對付小人?嗬嗬,主意倒是很不錯,隻不過,要論用小人手段,咱們可不是他紀綱的對手,這小人也不是容易當的,也不是誰都能當的,更不是誰都能當得好的。”

“瞧你說的,好像你當過小人一樣?當小人那還不簡單,昧著良心也就是了。”

“嘿嘿,說得輕巧舉根燈草!”楊秋池在她鼻子上輕輕刮了一下,“就說這昧著良心吧,他紀綱當初為了將我陷害得像模像樣,昧著良心將順妃、顧內閣學士一並陷害,害得人家被滿門抄斬,株連九族,這。咱們能做得到嗎?比如說。有人提供一條計謀給你,這計謀絕對能讓紀綱死得很慘,但是,要用許多無辜地人的慘死才能達到目的,咱們能做嗎?”

若冰笑了:“那倒是,要不,咱們幹脆一刀宰了他!”

“你啊!武功高絕,所以幹什麽事情都喜歡簡單化,不行就來硬的。你暗殺了他,一旦查出來,那咱們不也死定了。”

柳若冰輕輕笑了笑:“要不露痕跡地殺掉他,也沒什麽太困難的。”

楊秋池摟著她吻了吻她的臉蛋:“知道你厲害,但我不許你冒險!再說了,你暗殺了他,他可算是為國捐軀。說不定還會被追認烈士什麽地,那不就便宜了他了。”

“玩小人玩不過他,暗殺他你又不準,那怎麽辦嘛?”

“他做了那麽多壞事。總有露出馬腳地一天,咱們隻要抓住了他的痛腳,將他地罪行一一查清,依法治他的罪,就能一舉滅了他!”

“怕隻怕,他的痛腳還沒被咱們抓到。咱們已經倒黴在他的小人手段下了。”

楊秋池點點頭:“這倒是,咱們一定要加快步伐。”

柳若冰正要說話,忽然微微一笑:“芸兒來了!”

柳若冰的判斷絕不會錯的,楊秋池側耳一聽,片刻,就聽到一陣匆忙的腳步聲跑過來,聽聲音果然是宋芸兒地。隨即,房門被砰地一聲推開了。宋芸兒一陣風似地衝了進來。

楊秋池笑道:“芸兒,跑那麽急幹什麽?後麵有老虎追你啊?”

“不……不是老虎……。是……是紀綱老賊!”宋芸兒喘著氣道。

“什麽?紀綱狗賊來了嗎?”楊秋池驚問。

“不是……,是紀綱派人……把……把雲愣抓走了!”她剛才飛一般從前門穿過若大地侯爵府奔到後院柳若冰住處,跑得太急,又心焦,所以說話有些喘。

啊?楊秋池和柳若冰都吃了一驚,正在說紀綱這小人手段,沒想到他已經先下手了。楊秋池拉著宋芸兒的手:“你別著急,慢慢說。”

宋芸兒喘了幾口氣,這才說道:“剛才雲愣地苗兵護衛和錦衣衛糾察隊員來報說,他們去柳花胡同的眠春樓抓林遠,已經抓到了,剛到院子,突然來了一大幫不明身份的人,手持鐵棍,對他們突然襲擊,他們都受了傷。緊接著北鎮撫司衙門的錦衣衛就來了,發現現場有一具屍體,屍體上插著一把繡春刀,是雲愣地。所以他們說雲愣……說雲愣帶人酒滋事,與人械鬥,殺死人命,就將他當場暴打了一頓之後,抓走了!”

殺死人命?屍體上的繡春刀是雲愣的?楊秋池呆了一下,第一直覺就是紀綱肯定又在故伎重演,進行栽贓陷害,雲愣的人都被打昏打倒了,隨便找具屍體陷害雲愣,那還不是輕而易舉地事。

雲愣可是自己的得力幹將,他老爹可是與自己有生死之交的苗王雲天擎,協助自己攻破了建文老巢,一定程度上可以說救過自己的命,而且他妹妹雲露更是自己的直接救命恩人,又對自己一往情深。自己絕不能坐視不管。

顯然,這些情況紀綱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看來,他一時找不到合適的理由陷害自己,就先拿自己地手下下手,就和三個月裏自己整他的手下一樣,隻不過,自己是堂堂正正查清案情依法治罪,他是無中生有栽贓陷害而已。

楊秋池問:“咱們的人有傷亡嗎?”

“不清楚,反正來報告的幾個苗兵和糾察隊員都被打得頭破血流,滿頭滿臉都是血,對了,他們說,紀綱的錦衣衛抓走雲愣的時候,也是當場將雲愣暴打了一頓,打得他人事不知,拖著走的。還有,苗兵們已經派人把這件事報告雲露公主去了!”

啊!楊秋池發覺事情不妙,雲露是個急脾氣,她手中有五百重裝鐵甲騎兵,是皇上禦賜給她防身的,她要是知道她哥哥被紀綱抓走了,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楊秋池急忙道:“走,立即到北鎮撫司要人去!”

柳若冰道:“我要跟你去!”

宋芸兒也道:“我也要去!”

楊秋池知道,這一次恐怕不是好言好語能解決地,絕對不能吃眼前虧,至於後麵怎麽辦,現在顧不得了,有柳若冰和宋芸兒在,這眼前虧至少不會吃。當即點點頭。

柳若冰將兒子交給霜兒、雪兒兩姐妹照顧,楊秋池吩咐夏萍帶錦衣衛護衛加強楊府警戒,隨後,帶著柳若冰、宋芸兒、南宮雄等護衛隊還有來報信的那幾個頭破血流地苗兵護衛們,急匆匆出了楊府直奔錦衣衛北鎮撫司。

到了北鎮撫司,直接往裏闖,看守見來的是副指揮使,哪裏敢攔,都紛紛單膝跪倒見禮。

楊秋池進到衙門裏,直接來到大堂,高聲喊道:“紀綱!快給老子出來!”

錦衣衛僉事莊敬、袁江笑嗬嗬迎了上來,說道:“副指揮使大人,咱們指揮使不在衙門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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