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杜經理的眼神

“叭叭叭”三聲汽車喇叭聲後,馬倩從樓上快步走了下來。她手裏還提著個小型的旅行包。他家住在四樓,這是個並不太大的住宅小區,清一色的六層樓公房,也是整個最普通的上海人居住最多的建築。

馬倩把長長的秀發用橡皮筋紮牢,整齊得像一根馬尾巴拖在腦後,看上去給人的感覺倒更清新,更有韻味。

上海牌小轎車後排已坐滿了三個人,隻有司機暑娟邊上的位子空著。馬倩真不好意思坐在這個位子上。

“你有暈車的習慣,隻有我知道,所以給你留一個前排座位。”

馬倩心裏一陣感激,難得暑娟對自己這麽好,因為她自己心裏最清楚,她是從來不暈車的。

邱剛坐在後排中間,可能他是暑娟男朋友的緣故,隻是衝馬倩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

坐在左側的蘭芝可激動了:“啊呀,馬倩,中學時代我就說你是個白雪公主,現在更是如此了。我真有點嫉妒,上帝太不公平!”她一臉的忿忿不平,“智慧和容貌怎麽能都給一個人呢?大家分分嘛!”蘭芝分配在商店當營業員,敢想敢說的秉性有增無減。

“你還是這老脾氣,一點沒變。”馬倩笑著說,一麵已坐正了位子。

“她呀,除非到了婆家,有個嚴丈夫管著。”暑娟插話道,腳下已踩著了油門,小車開動了。

“算了吧,我這輩子從未想過要找丈夫;本小姐乃獨來獨往,自由女神。”

“但願有你這種想法的女人越少越好。”邱剛慢悠悠地弄上一句。

“你緊張什麽?”蘭芝回道,“你不是已有了固定的‘承包’對象了嘛?”

“蘭芝!”暑娟大叫,“你客氣點,打狗也要看看東家是誰嘛!”

眾人都笑了。

上海牌小轎車開起來的速度並不慢。他們一路說一路笑,很快活。本來嘛,他們都隻是二十出頭的少年少女們。

隻有坐在後排右側的暑娟哥哥的朋友一個什麽公司的經理,始終一言未發。沒表示出對他們說話的興趣,也不表示沒興趣。他的雙眼一眨不眨地看著前麵前麵坐著的是馬倩。他總是這樣一個動作和一個表情,盯著馬倩腦後的“馬尾巴”瞧,仿佛永遠也瞧不夠。

馬倩無意中在反光鏡裏看到了這一切,心裏有點不自在起來。再仔細瞧了瞧那人的長相,她竟忍俊不住地吃了一驚。

這張臉竟如此的英俊!剛上車時怎麽沒發現?這人最多隻不過比自己大五六歲,盡管他也未說過一句話,但那嚴肅的表情卻讓人感到成熟冷峻,威威逼人。尤其是那雙濃眉大眼深不見底;真有點讓人望而生畏的感覺。馬倩心想,這人不應該當什麽經理,應該去搞公安工作,審訊犯人時這雙眼睛或許有特別的用處,能一眼看穿犯人的內心深處。

突然,馬倩發現這雙深邃叵測的眼睛也轉移到了反光鏡裏,顯然已發現了馬倩的窺視。她迅速收回眼簾,若無其事地看著前方。

上海牌小轎車開了有五十分鍾的時候,在一個拐彎處停了下來。

“杜經理,是這裏嗎?”暑娟回頭問道。

這句話其實已屬多餘,因為這位杜經理已經開門到了車外。他走到車的前麵,舉起食指和中指,做了個瀟灑的表示謝意的動作,然後把目光轉向馬倩,用那烏黑閃亮的雙眸狠狠地瞪了馬倩一眼,轉身向有建築物的地方走去。

從頭到尾,這人沒說過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