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讓關默存羅列出一張世界上最惡心的人的名單,那麽蔣祺一定會在名單上位居榜首。

有時候關默存實在是想不通,像蔣祺這樣的社會毒瘤是怎麽在社會上立足的,無恥而又卑鄙,簡直是配得上世界上任何貶義詞。

接到蔣祺電話的時候,關默存還正在開會,蔣祺在那邊笑得趾高氣揚,說是要約他“談一談”。

關默存當即便直接說道:“我跟你這種人渣沒什麽好談的。”

他說完便準備掛電話,可是卻聽到蔣祺又在那邊說:“就算是關默昕的事,你也不想談?”

這句話成功的讓關默存遲疑了下來,他心裏充滿了對蔣祺的厭惡,用力握了握手中的手機,卻還是一字一句的咬牙道:“說!在哪兒見?”

別的事他都可以不計較,但是涉及到關默昕的,他絕對不可能坐視不理。

“城東有間一品軒茶樓,就在那裏見吧。”蔣祺似乎料定了他一定會接受這個提議,有些得意的說道:“哦對,友情提醒你,千萬別帶卓方圓過來。”

蔣祺說完便掛了電話,關默存對著已經黑屏的手機忽然覺得有些怪異。

按理說,蔣祺一直就像是蒼蠅一樣圍繞在卓方圓的身邊,幾乎是有卓方圓出現的地方他必定會出現,已經到了見縫插針的地步。既然如此,他應該很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卓方圓才對,為什麽會提出不要帶她呢?

雖然心裏多有疑惑,可是關默存還是遵守了諾言,沒有帶著卓方圓一起去。

畢竟蔣祺那人做事詭計多端,他也怕把卓方圓帶在身邊會出什麽事,所以還是讓她呆在公司裏比較好。

按照約定,關默存當天下午三點便準時到了一品軒茶樓,他剛一進來,便有蔣祺的人走上來引路,帶著他直接上了二樓。

蔣祺早就已經等在了那裏,這間茶樓是沒有椅子的,隻有一個蒲團和小茶桌,蔣祺此時正盤腿坐在桌前,拿著茶壺在沏茶。

他今天穿了一件立領的西裝外套,再加上他此時泡茶的動作,看上去倒真的很像是電影上那種茶道師,高雅而又沉穩,隻是可惜,雖然他表現的很像是一個文化人,但仍然掩飾不了他內心的卑劣。

關默存嫌惡的瞪了他一眼,走上去坐在蒲團上,不耐煩的看著他道:“你想說什麽?少廢話,趕緊說!”

“四哥來了啊。”蔣祺抬眼瞥了她一眼,動作緩慢的仍然在泡茶,不疾不徐的說道:“既然來了,就不要著急了。我前些天去日本玩的時候剛和日本一流的茶道師學了一手,不如四哥來嚐嚐我的手藝如何?”

“就你?”關默存冷嗤一聲,蔑然道:“我怕你泡出來的的不是茶,是貓尿!”

蔣祺的手一頓,低垂的眼中閃過一絲冷厲的光,可很快他就掩飾過去,抬起頭對著關默存笑了笑,“四哥何必對我這麽劍拔弩張的呢?昕昕雖然隻是你的義妹,但好歹也是姓關的,按照輩分來說,我也算是四哥你的妹夫呢。”

“我至今為止最後悔的事情就是讓昕昕嫁給了你這個畜生!妹夫?”關默存咬牙冷笑,眯了眯眼道:“你還不配!說,你找我到底有什麽事?”

“我之前不是已經跟四哥說得很清楚了嗎?我們來談談昕昕的事。”蔣祺依舊在跟他打太極,始終沒有進入正題。

“廢話!我當然知道你是要說昕昕的事,就是因為她我才來的!”關默存對著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不屑的哼了一聲,“不然你以為我會見你來髒了我的眼?”

蔣祺直接無視了他的後半句話,拿起茶杯姿態優雅的啜了一口,“四哥對昕昕這麽愛護,該不會是喜歡她吧?”

關默存臉色一變,“你胡說八道什麽!”

關默昕現在已經是蔣家的人了,饒是他對她的情意再深厚,卻也知道這份感情隻能存在於內心深處,他一旦說出來,就是給關默昕帶來了不必要的麻煩。而他從來不想讓她有一點煩擾。

“人都有七情六欲,這不是很正常嗎?四哥何必這麽激動呢?”蔣祺笑笑,舉著茶杯看了看,悠悠的說道:“就是不知道,如果昕昕了解了你的心意,她會怎麽做呢?和她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哥哥,竟然一直喜歡她,你說她以後會怎麽看待你呢?”

關默存驟然變色,緊張的喝道:“你不許告訴她!”

雖然關默昕跟他沒有血緣關係,而且是盛家的親生女兒,但是對外來說他們都是以親兄妹相稱的,如果讓外界知道他違背倫理喜歡自己的妹妹,那關默昕一定會受到非議。到時候關家和盛家都饒不了他,同樣蔣家也抓住了關默昕的把柄。

蔣祺的手一頓,意味深長的看著他道:“原來四哥也有害怕的事情?”

他早就知道關默昕就是關默存的軟肋,果然當初娶了這個女人一點錯都沒有,現在用她來拿捏關默存,簡直就像是掐住了關默存的命門一樣,他隻能言聽計從。

關默存咬緊牙,放在腿上的手握成了拳頭,憤恨的睇著他道:“你到底想怎麽樣?說!”

“我知道四哥一直放不下昕昕,也知道四哥一直在想辦法讓她跟我離婚。”蔣祺語氣輕緩,不緊不慢的開口道:“眼前就有一個機會,隻要四哥答應,我立刻跟她離婚,放她回你身邊。不知道四哥願不願意接受?”

關默存喜出望外的說道:“你終於肯跟昕昕離婚了?”

蔣祺挑眉,“君子不奪人所愛,事實上經過這一年的婚姻生活,我發覺我對昕昕並沒有想象中那麽喜歡,她還年輕,我拖著她也不好。既然四哥對昕昕的情意這麽深厚,那我當然願意放手,做一件成人之美的事

情。”

關默存心裏頓時湧上了一股驚喜之情,甚至有些喜形於色,可是驚喜之後,他又平複下自己的情緒,對著蔣祺上下打量了一番,眯著眼道:“你可不是那麽好說話的人,突然這麽坦**大方,一定又有什麽目的吧,說吧,你想要什麽東西?”

“四哥果然是聰明。”蔣祺讚歎的點點頭,眼裏閃過貪婪的光,毫不猶豫的說道:“我要槐城度假村那塊地!隻要你肯放棄競標,交出你的策劃案,我立刻答應離婚。”

“你休想!”關默存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再也不跟他多說一句話,猛然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對他道:“我就知道你不是什麽好東西,用這種方法來逼我,虧你想得出來!我也是個商人,在商言商,你以為我會損害自己的既得利益?做夢!”

他就知道像蔣祺這種小人,絕對不會做出什麽好事,隻是他沒想到他竟然能卑鄙到這種程度,用一個女人來換取自己的利益,簡直惡心透了!

關默存不想再和這種人渣繼續談話,直接起身便準備向外走去。

蔣祺看著他離開倒也不急,仍然坐在那裏,麵不改色的說道:“四哥就這樣放棄昕昕了嗎?”

關默存的腳步一頓,背對著他冷聲道:“沒錯,我是喜歡昕昕,但是我也有自己的分寸和底線。槐城的地皮對帝豪來說很重要,是很多人匯集起來的心血,我雖然喜歡昕昕,但還不至於到盲目的程度!用一個女人來換掉自己的城池,你以為我是烽火戲諸侯的周幽王?”

蔣祺挑眉,“所以四哥就忍心讓她呆在我身邊,哪怕是我天天在外麵找女人,她總是以淚洗麵也無動於衷?”

關默存握了握拳頭,極力按捺著自己即將動搖的心,閉了閉眼,決絕的說道:“如果嫁給你是她的選擇,那我除了尊重,也沒有別的辦法。”

他是個男人,更是個商人。這麽多年他肩上扛著關家和盛家兩座大山,事業對他來說是不可動搖的全部。如果可以的話,他願意用自己的命來換取關默昕的自由,可是他卻不能把無數人的心血拱手相讓。

更何況槐城那塊產業背後還有帝豪無數員工的薪資,如果放棄了那塊地,就意味著很多人要失業。

他不可能為了一個女人損害那麽多人的利益,他也不能自私到那種地步。

就算是心在滴血的看著關默昕不快樂,他也隻能這樣了。

他微不可聞的歎息了一聲,抬起腳步正準備走,身後的蔣祺忽然又說道:“其實條件也並非隻有這一個,四哥不如聽聽另外一個再做決斷,如何?”

果不其然,關默存的腳步一頓,眼中閃過一線希望,轉頭看向他,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有那麽一瞬間,他都在心裏做了最後的決定,除了槐城的地和他的事業,他願意用任何東西來換取關默昕。

蔣祺看著他眼底燃燒的希望,心底暗暗得意,抬眼看向他,一字一句的說道:“用卓方圓來跟我換關默昕,怎麽樣?”

他的話剛說完,關默存隱約的笑意就僵在了嘴角,表情隱隱有些扭曲,臉色怪異的看著他。

見他不說話,蔣祺又接著說道:“我知道四哥不願意放棄自己的商業帝國,既然如此,那就用卓方圓來跟我換吧。反正她對於四哥來說隻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女人,又或者說,隻是一個能陪著你上床的情.婦。四哥應該知道我一直都想要這個女人,現在你可以不費一兵一卒就得到自己心愛的女人,也不用損害自己的利益,隻是放棄一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女人而已,這對四哥來說應該很好做選擇吧?”

其實早在蔣祺準備用這個來威脅他的時候,他就已經想好了要求。他心裏很清楚,關默存是一個理智的人,不會被所謂的男女之情衝昏頭腦,用關默昕來換槐城的地,幾乎是沒什麽可能。所以他後來便想出了這個辦法,讓關默存在自己的利益和卓方圓之間二選一。

這樣一來,即便他不能把利益最大化,至少還得到了一個覬覦已久的女人,也不算虧。

關默存的臉色一寸一寸的黯淡下去,垂著眼握緊了拳頭。

可有可無的女人嗎……

他腦中不知怎麽就浮現出了卓方圓的笑臉,羞澀卻也熱情的叫他“四哥”,會在**取悅他,也會在床下為他分憂解難。很多時候他因為工作心情不好,都是卓方圓幫他排解的。

她跟在他身邊那麽久,從來沒有做過什麽不好的事,反而總是在為他擔憂。這樣的一個女人,真的算是可有可無嗎?

關默存抿著唇,忽然陷入了兩難之境。

蔣祺看著他掙紮的臉色,就知道他此時在做著艱難的抉擇,他有些慵懶的站起來向外走去,經過關默存身邊的時候,他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在他耳邊低聲道:“四哥,好好想一想,三天之後,我等你的電話。”

他說完便徑直向外走去,臉上滿是得意和放肆。

而關默存依然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就像是一座落了塵的豐碑,臉色灰敗而又落寞。

*

天色已經漸漸地黑了下去,關默存卻始終站在落地窗前,麵無表情的看著外麵的夜景,指尖夾著一支煙,都已經快燃燒到手指上了,他卻渾然不覺。

從茶樓回來之後,他便把自己一個人關在了辦公室裏,誰都不見,也誰都不許進來。

他內心一直在掙紮著做著決定,到底是該用那塊地來換關默昕,還是用卓方圓來換。

他心裏很清楚,他是不願放棄關默昕的,讓她呆在蔣祺身邊,隻是在給她增加危險和痛苦,而他不願看著她這麽難過。可是讓他用地來換取

她,他又心有不甘。

他一直覺得男人是該立足保護自己腳下的土地的,既然如此,用自己的城來換自己的愛情,損害自己員工的利益,他覺得那實在是太過自私和卑鄙。

但是如果讓他眼睜睜的看著關默昕陷在水深火熱之中,他又做不到。

他很清楚,蔣祺既然一下給他開出來兩個條件,就是說他無論如何都要得到點好處才行。不管是產業還是女人,蔣祺勢必是要得到一個的。如果讓他一個都得不到,那麽他一怒之下遭殃的隻會是關默昕。

難道真的要用卓方圓來換她嗎?

關默存看著外麵的夜色,眼神漸漸深諳起來。

那個溫柔堅韌的女人,從遇到他之後便總是在因為他受傷,男朋友去世了,還失去了一個孩子。她確實已經很可憐了,如果再把她推給蔣祺,那無異於是將她陷入了火坑之中。

可是同樣是火坑,他也不能看著關默昕掉進去。

坦白來說,他在得不到關默昕的時候,一直都是卓方圓無聲無息的陪伴在他身邊的。他不知道她是不是愛他,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愛她。他隻是覺得自己習慣了她的身體,喜歡她在**生澀的討好。

如果真的追究起來,卓方圓為他付出的要比關默昕更多。

但蔣祺的話確實也沒什麽錯。她不是他的女朋友,更不是他的妻子,隻是一個半路上撿回來的女人而已。如果能用她換回自己喜歡的人,是不是也是值得的呢?

人生第一次,關默存陷入了難以抉擇的境地之中,不知道該如何做出選擇。

他有些煩躁的按了按眉心,辦公室的門被人敲了兩下,接著便走進來一個男人。

盛威是他除了白三以外的助理,是盛家安排給他的,從小就跟在他的身邊,之前一直都在國外負責,最近才被他叫回來。

以前他總是把什麽事都交給白三去做,自從發覺白三對卓方圓似乎有點說明清道不明的情愫之後,他就對白三提防起來,交給他的事情也變成了一些無足輕重的小事。

就連今天去見蔣祺的時候,也是盛威陪著他,所以對那件事很清楚。

“四哥。”盛威沉著聲叫了他一聲,“您想好要怎麽做了嗎?”

關默存煩悶的按了按眉心,啞著嗓子道:“沒有,我不知道。”

盛威垂眼想了想,又道:“四哥,我有一句話想說。”

“說吧。”

“如果讓我來選的話,我會選擇用卓方圓去換。”

關默存猛然轉過頭,眼神淩厲的盯著他,似乎在警告他不要亂說話。

可是盛威卻也不膽怯,仍然執著的說道:“事業對您來說意味著什麽,我想不用我來提醒您了。蔣祺雖然是個小人,但是他有句話說的沒錯,卓方圓對您來說隻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女人。這世上有千千萬萬的女人,沒有了她,您以後還會遇到別的女人,甚至說更好的女人。更何況如果用她去換小小姐,您即擁有了自己的愛情,又不用損害自己的利益,算是兩全其美。”

他是盛家的人,從小看著關默昕長大,自然是要替關默昕說話的。更何況他本就是那種不把女人放在眼裏的人,對卓方圓這種露水情緣一直都瞧不上眼,放棄一個女人對他來說很無所謂。

可對於關默存來說,卻有些艱難。

關默存按著眉心道:“可是我不知道這麽做對不對。”

盛威沉吟了一下,又道:“四哥,您忍心看著昕昕痛苦嗎?”

關默存毫不猶豫的說道:“當然不能!”

“既然如此,您就要趕快做出選擇。”盛威抿了抿唇,“時間不多了,您一定要趕緊決定才行。”

關默存垂著眼沒有說話,盛威忍了忍,最終還是沒忍住,勸說道:“其實您心裏也已經有了答案了,不是麽?之所以沒有說明,您隻是怕那個姓卓的女人難過吧。”

這句話倒是戳中了關默存的內心。

他一直沒有明說,確實是怕傷害到卓方圓,畢竟她現在已經一無所有了,再把她送給蔣祺,他實在是於心不忍。

可是讓他放棄關默昕,他又不甘心。

關默存有些掙紮的抓著自己的頭發,長長地歎息了一聲,不知道該怎麽做。

盛威沉悶的看著他的痛苦,就這樣一直陪著他,不知過了多久,關默存終於站了起來,轉身走向了落地窗,用不帶感情的聲音說道:“我做好決定了。”

盛威轉頭看向他,等著他最後的話。

關默存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句的說道:“用卓方圓去換昕昕。”

而他不知道,他們的話已經一句不差的落進了門外的一個人耳中。

卓方圓手上端著托盤,上麵還放著兩杯咖啡,站在門外苦澀的笑了笑,眼淚一顆接一顆的落進了咖啡杯裏,最後和苦澀的咖啡融為一體。

到底還是把她拋棄了啊。

她努力想扯起嘴角笑一笑,卻怎麽也笑不出來,反而讓眼淚流的更凶了。

她見他今天回來之後就心情不好,以為他又遇到了什麽棘手的工作,所以便衝了兩杯咖啡給他,沒想到卻聽到了這樣的話。

其實她早該明白的,不是麽?

他的心裏隻有關默昕,她在**是一個能取悅他的床伴,下了床是為他端茶送水的丫鬟,當他的女人有了危險的時候,她則是一個最有利的棋子。

她一生都是像浮萍一樣,無依無靠,始終漂泊著,本以為靠岸了,最終還是被人推開了。

卓方圓自嘲的笑了笑,端著托盤轉身輕輕地離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