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先生,您又來啦。”

關默存經過護士站的時候,有漂亮的小護士一見到他便立刻笑靨如花的同他打招呼,趴在護士站的台子上,一副想要和他攀談的模樣。若有似無的飛給他一個wink,言語姿態間難免會透著一絲撩撥。

隻是關默存卻對小護士的媚眼視若無睹,禮節性的點了點頭,轉而便目不斜視的直接朝著熟悉的病房走去,姿態孤傲而又冷峻。

目送著他的的背影離開,小護士撐著下巴趴在台子上,忍不住戀慕的感歎道:“哎,這男人啊,帥是帥,就是有點不解風情呢。”

見她一副思春少女的樣子,旁邊的護士長忍不住從鼻腔裏嗤了一聲,不冷不熱的說道:“小王,你還是省省吧,那位爺啊,你勾搭不來的。”

被叫做小王的護士支起身體,興致勃勃的對護士長問:“怎麽,難不成他是同性戀,對女的沒反應?”

“他既不是同性戀也沒有神經病,甚至還是鑽石邊上鑲金子的王老五,隻不過人家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小王“切”了一聲,一臉的不屑,“不過是喜歡的人而已,我以為他結婚了呢。再說就算是結婚了的,也可以離婚不是麽?”

小姑娘到底是小姑娘,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再加上又是在高級病區,就以為能釣個金龜婿,以為是個男人都要對她多看兩眼。

一旁的另一位護士聽了她們的話,眼中流露出了一抹厭惡,在一旁搭腔道:“小王,你是新來的,不知道這裏麵的各種緣由。那位爺的未婚妻四年前幫他在一場事故中擋了一槍,還因為救他妹妹而成了植物人,在**半死不活的躺了四年。”護士說著,視線在小王身上流連了一圈,似笑非笑的問道:“小王,這要是你,敢為自己喜歡的人擋子彈麽?”

小王聽了她的話,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在急救實習的時候接收過的一位中槍送來的緝毒警察,想到那冰冷的子彈穿破血肉,小王頓時打了個寒顫。

翻了個白眼,小王哼了一聲,“我為什麽要為他擋子彈啊,我的命不是命啊?”

“那人家未婚妻的命就不是命?”護士長瞥了她一眼,涼涼的說道:“徒有一顆嫁入豪門的心,我要是你,現在就先去看看自己負責的病房查了沒有。”

“我……”

小王被兩個人接連堵得說不出話,忿忿不平的一甩手查房去了。

站在病房外麵,關默存再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和外貌,確定自己的形象沒問題後,又看了看臂彎裏的秋海棠。花瓣鮮豔欲滴,上麵還有剛噴灑的水珠,看上去分外嬌豔。

沉沉的做了一個深呼吸,關默存換上一副溫柔的笑容,這才推門走進病房。

“卓卓,早上好,我來看你了……”

隻是每天都照例說的話還沒說完,關默存的笑容便僵在了唇角,視線落在那個坐在病床邊的人身上時,臉上更是有些緊張。

卓方圓一動不動的躺在**,麵色平和而又恬靜,就像是一個沉睡中的睡美人一樣,而在她身旁,一身西裝的盛維廷正動作輕柔的用棉簽蘸著水為她濕潤嘴唇。

這一幕看上去是那麽和諧又溫馨,有那麽一瞬間,關默存站在這個病房裏甚至覺得自己就是個多餘的人。

他好半天沒反應,盛維廷終於率先開了口,“怎麽,四年不見,話都不會說了?禮貌都忘了?”

他明明連頭都沒有抬一下,可是說話的語氣卻不怒自威,帶著濃濃的不滿。

關默存一驚,急忙垂下眼

謙恭道:“哥,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剛下飛機不久。”盛維廷終於站了起來,踱著步子走到他麵前,居高臨下的睨著他道:“老四,記不記得我四年前離開榕城的時候是怎麽跟你說的?”

關默存心上一緊,垂在身側的手下意識的握成了拳,側臉緊繃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見他不說,盛維廷便顧自說道:“四年前我去美國的時候跟你講的很清楚,如果在我離開的時間裏,你能讓方圓安然無恙的醒來,並且她還願意留在你身邊,我絕對不會多加幹涉,但是現在……”盛維廷的聲音沉了沉,微眯著眼道:“我走了四年,你居然還沒有找到能治好方圓的辦法。老四,這件事,你說該怎麽解決?”

“我……”關默存抬頭看向麵前的義兄,一時間竟百口莫辯。

他們是自小一起長大的兄弟,明明兩個人身形個頭都差不多,可是不管過多久,不管發生過什麽事,他總覺得自己一站在盛維廷麵前就會低他一頭,氣勢也矮了一大截。

關默存垂下眼,攥著拳頭道:“哥,拜托你再給我點時間,我一定能找到讓卓卓醒來的辦法。我會找更好的醫生來為她治療,請你相信我。”

“四年時間還不夠嗎?”盛維廷的臉色和語氣沒有半分的動容,“老四,我給過你時間和機會了,是你自己沒有把握住。你該知道植物人的處境是很危險的,搞不好哪一天就突然沒命了。四年你都束手無策,我就是再給你十四年也依舊是這個結果。老實說,我也有點搞不懂你這四年究竟做了點什麽,如果我沒記錯,四年前我離開的時候方圓就誰在這個醫院,這個病房裏的這張**,四年了,她都沒有移動過。”

盛維廷嗤笑一聲,“這就是你所謂的想辦法了?”

“哥……”

“在美國的這幾年裏,我也找了不少的醫生,谘詢了不少有關植物人的問題。”

聽他說到這兒,關默存愈發的不安了,“哥,你究竟想說什麽?”

“我要把方圓帶走。”盛維廷用下巴對著他,盛氣淩人的說道:“既然你沒辦法治好她,那麽就由我來想辦法。”

“哥!”關默存立刻瞪大眼睛,緊張而又慌亂的看著他,“你不能這樣,卓卓是我的女人,她是我的未婚妻,你不能帶她走!”

“未婚妻?”盛維廷眉尾一揚,轉身走到方圓床邊,伸手抬起她的左手,揚了揚她左手中指上那枚戒指,“你說的是這個東西?如果我沒記錯,你們既沒有舉行訂婚宴,也沒有長輩答應,就連方圓自己都沒有點過頭,你自己自作主張的給她帶了個戒指,她就成了你的未婚妻?老四,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幼稚了?小孩子的把戲都開始玩了。”

他的話讓關默存不由得低下了頭。

確實,盛維廷說的一點錯都沒有。

他們的婚事,沒有眾人的見證,沒有長輩的認可,甚至她自己都沒有答應過,全都是他自己一個人的一廂情願。自己自以為是的給她戴了個戒指,便對外宣告他對她的所有權,甚至讓全世界都以為她是他的未婚妻。

見他低著頭不說話,一副心虛理虧的樣子,盛維廷就知道自己戳中了他的內心。

抬手把方圓手上的戒指摘下來,盛維廷漫不經心的用指尖輕輕一彈,那枚亮晶晶的戒指在空中劃出了一道閃耀的拋物線,接著便掉在了地上,叮叮當當的滾到了角落裏。

看著自己精心挑選的戒指就這樣被丟到了塵埃裏,關默存頓時覺得心頭一陣揪疼。

“沒有經

過本人點頭答應的婚約就不能算婚約,我不認可。”盛維廷雙手插在口袋裏,揚著下巴睨著他,不容置疑的說道:“好好珍惜你和方圓僅剩一點的獨處時間吧,明天我會派人來接她的。”

“哥!”

盛維廷說完便轉頭向外走去,任憑關默存怎麽叫他都無動於衷。

經過他身邊的時候,盛維廷忽然又停下了腳步,在他耳邊說道:“對了,忘了告訴你,你買的那枚戒指的size不對,戒指太大了,所以我才能那麽輕易地從方圓手上摘下來。”他輕笑著拍了拍關默存的肩,不知是可憐他還是諷刺他的說道:“連她的指圍都不知道,這就是你所謂的愛。老四,你的感情,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廉價了?”

他轉頭便走出了病房,而關默存卻像是一塊木頭一樣怔怔的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良久,他才僵直的轉過頭,從角落裏撿起那枚戒指,重新回到方圓床邊,抬起她的手給她戴在了中指上,接著便苦笑起來。

盛維廷說的沒錯,那個戒指,確實是太大了。

戒指是他四年前買的,而經過這四年方圓以植物人的姿態度過,她的身體早就消瘦的不成樣子。

曾經的戒指套不住她現在的手指。

就像曾經的誓言也喚不回她的清醒一樣。

那天盛維廷走了之後,關默存就一直呆坐在方圓的床邊,寸步不離的守著她,深怕自己離開一下,她就會被盛維廷的人帶走。

盛家長子盛維廷的手段有多狠,別人就算不知道,他關默存卻是再熟悉不過的。

曾經孟靖謙他們形容京都這些豪門子弟,如果說孟靖謙淩南霄他們這些是紙老虎,那關默存就是塑料老虎,但唯獨盛家、戰家和褚家的人都是真老虎。

如果要和盛維廷硬碰硬,到最後他會輸的渣都不剩。

他不敢和盛維廷正麵對決,隻能采取保守政策,以退為進。

更何況盛維廷今天隻不過是出現了幾分鍾,卻將他這四年來的所作所為說的通透明白,說明盛維廷也是有關注過他的。而他讓方圓接受的保守治療,也確實說明他沒有用全部的能力去救她。

盛維廷兩句話便拆穿了關默存的四年,他在他麵前根本就是無疑遁形,毫無勝算。

一想到這裏,關默存就覺得無力而又無望。

從盛維廷離開的時候,關默存就一直坐在那個椅子上,整整坐了一天,甚至一直坐到了第二天早晨,眼睛也不敢閉一下,就這麽整晚睜著眼,生怕方圓在他眼皮子底下憑空消失了一樣。

一直到第二天早晨九點多的時候,大約是因為枯坐了一整夜受了涼,關默存覺得腦子昏昏沉沉的,甚至還有些隱隱作痛,眼皮也開始打架。

他強撐了一會兒,可是到最後還是沒有撐得住,就這麽一頭倒在了方圓的病**睡了過去。

關默存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趴在**睡得姿勢自然是不舒服,等他再醒來的時候,隻覺得整個背脊好像都僵硬了一樣,疼的直不起腰來。

他下意識的在病**摸了一下,然而整個人卻都猛地僵住了,接著雙眼倏然瞪大,條件反射似的從椅子上坐了起來,一把掀開了被子,可是病**卻空空如也。

關默存怔怔的看著空空的床鋪,渾身的力氣都像是在一瞬間被抽盡了一樣,一下跌坐在了椅子上。

卓方圓不見了。

就在他打盹的幾個小時裏,她就不見了。

卓方圓被人偷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