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要向大家介紹的這位小姐,可謂是真真的‘小姐’,不是名媛淑女的那個小姐,而是依附在男人身上的那種小姐。”孟靜萱環著手臂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擲地有聲的說:“想必大家還不認識她吧,她就是被我堂弟孟靖謙掃地出門的那個棄婦,她媽是個令人唾棄的舞女,舅舅因為經濟詐騙進了監獄,而她自己也不是什麽好東西,當初不要臉的勾引我弟弟,離婚的時候還厚顏無恥的要了八百萬的贍養費,現在錢花光了,就混跡在這種上流酒會上釣凱子。各位少爺公子們可要小心了,這女人可是個名副其實的吸血鬼,千萬不要被她纏上,否則的話會把你榨的骨頭都不剩。”

孟靜萱說完,身後的朋友順勢遞過來一杯紅酒,她接過來便將那杯紅酒直直的從顏歆月的頭上淋了下去。

“和她呼吸同一片空氣真是讓人倒胃口!”

“這世上怎麽還會有這麽不要臉的女人?”

“她是怎麽進來的?酒店的保全都在幹什麽?怎麽會放任這種人進入會場?”

苦澀的酒液順著臉頰滑進嘴裏,發絲狼狽的黏在她臉上,周圍所有人都在對她指指點點,一臉鄙夷的看著她。

孟靜萱挑著得意地笑望著她,就像是再看一個讓人不齒的螻蟻。

“讓開!都讓開!”

正當人們議論紛紛的時候,人群當中忽然擠進來一個高大的男人,孟靖謙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地上孤立無援的顏歆月,她的頭發遮住了眼睛,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心頭卻狠狠的一疼。

他彎下腰將她扶起來,轉頭對著孟靜萱責問道:“大姐,你做什麽?”

“我做什麽?我幫你教訓這個不要臉的賤貨!”孟靜萱依舊趾高氣揚。

顏歆月低頭擦了擦自己臉上的紅酒,沉聲對他道:“孟靖謙,放開我!”

“大姐!”孟靖謙額頭上的青筋都凸了起來,卻仍然摟著她咬牙道:“她是我帶來的,你這麽做把我的顏麵置於何地?”

“靖謙你瘋了!這是什麽場合,你怎麽能帶這種貨色出席?你簡直是丟了我們孟家的臉!”

他有些煩躁,“丟也是丟我自己的臉,跟孟家沒關係,你能不能別鬧了?”

顏歆月不想再被他們姐弟這樣罵來罵去,抬頭衝他吼道:“孟靖謙,我讓你放手,你聽不懂人話是不是?!”

“你閉嘴!”孟靖謙喝她,看到她臉上的紅酒和猩紅的雙眼,心頭疼的像是被人揪緊了一樣,固執的說道:“你是我帶來的,就必須由我把你送回去。”

見他對顏歆月這樣上心,孟靜萱更加生氣,“靖謙你怎麽回事?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這個賤人先不要臉的勾引你的?”

孟靖謙不想理會她,攬著顏歆月轉身便準備走,孟靜萱忽然上前兩步擋在他麵前,聲色俱厲的說道:“不許走!孟靖謙我告訴你,小伊過些天就要回來了,我不允許你再跟這個女人糾纏不休!”

他們姐弟倆沒完沒了的爭執,尤其是聽到魏伊馬上就要回來的消息,顏歆月更加心煩意亂,不想再夾在他們之間受辱,甩開孟靖謙的手便向外跑去。

“顏歆月!”

孟靖謙心急的喊了一聲,剛準備提步追上去,孟靜萱忽然上前擋住了他的路,嚴詞厲色的警告他,“你今天敢去追她,我立刻把這件事告訴二叔和二嬸!”

*

顏歆月從會場跑出去後就一路不管不顧的向前跑,一路上也不知道摔倒了多少次,扭到了幾次腳,她也不管那麽多,仿佛後麵有洪水猛獸追她一樣,直到終於跑不動才停下來,蹲在地上將臉埋在了膝蓋裏。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哪裏惹到了孟家人,就算她曾經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愛上孟靖謙,更不該嫁給他,可她已經為自己的無知付出了代價,他們還要怎麽樣?

就在她像個小獸一樣蹲在地上時,忽然有人將她一把拉了起來,接著她就被人用力擁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那人緊緊地抱著她,拍著她的背輕柔的安撫道:“不要忍著,想哭就哭出來。”

男人清列的須後水味道爭先恐後的竄入鼻息,顏歆月抬頭看上去,卻對上他墨色的眸色,眼中的心疼和擔憂讓她不由得一怔。

“陸先生……”

陸景呈掏出手帕細心的替她擦掉頭上和臉上的酒液,擁著她輕聲道:“覺得難過就哭出來,在我麵前你不需要裝堅強。”

她原本不想哭的,可陸景呈溫柔的話卻直直的擊潰了她心底最後的一道防線,最終還是忍不住靠在他肩頭嗚咽起來。

而陸景呈從始至終什麽都沒有說,隻有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她。

孟靖謙站在原地,目光還停留在顏歆月跑出去的地方,眼中有焦急也有一絲心疼。她轉身的時候,他清楚的看到了她眼角的淚,他心裏悶疼悶疼的,想提步追上去,可是孟靜萱卻擋在他麵前不為所動。

“大姐,你到底要做什麽?”他已然動了怒,憤懣的睇著麵前的堂姐。

孟靜萱很堅決,“魏伊就要回來了,我不能讓你再跟那個女人有什麽牽扯。”

孟靖謙覺得她簡直是不可理喻,憤然道:“你剛剛太過分了!她好歹也是個女生,你在那麽多人麵前說那樣的話,你讓她以後怎麽做人?”

他自己都沒有

意識到自己話中的維護和心疼,隻是憑著下意識的說出了這樣的話。

“她還要做人?”孟靜萱冷笑一聲,“她本來就不是什麽好貨色,我哪一句話說錯了?”

“你!”孟靖謙氣結,嫌棄般的說道:“你看看你現在的所作所為,哪還有一點名媛淑女的樣子?你簡直是……”他想了半天,最後才憋出一句“丟人敗興。”

“孟靖謙你反了!你居然敢為那個小蹄子罵我?!”孟靜萱難以置信的看著他,氣的指尖都顫抖起來。

他不想再理會這個無理取鬧的姐姐,一把撥開她,大步跑了出去。

隻是他到底晚了一步,等他追出去的時候,隻看到顏歆月才陸景呈的攙扶下上了車,隨後揚長而去。

*

從顏歆月坐上陸景呈的車那一刻,她一路上就一句話都沒說過,她早就已經不哭了,視線落在窗外,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陸景呈看了看她的側臉,落寞而寂寥,讓他沒來由的有些心疼。可這樣的情緒不是他該有的,他怎麽能對自己的棋子動心呢?

為了掩飾心底的慌亂,他開口道:“等一下想去哪兒?”

顏歆月扯了扯嘴角,“都可以的。”

“我倒是有一個地方可以去,不過有點遠,你一定也累了,不如先休息一下。”說罷便貼心的幫她把座椅調節到了最舒適的位置。

顏歆月也不想過多的去思考那些紛擾的事情,索性靠在車窗上閉上了眼睛。

半個多小時後,陸景呈的車終於停在了一幢幽靜而雅致的公寓門口,他解開安全帶,回頭想去叫她下車,卻發現她竟然靠在車窗上睡著了。

原本隻是想讓她休息一會,可沒想到她竟然真的睡了過去,她睡得很輕,大約是因為穿的單薄,不時還會顫抖一下,可憐的像是一隻落了水的貓。

陸景呈看著她柔弱無依的樣子,心裏竟然漸漸軟了下去,鬼使神差的脫下外套蓋在了她身上,就這麽靜靜地看著她睡覺的樣子。

“不要……不要打我,求你們放過我……”

“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她不知道自己在哪,周圍有十幾個男人緊緊圍堵著她,每個人臉上都帶著令人膽寒的表情,傾盆大雨依然在下,她跪在地上,捂著六個月的肚子苦苦哀求他們……

“靖謙,你在哪兒,好多血……我流血了,靖謙救救我……救我……”

“顏老師?顏老師!”

“不要……我的孩子,放過我……”

朦朧中她似乎聽到有人在叫她,顏歆月尖叫一聲,終於從夢魘中清醒過來。

她猛地坐直了身體,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驚恐的瞪大雙眼,她的眼角不知什麽時候流出了淚,額頭上還有細密的冷汗,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陸景呈有些擔憂的叫了她一聲,“顏老師?”

她像個機器一樣轉頭看過去,良久才聲音嘶啞的回了一句,“陸先生……”

陸景呈掏出手帕遞給她,心疼的問道:“你怎麽了?做噩夢了嗎?”

顏歆月抬手在臉上摸了一把,竟然摸到了一手冰涼的淚。她顫抖接過他的手帕擦掉額頭上的冷汗,對於剛剛的夢境還有些心有餘悸,這麽多年了,她明明已經忘了的,可是沒想到還會夢到那永生難忘的場景……

她極力的使自己鎮靜下來,試探的問道:“陸先生……我剛剛,有沒有說什麽夢話?”

陸景呈目光幽深的望著她,良久才說:“你剛剛叫了孟律師的名字。”

顏歆月懊惱的閉了閉眼,她大概是瘋了,她一定是瘋了,這麽多年過去了,她竟然還妄想著他會來救她。他如果真的把她放在心上,三年前就會來了,也就不會讓她差點死在那個雨夜。

短暫的遲疑過後,陸景呈還是問道:“酒會上孟家大小姐的話我都聽到了,顏老師跟孟律師,以前是認識的吧。”

他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問句,顏歆月自知瞞不了他了,隻能點點頭,“是,我們曾經是……夫妻。他是我的……前夫。”

“果然。”陸景呈似乎早有預料,也不覺得驚訝,“既然這樣,我可以問你為什麽拒絕我邀請的原因了嗎?”

顏歆月的手握緊又鬆開,最後還是坦白道:“我舅舅三年前進了監獄,孟靖謙在監獄那邊使了手段,不允許我探視。前些天他說可以帶我去探視舅舅,要求是我必須陪他參加酒會,我已經整整三年沒有見過舅舅了,我真的沒有辦法……”

她的語氣無助且無奈,陸景呈倒是真沒想到真相是這樣,之前的氣惱頓時也消散了許多。

“那這些事情,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我怎麽告訴您呢?”顏歆月苦笑,“難道我要對您說,我被前夫要挾,如果不答應他就後果自負嗎?”

陸景呈無言以對,沉聲道:“但如果你告訴我,我可以幫助你見到你舅舅。”

“真的嗎?”她有些喜出望外。

陸景呈自信的笑笑,“別忘了我是做什麽的,要是沒有各路人脈,怎麽能混到今天的程度?這世上可不隻他孟靖謙一個人有手段。”

聽他這麽說,顏歆月頓時高興起來,連連感激道:“如果陸先生能幫我見到舅舅,那就太感謝了。”

“不用這麽客氣,

我說的地方到了,跟我來吧。”

公寓不是很大,但是陳設卻很齊全,裝修的也很精致,陸景呈開了門引她進去,對她道:“我看你在酒會上也沒吃什麽東西,我給你做點飯吧。”

顏歆月有些詫異,“陸先生怎麽知道我沒吃東西?難道……”

“咳咳。”陸景呈臉有些紅,不自然的咳了兩聲,轉身進了廚房。

他的手藝很好,速度也很快,沒用多久就做好了一菜一湯,賣相很好看,味道也非常誘人。

吃完飯時間已經不早了,陸景呈便主動提出送她回家。

“今天謝謝陸先生款待。”顏歆月下了車,感激的對他道。

“簡單的家常菜而已,談不上款待。不過可以的話,我想提個不情之請。”

“陸先生請講。”

陸景呈一笑,“以後顏老師就不要叫的這麽客氣了,直接叫我名字,或者叫我景呈吧。”

顏歆月有些為難,“這不大好吧,畢竟您是我的老板。”

“我希望你不要把我當做老板看待,作為交換,我以後叫你歆月,怎麽樣?”

顏歆月笑笑,“當然可以,那我先走了,你路上小心。”

她說完便準備走,身後的陸景呈忽然又叫了一聲,“歆月!”

她聞聲轉過頭,陸景呈走到她麵前,遲疑了一下從口袋裏掏出一隻掛件遞給她,“這個送給你,其實很早以前……就想送你了。”

那是一個跳舞的小人,穿著白色的芭蕾舞裙,腳尖繃起,優雅而又美麗。可重要的不是這個,而是掛件的另一頭連著一枚銀光閃閃的鑰匙。

顏歆月有些驚訝的望向他,“這……”

“這是剛剛我們去的那間公寓的鑰匙,你最近收拾一下,搬到那裏去住。你這裏的環境實在是太差了。”陸景呈頓了頓,忽然沉沉的說:“我不放心。”

“可這也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她決然的把鑰匙還給他,可陸景呈根本不接,反而握住了她的手,目光灼灼的望著她,聲音低沉而深情,“如果我說,我喜歡你,我想照顧你呢?”

他的一雙墨眸又明又亮,在月光星輝的映襯下仿佛是一個漩渦,能把人吸進去一樣。顏歆月怔怔的看著他,竟然在他深邃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深情而又專注,一直不知該作何反應。

半晌之後,陸景呈忽然笑了一聲,“逗你玩的,瞧把你嚇得。放心吧,房子不是送你的,你就當暫時借給你,等你找到安全一點的住所,再還給我,怎麽樣?”

“可……”

顏歆月還想說什麽,可陸景呈已經打哈哈道:“今天太累了,我先回去了,你也早點休息。”說罷便轉身回到了車上,快速發動引擎驅車離開了。

然而他隻開出一段距離,就猛地踩了刹車,將車子停在了路邊,有些氣惱的按住自己砰砰直跳的胸口。

真是見鬼了,他說出“我喜歡你”四個字的時候,竟然隱隱有些期待她的回應,想知道她會說些什麽,甚至有些害怕她會拒絕。

這已經是一天之中第二次對她有了不一樣的情愫,莫非他真的對顏歆月動了心不成?

須臾之後,陸景呈用力甩了甩頭,極力的摒棄了腦中紛亂的思緒,眼中有了一抹冷厲。

這一場遊戲還沒開始玩,他怎麽能先當了輸家?

*

顏歆月有些無奈的看著他絕塵而去的車,最終還是把鑰匙放進手包裏,轉身上了樓。

房子她肯定是不會去住的,鑰匙她就先拿著,就當是幫他暫時保留好了。

她思緒沉沉的上了樓,掏出家門鑰匙剛要開門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不悅的男聲——

“你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顏歆月嚇得叫了一聲,樓道裏的聲控燈一亮,她這才看清坐在樓梯上擰著眉陰沉著臉的孟靖謙,而他周圍還有好幾個煙頭,看樣子已經等她一段時間了。

她壓根不想理會他,開了門便往進走,然而孟靖謙的動作卻比她還要快,一把抵住門板,閃身便進了屋子。

此時的顏歆月看到他就煩亂,也沒心情跟他爭執,一副隨他去無所謂的模樣。

孟靖謙看她愛答不理的表情,想到她跟陸景呈獨處了這麽久,一股火頓時湧上了頭,“我問你話,你到底去哪了?”

顏歆月不說話。

他依然不肯放過她,“你是不是一直跟陸景呈在一起?”

顏歆月厭惡的蹙了蹙眉,對他的話充耳不聞,徑自向前走去。

孟靖謙惱羞成怒,一步上前將她抵在了牆壁上,怒道:“回答我!你這幾個小時是不是跟陸景呈在一起?”

他的目光死死地釘在她身上,像是要在她身上看出一個洞一樣,就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的話語中除了嫉恨,還有一些緊張不安。

顏歆月怒目瞪著他,氣氛幾乎降至了冰點,就連空氣都凝結在了一起,就在兩人僵持不下的時候,孟靖謙口袋裏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他有些不耐煩地掏出手機,卻在看到屏幕上“魏伊”兩個字的時候猛地愣住了。

顏歆月自然也看到了那個跳躍不停地名字,見他皺眉盯著手機,她忍不住冷笑出聲,“你初戀情人的電話,難道不打算接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