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送走靜言之後,孟靖謙就一直枯坐在醫院的走廊上。

卓方圓不允許他進病房,他自己雖然想見她,但也怕會刺激到她,可是又不想離她太遠,隻好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走廊裏。

夜裏涼意陣陣,特別是醫院的走廊裏更是安靜的詭秘,可孟靖謙卻一點都不覺得害怕,反而想到顏歆月就在離他不遠的病房裏躺著,他心裏反倒有些暖意。

有值夜班的護士見他清俊帥氣,忍不住羞怯的提醒他去休息,可是都被他拒絕了。

一直到半夜三更的時候,他從窗戶上看到卓方圓已經在另一張**睡著了,他才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坐在床邊看著她。

她大概是白天哭得太厲害,現在眼皮都是腫的,清瘦的小臉上濕漉漉的一片,顯然是在夢裏還忍不住落淚。臉色憔悴的令人心疼,嘴唇也幹的泛起了白皮,和以前那個姣美的顏歆月完全不一樣,看的孟靖謙心頭一陣揪疼。

孟靖謙微不可聞的歎息了一聲,自言自語道:“我讓你這麽痛苦嗎?就連夢裏都在哭。”

他輕輕的拭去她臉上的淚,拿起旁邊的水杯,用棉簽蘸著給她濕潤了一下嘴唇,手指貪戀的撫著她的發絲,內心不停地掙紮著。

他現在對他們的未來茫然又恐懼,他不知道等她的情緒平複下來之後會做怎樣的決定,但他也知道,她或許不會再留在他身邊了,也許以後,她會變成他再也無法觸碰的痛。

孟靖謙仰頭閉了閉眼,又重新目不轉睛的看向她,眼中有繾綣也有濃濃的不舍。過去的八年當中,他有過無數次可以這樣看著她,陪著她的機會,可是他都沒有把握,如今她或許就要離開了,他才知道自己有多麽的愛她。

愛卻不能愛,這算不算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悲哀?

他在她的床前坐了整整一夜,直到天光微亮的時候,他才輕手輕腳的退出了病房。

他怕她醒來之後看到她又會情緒激動,所以還是讓她眼不見為淨的好。她現在還在小月子裏,一定不能影響心情。

大概六點多的時候,方圓終於打著哈欠從病房裏走了出來,早晨實在是太冷了,她下意識的裹了裹外套,轉頭卻看到了坐在走廊上發呆的孟靖謙。

她也不知道這人在這裏坐了多久,可如果不是他,歆月現在也不會變成這樣,就算他在這裏坐成了一塊石佛,她卓方圓也不會心疼,更不會心軟。

方圓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轉頭便準備出去給顏歆月買早餐,孟靖謙看到她之後立刻跑到了她麵前。

“她怎麽樣?醒了嗎?你現在要去哪?”

他就像連珠炮一樣,一下扔出三個問題,方圓擰眉看著他,氣惱道:“我現在要去給她買早餐,你又要做什麽?”

孟靖謙這才鬆了口氣,“你別去了,她身邊現在不能沒有人陪著,我回家給她做。”

方圓質疑的看著他,諷刺道:“你知道她現在能吃什麽嗎?孟少爺,她現在可是特殊時期,不是什麽鮑魚熊掌都能吃的。”

對她的冷嘲熱諷,孟靖謙絲毫不在意,反而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揚了揚,“我已經提前問過醫生了,也從網上查過。外麵的東西終究不幹淨,我回家給她做,很快就好。”

他說完把紙疊好放進口袋,轉身準備走,忽然又想起了什麽似的,對著方圓感激的笑了笑,“對了,一直欠你一句謝謝。從以前到現在,謝謝你能陪在她身邊,月兒有你這樣的朋友真是太幸運了。”

孟靖謙說完,還鄭重其事的微微給她鞠了一躬才轉身離開。

方圓傻了似的站在原地,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不可一世的孟靖謙,居然還會對她說“謝謝”?他還早就已經查好了小月子的禁忌,甚至會在一大早跑回家給歆月做早餐?他怎麽突然就轉性了?還是說他受什麽刺激了?

直到回了病房,方圓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從醫院離開後,孟靖謙便一路疾馳的趕回了家,他查過資料,小月子裏早點最好能吃一顆紅糖雞蛋,另外他又給她弄了一些補血氣的粥,因為怕她早晨醒來空腹餓著不舒服,所以過程中他一直非常的著急,甚至還燙了手。

做好早餐他又馬不停蹄的趕回醫院,顏歆月現在不想看見他,所以他又打電話把方圓叫了出來。

卓方圓一走出病房就看到提著保溫桶,站在走廊上上氣不接下氣的孟靖謙,頓時又詫異又錯愕。

她以為他回家做早餐的話隻是隨口說說,指不定就從哪個餐廳買來東西糊弄人了,卻沒想到他竟然真的是回家親手做的!

“這個……你拿給她……應該還是熱的……”孟靖謙喘著粗氣說著,方圓看看保溫桶又看看他,眼裏滿是不能置信。

顏歆月其實已經醒來有一陣了,這幾天一直斷斷續續的在出血,雖然醫生說那是正常的,可她總覺得好像是孩子還沒有徹底離開,一想到就覺得心痛如絞。

這個孩子比上一個還要突然,上一個孩子的存在她起碼是知道的,而且在她的身體裏和她共同生活了六個月,可這一個她都不知道,就悄悄的來,又悄悄地走了。

她剛剛清醒的那天,看遍了自己的手,最終才終於在自己的指甲縫裏找到了一絲淺淺的血跡,那是她孩子存在過的證明。後來的幾天她就總是會盯著自己的手出神。

卓方圓回到病房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顏歆月靠在床頭,正對著自己的手怔怔發愣。

心頭一酸,她努力擠出一個笑容,用輕快的語氣說道:“顏顏,早餐來了,你一定餓了吧,趕緊吃點東西。”

顏歆月這才回神看向她手裏的保溫桶,總覺得莫名有些熟悉。

“這早餐是哪兒來的?”

“這個……”方圓舀湯的手一頓,遲疑了好久才小聲說:“是孟靖謙送來的。”

果然,她就覺得這個保溫桶看上去怎麽那麽眼熟。

他現

在是做什麽?覺得內疚了,羞愧了,所以才千方百計的想要補償她嗎?真的是太可笑了。

“倒了吧。”顏歆月把視線轉向外麵,平靜而冷漠地說:“我不想吃他做的東西。”

“顏顏!”方圓有些急了,好聲好氣的哄著她,“你現在是特殊時期,不要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你就當這是我買來的還不行嗎?你一會兒還得吃藥,不吃東西怎麽行?”

顏歆月轉頭看向她,眼神有些發冷,“方圓,我不是跟自己置氣,我是真的吃不下他做的東西。就當我拜托你,去隨便買點什麽回來,好嗎?”

“可……”卓方圓有些為難的看著手裏的紅糖蛋。

“方圓!”這一次顏歆月是真的生氣了,猛的提高聲調叫了她一聲。

“好好好,聽你的,不吃就不吃。”

方圓無奈的安慰她,按照她的交代連保溫桶也一起扔掉了,又出去準備給她買新的早餐。

孟靖謙忐忑不安的坐在走廊上搓著手,看到方圓走出來,立刻一個箭步衝到她麵前,緊張而期待的問:“怎麽樣?她吃了嗎?還合不合她的胃口?”他說完又低下頭有點懊惱的自言自語,“當時我有點著急了,紅糖雞蛋好像糖放太多了,甜的吃多了對身體不大好……”

方圓看著他一臉懊喪的樣子,心裏也有些不舒服,聳了聳肩道:“她沒吃。”

孟靖謙一愣,“什麽?”

卓方圓無奈,“她一聽是你送來的,一口都沒吃,全扔了,我現在要去給她買別的。”

心裏立刻充滿了失落,孟靖謙臉上的落寞溢於言表,他想笑卻笑不出來,隻好扯了扯嘴角,訕訕地說:“這樣啊……”

她現在果然很排斥他,就連出自他手的東西,她都不願嚐一口。

盡管心如刀絞,可他還是強顏歡笑著對方圓道:“那你快去吧,別讓她餓著,她這段時間情緒可能不太穩定,就辛苦你了。”

即便自己難過,可他還是盡量保持著男人的氣度,甚至一點都不覺得生氣,反而在不停的替顏歆月開脫,這和曾經的孟靖謙簡直是判若兩人。

方圓看著他垂頭喪氣的模樣,心裏多少還是有些可憐他,可她也知道,他會有今時今日都是自作孽不可活,最終搖了搖頭無奈的走了。

良久之後,孟靖謙才無力地歎了口氣,轉身沉悶的坐到了椅子上。

這是他第一次這樣用心去對一個人好,可是還沒做什麽就已經被宣布了死刑,所謂出師未捷身先死大約也就是這樣了吧。

對於他們的未來,對於顏歆月抵觸的態度,孟靖謙一時間有些茫然和無力,坐在椅子上久久的發著呆,不知道接下來要怎麽辦。

不知過了多久,孟靖謙腦中忽然靈光乍現,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拔腿就大步向外走去。

她隻是沒有吃他做的早餐,接下來還有午餐、晚餐,其實他還有很多很多機會,無論是多麽小的機會,他都要好好把握住。

當初他對她那麽冷漠,她都能一直堅持著愛他,他現在也不能因為一點挫折就一蹶不振。

從醫院離開之後,孟靖謙先去超市買了一個新的保溫桶,又買了一隻烏雞回去,對著網上找到的食譜一點一點的學著熬了一盅烏雞紅棗湯,心裏隱隱期待著她喝下的時候是什麽樣子。

湯水咕嘟咕嘟的冒著泡,孟靖謙看著砂鍋一時間有些失神。

知道她把他做的早餐扔掉的時候,說不失望那絕對是假的。可他卻忽然明白過來,其實他現在所做的一切,就是當年歆月為他做的。她把自己全部的心意融進那些精致的飯菜裏,希望他能夠多吃一口,多誇她一句,可他卻總是看也不看的就倒掉,或者一口都不吃的就走了。

那時她的心情也一定很失落吧,自己滿心歡喜做出來的東西卻不被人喜歡,怎麽會不難過?

身份對調,他現在終於能完完全全的體會到她的心情,也能明白她當初有多麽的難過。

正當他走神的時候,滾燙的湯汁卻濺到了他的手背上,孟靖謙一驚,急忙關了火,也不怎麽關心手背上的水泡,戴上隔熱手套將烏雞紅棗湯倒進了保溫壺裏。

他再回醫院的時候,恰好快到中午飯的時間了,站在病房外,他又給方圓打了個電話。

看著他手裏的保溫桶,這一次方圓直接無語了,“孟靖謙,你真的不用這樣鍥而不舍,她不會吃的。”

“你別告訴她是我做的。”他把保溫桶遞給她,誠懇地說道:“拜托你了,這些都是有助於她身體恢複的。”

方圓看著他手上的保溫桶,又看了看他手背上燙起的水泡,歎了口氣最後還是接了過來,隨口道:“手上燙傷的地方,抹點藥吧。”

孟靖謙一愣,微笑道:“謝謝。”

他說完便準備走,方圓卻又忽然叫住了他。

“孟靖謙!”她抿了抿唇,半晌才道:“你為她做這麽多,隻是因為內心有愧嗎?”

他愣了愣,隨即搖頭落寞的笑道:“當然不是。從默存身上你就應該能看得出來,我們這些人一向驕傲自負,從來都沒有覺得自己有錯的時候,就算做錯了也是理直氣壯地,既然這樣,就更不會覺得愧疚。我做這些,隻是因為我愛她,她是因為我才受這麽多苦痛,所以我更不能置身事外,我想為她做些什麽,來減輕我的罪惡感,除此之外也是因為我信不過別人。”

方圓目光凝重的看了他幾秒,很想告訴他,你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可最後還是什麽都沒有說。

她可憐他,並不代表能原諒他對歆月所做下的一切。

回到病房的時候,顏歆月正站在窗邊出神,卓方圓走上去,故意用輕鬆的語氣問她,“看什麽呢?”

顏歆月沒說話,方圓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猛然發現原來她是在看花園裏幾個在玩耍嬉戲的小孩。

“顏顏……”方圓的心頭一疼,難過的看著她。

“方圓,你

知道嗎,我第一次懷孕的時候,特別喜歡看小孩,每一次經過幼兒園,我都會停下來看好半天,幻想著我的孩子或許以後也會成為他們中的一個,放學之後我來接他,他會搖搖晃晃的撲過來叫我媽媽。”顏歆月說著說著,眼裏不自覺地就湧上了眼淚,她笑了笑,隨即低下頭絕望的說:“可是我現在都不敢看小孩了,因為我怕我再也沒有擁有他們的機會了。”

“顏顏。”方圓悄悄擦掉眼淚,強顏歡笑的鼓勵她,“你別這麽悲觀嘛,現在醫學這麽發達,實在不行,還有試管嬰兒啊。你別想那麽多,我們先吃點東西。”

她把顏歆月拉到床邊坐下,又舀了一碗雞湯,可顏歆月卻一瞬間就警惕起來,“這是哪兒來的?”

“是我讓家裏的阿姨給你熬的。”方圓按照方才孟靖謙交給她的話說道:“你別那麽提心吊膽的,孟靖謙那個人你還不了解?他就是個三分鍾的熱度,早晨你讓他吃了癟,以他的脾氣,現在估計早就氣瘋了,怎麽可能越挫越勇?”

顏歆月覺得方圓的話也有道理,這才放下戒備點了點頭。

老實說這湯熬得其實不錯,火候恰到好處,味道不鹹不淡,對她這個非常時期的人來說是最好不過的。

顏歆月連著喝了兩碗,微笑道:“方圓,你家阿姨的手藝真不錯,真羨慕你這麽有口福。”

對於她的誇讚,卓方圓隻能幹巴巴的笑了笑,暗自腹誹著要是歆月知道她把孟靖謙的成果陽奉陰違的端給她,估計要恨死她了。

吃過午飯,顏歆月就忍不住想睡覺,方圓趁機把保溫桶提出去還給孟靖謙。

看著空空如也的保溫桶,孟靖謙終於鬆了口氣,像個孩子一樣開心的笑了,“怎麽樣,味道還可以嗎?”

“她說挺好的,應該很合她胃口,都吃完了。”

“那就好,那就好。”如履薄冰的心情終於在這一刻得到了紓解,隨之而來的則是滿滿的欣喜和愉悅。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他才發現自己原來這麽容易滿足,隻要她一句誇讚,她的一句認可,他就能高興一整天。她以前也是這樣小心翼翼的吧?隻可惜那時他從來沒有去體會過她的心情,但現在他卻想身體力行的去感受她過去的每一種情緒。

一連三天,孟靖謙就像個陀螺一樣輾轉在醫院和家裏,白天為她做好月子餐,晚上趁著夜深人靜就去病房裏看看她,等天快亮的時候就趕緊離開。

關默存對於他躡手躡腳的樣子嗤之以鼻,甚至揶揄他就像是小美人魚一樣,晝伏夜出的等著王子。

可對於這一切,孟靖謙隻是無所謂的笑笑。默存沒有體會過真愛流失的痛苦,所以才能這麽站著說話不腰疼,等有朝一日他體會一次,就知道什麽叫做“愛是想觸碰又收回手”了。

*

陸景呈得知顏歆月出事,已經是好幾天以後了。這些天他一直在滬城開會,知道顏歆月的事情後連會都不開了,扔下合夥人就坐飛機趕了回來。

他趕到醫院的時候,恰好孟靖謙也在,一想到顏歆月為這個男人失去了兩個孩子,陸景呈就覺得渾身的血氣都往腦門上湧,衝上去就是狠狠的一拳。

孟靖謙被他打的一個踉蹌,回過神後看到陸景呈怒目瞪著他道:“一次又一次的傷害她,你還敢出現?還是說你壓根就不知道什麽叫做臉皮?”

孟靖謙用大拇指在嘴角一抹,抿著唇看了看指腹上的血跡,轉過身毫不猶豫的又一拳砸在了陸景呈臉上,接著拎起他的衣領,壓低聲音咬牙道:“你還有臉說我?你謀害顏如海讓她傷心的事情,我還沒跟你算賬,你以為你是什麽出淤泥而不染的聖父?也好意思站在道德製高點上來指責我?”

當初程奕楓打他,他之所以不還手,是因為奕楓完全是站在歆月的角度上為她出氣。但他陸景呈算個什麽東西?他表麵上對歆月關懷有加,背地裏卻做著下三濫的勾當,要不是因為他現在沒有絕對的證據指認他,他絕不會就這麽放過陸景呈。

兩個勢力相當的男人很快就扭打在了一起,巨大的響聲不僅驚動了醫院,也驚動了病房裏的人。

卓方圓跑出來把他們拉開,氣急敗壞的怒道:“你們倆要打出去打,別在這兒影響顏顏心情!”

陸景呈狠狠地瞪了孟靖謙一眼,摸了摸自己發疼的臉,轉頭進了病房裏。

顏歆月一抬頭就看到了陸景呈青青紫紫的臉,立刻關切道:“景呈,你怎麽了?和誰打架了?”

陸景呈舔了舔嘴角的血跡,深呼吸之後扯著嘴角笑了笑,“沒事。你怎麽樣?最近一直在滬城,沒能及時回來陪著你,對不起。”

“沒關係,流產而已,又不是什麽大事。”

她強顏歡笑的樣子讓陸景呈心裏一陣銳痛,他之前已經找過她的醫生了,得到的結果是她第一次因為被虐打,所以子宮受創,以後懷孕也很難,或許有可能會不孕。

一個女人最重要的事情就被孟靖謙那個混蛋剝奪了,一想起這些,陸景呈就覺得自己剛剛下手真是太輕了。

應該也把孟靖謙打成不能人道才行!

可轉念一想,他又覺得有些慶幸,正是托了孟靖謙的福,所以他才能這樣接近她。孟靖謙越是傷害她,就會把她推得越遠,這樣他得到她的機會才能越大。

陸景呈抿了抿唇,對她道:“我剛剛在外麵遇到孟靖謙,就是和他打了一架,他好像有話想跟你說。”

“是嘛……”她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忽然抬起頭,淡然地說:“叫他進來吧。”

陸景呈蹙眉,“歆月!”

“放心吧,我沒事,我隻是覺得我應該跟他做個了斷。”

失去兩個孩子的經曆實在是太慘痛了,這麽多個日日夜夜,足夠她把過去八年的一切都想清楚。

顏歆月低頭看著自己的小腹,再過幾天她也該出院了,有些事是應該跟他說個明白了,無論如何,她這一次都不會再留在他身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