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視野當中,孟靖謙才走上去,微微眯眼,對著陸景呈擲地有聲地說道:“你給我聽好了,我雖然答應她要放手,但我放手的前提是要看著她幸福!我再說一遍,我放手不是為了讓你欺負她,如果你再讓她心痛一次,我就算拚了這條命,也會不顧一切的把她搶回來!不信咱們試試看!”

孟靖謙說完,憤怒而尖銳的瞪了陸景呈一眼,轉身上車便絕塵而去。

直到孟靖謙離開很長時間之後,陸景呈才如夢方醒的回過神來。

他抬起頭,機械般的朝顏歆月住的房子看過去,那盞屬於她的燈還亮著,他怔怔的看了好久,一瞬間居然想不起來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他就像是失憶了一樣,努力的回想著先前所發生的一切,直到手上的重物拉回了他的思緒。

陸景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那裏提著很多新鮮水果和進口零食,他這才想起來,自己剛剛去逛超市的時候看到了這些,所以就想著給她買一些零食送來,結果他來了之後才發現她還沒回家,於是就在樓下等了起來。

結果他不僅等到了顏歆月,還等到了和她一起回來的孟靖謙。

他坐在車裏看著他們兩個人擁抱在一起,理智就像是被一瞬間燒光了一樣,他幾乎是想都沒想的就衝了下來,強硬的分開了他們。

陸景呈懊惱的按了按眉心,他的初衷明明不是這樣的,可是最後為什麽會演變成這樣的局麵?

他微微歎了口氣,掏出手機撥出了顏歆月的電話,忙音響了好久,那邊才有人接了起來。

她還肯接他的電話,說明她還不算太生氣。

“歆……”

陸景呈剛準備慶幸一下,然而他剛開口說一個字,那邊就已經被人掛斷了。

“嘟嘟嘟……”

冰冷的忙音響起來,陸景呈愣愣的看著已經黑掉的手機屏幕,頓了頓,又重新撥了過去。

這一次顏歆月接都沒有接,直接就掛掉了。

陸景呈依然不死心,第三次重新撥過去,這一次顏歆月直接把手機關機了。

他有些煩悶的抬手按了按眉心,再抬頭看上去,卻發現她的那扇窗戶已經關了燈,顯然她已經睡了。

又一次。

他又一次傷害了她,之前的保證還言猶在耳,時隔不到一個月,他再一次把事情搞砸了。

*

屋裏已經是一片漆黑,顏歆月心事重重的躺在**,看著黑漆漆的房間,心裏又疼又酸。

酸疼的手腕還提醒著她剛剛所發生的一切,前不久還信誓旦旦的說以後再也不會讓她傷心的男朋友,一轉頭就把諾言忘得一幹二淨。

說失望也是真的失望,她當時手疼的都快要沒知覺了,那麽痛哭流涕的懇求他,他卻絲毫不為所動,就連孟靖謙都心疼她了,他卻還在執著於輸贏不肯放開她。

尤其是孟靖謙放開她之後,陸景呈那句充滿嘲諷的“看樣子你所謂的愛也不怎麽樣,竟然就這麽輕而易舉的放手了”,更是讓顏歆月厭惡到了極點。

耳邊依稀還回**著孟靖謙那句“我放手不是因為我不愛她,而是因為我怕她疼”,坦白說,那一瞬間她確實是真的被感動了。

或許正如那句話所說,有時候放手不是因為不愛,正是因為太愛,所以才選擇讓你去更好的世界。

可是她現在越來越看不清,究竟哪一個才是更好的世界。

*

大約是因為晚上帶著心事睡覺,所以這一晚上顏歆月睡得格外疲憊,第二天醒來之後都感覺昏昏沉沉的。

簡單的收拾了一下之後,她便準備去上班,然而剛一拉開門,就看到了坐在家門口的陸景呈。

清晨本來就涼氣重,他隻穿了一件單薄的襯衣,靠在牆壁上睡得迷迷糊糊,身旁還放著一大袋子零食。或許是因為這樣實在是伸展不開,他雙腿曲折,不時會輕顫一下,皺在一起的眉心都在控訴著此時的不適。

顏歆月居高臨下的站在他身側,蹙眉看著他,眼神複雜而又不忍。

他到底是高高在上的光呈傳媒總裁,這樣紆尊降貴的在她門前睡了一夜,實在是讓她於心不忍。

顏歆月微微歎了口氣,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肩,輕聲道:“景呈?景呈?醒一醒!”

“嗯?”陸景呈甕聲甕氣的應了一聲,眨了眨迷蒙的雙眼,扯開一個笑對她道:“歆月,你來了。”

顏歆月神色複雜的望著他,“你在這裏睡了一夜?”

陸景呈故作輕鬆的說道:“因為太晚了,我怕敲門會影響你睡覺,所以就沒打擾你。”

他這番話說的顏歆月心下一軟,放緩語氣道:“地上涼,你趕緊起來吧,這樣會感冒的。”

見她似乎有所動容,陸景呈欣喜地點了點頭,扶著牆壁艱難的想要站起來,然而因為在地上坐了一夜,腿都早已麻的沒有知覺,還沒等站起來便重心不穩的向前倒去。

“小心!”

顏歆月驚呼一聲,急忙上前扶住了他。

“謝謝你,歆月。”陸景呈感動的看向她,心裏軟的一塌糊塗。

她還會關心他,說明她還沒有對他真的死心,這讓他心裏多多少少鬆了口氣。

“你一定是腿麻了吧?我扶你進去吧。”

顏歆月無奈的歎了口氣,將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又提起地上的袋子,有些費力的支起他,兩個人踉踉蹌蹌的走進客廳,將他扶到沙發邊坐下。

她轉身準備去關門,陸景呈急忙伸出手拉住她,“歆月!”

她有些莫名的看向他,“怎麽了?”

“你去哪兒?”他一瞬不瞬的盯著她,好像他一眨眼,她就會消失不見一樣。

“我隻是去關門而已。”

她轉身去關好防盜門,又走進廚房拿出馬克杯,給他衝了一杯熱可可。

顏歆月端著熱可可,剛想走出去,然而一轉身卻險些撞到一個堅硬的身體,她心頭一跳,抬頭便看到陸

景呈目光灼灼的站到了她麵前。

他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進了廚房,顏歆月被他嚇了一跳,一杯可可險些潑到他身上,有些埋怨地說道:“你走路怎麽一點聲音都沒有,差點就灑到你身上了。”

她幽怨而又嬌嗔的話語讓陸景呈心頭大動,目光幽幽的盯著她,半晌之後忽然猛的將她擁進了懷裏。

“景、景……呈。”

他抱的實在是太緊了,顏歆月被他用力箍在懷裏,幾乎都要喘不上氣來了。

“對不起,對不起。”他的臉埋在她的肩窩,懊悔而又歉疚的向她道歉,“昨晚是我太衝動,沒有考慮到你的心情,我向你道歉,歆月,原諒我好嗎?”

顏歆月微微歎了口氣,無奈的問道:“你在我家門口等了一夜,就是為了跟我道歉嗎?”

“我給你打了電話,可是你不肯接,我實在是沒有更好的法子,隻能用這種笨辦法了。”他的語氣多少有些委屈,一想到他今早坐在門口哆哆嗦嗦的樣子,顏歆月也不忍心再過多的去苛責他。

“景呈,其實你不必這樣,我不值得你這麽屈尊降貴的。”

“不,你值得,沒有人比你更值得!”陸景呈抱她的力氣又大了一些,如泣如訴的說道:“對不起,昨晚傷了你。但是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真的不是在跟蹤你,我隻是為了想給你送一些消遣的零食,沒想到會看到你和他在一起。我當時理智都已經沒了,所以才會那麽失控。希望你能原諒我。”

或許真的是之前的事給兩人造成的陰影太大了,他現在第一時間就解釋自己不是在跟蹤她,這讓顏歆月也有些動容。

她伸出手緩緩地抱住他,柔聲道:“這件事我也有錯,沒有第一時間向你澄清,反而引起了你的誤會,我也有不對的地方。”

良久之後,陸景呈才緩緩的說:“歆月,其實我知道你一直在教他。”

顏歆月身體一僵,一時間有些慌亂,然而還沒等她想出合適的理由,便聽他接著說道:“Moonlight也是我的公司,有些事我會知道,其實並不奇怪。”

他的話也不無道理,顏歆月咬了咬唇,低聲道:“對不起。”

“你不用說對不起。但是我有一個不情之請,你可以答應我嗎?”

“你說。”

陸景呈鬆開她,低頭凝視著她的眼睛,輕聲詢問:“以後不要再教他了,可以嗎?”

“可以,我答應你。”她回答的毫不猶豫。

其實就算陸景呈不提出來,她原本也是想終止這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的,隻不過他的衝動比她的決定來的還快,所以才造成了這樣的局麵。

她回答的這麽幹脆,讓陸景呈有些意外,“真的嗎?”

顏歆月淡淡的笑了笑,“當然是真的,我還騙你不成?”

“謝謝你,真的謝謝你,歆月。”陸景呈喜出望外的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吻了吻。

然而相較於他的驚喜,她反而蹙了蹙眉,反握住他的手,“你的手怎麽這麽涼?”

他的手的確很冰,她有些不放心的去摸了摸他的臉和脖頸,整個人的皮膚都冰涼冰涼的,就像是從地窖裏出來的人一樣。

也難怪,在窗戶大開的樓道裏坐了一整夜,身體不涼才怪了。

顏歆月握住他的手用力的搓了搓,又放在唇邊不停地嗬氣,埋怨他道:“以後別再做這樣的事了,你看你的手冰成這樣,萬一要是再感冒了可怎麽辦?”

陸景呈幸福的笑了笑,“你在擔心我?”

“嗯?”

她一愣,還沒來得及回答,他忽然從她腰上一摟,一把將她攬到了自己麵前,低頭深深地吻住了她的唇。

他的唇還帶著清晨的涼氣,兩片薄涼的唇片貼著她的,讓她輕輕地顫了一下。她總是適應不來和他的親密,明明是這樣親昵的姿勢,可是整個人卻僵硬的像是一塊木頭一樣被他吻著,忘了反應也忘了回應。

可陸景呈卻吻得很動情,並且是越吻就越動情。盡管她毫無回應,可他卻吻得不亦樂乎,甚至竄入她的口中肆意掠奪著。

他們兩個人交往至今還從來沒有過這樣深入的親密,顏歆月被他的動作嚇得手足無措,抬起手抵在他的胸口想要推開他,然而陸景呈卻並不肯讓她得逞,反而將她的手反剪到背後,捧著她的臉細細密密的深吻著她。

輕柔的吻漸漸變了味道,就在顏歆月急的心慌意亂的時候,陸景呈摟在她腰上的手卻漸漸變得不規律起來,若有似無的在她的身體上遊弋著,甚至染上了情欲的味道。

“景呈,別這樣……”

顏歆月有些心急的躲閃著他的親吻,然而陸景呈已經動了情,又怎麽可能放過她。

他輕輕捏著她的下巴,迫使她張開嘴,另一隻手則在她的身體上上下撫摸著,最後要從她的襯衣下擺探進去。

薄涼的指尖貼著她的小腹,她能感覺到他已經有反應了。她不是未經人事的孩子,自然知道現在是什麽情況,也自然知道那意味著什麽。

陸景呈的行為已經表達的很明確了,他想要她,甚至是想侵占她。

“景呈,別這樣,真的別這樣……我接受不了……”

她的聲音已然帶了哭腔,可陸景呈卻不為所動,手掌幾乎要摸到她的胸口,沙啞的聲音都帶著濃濃的欲望,“別說話歆月,我會很輕的,相信我……”

就在顏歆月急的有些絕望的時候,一旁的手機卻忽然響了起來。

那一瞬間她欣喜地險些哭出來,幾乎是用盡全身的力氣將他一把推開,慌亂地說道:“對……對不起……我接個電話。”

她說完這句話便轉頭跑向了客廳,慌亂之間甚至連陸景呈的表情都不敢去看。

到手的溫香軟玉就這麽沒了,方才火燒火燎的欲望在一瞬間消失殆盡,陸景呈隻覺得自己仿佛被一盆冷水澆在了頭上一樣,冷過之後就是怨憎。

他目光陰冷的盯著顏歆月的背影,垂在身側的手暗暗收緊成拳。

這個電話最好是有急事,否則他絕對不會就這麽放過電話那頭的人。

顏歆月原本以為這個救命電話或許是公司打來的,然而當她看到屏幕上那串陌生的數字時,不禁微微一愣。

“喂,您好?”

“您好,請問是顏歆月小姐嗎?”

陌生而低啞的男聲緩緩傳來,顏歆月一怔,答道:“我就是,您是哪位?”

“我是關先生秘書白三,卓小姐出事了,現在正在醫院裏,您方便來看她一下嗎?”

*

趕去醫院的路上,顏歆月放在腿上的手都在不停地顫抖。

白三在電話那頭一直沒有說清楚方圓究竟出了什麽事,隻是說情況有些嚴重,所以讓她現在趕快到醫院。

情況嚴重……

她幾乎想遍了所有能夠想到的病況,可是無論是哪一種,她都不敢設想到方圓身上。

素白的醫院總是能引起人心底最深的恐懼,一走進醫院裏,聞到那股刺鼻而又冰冷的來蘇水味,顏歆月就覺得胃裏一陣翻江倒海的感覺,她捂住嘴,極力的克製著那股翻湧的感覺,良久才平複下來。

白三說方圓現在還在搶救,一聽到“搶救”二字,她下意識的就聯想到了最壞的結果。

她用最快的時間趕到急救室,走廊上空空****的,椅子上就隻坐著一個低垂著頭的男人。她抬頭看了看,急救室上方那盞刺眼的紅燈還亮著,喉頭沒來由的幹澀起來,她閉了閉眼,不知怎麽的,又想起了她流產的那一次。

顏歆月抿了抿唇,走到白慕川麵前站定,沉聲問道:“白先生?”

白慕川聞言猛的抬起頭來,看到他臉的那一瞬間,顏歆月下意識的楞了一下。

這個男人的眼睛很紅,臉上滿是悲慟,眼中也充滿了心疼和不忍,就像是自己愛的人受傷了一樣,如果不是她知道內情,她幾乎要懷疑他是方圓的丈夫了。

“顏小姐。”白慕川緩緩站起來,不過是幾秒鍾的時間,他的表情已經變得平淡如初,“卓小姐還在搶救,你先等一下吧。”

顏歆月急切的問道:“方圓到底出什麽事了?怎麽會嚴重到搶救的地步呢?”

白慕川張了張嘴,似乎想要回答她的話,可是最後卻無力地說道:“顏小姐還是直接問醫生吧。”

見他一臉沉痛,顏歆月自知也問不出他什麽,索性也就不再強人所難,視線在周圍環繞了一圈,她有些奇怪的問道:“關默存呢?方圓出了這麽大的事,怎麽不見關默存人影?”

“關先生……”白慕川抿了抿唇,良久才說:“關先生還不知道她出事了。”

“那你就告訴他啊!”顏歆月陡然提高了聲調,“再怎麽說方圓也是他的女人,現在她還在裏麵搶救,他就算有天大的事也不能這樣不聞不問吧?”

“顏小姐。”白慕川喚了她一聲,語氣沉沉的說道:“這是他們兩人之間的事情,這些還是等卓小姐出來之後,你親口問她吧。”

白慕川的態度實在是太過可疑,顏歆月對著他探究般的審視了半天,不停的想要從他的臉上看出什麽破綻,奈何這個男人實在是掩飾的太好,她到最後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隻能和他一同坐在椅子上,心急如焚的等待著醫生出來。

大概一個多小時之後,急救室的門才緩緩打開,一個醫生從裏麵走了出來,顏歆月立刻一個箭步衝了上去。

“醫生,她怎麽樣了?”

“你是病人家屬?”

“我是她朋友。”

“血已經止住了,病人現在還處於昏迷之中,等轉入普通病房之後你就能去看她了。”

止血?

顏歆月被這個字眼狠狠地刺了一下,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醫生說完便準備走,她急忙上前又攔住了他,焦灼的問道:“醫生,我朋友到底是什麽病?為什麽會出血呢?”

醫生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半晌才蹙眉道:“你還不知道?病人在做人流手術的時候大出血,差點人就沒了,剛剛才把血止住的。”

“人流手術?!”

顏歆月瞪大眼睛猛然提高了聲調,不可置信的看著醫生,又轉頭看了看白慕川,他卻隻是倉皇的轉過了頭。

方圓被轉入普通病房的時候還昏迷著,大概是因為失血過多,她的臉色蒼白的有些嚇人,就連嘴唇都是白的,一點血色都沒有,像是一個渾身血液都被抽盡了的人。

顏歆月坐在她床邊,握著她冰涼的手,心裏一陣一陣的揪疼。

人流手術……

記憶裏的方圓一直都是很喜歡小孩子的,她現在都記得她們住在一起的那段時間,方圓曾經憧憬的跟她說過,她希望能和關默存有一個孩子,男女都好,隻要是屬於他們兩個人的就好。

她那麽期待孩子的一個人,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能讓她絕望到去做人流手術?

顏歆月想不通,也不敢想。

她就這樣寸步不離的守了方圓整整一天,一直到快深夜的時候,方圓才緩緩轉醒過來,她轉頭看了顏歆月一眼,艱難的扯了扯嘴角,氣若遊絲的叫了一聲,“顏顏……”

“嗯,我在,我在。”顏歆月險些就在她麵前哭了出來,捂著嘴重重的點頭。

卓方圓握住她的手,笑得有些悲涼,一字一句地說:“你知道嗎,我把孩子打了,我把我和他的孩子打了。”

眼淚順著她的眼角緩緩滑落,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充滿了絕望和痛苦,還有濃濃的後悔和悲哀。

顏歆月無法理解的看著她,“究竟出了什麽事?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你不是一直都說想要一個屬於你們的孩子嗎?”

“沒有了,什麽都沒有了。”卓方圓苦笑著搖頭,“他說過的,這輩子除了關默昕的孩子,誰都沒有資格生下他的孩子。是我的錯,是我太自以為是,打了也好,與其生一個不被愛的私生子,倒不如這樣清淨。”

她明明是笑著的,可是眼淚卻比笑容來的更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