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唱戲

忘憂屋子裏,麒麟和白澤趴在她的腳邊,小狐狸依然在她的懷裏閉著眼假寐。

“回不回去還不是看你的意見麽!要我說,我是不想回去。畢竟當初那小子存心害你,他要是真舍不得,早在石門關下之前,就會把你救出去。可到最後,還不是眼睜睜看著你被關在裏麵了?“

“哎呀!都是以前的事兒了,女娃娃這不是釋懷了嘛!”

白澤在旁邊插著話,有些不同意麒麟的意見。“我見那年輕人挺好的,一臉癡情樣。女娃娃要是回去,我敢保證他絕對不會在傷害她了。”

“你保證個屁!”

麒麟瞪了白澤一眼,沒好氣道:“你知道什麽啊?在這趴著說話不腰疼的。你哪隻眼看見他癡情樣了?那小子明明就是個麵癱好麽!當初他帶著女娃娃來我的地盤,也就看著女娃娃的時候,才偶爾笑一笑。”

“那不就是嘛!”

白澤也沒好氣的出聲反駁。“那不就代表他還是在乎女娃娃的嘛。再說了,趴著說話本來就不腰疼。”

“……”

兩個小家夥杠上了,互相瞪著眼誰都不甘示弱。

忘憂本來是想詢問它們的意見,結果沒問出個所以然,倒是讓它們起了內訌。不由輕歎一聲,抿了抿嘴頗為無奈。

這時,她懷裏的小狐狸睜開了眼。抬頭瞥了她一眼後,嘀咕道:“舍不得就回去。舍得就不回去。總之不管你回不回去,這邊城,你不能待。”

“為何?”

“是非太多”

小狐狸聲音雖然像小孩子,語氣也是隨意淡淡的,但是卻透著說不出的嚴肅認真。

忘憂其實又何嚐不知道,這邊城當然是非多。她越是待下去,就會越容易牽扯上一些拋之不去的感情。好比小公主和楚寒這一對,好比墨雲卿和墨雲溪那一對。還有柳飛絮,還有蘇莫邪,還有沈彥,還有沈離。

牽扯的太多,她就越不容易脫身。現在即便是她想回去,也很難拋下這邊的一切。夏韻之對她而言就如同親妹妹一般,她是絕對不能放下不管,自己一走了之的。

還有墨雲卿那邊,不聽那個故事倒也罷了,既然自己一時好奇問了出來,也不能置之不理,不管不顧。

最重要的,還是蘇莫邪這邊。這個妖魅的男人心思深沉,當初透過墨雲溪,去雪山裏找到她把她帶回白城,如此大費周折,想來就不可能會輕易放她走。

柳飛絮勸她回去沈離身邊,卻不曾想,如今怕是早已容不得她自己做主了。

“姑娘?”

屋外傳來敲門聲,喚回了忘憂的思緒。她開口應了聲,隻聽門外那人道:“陛下請你過去一趟,說是有事要與你商量。”

蘇莫邪回來後為了穩定軍心,拿出匕首刺了自己一刀。苦肉計用的漂亮,效果也相當顯著。按道理來說,他這會兒多半在屋子裏休息呢,何故又派人過來找他?

“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站起身摸了摸麒麟和白澤的腦袋,兩隻神獸便自覺的縮小身子跳回了她紅色大氅的帽子裏。小狐狸難得主動開了口,叮囑道:“此人很危險,待會兒他要你做什麽都別答應。切記!”

忘憂點了點頭,便打開門往蘇莫邪的屋子走了去。

蘇莫邪像是刻意等待她的到來似的,連門都沒有關。忘憂走到門前,就看見那妖魅的紅衣男子躺在軟榻之上,衣衫半解,肩膀處纏著厚厚的紗布。

“陛下不冷麽?”

忘憂這麽說著,已經走進屋子裏,順手把門給關上了。若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忘憂自然不會做出此等有損清譽的舉動。但如果屋子裏還有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那就沒什麽需要回避的了,

此刻,那小女孩就站在蘇莫邪的身旁,身上穿著單薄破舊的衣裳,小臉雖然髒兮兮的,卻也掩不住她那雙明亮雙眸的神采。

“這是?”

忘憂挑眉疑惑問道,蘇莫邪淡淡一笑。“是之前在墨城的難民。這邊城百姓走得匆忙,很多東西都沒帶上。我便開了城門把那些難民給放了進來,安排住處,分了食物。”

忘憂了然的點了點頭,怪不得這些日子她走在街上,發現多了好多陌生的百姓呢。原來是蘇莫邪突然轉了性,莫名其奧妙的慈悲起來了?

蘇莫邪瞥她一眼,像是明白她此刻心裏正在想什麽似的,嘴角稍稍揚起。

“明日就是年三十了,雖然現在戰事緊迫,但畢竟是個節日,總是要過一過的。姑娘可曾聽過戲?”

忘憂自從來到這裏,就對日子的概念很迷茫。這會兒聽蘇莫邪這麽一說,才發覺竟然在不知不覺間,已經過去一年了。

“聽過。”

“那,姑娘可會唱幾句?”

忘憂挑眉,不明白蘇莫邪這話是什麽意思。還沒等她疑問,就聽蘇莫邪解釋道:“是這樣的,明個晚上我想在外麵搭個戲台,邀所有士兵和百姓過來看看戲。你知道這軍營裏麵也就你和飛絮兩個女子,那些難民,連吃飽都成問題,更是不可能看過戲了。”

“陛下的意思是?”

“我就想著,就你和我還有飛絮,再找幾個士兵,由墨先生奏樂。我們聯手演一出,就當犒勞士兵,慰問百姓了。”

忘憂本來沒覺得有什麽,但乍一想起剛才小狐狸的警告,便搖了搖頭張口欲拒絕。可沒料那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小姑娘,突然抓過她的裙擺,抬頭望著她,一雙漂亮的眸子裏滿是期盼。

“姐姐,你會唱戲麽?妞妞一直想去看戲,可娘親說我們沒有錢,看不起。我本來想偷偷溜進去,可卻被門口的兩個叔叔給抓住了。娘親抱著我跪下來苦苦哀求,卻被他們打了一頓。妞妞不懂,妞妞隻是想去看戲,為什麽他們要打娘親呢?”

忘憂一怔,拒絕的話語哽在喉嚨裏,一時間怎麽也說不出口了。

“姐姐,剛才這位大哥哥告訴我,他說明晚他就唱戲給妞妞聽。可是他一個人唱不了,所以需要找姐姐來幫忙。姐姐你會唱戲麽?你明天晚上會唱給妞妞聽麽?”

忘憂垂下眸子,頓了半晌後,終是微微點了點頭。

隨著小丫頭雀躍的歡呼聲,軟榻上的蘇莫邪,嘴角揚起了一抹不易察覺的淡笑。而忘憂懷裏的小狐狸,則不著痕跡的發出了一聲輕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