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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藍洞海域，顧念之腦海裏就浮現出那一大片一大片望不到邊際的藍紫色電光，在蒼藍的天幕下，絲絲電光如同金蛇狂舞，張牙舞爪。
天空和海域仿佛顛倒了，閃著藍紫色電光的大海是閃耀著電光的天空，而藍色的天空就像平靜的海洋……
顧念之一陣眼暈，眨了眨眼，眼前一片蔚藍，藍得風平浪靜。
依然天高雲淡，海水正藍，剛才腦海裏出現的藍紫色電光就像從來未曾存在過一樣。
藍洞海域的藍紫色電光，是電子柵欄的一種張狂極端的形式。
而眼前這些浮標，宋錦寧告訴過她，是用來產生電磁幹擾。
這兩者之間，有什麽聯係嗎？
顧念之眯了眯眼，轉身走進宋錦寧所在的艙室，在她身邊靜靜地站了一會兒，見宋錦寧額頭都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就知道她應付得非常吃力。
顧念之輕聲問：“宋女士，這一次的電磁幹擾更強大嗎？”
宋錦寧苦笑了一下，沒有抬頭，悶悶地說：“小日本這一次真是下了血本了，你看見那些浮標組成的圖形了嗎？”
顧念之點點頭，“像一圈一圈的蚊香，也是一個個閉合的圓環。”
“對，這種形狀，能最大限度的放大電磁幹擾。”宋錦寧臉色沉鬱，“比我上一次在飛機上遇到的電磁幹擾，還要強大。”
顧念之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差一點就要蹦出嗓子眼了。
她輕輕咳嗽一聲，捂了捂自己的喉嚨，輕聲說：“那您的意思是，現在要反幹擾，比較難？”
她沒有說“不可能”，隻是說“比較難”，就是不想給宋錦寧太大壓力。
宋錦寧輕輕籲了一口氣，“我盡力而為。”
她一輩子從事科研工作，說話做事的嚴謹已經深入到骨子裏了。
哪怕現在麵臨的是自己唯一的兒子處於生死困境，她也沒有喪失這種冷靜理智的立場。
顧念之大大的眸子轉了轉，看著宋錦寧儀器上密密麻麻的數據，低聲說：“宋女士，我想問問您，電磁之間，能否自由轉化？如果能，轉化的效率是多少？”
宋錦寧一愣，“你說什麽？”
她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如果反電磁幹擾上，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顧念之在問什麽。
顧念之的腦海裏被那一片閃爍著藍紫色電光的藍洞海域完全占據，她堅定地說：“……現在我們麵對的，是一片強大到可怕的磁場，是嗎？”
“對，所以它發出的電磁幹擾非常可怕，我可能要一段時間才能實現反幹擾，可是……”宋錦寧無力地閉了閉眼，“可是紹恒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顧念之的唇瓣哆嗦著，張了好幾次嘴，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還有多長時間？”
“聽軍部說，他們的水肺，最多還能持續三個小時。”宋錦寧重新坐了回去，“我們沒有時間可以浪費了，念之，來幫我計算這些數據。”
顧念之一隻手放到宋錦寧瘦削的肩膀上，“宋女士，您覺得，最樂觀的估計，我們需要多久才能把所有數據計算完成？”
因為對方的磁場強度一下子提高了幾何級數倍，所以他們的計算量也是呈幾何級數增加。
宋錦寧的嗓音有些哽咽：“……就算用紹恒他們的超級計算機，最快也要五個小時。”
用她們現在的小筆記本電腦，大概需要5X5小時。
所以就算算出來了，又有什麽用呢？
隻能為他們報仇了……
如果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霍紹恒遭遇不幸，顧念之還能撐著一口氣為他報仇，可是現在就在她麵前，在離她不到半個小時遊程的地方，讓她眼睜睜看著霍紹恒去死，絕對辦不到！
顧念之搖了搖頭，“宋女士，這個方法不行，我們得想別的辦法。”
“別的辦法？光想可能就要三個小時。”宋錦寧冷哼，“還是趕緊來計算吧，用你的程序，說不定能加快時間。”
可是計算量在這裏擺著，她的程序再快，也要受製於計算機硬件。
硬件就是技術發展的瓶頸。
顧念之伸出手，放在宋錦寧的鍵盤上，聲音裏已經帶了幾分不正常的狂熱：“宋女士，既然反正來不及，不如我們用用新的辦法！”
宋錦寧回頭看了她一眼，本來想訓斥她不要在這個時候異想天開，可是一看見她眼圈都紅了，大大的眸子裏盛滿了盈盈的淚水，她卻不自知，還是充滿希望地看著她，一顆心就軟了下來。
她站起來，雙手搭在顧念之圓潤小巧的肩膀上，柔聲說：“念之，我知道你心裏難受，可是……”
顧念之反手抓住宋錦寧的手，大聲說：“宋女士，我們有辦法！真的！”
那閃著藍紫色電光的藍洞海域一直在顧念之腦海裏盤旋，終於找到機會傾泄而出。
顧念之大聲問宋錦寧：“宋女士，你告訴我，電場和磁場之間能不能互相轉化？！”
她剛才一直在想的內容，就是藍洞海域的藍紫色電光，是一種極端形式的電子柵欄，電流幾乎毫無阻力，強大得驚人。
而眼前這一片浮標，宋錦寧又說可以產生強大到讓人望而生畏的電磁幹擾，也就是說，這一片浮標產生的是強大的磁場。
電磁電磁，電和磁本來就是互相有關聯的兩種能量。
顧念之這樣一問，宋錦寧也呆了一下，才肯定地點頭，說：“當然。變化的磁場可以產生電場，變化的電場也可以產生磁場。電場和磁場理論上可以互相轉化。”
“真的？！”顧念之眼前驟然一亮，剛才的山窮水複，霎時成了柳暗花明，“您的意思是，磁場和電場之間可以互相轉化？那麽，我們可不可以把這一片磁場轉化為電場？！”
宋錦寧目瞪口呆地看著顧念之，第一反應是，這姑娘瘋了……
但第二反應就是，這姑娘確實是天才！
瘋子和天才之間本來就隻有一線之隔。
因為這個想法確實可行。
如果把這裏的強磁場轉化為電場，那麽電磁幹擾就能忽略不計，他們的無人機就又可以派上用場，對方的軍艦會處於他們無人機的強攻之下！
而且他們也能派更多的蛙人士兵去解救霍紹恒他們那群被困的特別行動司成員。
宋錦寧的手握緊了顧念之的肩膀，腦海裏已經開始琢磨磁場和電場互相轉化的各種條件要求。
根據能量守恒定律，在完美條件下，磁場和電場會毫無損耗的互相轉換。
但現實中沒有完美的轉化條件，因此這種轉化一定會產生巨大的能量損耗，幾乎會抵消絕大部分的強磁場，由此轉化產生的電場也不會很強大。
可這隻是宋錦寧的理論推導，萬一這裏的情況比較特殊，萬一強磁場向電場的轉化沒有他們想象中的能量損耗，那麽由此產生的電場，將是令人絕對可怕的存在。
“念之，你知道後果會是什麽？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我也要告訴你……”宋錦寧將最惡劣的一種後果說給顧念之聽。
顧念之卻毫不在意，她堅定地點點頭，“我知道，我見過……”說著，她把自己在加勒比藍洞海域見到的景象跟宋錦寧說了一遍。
當然，她沒有說自己和霍紹恒在那裏遇險。
宋錦寧聽了以後，眉頭皺了足足有十分鍾，才長籲一口氣，“……原來是這樣。真不知道是誰在那裏設的電子柵欄，以後有機會一定要去見識一下。不過，”她摸了摸顧念之的頭，“你說得有道理，這樣確實可行，說不定比我們重新計算數據還要快。隻不過，要實現轉化，需要去浮標那裏做各種改動，需要比較繁瑣的技術手段，這裏沒技術兵，我擔心沒人能夠做得到……”
顧念之馬上挺起胸脯：“宋女士，我就是您的技術兵！讓我去吧！我會遊泳，還懂您的儀器操作，我是最恰當人選！”
宋錦寧還是很猶豫，她背著手在艙室裏走來走去，“念之，這個實驗從來沒有人做過，我現在都隻是一個設想，有失敗的可能。你想清楚了，如果你去，有可能回不來……”
“不會！一定會成功！我看見有人成功過！我這裏知道應該是什麽樣子的！”顧念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她的雙眸熠熠生輝，如同有火炬在裏麵燃燒，亮得驚人，整個人熱情洋溢，充滿了勃勃生機。
這一瞬間，她的美鮮活靈動，沒有筆墨可形容。
無論誰看見現在的她，都會忍不住怦然心動。
宋錦寧徹底明白了自己那個沉肅鎮定聰敏異常的兒子為何會為這個小姑娘動心。
但她也徹底打消了讓顧念之跟著她學習高能物理，做科學家繼承她衣缽的念頭。
因為這個小姑娘太熱情，太衝動，不具備科研工作者特有的理智和冷靜。
宋錦寧頓了頓，拋開這些胡思亂想，開始考慮各種現實問題：“不過，就算是你去了，實現了轉化，但是你要進了那些浮標所在的範圍，可要怎麽出來呢？”
磁場和電場的轉換，對宋錦寧來說不算難，她經常做這方麵實驗，隻是那裏的強磁場真的轉化為電場，會產生超高電壓，海水又導電，分分鍾電死他們啊……
顧念之早已想過了，她挑了挑眉，“我去問問軍方，看看他們有沒有絕緣體材料的潛水服。”
宋錦寧的眉頭徹底舒展開了，“行，你去問，我來準備材料和儀器。”
顧念之忙點頭，“我去問，不過，宋女士，這件事你知我知就好，在成功之前，知道的人不能太多。”
“這我知道。”宋錦寧當年吃過不少虧，現在謹慎多了，“我會跟軍方說，是派你們去破壞對方的強電磁幹擾。”
其實真正的目的，是讓顧念之帶人去安裝特殊儀器，將磁場轉化為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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