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之話一說完,會議室裏頓時鴉雀無聲,好多人忍得很辛苦。

秦老爺子的臉色一下子很不好看。

趙良澤實在忍不住,站起來忍著笑說:“失陪一下。”

出了小會議室的門,他在門口揉著肚子笑得快站不住了,“哈哈哈哈,蚯蚓成精……蚯蚓成精……這姑娘說話簡直有毒……”

會議室裏別的人比他年紀大,都是老油條了,還忍得住。

隻有秦瑤光勃然大怒,臉色一陣急劇變幻,赤橙黃綠青藍紫七色俱全,可以說是很生氣了。

她唰地一下站起來,對著坐在她旁邊的顧念之抬腿踹了過去,沉聲說:“你就這麽跟你親生母親說話?!我當初為什麽要把你生下來!”

如果不是她的雙手還纏著繃帶,依她的性子,肯定是一巴掌扇過去。

現在手不能打,隻有上腳踹了。

顧念之也沒想到秦瑤光“直”到這種地步,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直接一腳踹了過來。

不過秦瑤光一看就沒有功夫底子,因此這一腳看著跋扈,其實以顧念之的身手,完全可以躲過去。

偏偏小會議室裏人多比較擁擠,她旁邊就是路氏集團的董事長兼總裁路遠。

如果她閃身躲一下,秦瑤光這一腳就踹那位總裁身上了。

顧念之不想別人代她受過,隻能飛快地別過頭,打算用脊背扛下秦瑤光這一腳惡狠狠的猛踹。

孰料她的座椅突然被一陣大力拖動,整張座椅往後倏然滑動,然後停了下來。

肩膀被人緊緊摁住,才沒有被慣性帶得從座椅裏撲了下來。秦瑤光一腳踹出,沒想到踹了個空。

整個人一個大劈叉收勢不及,狠狠跌落,很沒形象地摔倒在地上。

“瑤光!”

“秦院長!”

“秦院長您沒事吧?!”

秦氏集團的人頓時圍了過來,以方秘書為首,七手八腳地將秦瑤光扶了起來。

秦瑤光鬢發散亂,額頭冒著密密的汗珠,瞪著顧念之的方向,咬牙切齒的樣子,就跟她有深仇大恨一樣。

顧念之聳了聳肩,一臉無辜地說:“大家都看見了,她先動手的。她想踹我,我隻是躲著不讓她踹而已。”

說完轉頭看著剛才救了她的人,明麗的大眼睛裏滿是感激之情,“路總,多謝您救了我!不然秦女士那一腳,我是非死即殘!”

路遠扯了扯嘴角,心想秦瑤光那一腳最多在她背上踹個腳印,非死即殘?

那女人恐怕沒這麽大本事……

不過他也知道,因為他插手,秦瑤光沒能踹倒顧念之,反而一個大劈叉跌在地上,不僅出了大醜,而且很可能扭了腿骨。

在這種情況下,當然是要把秦瑤光企圖踹顧念之的後果說得越嚴重越好。

他收回摁著顧念之肩膀的手,微笑著點點頭,溫言說:“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不用放在心上,我相信不管誰坐在我這個位置,都會出手救你。”

他的聲音不算很低沉,但是帶著一股撥動心弦的磁性,說話的語氣又溫柔,和他高大偉岸的身形行成強烈反差,更別說那張臉端毅俊美,迷人而不自知。

顧念之這個聲控加顏控在心底暗暗給路總點了個讚。

秦老爺子臉色又變了一變,才嗬斥秦瑤光:“瑤光!你太魯莽了!怎麽能對自己的女兒動手動腳?!她就算說了再難聽的話,你也隻能忍著,誰讓你是為人父母?你以為做母親那麽容易?我以前是怎麽教你的?你母親在世的,又是怎麽教你的?!”

“嗬嗬,這個女兒,我真的是受不起。”秦瑤光目若寒星,往會議室裏所有人臉上看了一眼,視線從路遠臉上掠過,最後回到顧念之麵容上,“大家都看見了,她是怎麽當眾羞辱我。看來我們真是八字不合。以後你怎麽樣,都跟我無關,不要在外麵打著我的旗號招搖撞騙。”

“對不起讓路總你失望了,我還是那句話,我從來沒有當她是親生女兒……”

顧念之聽得心頭火起,毫不猶豫打斷她的話,“秦女士,你說很多遍了,我也再回你一次,我從來就不知道,也沒有把你當過親生母親。你口口聲聲說不當我是親生女兒,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到處宣揚我就是你的親生女兒,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你不說,沒人知道。可你不僅到處宣揚,還插手我的事,我警告你,我忍你很久了。你再敢動我一次,我讓你成為全華夏的網紅——一個對親生女兒百般羞辱的親生母親,讓你名垂千古。”

顧念之站了起來,用手輕輕拍了拍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塵,像是恨不得把秦瑤光當灰塵一樣撣掉。

秦瑤光瞪著顧念之,難以置信地說:“你在威脅我?你就這麽跟親生母親說話?!”

“秦女士,你剛才還說從來沒有把我當親生女兒,現在又說我是在跟親生母親說話。你什麽意思?”顧念之翻了個白眼,“還是你的意思是,你可以不把我當親生女兒,但是我必須把你當親生母親,隨你打,隨你罵,是不是?”

秦瑤光冷笑,“你有這種自知之明最好。我確實沒有把你當親生女兒,但你的確是我生的,所以你敢不把我當親生母親?”

啪啪啪!

顧念之站了起來,舉手拍了幾下巴掌,臉上揚起一抹笑容,“秦女士,你這胡攪蠻纏的本事,幸虧你是醫生,不是律師,也不是真正的科學家。你這邏輯真是驚天地泣鬼神的爛!”

“難道我說錯了?”秦瑤光看了一下會議室的人,“你們評評理,我到底哪裏說錯了?我是母親,她是女兒,難道她能抹殺這個事實?”

“是啊,你是母親,你可以不認我這個女兒,但是我這個女兒,卻不能不認你這個母親,你不就是這個意思?”顧念之背起手,身姿筆挺,目光似電般看著秦瑤光。

秦瑤光雙唇翕合著,皺起眉頭,含糊地說:“你要是真的把我當母親,會說出剛才那種惡心的話?如果你把我當母親,我會不把你當親生女兒?”

一句話,就把兩人之間的關係混淆成是因為顧念之不孝,所以秦瑤光這個母親才不認她。

顧念之其實巴不得跟秦瑤光劃清界限,甚至去法院脫離母女關係都好,但她不能讓別人以為是她不孝,所以秦瑤光才不不認她。

作為律師,她不能讓自己的私德有這種瑕疵。

顧念之好笑地偏了偏頭,“秦女士,你的意思,我不孝,所以你才不把我當親生女兒?”

“你是不是孝順,你自己心裏清楚。”秦瑤光鎮定下來,坐回座椅上,她的腿隱隱作痛,都是因為這死丫頭。

顧念之見秦瑤光上了套,立刻說:“這就奇怪了,我到底怎麽不孝了?您能對大家說清楚嗎?不明不白的鍋,我是不背的。”

“要我說清楚?”秦瑤光眯起雙眸,似笑非笑地說:“你這麽多年去哪兒了,為什麽離開我身邊跟人跑了,要我說出來嗎?”

她就是篤定顧念之不可能把對麵空間的事說出來,才肆無忌憚地暗示眾人,是顧念之不聽話,她這個做母親的才不認她。

就算顧念之傻大膽敢說出對麵空間,那秦瑤光就更有理由讓顧念之做記憶剔除手術了。

總之這個女兒,不做記憶剔除手術,她不放心將她放在身邊。

顧念之一瞬間也明白了秦瑤光的用意,她是吃定了顧念之不敢說出來她這幾年的去向來自證清白,所以才敢顛倒黑白……

但是顧念之既然挖了這個坑,怎麽可能沒有考慮到這個問題?

她這一次就是要一勞永逸地堵住秦瑤光的嘴,讓她不敢再把“親生女兒”這件事拿出來說嘴。

顧念之收了笑容,神情越發楚楚可憐,“秦女士您是什麽意思?難道是說,我這幾年沒在您身邊,沒有盡到贍養義務?所以您對我百般看不順眼?”

秦瑤光剛要點頭,突然想到顧念之的年齡,心神一凜,發現被顧念之帶溝裏去了,正要否認,顧念之已經搶在她前麵開口了。

“……秦女士您不說話就是默認了?嘖嘖,您這是有多恨我?我去年才滿十八歲,也就是說才成年。難道您還指望一個未成年的孩子,對您盡贍養義務?”

“您用這個借口來掩飾自己遺棄親生女兒的重罪,有意思嗎?”

顧念之麵對眾人攤了攤手,十分委屈地說:“各位聽好了,我從十二歲就被秦女士遺棄,被好心人收養,我這麽多年不在秦女士身邊,請問我要怎麽孝順秦女士?——我就不說秦女士想要未成年人贍養她這種無稽的念頭了。”

“不過秦女士您放心,我是不會去法院告您遺棄罪的。就像您說的,您可以不把我當親生女兒,但是我不能不把您當親生母親。”

“親自去法院告您遺棄罪,讓您和秦氏集團蒙羞這種事,我也隻是在心裏想想而已,不把我逼到絕境,我是絕對不會做出來的,您和秦老爺子都放一百二十個心。”

顧念之言笑盈盈,揮灑自如,將整個會議室的人都鎮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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