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士頓聯邦區法庭的這個法官已經快六十歲了,早就禿頂。

法庭的燈光下,他的禿頂閃著亮光,似乎都在流汗,也或許是熱出了油。

他瞪著何之初,兩手哆嗦了半天,才用法槌敲了敲桌子,大聲宣布:“肅靜!鑒於被告未成年,本庭對未成年人無管轄權,狀訴撤消,被告無罪。——退庭。”

法官匆匆忙忙走了。

他這一次犯了大錯,何之初一定不會放過他,他要趕緊去跟軍方裏麵的大佬商議,看看能不能讓他們出麵求情。

他就快退休了,不能因為這件事連退休金都拿不到。

彼得中校根本沒有料到這一場仗還沒打就失敗了,憤憤地將嘴裏嚼著的口香糖噗地一聲噴出來,沾在身邊的牆上。

他起身悄然離去,走到門口的時候,回頭對那推著辛杏峼出庭的護士使了個眼色。

那護士會意,推著辛杏峼轉身就走。

法庭裏擁擠的人群給他們讓出一條道,默不作聲看著他們離去。

何之初一臉冷意地看著他們的背影,等彼得中校看過來的時候,他笑著回望,兩手插在褲兜裏,並未退縮。

彼得中校也咧嘴笑了笑,轉身離去。

何之初明白,這件事還沒完。

果然沒過兩天,又一張傳票送到顧念之的公寓,這一次是給她的監護人簽收,因為她尚未成年。

起訴她的法庭換成了波士頓聯邦區法庭的少年法庭,這個法庭專門處理十到十八歲之間未成年人的惡性刑事案件,但不公開審理,也不用陪審團,完全靠法官裁決。而法官必須擁有無可置疑的確鑿證據才能定罪。

比成年人的刑事案件要難審的多。

何之初準備的辯詞都是為少年法庭準備的,他倒要看看,美國軍方會為辛杏峼做到何種地步。

顧念之也做好了上庭的準備。

因為是嚴格保密的未成年人法庭,她不用擔心身份是不是會曝光,更不用擔心會不會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

……

“念之,你早些睡,明天早上我叫你起床。”趙良澤敲了敲她的門。

兩周過去,照顧她的人已經從陰世雄換成了趙良澤。

陰世雄一周前被調回國了,接替他的就是趙良澤。

顧念之依依不舍地退出論壇,關了電腦,揉了揉眼睛,笑道:“……辛杏峼該是多狠我。一個傻子,還四處發帖黑我,真是難為她了……”

趙良澤是極有天份的電腦高手,他不到十八歲就是藍星黑客聯盟的頂級老大,後來被霍紹恒收編了,才入伍成為他的助手。

他一來,第一件事就是監控辛杏峼的電腦和手機。

不得不說,和陰世雄相比,趙良澤還是更適合美國的環境。

一切都在網上進行,可以減少很多跟蹤盯梢的麻煩。

趙良澤笑道:“沒關係,她做得越多,就越容易揭穿她。你放心,我已經把各個記錄截圖了。明天開庭第一件事,就是要求法庭查封辛杏峼的電腦和手機。”

“其實她作為傻子,很容易把這件事推卸出去,比如是別人用了她的電腦,或者黑了她的電腦。”顧念之關了電腦站起來,“但是我們這麽做的原因隻是為了警告她,她的一舉一動都在我們的掌控中,讓她不要再做這些損人不利己的事。否則到最後扒皮的時候,她恐怕不改名換姓,甚至整容的話,就不能在這個圈子混下去了。”

“你說得也有道理。明天我把所有的證據交給何律師,看看他如何處理。”趙良澤給她關了燈,掩上房門離去。

……

第二天是出庭的日子。

顧念之換上真絲蝴蝶袖白色圓領上衣,藏藍色剛到膝蓋的A字裙,腳上穿著一雙平底的白色球鞋,背著雙肩包,頭發披散在背後,隻用一根發帶在頭頂籠著散發,白淨細嫩的臉上,一雙自帶美瞳效果的大眼睛黑白分明,乖巧無比。

如果有陪審團的話,她這個樣子一出庭,立刻就能獲得陪審團成員的好感。

可惜這一次沒有陪審團,而且這一次的法官,是一個四十多歲的老處女Judy,對顧念之這種嬌滴滴的小姑娘有生理性厭惡。

當得知法官是Judy之後,顧念之就做好了準備。

如果對方有意刁難,她也就隻好激怒她了。

對方一生氣,就容易犯錯。

“走吧。”趙良澤從自己房裏走出來,看了看她,將手裏的手機遞給顧念之,“是霍少。”

“啊?!”顧念之的眼眸一瞬間就如同聖誕節夜裏突然亮起來的彩燈,璀璨奪目。

趙良澤移開視線,推開門出去。

顧念之跟在他後麵出門,一邊趕緊握著手機道:“霍小叔!”

“嗯,今天要出庭,都準備好了嗎?”霍紹恒的聲音不緊不慢,帶著股萬事盡在掌握的優容。

顧念之重重點頭,一邊邁步走進電梯:“準備好了。霍小叔就等著聽我的好消息吧!”

霍紹恒勾了勾唇,“記得謝謝何教授,完了問他收費是多少,我不會讓他給我們做白工的。”

顧念之愣了一下,說實話,她真沒想過何之初幫她打官司還要收錢=_=。

霍紹恒一提出來,她才恍然大悟,發現自己真是圖樣圖森破。

何之初對她再好,在商言商,該收的律師費還是要收的。

現在不提,大概是打完官司之後再讓助手跟她說吧。

想到何之初那個助手溫守憶,顧念之更是不舒服了,恨不得馬上拿錢砸在她那張笑裏藏刀的銀盤臉上。

可是,何之初作為頂尖大律師,又是親自出庭給她辯護,那錢肯定不少了,說不定是一筆天文數字……

她哪兒來那麽多錢?

顧念之泛起愁來,咬著下唇喃喃地問:“……要不要我問問何教授,能不能讓我分期付款?”

霍紹恒見顧念之居然擔心錢的問題,終於忍不住笑了:“不用你操心,你乖一些就行了。”

可要讓霍紹恒給她出律師費,顧念之就更不自在了。

霍小叔雖然不少錢,但總不能讓他又給她花錢,還花那麽多錢。

要是霍小叔的女朋友知道了,嘴上不說,心裏肯定會膈應她的。

顧念之進了電梯,倏然想起霍紹恒之前把風雅小區的公寓送給她了……

對了,如果把那套公寓賣了,律師費應該就夠了。

她頓時眉開眼笑,對電話裏的霍紹恒道:“我會很乖,不會再惹事。律師費的事我會跟何教授商量的,霍小叔放心。”

“官司打完再說,現在不要影響何律師的心情。”霍紹恒悠悠說道,手指的煙卷彈了幾下,落下幾道煙灰。

“嗯,那是肯定的。”顧念之掛了電話,甜蜜的笑意簡直要溢出整個電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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