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不動就要恁死人。

這要是在那邊的霍紹恒聽見了,肯定要對她進行一番“思想教育”。

但路近似乎一點都不覺得顧念之說得有什麽問題,反而連連點頭,讚同道:“好,如果他心懷不軌就恁死他。”

看他一臉認真的樣子,顧念之倒是嚇了一跳。

這樣毫不猶豫地讚同她的任何提議,完全不管是非對錯,雖然有些不習慣,但心裏真是覺得好溫暖!

顧念之抿嘴輕笑,說:“人家可厲害著呢,我們也就說說罷了,真有恁死他,我幹嘛救他?我這傷不是白受了?”

“那不一樣。”路近忙不迭地搖頭,“你救他,是你心地善良,不想傷及無辜。你恁死他,是他罪有應得,死有餘辜。”

顧念之:“……”

得,她算明白了。

她這個爸爸就是標準的寵女狂魔,是“兩個凡是”的堅決擁護執行者。

凡是女兒支持的,他就支持。

凡是女兒反對的,他就反對。

而且腦子裏好像沒有什麽法律道德的界限。

也對,他要是有這根弦,就不會做出那麽瘋狂大膽的事,自己也不會出生了。

顧念之頓時覺得作為一個大律師,她還是有必要糾正路近的一些不正確觀念。

比如說,可以恁死那位遠東王牌,但是不能用非法手段。

如果她想,可以有一百種方法合法地“恁死”他。

顧念之眼裏閃過一抹精光。

這可不違背那邊霍少的教誨。

當然,如果要她真心對付這邊的遠東王牌,前提也得是他真的對他們心懷不軌。

顧念之知道,對敵人慈悲,就是對自己人殘忍。

她還沒有聖母到那種程度。

她不斷地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一邊跟路近談談講講,商量著辦法,打算吃完晚飯就給那位遠東王牌一個下馬威。

半個小時之後,路遠過來敲了敲門,“飯做好了,你們打算怎麽吃?”

“端進來吧。”路近抓緊一切機會跟顧念之在一起,“這裏有桌子和椅子。”

說著,路近將顧念之的床搖了上來,讓她能夠坐著,在她麵前殷勤地支起小飯桌。

然後再拿了一張折疊飯桌過來,放在顧念之床邊,這樣他們就可以一起吃飯了。

路遠沒說什麽,默默將飯菜用大的托盤端了過來。

他把一盅奶白骨頭湯和一盅紅棗枸杞走地雞粥放在顧念之麵前的小飯桌上,說:“你剛剛做完手術,不宜吃那些難消化的東西,這些都是湯湯水水,養顏又補身。”

一湯一粥香氣撲鼻,而且是最大限度保留了食材本身的芳香,不是用濃油赤醬或者辛辣酸甜調料調出來的味道。

顧念之深深吸了一口氣,陶醉地閉了閉眼,讚道:“真香!”

路遠這一手廚藝,真是到了出神入化,返璞歸真的地步了。

路近坐到她的病床邊上,說:“我來喂你,你得養傷,不能動得太多。”

顧念之剛才找了一番“竊聽器”,已經累得氣喘籲籲了。

要自己吃飯確實有些困難。

不過她沒有指望路遠和路近兩個大男人想到這一點,所以是打算忍著不適自己吃的。

沒想到路近真的是想到這一點了,而且還是非常自然地接過湯勺給她喂飯。

路遠在旁邊看得真要一聲歎息了。

果然是父女連心。

看路近這體貼的模樣兒,真看不出他是有人際交往障礙症的人。

以前在他們公司董事會聚餐,路近絕對是隻顧自己吃,吃完誰的麵子都不給,轉身就走的人。

當然,路近嫌棄他們公司董事會成員都是蠢貨,也是他不搭理他們的重要原因。

到了自己女兒這裏,所有的問題突然不是問題。

連人際交往障礙症都不藥而愈了。

路遠笑眯眯地給自己舀了一小碗湯,看著這父女倆的互動下飯。

就在這時,門鈴叮咚響了起來。

“這個時候,誰會來啊?”路遠嘀咕著,拿起手機上的監控看了一眼,頓時愣了。

“怎麽了?”顧念之喝了一口路近喂她的奶白骨頭湯,眼角的餘光瞥見路遠嚴肅起來的樣子,很是驚訝。

路遠這個人城府那麽深,所有的感情深藏不露,難得有這樣情緒外露的樣子。

路遠抬頭笑了一下,把手機上的監控給他們看,“自己看。”

顧念之和路近一齊看過去。

路遠的手機上顯示出的是大門口監控的畫麵。

隻見他們公寓的門口,站著一個氣宇軒昂,眉目如畫的絕美男子,正是他們剛剛念叨著要找他麻煩,要給他好看的遠東王牌副領事彼得霍紹恒。

他一手拎著一個包裝精美的果籃,裏麵裝著火紅的火龍果、黃澄澄的芒果、圓鼓鼓的橘子、紫紅色的櫻桃、金黃色的哈密瓜,還有幾根用紅綢帶綁起來的人參。

另一隻手上則抱著一大束花,一束藍得明亮脫俗的藍色妖姬玫瑰花!

花瓣上甚至還有星星點點的小水珠,顯得整束花更加鮮嫩靈動,就像是剛剛從花園裏采摘下來。

顧念之:“……”

路近卻立刻殺氣騰騰跳起來,“他還敢來?!以為我們不知道嗎?!我要給他點顏色看看!”

“你別衝動!”路遠急忙拉住他,“人家是有備而來,你這樣急吼吼地送人頭,不怕念之尷尬?”

以前路近衝動要搞事的時候,路遠基本上是無計可施,隻有等他搞完事之後再給他善後。

但是現在有了顧念之,路遠很自信能夠給路近一點約束力。

果然,一說會讓顧念之尷尬,路近馬上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看顧念之,很緊張地問:“念之,你想怎麽做?”

顧念之扯了扯嘴角,“當然是讓他進來啊……看他作什麽妖。”

“好。”路近幹脆利落的點頭,“都聽你的。我去開門。”

“你別去!”路遠再一次拉住他,“你先躲一躲。我去開門。”

路近回過神,忙說:“那我去裏麵待著,反正那裏也有監控,我能看見你們。”

他急忙走進給顧念之準備的那個醫療密室,闔上門,從監控裏看著外麵的情形。

路近進去之後,路遠對顧念之點了點頭,“那我去開門,讓他進來?”

“勞駕了。”顧念之捋捋頭發,讓自己看起來整潔一些。

作為一個剛受了重傷,做過手術的病人,她的樣子隻是有些蒼白,不算很憔悴,但是頭發確實有些亂。

路遠快步走出顧念之的房間,穿過寬敞的客廳,來到大門背後,拉開了門。

那位遠東王牌,現在的副領事彼得彬彬有禮地對路遠躬了躬身,“路總,想不到您還在這裏。我是來看顧律師的,並且向她負荊請罪。”

路遠心裏一震,想這位副領事好快的應對,他們剛剛發現了他的竊聽器,他就察覺了,並且馬上過來“查缺補漏”了……

他倒要看看他耍什麽把戲。

路遠淡漠著臉側開身子,“彼得領事說笑了。您是一國外交官,不管做什麽都有外交豁免權兜著,對我們這些小老百姓何必這麽客氣?”

不管對敵人還是朋友,他說話一向給人留三分餘地,像這樣不留情麵的說法,還是第一次。

可見他心裏有多憤怒和焦急。

但是表麵上,完全看不出來。

遠東王牌“副領事”彼得微微一曬,緩步走了進來,冷峻地說:“我會向顧律師說清楚。”

“如果你的竊聽器沒有被發現,你會來負荊請罪嗎?”路遠在他後麵關上門,冷冷地看著他,深沉的目光裏閃過一層殺意。

彼得沒有回頭,當然看不見路遠的目光,不過就算看見,他也不會在意。

他抱歉的人隻有一個,就是顧念之。

她救了他,他卻竊聽她,還被她發現了,真是怎一個“尷尬”了得!

來到顧念之住的那間客房,彼得把果籃先放下,拿著那束巨大的藍色妖姬玫瑰花走到顧念之床邊,單膝跪下,直截了當地說:“顧小姐,請原諒我的冒昧,我給你裝竊聽器,沒有別的意思,隻是我的職業習慣使然。”

頓了一下,又說:“而且我說過我要一直守著你,到你康複為止。你不讓我在這裏陪著你,我不放心,所以我給你裝了竊聽器,隻是想時時刻刻知道你的狀況是不是安全。”

顧念之眼眸沉沉地看著他,冷聲說:“照你這麽說,我還要感謝你的無微不至?”

“不敢。”彼得捧著花送到她麵前,眼底流露淡淡的戀慕:“從昨天離開你到現在隻過了十個小時零三十二分鍾十三秒,但我已經覺得度日如年。”

顧念之:“……”

“昨天聽見那些話,我在震驚之餘,對你的狀況更加擔憂。希望你能給我這個機會,讓我陪在你身邊,直到你痊愈為止。”

彼得站了起來,將那束藍色妖姬玫瑰花放在顧念之床邊的床頭櫃上,清冷又傲然地說:“我的職業習慣告訴我,你麵對的敵人不止明麵上的那一個,她一個人做不出這麽多事。”

“你的敵人很隱蔽,也很強大,非常陰險狠毒。而我恰好有這方麵的專業素養,能夠幫助你對付那些躲在暗處的敵人。——相信我,隻有克格勃的手段,才能讓那些曾經傷害你的人,知道什麽叫生不如死。”

路遠跟著走進來,聽見這番話,很是震驚,“你是什麽意思?你到底是什麽人?!”

顧念之哼了一聲,瞳孔倏然縮了起來,“彼得先生,你的真實身份,何少告訴我了,你如果想對我不利,我自然知道怎麽對付你。”

彼得連忙說:“請相信我,你的事,隻有我一個人知道,那兩個竊聽器,是我的私人行為,跟我的工作無關。”

他這是在暗示,不會把她的情況告訴蘇聯克格勃機構。

說著,彼得又回頭看著路遠,淡定又自信地說:“路總,既然你跟顧小姐關係密切,我也對你說實話,我是蘇聯克格勃,所以你們必須跟我合作,才能保證顧小姐的安全。再說,你們不是要找一個看護嗎?我覺得我最合適。”

“你們可以把我關在這裏,隻給顧小姐做看護,在她痊愈之前,我不會去任何地方,而已不會跟任何人聯絡。——如果不信我,你們可以物理屏蔽所有的無線電信號,我絕對不會有任何怨言。”

他舉起手,做投降狀,“路總,如果不放心,您可以搜我的身。”

顧念之坐在一旁,迷惑地看著這一幕。

她明明是要向這個遠東王牌興師問罪!

怎麽突然之間,他就成了她的私人看護了?!

這是什麽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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