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能查到是誰偷了這張字條,我們就能知道到底是誰主導了八年前的綁架案。”

顧念之意味深長地看向秦瑤光,“但是如果在當年的監控錄像裏查不到是誰偷了字條,或者說,當年的監控錄像突然消失了,不見了,沒有了,技術故障了,那麽秦院長,你就是在撒謊!”

“那說明那張字條根本沒有丟失,而是你在故意誤導別人,推卸責任!”

秦瑤光難以置信地看著顧念之,一雙杏眼瞪成了橘眼,心想難道她真的就不怕她的完美基因和特殊體質曝光嗎?!

還是無知者無畏?

因為顧念之依然處於失憶狀態,所以才敢當麵跟她叫板,讓她拿出當年的監控視頻?

可秦瑤光確實拿不出那時候的監控視頻。

因為從顧念之兩歲進實驗室,到六歲被顧祥文帶走送到何家的監控視頻,早在十四年前就全數被顧祥文物理刪除了,包括所有的雲端存儲……

而且顧祥文不僅物理刪除了她實驗室那段時間的視頻,甚至把她所有與之相關的實驗數據也都抹得幹幹淨淨。

在後來的十四年裏,不管她找多厲害的電腦硬件軟件專家,都無法恢複當初被他抹去的數據資料。

不然她的實驗怎麽會這麽多年都毫無進展?!

秦瑤光半垂著頭,眼裏閃過一絲怨毒的精光。

不過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她已經恢複常態,嗤笑著兩手一攤說:“話都讓你說了,我還能說什麽?”

“我們實驗室有監控又不是什麽機密?那偷字條的人怎麽會那麽傻,留著監控作為證據指控他?”

“實話告訴你,十四年前偷字條的人,曾經黑到我們實驗室的中央控製係統裏,刪除了從十八年前到十四年前的監控視頻,甚至連我們的實驗數據都沒放過。”

這段時間,恰好就是顧念之從兩歲到六歲那四年的重要證據。

顧念之其實早就知道這些內情。

因為在路近跟她相認,承認自己就是顧祥文的時候,已經原原本本告訴過她。

當他離開四年後回到實驗室發現秦瑤光做了什麽,怒不可遏,但又不敢公開跟她撕破臉,因為擔心秦瑤光一不做二不休,把顧念之的完美基因和特殊體質公諸於眾,讓她成為更多人垂涎的眾矢之的。

因此他隻是暗暗警告秦瑤光,把秦瑤光實驗室所有相關數據都物理刪除了,這裏麵當然包括那段時間的監控視頻。

然後將顧念之直接送到何家。

因為他知道,這個世上隻有一個人能讓秦瑤光不敢輕舉妄動,那就是何承堅。

而那些數據資料和監控視頻雖然是很好的罪證,但是它們也是雙麵劍,在指控秦瑤光的同時,也會傷害到顧念之。

路近兩害相權取其輕,決定還是將所有的數據資料物理刪除到無法恢複的地步,才能最大程度的保護顧念之。

想到路近的一片慈父之心,顧念之心裏倍感溫暖。

這種無論她做什麽事都有倚仗的感覺,成了她新的信念和支柱。

顧念之含笑看著秦瑤光,輕描淡寫地說:“是嗎?這麽巧?我們要什麽證據,什麽證據就消失了。那被告秦瑤光,你知道如果你拿不出證據,你所說的一切就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

“換句話說,你就是在撒謊,法庭對你的說法不會采信。——那麽,我們又回到原點,請問你為什麽要主導這一個局,在八年前綁架我?”

溫守憶眸光輕閃,從容不迫地站起來說:“反對!根據無罪推定原則,是要求在默認一個人無罪的情況下,由控方承擔證明這個人有罪的舉證責任。”

“還有根據疑罪從無原則,如果犯罪嫌疑人的犯罪事實不清,證據不確實、充分,那麽就不應當追究刑事責任的,法院應當撤銷這一次的不當起訴。”

“從目前來看,原告,也就是控方,無法拿出直接證據證明八年前的案子跟我的當事人有關,所有的推論都是建立在假設基礎上,所以我要求法院撤銷對我當事人的控訴,並且由原告承擔我當事人的所有損失。”

“這些損失包括但不僅限於名譽損失,時間成本,以及當事人實驗室所有工作人員的人命賠償。——顧念之,你等著收我的律師信,準備破產吧!”

溫守憶微微昂起頭,雪白的圓臉上閃著激動的光芒。

這一瞬間,法庭裏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她身上。

秦老爺子興奮地看著她,喜出望外地搓了搓手。

他真的沒想到,溫守憶居然做得比他事先設想的還要好!

畢竟如果能讓秦瑤光全身而退,才是對他們秦家來說最好的結果!

法庭裏安靜得好像連空氣的流動都停滯了。

何之初的手緊了緊,瀲灩的桃花眼眯了起來。

何承堅也有些驚訝,忍不住看了看何之初,又看了看顧念之,很想說點什麽。

何之初瞥了他一眼,淡聲說:“稍安勿躁,念之會反擊的。”

“……可是,溫守憶說得毫無破綻。除非顧念之能拿出新的直接證明,否則的話……”

何承堅十分擔心顧念之這一次會折戟沉沙。

何之初沒有再說話了,他專注地看著顧念之,在心裏默默為她祝禱。

他相信她,她一定會找出反擊的法子。

顧念之這時偏了偏頭,從上到下打量著溫守憶,一直笑而不語。

她的笑容太過揶揄,看得溫守憶心裏都發毛了,忍不住想,難道她又錯過了什麽重要環節嗎?

因為這時候顧念之不說話,比馬上反駁還要讓她毛骨悚然。

法庭裏漸漸充滿了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張力,就像一張弓弦慢慢在眾人麵前拉成了滿月。

就在弓弦快要拉到極致的時候,顧念之噗嗤一聲笑了。

笑聲清脆悅耳,如同銀瓶乍破,珠落玉盤,將空氣中的緊張氣氛一掃而空。

“沒有直接證據,所以無罪推定、疑罪從無?——溫律師,你是急於給秦瑤光脫罪脫傻了吧?”顧念之啪地一聲將一張證件拍在溫守憶麵前的被告席上,“溫律師,你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

溫守憶連忙低頭,看見顧念之拍在她麵前的是一張原告起訴書。

她眨了眨眼,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下意識說:“這是你的原告起訴書,證明你的原告身份而已,你說這是直接證據?你才是想告你親生母親想瘋了吧?!”

溫守憶一說“原告起訴書”,法庭裏別的人可能還沒反應過來,但是何之初卻微微勾起了唇角,涼薄的臉上露出些許笑意。

他知道顧念之確實找到了最有力的反擊。

果然,顧念之再次拿起那張原告起訴書,朝法庭上的所有人展示了一遍,鎮定自若地說:“剛才溫律師說的很清楚了,這是我的原告起訴書,證明的是我原告身份。”

“她沒說的是,這份原告起訴書,也可以跟直接證據有關。”

“不明白?”顧念之朝秦家人坐的地方看了一眼,故意轉身對著他們的方向,問溫守憶:“溫律師,我請問你,什麽是直接證據?”

“顧律師,你不會連大學裏學的基本法律知識都忘了吧?”溫守憶找到感覺,俏皮地反問,還做了個手勢,“所謂直接證據,指的是能夠單獨、直接說明案件主要事實的證據。”

顧念之笑嘻嘻地又問:“那麽法律上規定的直接證據有幾種?”

溫守憶也笑著說:“看來顧律師真的是健忘了,沒關係,我就再給你上一課。”

她接著說:“法律上認可的直接證據有五種,第一種,當事人的陳述……”

這句話一說,溫守憶突然僵住了。

她的瞳仁一瞬間收縮起來,臉色立刻變得很難看。

顧念之唇邊的笑意更大了,“怎麽不接著說了?溫律師?你才說了一種啊?”

溫守憶怒視著顧念之,緊緊抿著唇,一句話都不肯說了。

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防備了又防備,眼看就要徹底打倒顧念之,居然還是被她反守為攻了!

世界上怎麽有這麽奸狡計滑的人?!

秦瑤光在旁邊等得著急,忍不住拉了拉溫守憶的衣角,嘟噥道:“怎麽不說話了?她沒有任何直接證據,不要被她唬住了。”

溫守憶雪白的圓臉漸漸漲紅了,就像深秋的柿子,沒有甜滋滋的感覺,隻覺得寒意無限。

顧念之笑著看向秦瑤光,和顏悅色地說:“她不說,我說。”

“法律上認可的直接證據有五種,第一種,當事人的陳述。在刑事案件中,包括刑事被害人陳述,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供述和辯解。”

“第二種,能證明案件主要事實的證人及其證詞。”

“第三種,能證明案件主要事實的書麵證據。比如你們用來栽贓陷害的那張小字條。”

“第四種,能證明案件主要事實的視聽資料,比如已經被‘刪除’的監控視頻。”

“第五種,在特定情況下,能直接證明實施犯罪行為的物理證據。物證一般不能成為直接證據,但在少數特定的情況下,也可以成為直接證據。”

顧念之往前探了探身,反手指著自己,大眼睛裏閃過一絲非常明顯的譏嘲和諷刺。

“根據法律認可的第一直接證據,而我,就是這個案子的刑事被害人。”

“我的陳述,就是最有力的第一直接證據。”

“我作證,我親眼看見溫大有夫婦將無法動彈的我交到秦瑤光手裏。”

“溫律師、被告秦瑤光,我這麽大一活人站在你們麵前,你們居然能夠無視我?”

“口口聲聲說沒有直接證據,所以隻有疑罪從無和無罪推定?!在你們眼裏,我不是一個人,不具備正常行為人的法律主體和資格,是吧?”

顧念之這種嘲諷輕蔑的神情,簡直像極了一個人……

那個人是秦瑤光一輩子的心理陰影,她一下子氣昏了頭。

剛剛還以為能夠完全脫罪,並且倒打一耙給顧念之一個教訓,轉身就發現自己再次掉進坑裏,而且還可能因為顧念之的胡說八道,讓她被定罪,毀掉她的一切!

在這樣雙重刺激下,秦瑤光隻覺得大腦裏鑽心地疼,她無法克製自己的憤怒,一手捂著自己的左腦,怒視著顧念之,一手指著她怒道:“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你——”

“住口!”秦老爺子見勢不妙,立刻從旁聽席上站起來,蒼老的麵容上眼淚滾滾而下,“瑤光,事到如今,你就不要再負隅頑抗了。你認罪了吧……”

“八年前你一時行差踏錯,都是有原因的,你就不要再錯上加錯了!——還是向法庭坦白從寬吧!”

※※※※※※※※※※※※※※※※※

這是今天的第一更:第1615章《最有力的反擊》。

提醒大家的月票和推薦票!

晚上八點還有第二更。

麽麽噠各位大佬小天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