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之初碾滅了手裏的煙,隨手扔到牆角下的垃圾桶裏,站直了身子,看也不看霍紹恒,淡淡地說:“份內之事,不用言謝。”

“何少這樣想最好。”霍紹恒笑了笑,對何之初的態度出奇的溫和,說話也沒有夾槍帶棒了。

何之初眸光輕閃,壓抑住心中翻滾的情緒,嗤笑一聲,反手指指自己:“彼得先生這麽快就追到念之了?——你問過我沒有?”

“……這是我跟念之之間的事,為什麽要問何少?”霍紹恒故意裝作不解的樣子,“跟你客氣客氣,你還當真了。算了,我過幾天要回蘇聯,念之這邊,何少多多費心。”

“……你也很放心啊,就不怕等你從蘇聯回來,念之又變心了?”何之初拉開車門,準備要上車了。

霍紹恒頭也不回地揚了揚手,“我有信心,她不會變心。”

何之初忡然變色,手指緊緊握著車門把手,忍了又忍,還是衝口而出:“……你以為如果不是你,我會讓她跟你在一起?!”說完唰地一下坐進自己車裏,腳下猛地狠踩油門。

汽車發出一聲低低的咆哮,往前猛衝出去,帶起一路煙塵。

霍紹恒倏然轉身,眯著眼睛看著何之初消失的方向,眼皮不受控製的跳了一下。

看來,他也小看何之初了。

……

回到自己家裏,何之初低著頭走進客廳。

正在客廳裏一個人翻看雜誌的謝清影驚喜抬眸,笑著說:“何少你回來了!”

何之初停下腳步,怔忡地看了一眼謝清影,“你怎麽還在這裏?”

謝清影:“……”

有些尷尬地站起來,輕聲說:“……你回來了就好,那我先走了,何少你早點休息,夜宵在廚房,讓勤務員給你熱一下就能吃了。”

她低著頭,匆匆往門口走去,輕飄飄的雪紡衣袖跟何之初擦肩而過,從他手背上輕拂。

何之初的手像被燙了一下,**著條件反射般伸出,抓住了謝清影的胳膊。

謝清影愣了一下,抬頭看著何之初,猶豫地說:“何少,你怎麽了?”

她這時看出來,何之初的情緒不太對。

看上去好像是正常的,但其實極度壓抑,以至於神情恍惚,意識混亂。

何之初垂眸看著謝清影,從這個角度,他能看見她高直挺立的鼻梁,在燈下打出形狀完美的陰影。

“……何少?”謝清影又輕輕詢問了一聲。

他的目光幾乎沒有焦距,似乎是在看著她,又像是透過她,看向了更遠的地方。

何之初的腦海裏天人交戰著,叫囂著,要把某個不該有的身影驅逐出去。

算了吧,她不會屬於他,她也不可能屬於他。

他應該認清現實,拋棄一切不切實際的幻想,關閉心裏那扇門。

何之初閉了閉眼,手上用力,將謝清影拉入自己懷裏。

謝清影又驚又喜,完全沒有料到何之初會這麽做。

她激動得身體都在顫抖,依偎在何之初寬闊溫暖的胸膛裏,感覺一切都不像是真的。

這是第一次,何之初主動跟她親熱。

她踮起腳,虔誠地獻上自己的雙唇。

一個刻骨銘心的吻,帶著洶湧而來的情潮。

謝清影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的腿都軟了,支撐不了自己的身體,完全掛在何之初臂彎。

何之初沉著臉將她抱了起來,大步往自己的臥室走去。

……

顧念之在公寓小區的林蔭小道上走得很慢。

帝都初夏的晚上還不太炎熱,空氣中飄著一股青草的芳香,偶爾還有幾聲蛙鳴,從小區的池塘那邊傳過來,打破了夜晚的寧靜。

她一路行走,踏著輕鬆的步子,對著小區裏散步的人微笑。

那些人錯愕之後,也對她露出笑臉,無聲地打著招呼。

走走停停,終於回到自己的公寓門前。

伸出手掌,摁在門前的密碼鎖上。

門還沒開,一隻大手從身後繞過來,蓋住了她的手。

溫熱的氣息從背後襲來,她很熟悉。

顧念之沒有回頭,往後靠了一下,身後一個溫暖的懷抱迎了上來,接住了她。

霍紹恒從背後擁住她,親了親她的頭,“……歡迎回家。”

顧念之輕聲笑了起來,搖了搖頭,“我們還沒回家。”

霍紹恒知道她說的是哪裏,將她抱得更緊了,“我們會回去的。等回去了,我們就舉行婚禮,俄國總統普辛還說要做我們的證婚人呢。”

顧念之勾起唇角,“還有小柯基,不知道它還記不記得爸比媽咪。”

霍紹恒:“……”

其實並不想做那隻小短腿狗的爸比。

可是顧念之絮絮叨叨訴說著對小柯基的思念,霍紹恒就沒有打斷她的幻想。

兩人在門口卿卿我我,一時忘了進去。

路近在屋裏的監控裏明明看見顧念之回來了,卻久久不見她進門,再看鏡頭,已經沒有影像了,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見。

“出了什麽事?難道是監控壞了?”路近嘀咕著,一把拉開房門,正好看見霍紹恒抬起頭。

他的臂彎裏靠著懶洋洋的顧念之,她的菱角唇紅豔欲滴。

路近的臉色頓時黑了一半,不過看在霍紹恒曾經舍身救他的份上,這口氣他忍下去了。

“進來啊!在門口親給誰看啊?”路近沒好氣地瞪了霍紹恒一眼,轉身進屋去了。

他的一顆老心啊……

速效救心丸呢?

他生病了,他要吃藥!

路遠見路近黑著臉進來,後麵跟著一臉坦然的霍紹恒,和不好意思的顧念之,馬上就明白了。

不過這一次他沒幫霍紹恒說話,而是淡淡地說:“紹恒你也太不小心了,我看你最近基本功廢了很多,從明天開始我要給你特訓。”

“路總。”霍紹恒忙舉起雙手做投降狀,“我明天要回蘇聯一趟,特訓的事,以後再說,可以嗎?”

“你要去莫斯科?”路遠的臉色嚴肅起來,“對了,我們還沒問你,你是從蘇聯那邊過來的吧?怎麽跟蘇聯克格勃搭上關係了?”

“當然是有交易。”霍紹恒輕描淡寫地說。

路遠卻不放過他:“你跟蘇聯方麵,到底達成的是什麽交易?”

霍紹恒鎮定自若地坐了下來,微笑著說:“我給蘇聯的一把手普辛先生帶來了一個紀錄片。——《蘇聯亡黨亡國二十周年祭》。”

顧念之恍然大悟,連忙說:“我明白了!難怪那個葉利辛和戈爾巴謝夫還沒來得及興風作浪就死在紐約了!”

霍紹恒的身份暴露,也是在那一次紐約時代廣場新年倒數發晚會上。

路遠也反應過來了,連連歎息道:“難怪難怪……所以葉利辛和戈爾巴謝夫的死,不是流彈‘誤傷’了……?”

“當然不是誤傷,而是精準射擊。”霍紹恒微笑說道,“蘇聯克格勃遠東王牌彼得親自出手,誰都沒有生還的可能。”

“……你說的是那個真遠東王牌彼得吧?”顧念之想起了那個耷拉著眼皮,總也睡不醒的男人,嘖嘖道:“他可真夠賊的……”

霍紹恒這個“遠東王牌”是假的,難怪蘇聯方麵故意暴露他的身份……

真遠東王牌還是處於幕後的黑暗之中。

這才是真王牌啊……

霍紹恒說:“當時我還在取信普辛的過程中。他不是很信這邊的葉利辛和戈爾巴謝夫也會做同樣的事。”

“我就設了一個局,讓他看看葉利辛和戈爾巴謝夫去紐約到底是做什麽的。”

“當葉利辛和戈爾巴謝夫跟美國總統密談,要發動‘莫斯科之春’的視頻發回去之後,普辛才下決心鏟除這兩個人。”

“他們不死,同樣的曆史說不定也會出現在這邊的蘇聯。”、

“這對於普辛來說,是完全不能接受的。”

顧念之聽得心驚肉跳,拉著霍紹恒的手,不放心地說:“那你還回蘇聯做什麽?你現在跟他們交易兩訖了吧?”

路遠也擔心地說:“紹恒,你現在已經沒有籌碼了,萬一蘇聯方麵扣壓你怎麽辦?他們知道你是從對麵世界來的吧?”

霍紹恒鎮定地點點頭,“隻有普辛先生知道。別人都不知道。”

這種事太匪夷所思了,而且普辛作為一把手,他要考慮的是本國的利益,至於對麵世界,對他來說已經沒有興趣了。

那邊沒有蘇聯,他們曾經為之奮鬥的理想已經被人侵吞,他一點都不想跟對麵世界聯係。

霍紹恒也是算準了這一點,才把自己過來落腳的地方,選在了蘇聯境內。

路遠眸光一閃,突然明白了霍紹恒為什麽要這個時候回蘇聯。

“你去吧,我會在這裏保護念之。”路遠淡淡瞥了路近一眼,繼續說:“路大科學家,你要再作妖,麻煩等紹恒回來之後再作。不然我一個人恐怕護不了你女兒周全。”

顧念之忙說:“路總,我會保護我自己,不用路總費心了。”

路遠的視線掃了過來,淡淡地說:“你也一樣,你作起妖來,比你父親還要厲害。你們父女倆聯手,我看這作妖界你們倆就能並列第一,排名不分先後。”

顧念之:“……”

她有些心虛地瞥了路近一眼。

路近毫不猶豫將她護在身後,對路遠惱怒道:“我家念之最是通情達理,什麽時候作妖過了?!”

顧念之好笑地拉拉路近的衣擺,“爸,我困了,要去睡覺。”

路近立刻回頭說:“你去休息吧,對了,你在何家吃飯了嗎?何之初那混蛋沒有對付你吧?”

顧念之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吃過了,何少沒有對付我。”

想了想,她又說:“爸,過兩天,我想驗一下DNA,您能幫我嗎?”

“行,沒問題。”路近一口答應下來,都忘了問顧念之,她要驗誰的DNA。

……

顧念之歇了兩天才倒過來時差。

其實她的身體很好,一般情況下,一天時間倒時差就夠了。

但是她的心情低落,又加上霍紹恒不在身邊,她多花了一天時間才倒過來。

時差倒過來之後,顧念之馬上給何之初打了電話。

何之初正在軍部開會。

開會出來之後,他的勤務兵才把手機交回給他,說:“何少,顧小姐打了幾次電話了。”

他們看見了來電顯示,但是並沒有人接。

何之初忙劃開電話打了過去。

“念之,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在軍部開會。”

他們現在開會,是不能帶手機進會議室的。

顧念之坐在臥室的飄窗上,看著遠處的藍天白雲,愜意地說:“何少,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什麽忙?你說,隻要我做得到。”何之初毫不猶豫地回答。

“我想知道,你媽媽還有沒有血液樣品,或者牙齒頭發留存下來。”

何之初停下了腳步,“……你想驗DNA?”

“嗯。”顧念之已經平靜下來,不像以前一樣,一想到這個問題,麵對何之初的時候就會覺得尷尬。

何之初的聲音也很平靜,“你拿到了又有什麽用呢?到哪裏去驗DNA?就算軍部醫院,我都不能保證一定安全。”

顧念之撇了撇嘴,本來想反駁,可是想起就算是在那邊世界,霍紹恒也沒有讓軍部醫院保存她的醫學資料,隻是讓陳列一個人做她的專屬醫生。

何之初這邊,他還沒有陳列這樣,可以托付秘密的心腹軍醫。

而路近這個人又不能曝光。

顧念之眼珠轉了一下,說:“那這樣吧,你先幫我弄一點你母親的血液樣品,或者頭發,等有機會我自己來驗DNA,可以嗎?”

“你自己驗?”何之初遲疑了,“你會嗎?”

“這有什麽難的……”顧念之拍著胸脯打包票,“不會可以學啊……別忘了,現在驗證DNA,都是用儀器進行的,我隻要會操作儀器就可以了。我還給你做過伽馬刀手術呢……”

何之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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