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遠似乎有些驚訝:“就是剛才你在門口差一點撞到的人?我瞅了一眼,沒有看清楚是怎麽回事。”

原迦南的目光在顧念之和霍紹恒之間逡巡來去,踟躕著說:“我也看見了,他好像還抬了抬手,不過我也沒看清楚他是不是放了竊聽器在你頭發上。”

顧念之翻了個肆無忌憚的白眼,甚至都沒有把眼皮放下來,抬眸看著包間餐桌上那個蓮花型吊燈,不屑地說:“如果能用肉眼看清楚,那些人也不用混了!”

霍紹恒考慮了一會兒,說:“……也許是巧合,你今天去的地方也不少,克格勃也不一定是白人,恐怕你想多了。”

顧念之被霍紹恒說得啞口無言,悻悻地說:“你真不調查一下?我看那個人特別可疑!”

“我說沒事就沒事,你瞎想什麽?”霍紹恒拿出一包煙,抽出一根點上,說:“我出去抽根煙,你們隨意。”

他起身離開包間,往門口走去。

推開房門,隨手將包間門又關上了,擋住了屋裏的人窺探的視線。

原迦南眼神閃了閃,手裏摩挲著手機,悄悄地說:“如果那個東歐人真的是克格勃,他為什麽要往顧小姐頭發上放竊聽器?”

霍冠辰頭也不抬地說:“誰知道呢?也許是想知道議會都在做什麽?或者是為了紹恒,都有可能。”

顧念之是議會上院的首席法律顧問,竊聽她的一舉一動,確實能對議會的工作有透徹的了解。

而她是霍紹恒的未婚妻,兩人已經同居了,所以同時也能竊聽霍紹恒,確實是一本萬利的好買賣。

原迦南驚訝地低叫起來:“真的啊?那為什麽霍少將不找人把那東歐人抓起來呢?”

她的聲音雖然低,但大家坐的這麽近,都聽見了。

顧念之癟了癟嘴,“我也說要調查一下,可是霍少不肯啊……他在國內也就是虛架子,誰都不買他的賬……”

“念之!這種事也能亂說?”霍冠辰厲聲嗬止顧念之,“你馬上就要跟紹恒結婚了,要注意影響,管住自己的嘴,不該說的話,不要說!”

顧念之縮了縮脖子,低低地“哦”了一聲。

宋錦寧卻看不過去了,冷笑道:“人家都欺到你頭上來了,還要注意影響,不愧是做政治工作的人……念之,你別怕,你什麽時候管不住自己的嘴了?比某些幾十歲的人自製力強多了!”

霍冠辰老臉一紅,但是宋錦寧搭理他了,心裏又有一絲舒爽,可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被削了麵子,還是在顧念之這個小輩麵前,霍冠辰又很不是滋味兒。

視線從宋錦寧明豔無匹的麵容上掠了過去,落在對麵牆角的玻璃立櫃上,冷聲說:“紹恒的位置決定他不能任性妄為。念之以後是他妻子,如果連低調都做不到,那還結什麽婚?!遲早要拖紹恒的後腿!”

“喂!霍上將!我沒得罪您吧?現在就斷定我會拖霍少後腿?!把沒發生的事怪在我頭上,我不服!”顧念之拿著勺子,在桌上頓了頓,發出蹭蹭刮擦的聲響。

原迦南見狀,忙打圓場說:“幾位別爭了,既然霍少將不方便出麵,我可以幫著問一問。”

“啊?你有人能幫忙嗎?”顧念之連忙問道,“原女士這麽厲害呢?”

“不是我厲害。”原迦南笑著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我有個朋友在做餐飲業的,說不定認識這家會所的老板,我問問他。”

“哦,那麻煩了。”

原迦南剛打完電話,霍紹恒推門進來,身上一股煙味。

顧念之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不高興地嘟噥:“……你又抽煙。”

“抽了半根。”霍紹恒湊到她麵前,“你聞聞……”

“嗯——!”顧念之的一個“嗯”字一唱三歎,餘音嫋嫋,霍紹恒頭皮都麻了,瞪了她一眼,正色說:“別搗亂。”

又對桌上的人說:“沒事沒事,一場誤會。”

但是眼神閃爍著,並不敢跟顧念之對視。

顧念之瞪著霍紹恒,雪白的牙齒咬著下唇,一臉氣憤,卻敢怒不敢言。

接著,眼圈漸漸紅了,淚珠在眼眶裏積聚,映著包間裏的蓮花吊燈,晶瑩剔透,盈盈動人。

霍紹恒卻看也不看她,下頜的線條堅毅,微抿著唇,手裏卻給她舀了一碗湯,別著頭遞過來。

誰都看得出來,一對馬上要結婚的璧人鬧別扭了。

霍老爺子嗬嗬一笑,樂見其成。

章寶辰吐出長長一口氣,一晚上的憋屈終於過去了。

他也給霍老爺子舀了一碗湯,殷勤地放在他麵前,“父親,您用。”

霍老爺子覺得自己還能再吃三碗飯。

宋錦寧看不得顧念之委屈,忍不住小聲說:“……就把那人叫來問一問不行嗎?剛才確實差一點起衝突啊……”

路遠歎口氣,說:“我跟這家會所老板正在談投資的事,我去問問他。”

他起身走出門外,站在門口的走廊上打電話。

他背對著包間,從後麵看,背影跟霍冠辰如出一轍。

原迦南眸光微閃,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霍冠辰,又看了看門口的路遠。

沒多久,路遠收起手機走回包間,笑著說:“剛才了解了一下情況,這裏的老板說,他們確實招了一批來自東歐的理療師,我說了一下大致的年齡和樣貌,老板說去了解一下。”

“真的是這裏的員工啊?”顧念之挑了挑眉,“他們招人都不做背景調查嗎?”

“如果真的是俄羅斯的克格勃,你以為哪一國的背景調查能查出來?”霍冠辰冷哼一聲,瞪了顧念之一眼,“你老實點,不要毛毛躁躁給紹恒惹事。”

顧念之一聽,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大顆大顆晶瑩飽滿的淚珠,從她白皙的麵容上滾落。

她哭的時候沒有聲音,隻有眼淚往下掉,墨黑的瞳仁被淚水潤濕了,像是水麵下的黑色水晶,放出一湖秋波。

宋錦寧看得心疼極了,很不讚同地橫了霍紹恒一眼,“紹恒,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你找人查一查不行嗎?”

霍紹恒淡聲說:“不合理的要求就是不能答應,不能慣著。”

顧念之幾乎哭暈過去。

宋錦寧看不下去了,厲聲說:“紹恒!”

霍紹恒這才不情不願地拍拍顧念之的肩膀,拿紙巾給她擦眼淚,敷衍地說:“別哭了,大家都看著呢。”

顧念之似乎不敢對霍紹恒發脾氣,除了哭,就隻有瑟縮在霍紹恒懷裏隔膜著。

包間裏的氣氛有些尷尬。

原迦南留神打量著霍紹恒和顧念之,還要分神去看路遠和宋錦寧。

結果一不小心,瞥見路遠和宋錦寧正在餐桌下十指緊扣,連忙抬起頭,看著門口的方向,好像看見了什麽不該看見的東西。

這時包間的門又被推開,剛才顧念之差一點撞到了那個東歐帥哥施施然走了進來,背後還跟著兩個人。

一個是鐵塔一樣的白種男人,黑熊一樣健壯,還有一個是華夏人,比較瘦小,一臉的精明。

這三人進來之後,那個瘦小的華夏人笑嘻嘻地指著那東歐帥哥說:“各位好,這是我們會所的頭牌大伊萬,請問是你們誰要做按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