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記本顯示屏上的霍家客廳裝點得美輪美奐，到處都是白玫瑰紮成的花束，客廳對著的大門的整整一麵牆都是玫瑰花牆。
顧念之扯了扯嘴角，小聲道：“……這是訂婚嗎？怎麽整得跟結婚似的……”
玫瑰花牆下搭了一個禮儀台，比地麵高兩個台階，本來是橡木質地，被白色玫瑰襯得烏亮烏亮，看上去卻像紫檀木的光澤。
霍家的客廳非常大，中間的沙發和茶幾移開了，改成一個空曠的舞池。
客人們非富即貴，衣冠楚楚，手裏都端著雞尾酒杯，三三兩兩地站在一起，不斷耳語說笑。
男人一縷黑色燕尾服，女士都是各種晚禮服，背後大露肩，或者胸前V領大露胸，高高開叉一路斜向上露出大腿，或者還有整件晚禮服都是鏤空蕾絲，全身肌膚若隱若現，外麵隻搭一件披肩。
脖子上和手上戴的首飾低調豪奢，件件都是蘇富比或者佳士得拍賣行裏過手拍賣出來的頂級珍品。
而站在玫瑰花牆下，橡木禮儀台上的一對男女，無疑是全場的焦點。
他們就是霍紹恒的父親，軍部政治部主任霍冠辰，和高能物理所所長白瑾宜。
霍冠辰已經五十歲了，但是保養得很不錯，看上去最多四十歲，一頭精幹的黢黑短發，剛毅的輪廓上五官英俊深邃，跟霍紹恒內斂沉穩的氣勢還是有相似之處的。
他臉上沒有笑意，但也沒有難過，隻是一臉沉著地站在禮儀台上，另一隻手虛扶在身邊女伴的腰身上。
他的女伴白瑾宜也是精心打扮過的，但是歲月不饒人，她自己又經常世界各地跑，在海上或者荒郊野嶺做實驗，保養得沒有霍冠辰好。
膚色本來曬黑了，剛剛養回小麥色肌膚，眼角深深的皺紋卻是用再多的粉底和遮瑕都掩蓋不了的。
她身形比較瘦削，一身改良的白色旗袍禮服裙穿在她身上還嫌寬鬆，腳下一雙Manolo-Blahnik的白色亮緞高跟鞋襯得她風姿搖曳，還是很有幾分風情。
白悅然穿著一身藍紫色歐根紗裹胸長禮服，手裏握著水晶杯，站在她父親白建成身邊，看著對麵玫瑰花牆下的姑姑白瑾宜，遙遙舉杯示意。
“大家靜一靜，靜一靜。”禮儀台上一個穿著黑色燕尾服的司儀敲了敲自己手中的酒杯，“霍上將和白所長的訂婚儀式就要開始了。”
喧囂的客廳馬上安靜下來，人人都把目光投向玫瑰花牆下站著的那對準新人身上。
“感謝大家前來見證我們的訂婚儀式。”霍冠辰對台下的賓客們點點頭，“希望大家能吃好喝好玩好，在過新年的同時給我們祝福就好。”
司儀笑著走到他們身邊，問道：“霍上將，您願意跟白瑾宜訂婚嗎？以後一起走向婚姻的殿堂？”
霍冠辰靜默了半晌，眼神有些恍惚地看著麵前一片沉靜的白瑾宜，笑了笑，“……我願意。”
他拿出一個裝著戒指的盒子，單膝跪了下來，呈給白瑾宜，“瑾宜，你願意嫁給我嗎？”
白瑾宜這時真有些感動了，眼淚不由自主落了下來，她凝視著霍冠辰的麵容，點點頭，“我願意。”
台下立刻爆出雷鳴般的掌聲。
霍冠辰從地上站起來，親了親白瑾宜的麵頰，然後給她套上一隻六克拉梨形黃色鑽戒。
白瑾宜笑著對大家招招手，鑽戒在水晶燈下的照耀下，發出七色虹光，通透度和飽和度都是上佳的成色。
霍家客廳裏更是歡聲笑語，掌聲震天，香檳酒的噗噗聲不絕於耳，還有無數花瓣從天而降，灑在玫瑰花台上。
霍冠辰和白瑾宜交換了訂婚戒指之後，這訂婚儀式的主要部分就完成了。
……
霍紹恒給趙良澤發了一個指令，讓他切斷視頻共享，他的專車裏頓時安靜得可怕。
宋錦寧的胸**部起伏不定，用了畢生最大的力氣，才忍住要尖叫痛哭的衝動。
她想著剛才在筆記本電腦顯示屏上看見的兩個人，明明是兩個她最熟悉的人，此時卻像陌生人一樣。
她不認得他們，她一點都不認得他們。
宋錦寧捂住自己的臉，靠向另一邊的車窗。
顧念之扭頭看她，想要坐過去安慰她，卻被霍紹恒拽住了。
她回過頭，征詢地看著霍紹恒，又指指無比痛苦的宋錦寧。
霍紹恒俯身過來，用極低極低的聲音在她耳邊說：“……讓她一個人待一會兒。”
顧念之眨了眨大眼睛，菱角般粉嫩的雙唇不同意地抿了抿。
霍紹恒沒有多做解釋，將筆記本電腦從顧念之腿上拿走，順便瞥了一眼顧念之穿著長羽絨服底下的長靴和剛到膝蓋上方的大擺蓬蓬裙。
顧念之忙用手往下拉拉裙擺，訕訕地說：“……站起來就長了，就是坐下來有些短。”
霍紹恒移開眼神，打開電腦，開始工作。
顧念之見身邊的兩個人都沒有說話的意思，隻好一個人在腦海裏回憶她讓趙良澤收集的有關白瑾宜的資料。
這是從昨天到今天下午的戰果。
雖然時間短，但趙良澤還是盡最大努力，將白瑾宜這個人的很多事情都挖出來了。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顧念之知道要打官司，這些功課都是必須要做的。
白瑾宜這個人，確實很聰明，而且也很努力，出身也很好，可能就是運氣不好，自己又太好強，所以一步錯，步步錯，走到如今這個地步。
但是錯誤既然釀成，自然不能當沒發生過。
幾個人一路無話，很快就開回了霍宅。
當霍紹恒帶著宋錦寧和顧念之從專車上下來的時候，霍家看門的下人簡直眼睛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大……大少爺！大小姐不是說您不回來了嗎？！”
“嗯，我改變主意了。”霍紹恒大言不慚地說，轉身看了看顧念之：“你跟我母親先進去。”
顧念之點點頭，挽著宋錦寧的胳膊，往霍宅裏麵走去。
霍紹恒沒有急著進去，而是立刻命令自己的勤務兵接管霍宅的防務，將霍家以前看門的下人都看管起來，不許他們去屋裏傳遞消息。
然後坐回車裏，命令趙良澤將視頻再分享過來。
他要對霍宅裏發生的一切事情了如指掌。
……
“霍上將，今天是您和白所長訂婚的日子，十年愛情長跑今天就要修成正果，請問您有什麽感想跟大家分享一下？”霍家客廳裏的訂婚儀式還在尾聲階段，現在是一對準準新人分享戀愛心得的時間。
司儀笑著側身讓霍冠辰走上來。
霍冠辰和白瑾宜他們都戴有耳機，耳機上自帶麥克，因此無需話筒也能對所有人說話。
“很感謝瑾宜十年厚愛，她願意訂婚，我就跟她訂婚。她願意結婚，我就跟她結婚。”霍冠辰低沉的嗓音從筆記本電腦的麥克裏傳出來，聲音有些沙啞蒼老，想必是太激動了，說得很慢。
白瑾宜的眼眶裏一下子湧出淚水，她走上前來，握住霍冠辰的手：“冠辰，我們相知六年，相愛十年，我不知道你這樣愛我寵我。如果我知道，我十年前就嫁給你了……”
就在這時，一陣清脆的鼓掌聲從霍家客廳的門口傳來，打破了客廳的寧靜。
大家一齊回頭，看見兩個靚麗到奪目的女子出現在大家麵前。
年紀大一些的那個成熟女子穿著胭脂紅斜肩魚尾裙，容貌美得讓人說不出話來，身材好得更讓人看一眼就要窒息。
她身邊的女子很年輕，像是漫畫裏的美少女，一身嬌俏的豆綠雪白相間的束腰蓬蓬裙，高筒長靴，背後長發如瀑，美得不像真人。
正在鼓掌的就是那個年輕女子。
客廳裏有認得她的人立刻瞪大眼睛。
“顧念之？！你來做什麽？”霍嘉蘭頭一個分開眾人走了過來。
顧念之看也不看她，對著客廳另一端玫瑰花牆下的一對準新人遙遙地說：“原來這就是白物理學家這十六年來做的事。你用了十六年時間，還不能重建實驗。你用了十六年時間，你的閨蜜前任霍上將夫人依然病得不省人事。——原來如此。”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也。而白物理學家之意也不在閨蜜之病，而在閨蜜之夫也。”顧念之的身上也戴著隱藏的麥克風，因此她的話語也能清晰的傳遍大廳裏的每一個角落，“嘖嘖，你置國家利益於不顧，打著治療宋夫人的幌子勾搭她丈夫，你這樣**裸的假公濟私，已經不是人品問題，而是智商問題。難怪你重複一個實驗重複了十六年都重複不出來啊……”
客廳裏有人已經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
白瑾宜頓時羞惱無比，手中緊緊握拳，恨不得撲過去將顧念之堵住嘴掐死了事。——敢質疑她的智商？！這是她的逆鱗，也是她的死穴，這比說她人品低劣還要讓她憤怒！
顧念之卻得意地看著她笑。
從她得到的有關白瑾宜的資料來看，顧念之十分敏感地推論出什麽是白瑾宜的死穴，所以她就要朝她死穴猛踩。
“顧念之！”霍嘉蘭在一旁聽得大怒，揚聲叫道：“人呢？來人！把她們給我趕出去！沒有請帖，她們是怎麽進來的？！”
“霍大小姐，你先讓讓，又不是你的訂婚儀式，你喧賓奪主做什麽？一邊待著去。”顧念之毒舌的時候，是能夠氣死人不償命的。
霍嘉蘭果然被她一句話就噎得臉色紫漲，想要伸手推她，顧念之身邊卻竄出來幾個女兵，將她和宋錦寧護在中間，把霍嘉蘭擠到一邊去了。
白瑾宜這時才變了臉色，目光落在顧念之身邊那個一言不發的美婦身上。
霍冠辰更是一看見這個女子，視線就再也移不開了。
顧念之和宋錦寧目不斜視，往客廳另一邊的玫瑰花牆一步步走過去。
客廳裏的人群不約而同讓出一條路，默默地旁觀。
白悅然眯了眯眼，湊到她父親身邊，低聲說：“父親和母親先走吧，這裏有我。”頓了頓，又道：“把三叔、三嬸一起帶走。”
白建成沒有動彈，低聲道：“別忙了，走不了的。看來霍紹恒早有準備。”
白悅然的目光飛速地在客廳裏掃了一遍，沒有再說話了。
這邊顧念之已經和宋錦寧走到玫瑰花牆下，仰頭看著禮儀台上的一對準新人。
“白物理學家，你這破壞軍婚罪，肯定是跑不了了。我問你，十年前，你偽造證據，汙蔑身患重病的宋夫人的名聲，同時給霍上將扣上一頂綠帽子，導致他們離婚。——你就是這樣對待愛你寵你的霍上將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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