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之初的臉上抽搐了一下,沉默地又點了“play”,視頻接著播放。

他們都看見顧念之的身形僵直了一下,然後直直地往後倒,那倆男女卻快速上前,一左一右扶住她的胳膊,幾乎是架著她往回走。

後麵就沒有了顧念之的鏡頭,這人的視頻開始轉向國王湖的湖光山色,都是美麗的景色。

剛剛那一幕,也隻是正好在兩個景色之間,所以被這人拍下來,又因為他們的參賽要求是不許剪輯,所以這一段就被保留了。

如果不是他們知道顧念之是出了事,任憑誰看了這一幕,都會以為是幾個老朋友久別重逢而已。

何之初按捺住暴躁不安的心情,誇獎了那工作人員一番:“做得好,繼續。看看還有沒有人拍到後續內容。”

這樣真的能找到線索,別的工作人員受到鼓舞,看那些視頻看得更加認真了。

到第二天早上十點的時候,他們已經篩選出三個視頻,正好包涵了當時顧念之被人弄走的全過程。

第一個視頻拍到了顧念之被人紮針下藥,暈迷,被帶走。

第二個視頻拍到他們三人往停在不遠處樹蔭下的兩輛車走去。

第三個視頻不僅拍到那男人帶著顧念之上了前麵那輛車,女人上了後麵那輛車,還拍到了前麵那輛車裏探出塞斯那令人惡心的豬頭臉,並且拍到了兩輛車的車牌!

念之果然是被塞斯那個賤人帶走了!

何之初怒火滿腔,啪地一腳將他剛才坐的單人沙發都踹翻了。

他還不解氣,走進裏屋拿出自己的手槍,砰砰砰砰連番開火,將茶幾上幾個裝滿咖啡的咖啡杯全部打碎。

瓷片飛濺,棕黑色的咖啡流了滿桌,又從茶幾上流到地上,將雪白的地毯染得都是咖啡印。

在外屋工作的那些人大氣都不敢出,知道老板這是氣狠了……

何之初發了一通脾氣,出來的時候,大家都裝作沒有看見他略微紅腫的桃花眼。

“行了,不用再看視頻。找人去查那兩個車牌。”何之初暗暗握緊拳頭,發誓要將塞斯千刀萬剮,就算他沒對顧念之怎麽樣,他也不會放過他!

如果他對念之……

想到那個被塞斯虐殺的女留學生黎海清,何之初平生第一次感覺到強烈的恐懼。

他害怕,他真的害怕,不過他最怕,還是念之會不在這個世上……

被人侮辱不要緊,在他心裏,她永遠是他的念之,他不是那種女人被侮辱,就恨不得讓女人去死的賤男。

但是她受到的屈辱,他必將親手一道道還回去。

在何之初的命令下,搜尋工作有條不紊的展開。

有了車牌號,就很容易查到車主。

沒想到對方也是防範嚴密。

“何先生,這兩個車牌早已廢棄,屬於一個英國公司,但那公司本來就是個隻有一個人的皮包公司,七年前因為老板突然去世而宣布破產,現在已經沒有任何線索。”

看見他們查到的消息,何之初冷冷笑了一下。

高,確實是高,連他都不得不佩服。

“用了廢棄車牌的車,居然能在德國開得風生水起。”何之初點點他們送來的資料,“繼續搜,找到這兩輛車,我重重有賞。”

於是這一天中午時分,德國慕尼黑電視台和德國所有社交媒體都在推送一條新聞,說有人重金懸賞看見這兩輛車的線索。隻要有線索就給1000歐元,如果能直接找到這兩輛車,給十萬萬歐元!

這一條懸賞一出,整個慕尼黑地區的人都不工作了,每個人都睜大眼睛,盯著自己身邊的車看來看去,恨不得瞧出朵花來。

……

何之初這邊一步步出招,史密斯他們也沒有閑著。

兩天之內,他們委托的德國最好的偵探社,查明了給他們開商務專車的司機這一個月來的全部資料,包括他都做了什麽事,見了什麽人,甚至連他跟他妻子上了幾次床,跟情人偷了幾次情,都記錄在案,而且還查到了他的銀行賬戶!

“這司機果然有問題!”史密斯看著偵探社發來的所有消息,怒不可遏地捶了捶桌子。

另外三個律師圍了過來,“怎麽了?都查到了?”

“你看,十五天前,他的銀行賬戶裏突然多了十萬歐元!”

這筆錢不多不少,正好是這個司機兩年的年薪。

不算太多,但也絕對不少。

“這十萬歐元,是從一個瑞士銀行賬戶打過來的。”一個對金融犯罪比較精通的律師看著那些資料深思說道,“這就難查了。”

瑞士銀行是出了名的嘴緊,各國都有人把見不得人的錢存在他們那裏,他們就靠著這一點賺錢賺得風生水起。

“管它是從哪個銀行打過來的,反正這司機接受過這樣一筆不明不白的錢,就是有問題!”

“還有,你看這些電話記錄,十二天前,就是顧律師出事的前一天,有個號碼給他打了很多電話,而他,還在那天之前把車開到國王湖去了好幾趟!”

四個律師發現了這些疑點,覺得都能向警察申請逮捕這司機了。

不過看何大律師的意思,是不想弄得人盡皆知,所以很多事情都是私下裏進行,就連找人,也是他的私人手下。

所以這司機就算有錯,也沒法真的報警抓他。

他們有些頭疼。

“先去問問何大律師。”史密斯拿起這些偵探社提供的證據,來到何之初房門前摁了門鈴。

何之初的私人助理打開門,看了他們一眼,“有事嗎?何先生很忙。”

史密斯清了清嗓子,“我們找到一些線索,想跟何大律師匯報一下。”

何之初在屋裏聽見,直接說:“讓他們進來。”

私人助理忙讓到一旁,看著史密斯他們四人走了進去。

何之初帶他們到旁邊的小書房坐下,問道:“查到什麽了?”

史密斯就把偵探社查到的那司機的銀行賬戶異常現象,和他之前一天去國王湖溜了幾圈的事說了出來。

何之初暗暗握緊拳頭,冷笑道:“十萬歐元就能出賣雇主,真是眼皮子太淺。”

揉了揉額角,何之初對史密斯他們說:“行了,這件事你們就不用管了,交給我。律所分部的事,就全靠你們了,我沒有心思管了。”

“是。”史密斯他們忙點頭應允,不再給何之初添麻煩。

雖然他們也很擔心顧念之的安危,但是到了這個時候,他們很清楚他們能幫的忙不多,隻能不給何之初添亂,就是幫他了。

史密斯他們四個律師僵直著身子走出何之初的房間,互相看了看,都沒有說話。

“去喝一杯?”史密斯建議道,“就去我房間,我那裏有前些天買的紅酒,還沒喝完。”

“好。”另外三個律師心裏也很鬱悶,需要借酒消愁。

四個人都心知肚明,何之初接下來采取的手段,多半不是那麽光明正大,很可能會打法律擦邊球。

這種玩法,沒有一定的後台實力是會玩脫的。

何之初讓他們避開,也是為他們好。

反正他們現在已經知道何之初背後顯現的能量和實力,不是他們能比擬和想象的。

“希望顧律師能順利回來。”史密斯舉杯對著窗外的天空祝禱。

“希望塞斯能早日抓獲歸案。”另一個律師也對天空祝禱。

一個案子還沒完結,另一個又起,他們雖然心裏著急,卻無計可施。

隻希望何之初能出奇兵致勝。

……

如同他們預想的一樣,何之初確實沒有打算走法律手段對付這個司機。

因為沒時間。

一走法律程序,不知道要拖到猴年馬月,他等不起,顧念之更等不起。

何之初看著史密斯他們交上來的偵探社查到的資料,直接命人將那司機帶到慕尼黑附近的國王湖。

他們來到國王湖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

夕陽將墜未墜,湖麵泛著粼粼的波光,岸邊的垂柳依依,遊人稀少,大部分已經回家了。

幾輛黑色悍馬SUV風馳電掣般駛過來,停在國王湖邊。

那司機從被人從家中帶走,心裏就打起鼓來。

之前麵對史密斯他們四人的詢問,他還能鎮定地應對,哪怕說走嘴了也能將事情圓回來。

但是現在麵對殺氣騰騰的幾個雇傭軍一樣的男人,看著他們遒勁的肌肉,冷硬的氣勢,他發現自己腿軟得都站不起來了。

何之初戴著一幅看不出牌子的墨鏡,站在夕陽西下國王湖邊的柳樹下,一半在明,一半在暗,一身淺色便裝更顯身姿挺拔。

薄唇輕抿,夕陽照在臉上,挺直俊逸的鼻梁留下一側陰影,跟他整個人一樣,半明半暗。

“清場。”何之初擺了擺手,頭也不回地下命令。

很快,他帶來的人手將國王湖這邊剩下的兩三個遊人勸走了,“警局辦案,請離開現場。”

他們拿著警局給他們的證件,還有法庭的許可證,封鎖了整個國王湖風景區。

很快,遊人都走光了,天色暗了下來,國王湖附近隻剩下何之初的人,還有那個司機。

“說,到底是怎麽回事?誰讓聯係你?誰讓你把顧律師帶到這個位置?”

何之初的嗓音清冽冷漠,不帶絲毫感情色彩,但就這樣的嗓音語調,比大吼大叫還讓人恐怖。

那司機雖然長得比何之初胖得多,壯得多,但矮矮墩墩,氣勢上就被他壓製了。

他打著哆嗦,沙啞著嗓子說:“……沒……沒人聯係我……”

“沒人?”何之初轉過身子,“讓他說實話。”

他麵對著國王湖站著,身後一個保鏢麵無表情地走過來,一把抓住那司機的脖頸,擰著來到國王湖邊上,一腿踹在那司機的膝蓋彎裏,將他踹得跪了下來。

然後這保鏢單膝跪在他身邊,突然狠狠一壓手臂,將那司機的腦袋摁在了冰冷的湖水裏。

那司機猝不及防,被湖水浸了一臉。

水從他鼻子裏灌進來,嗆到氣管裏,又從氣管流入肺裏,頓時引起火辣辣的刺痛。

他下意識掙紮起來,雙手揮舞著,想要掙脫那個人的桎梏,但是特種兵的力氣怎麽是他這種大腹便便的出租車司機能夠抗衡的?

他的腦袋被拎出水麵,一口氣還沒喘過來,緊接著又被摁入水裏。

剛摁了兩次,他就崩潰了,大叫道:“我說!我說!”

何之初抬了抬手。

那保鏢將這司機的腦袋從湖水裏拎起來,拖著拉到何之初麵前。

被湖水嗆得快死過去的司機趴在地上,咳嗽了好半天,才戰戰兢兢地說:“……是……是有人給我打電話,讓我到時候帶顧律師來國王湖這邊的柳樹下麵等人。他說是顧律師的朋友,隻是要給她一個小小的驚喜!”

“給別人驚喜,為什麽要給你十萬歐元?你當我們是傻子?”何之初背著手,看也不看腳底的司機,“繼續摁!”

那司機嚇了一跳,沒想到連別人給他錢這何律師都知道,看來這些事是瞞不了他了。

那保鏢走過來,拎著司機的脖子,要再次摁到水裏,那司機大叫起來:“不要再淹我!我都說!這錢是塞斯的父親約克給我的!讓我幫他探聽消息,看看律師都會討論些什麽問題!”

何之初有些意外。

那些錢居然是塞斯的父親約克給他的,不是那些帶走念之的人?

如果說是為了探聽律師的庭審策略,也不是說不通,有時候律師們在車裏漏出一句半句聊天就夠對方分析半天了。

這麽重大的消息,隻給他十萬歐元,還是約克他們賺了。

何之初走了過去,低頭俯視著司機,又問:“但是之前你事先好幾次來國王湖,是要做什麽?”

“……那人給我打電話的時候,說了好多顧律師的事,聽起來確實是她朋友,讓我推薦地方,需要安靜隱蔽遊客不多,又要離進山的路很近。我就來看了幾次。”司機趴在地上哼哼唧唧地說了實話,實在再怕被這些人扔到湖裏嗆水。

“所以你提供了路線和地點,然後就把顧律師騙了過來,是嗎?”何之初一隻腳踩在那司機的左臉上,“說。”

那司機的肥臉被踩得幾乎變形了,他口齒不清地道:“我……我不知道他們要對顧律師不利,我以為就是她朋友。國王湖這邊都是人,怎麽會出事?而且顧律師那天叫我帶她來國王湖,也是說來看朋友……”

他是真不知道這些人會做什麽,而且那十萬塊是買這些律師聊天的消息,這個價格很公道很正常了,根本沒想到是要買顧律師的命!

“顧律師跟你說來看朋友?”何之初又是一陣意外,他以為顧念之是純粹被這司機騙來的。

現在看來並不是。

或者說,騙她的不止一夥人?

何之初的心揪得更緊了,他厲聲問道:“顧律師要見誰?你敢撒一個字的慌,我讓你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那司機嚇壞了,嚎啕大哭起來:“是真的啊!何先生!我不知道是誰,但顧律師是真的親口說她來見朋友!還很高興,一直在車裏笑啊何先生!我沒撒謊!我真的沒撒謊!”

何之初從這司機臉上收回腳,嫌惡地在草地上蹭了蹭,轉身說:“給他上測謊儀,把剛才的問題再問一遍。”

他的私人助理給他搬了一把便攜椅過來,放到湖邊的大樹底下。

保鏢們架起了各種電子設備,將這裏方圓五裏的地方都監控起來。

而那司機,就被人帶去另一邊測謊。

測謊儀是隨身攜帶的,就是為了看這個司機說不說實話。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何之初心急如焚,臉色越來越冷峻。

天色徹底黑了下來,涼風從湖麵上吹過,帶著深重的濕氣,撲麵而來。

何之初閉了閉眼,一隻手撐在頭上,斜靠在便攜椅的扶手上。

五分鍾後,他的手下過來說:“何先生,測謊通過了,剛才他最後說的都是實話。”

何之初睜開眼睛,瀲灩的桃花眼寶光熠熠,從便攜椅上站起來四處走了走。

他看了看國王湖,又看了看不遠處的阿爾卑斯山,琢磨著那司機說的話。

對方為什麽要讓司機找一個離進山的路近一些的地方?

難道他們將念之帶去阿爾卑斯山裏麵?!

這個念頭讓何之初一顆心都涼了下來。

如果是在阿爾卑斯山,幾乎縱貫全歐洲的阿爾卑斯山,他要怎樣才能盡快將她找出來?!

抬頭看看夜空,明月當空,繁星閃爍……

繁星閃……

繁星……

何之初心裏一動,想起史密斯他們說過,從前兩天開始,給顧念之的手機打電話,就是“電話不在服務區”。

她的電話是被關了,還是被扔了?

如果是被關了還好說。

他有辦法能夠通過顧念之的手機找到她的位置。

但如果被扔了,找到她的手機又怎麽樣呢?

最多隻能證明她在某個地方出現過,甚至被對方故意拿到別的地方扔掉,做手腳,擺迷陣都是有可能的。

到底要怎麽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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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第14更五千字,後麵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