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接下來的話硬是被她吞回腹中,因為出現在眼前的不是小豆子,而是個身材高大、五官俊美、氣勢迫人的男子。

他身著玄色錦袍,腰束玄色龍紋玉帶,腳蹬黑靴,烏黑長發高高束起,一條淺藍色緞帶飄於腦後。

這人……從頭到腳都給人一種強勢霸氣的感覺,鳳眉龍目,皮膚是透著健康的小麥色。

她心頭不由得微微一跳。廢話!見了美男子,哪個女人能不臉紅心跳。

“狼國國主對子女的教育還真是失敗,光天化日下,你這身打扮成何體統?”

傅淩鈺並未直接暴露自己身份,依他的想法,能夠出入後宮的男人除了自己還能有誰,對方應該一眼就能認出他才是。

而若換成平時,敢對他如此出言冒犯的妃子,早被拖去重罰五十大板。

可今天他心情好,因為在不久之前軍中傳來捷報,他北國驍勇的將士又成功的將一個附屬國攻下,納入北國的版圖,所以他才沒有將她馬上治罪。

聽對方一開口便是一頓教訓,羅羽然心裏自然不爽,可在這皇宮內院,她又不能隨便得罪人。

再說,對方渾身上下皆高貴非凡,又出現在後宮這種地方,她直覺猜想對方有可能是北國皇帝,但轉念一想,皇帝身邊向來都是仆從成群,怎麽可能孤身一人出現在這裏?

尤其是這麽個大熱天,早上應該留在哪個妃子的宮裏享樂乘涼,不會跑到這偏僻的地方散步才是。

再看他輕便的衣著,她就更加否決了自己的第一個臆測。而且皇上一般都會身著龍袍,頭戴皇冠,不是嗎?

那麽,對方很有可能是這宮裏的侍衛,而且還是很高階的那種。

不過話說胡來,這位先生您哪位啊,我穿什麽關你屁事?

沒好氣的看了對方一眼,羅羽然唇邊漾出一抹挑釁的笑容,“侍衛大哥,我的穿著打扮似乎還輪不到你來管吧?若是你嫉妒我好命的可以在這池塘裏嬉戲玩水就直說,何必拐彎抹角的罵人?我父皇怎麽教育我是他的事,您是在操什麽心?”

這女人居然把他當做侍衛,這倒是好玩了。

見她發絲淩亂,臉頰上還沾著水珠,褲管已經全部濕透,踩在池塘底的腳丫清晰可見,尤其是那兩截潔白小腿,緊致的肌膚仿佛吹彈可破。

一時間,他竟有股衝動,想將這嘴巴刁鑽的人兒扯進懷中,狠狠**一番。

可猛然回神時,他不禁被自己剛剛所產生的想法嚇了好大一跳。

什麽時候,他竟然會對一個女人產生這種感覺了?更何況,這女人長得實在不怎麽樣。

心頭莫名產生一股煩躁,從嘴裏說出來的話也顯得有些不饒人,“嘴巴倒是挺刁的,隻不過,頂著一張帶疤的臉,不由得讓人想起一句話——醜人多作怪。”

羅羽然被男人刻薄的評價氣得直跺腳。有沒有搞錯,活了二十六年,她一直以為自己完美無瑕的容貌、傲人修長的身材為榮,否則,怎麽可能從那麽多應征者中爭取到空中小姐這份工作?

隻是回頭想想。二十一世紀的自己的確很美啦,但目前待的這個身體,不但個子變矮了,五官也沒那麽漂亮了。

可……也和那句醜人多作怪扯不上一點關係吧。

看來這家夥是存心來找碴的。哼!想跟她羅羽然鬥嘴皮子,他還嫩了點。

撇了撇唇,她雙臂環抱胸前,驕傲的抬高下巴,一臉的似笑非笑,“我是醜,但那又怎麽樣?我再醜也有人娶,而且娶我的那個人還是當今皇上,若你說我醜人多作怪,那豈不是侮辱了皇上的眼光!侍衛大哥,你這麽暗地裏批評皇上的眼光有問題不太好吧?”

這小女人倒是挺伶牙俐齒,還懂得搬出他來壓製別人,看來這狼國九公主並非膽小怕事之輩,莫非是尚武的調查有誤?

見她一副挑釁模樣,傅淩鈺心底竟產生一絲欣賞。從來在他身邊的女人都是討好加獻媚,何曾見過這麽古靈精怪的小東西?

見她明明因為那句醜人多作怪而氣個半死,可卻仍擺出不肯服輸的模樣,不禁引起他捉弄的心態。

“就算皇上將你娶進宮又如何?若是我沒猜錯,你進宮這麽久,恐怕連皇上的麵都沒見過吧。哼!一個不受寵的妃子而已,居然也敢這麽囂張。”

“哈哈哈!”她誇張的大笑三聲,“那隻能說明皇上的眼光令人沮喪啊,再說了,你口口聲聲說他不寵我,怎麽就沒想過,我希不希罕他來寵呢……”

就在羅羽然拚命維護自己尊嚴時,一個侍衛急慌慌跑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傅淩鈺的跟前。

“啟稟皇上,秦將軍有要事稟奏,此刻正在禦書房候著……”

羅羽然不由得瞪大了雙眼,不敢相信的瞪著眼前這男人。

與此同時,對方也玩味的看著她。

她心頭一跳,眼神很無辜的問他,“你……你不是這宮裏的侍衛嗎?”

撲通一聲,這狼國九公主因為過份激動,加上腳下一個打滑,整個人重重的跌倒在池塘裏。

傅淩鈺發誓,他從沒見過這麽蠢的女人,摔倒的姿態既可笑又好玩,明明不是很深的池塘——她也能連嗆好幾口水,接著還有一條肥鯉魚很不客氣的將尾巴塞到她的嘴巴裏。

她急得大喊大叫,並賣力的蹬著兩條小腿。

最後還是在他的指示下,幾個侍衛才將她從池塘裏打撈上來。

她狼狽萬分的坐在地上直喘出氣,浸濕的頭發上還很可笑的沾著幾片枯葉。

一陣猛力的咳嗽之後,她氣怒的瞪著他,清澈的眼眸中不但沒半分畏懼,反而還帶著幾分怨恨。

“皇上,既然您貴為九五之尊,拜托下次出場時能不能正式一點,好歹也在身邊帶兩個侍衛充場麵,或是穿上龍袍戴上龍冠。免得小女子我不長眼沒認出您來,誤把天子當侍衛,咳咳咳!還有那該死的魚居然敢跑到我的嘴巴裏,看我今天晚上不蒸了你吃……”

回想起她當時狼狽的模樣,傅淩鈺不由得淡淡笑開。

“皇上……皇上……”

一道小心翼翼的輕喚拉回他的思緒。

書房站著的幾個大臣皆冷汗直流,因為他們一向以國事為重的皇上,竟然會在他們談論國事時突然走神,而且還一臉陶醉的露出微笑。

這到底是發生什麽事了?

看著眾臣一臉驚訝好奇,傅淩鈺連忙收斂心神,擺出嚴厲的麵孔,“眾卿有何要事稟報就說吧!”

很快的,北國兵馬大元帥秦震遠便踏前一步,躬身一禮。

“皇上,先帝駕崩前曾留下遺詔,希望皇上有朝一日可以帶兵攻占南朝領土,完成先帝生前的遺願。經過這些年的培養,我國軍隊日益壯大,所以臣認為,是時候帶兵出戰,一舉殲滅南朝了。”

他的提議很快便引來其他臣子的附議。

北國有個眾人皆知的秘密,那便是先帝最深愛的女人,也就是當今皇上傅淩鈺的生母,曾是南朝儲君。

可她卻在即將繼承帝位時遭人陷害,身受蠱毒,三番兩次被折磨得死去活來。

所以先帝對南朝憎恨異常,於是留下遺詔,希望有朝一日,自己的子孫可以將南朝占為己有,為妻報仇。

麵對眾臣的提議,傅淩鈺不動聲色的蹙眉沉思,片刻後,才緩聲道:“秦大人的提議雖然是先帝的心願,但朕也有朕的想法,目前想攻占南朝,時機並未成熟,待朕部好一切,自然會采取行動,了卻先帝遺願。”

“但是皇上,先帝已經去世十多年,這些年來我北國不斷擴大兵力,臣以為時機已經成熟。”秦震遠繼續進諫。

“秦大人,很多時候,事情並非單純的武力可以解決的。”傅淩鈺目光一掃,“朕說了,這事朕心中有數,秦大人一片忠心,相信先帝在天有靈必深感欣慰,還望秦大人莫要急躁,有朝一日,朕自會給先帝一個交代。”

臉上雖掛著笑,但眼角卻冰冷如石。

秦震遠見自己的提議換來皇上的否決,臉色自然不太好看,可身為人家臣子,他又不可以抗旨不遵,所以隻能無聲點頭。

眾人見秦大元帥不再作聲,自然也不敢再多言,免得惹怒龍顏,後果將不堪設想。

與幾個朝中重臣又商討一番國事之後,已經接近午膳時間,然而傅淩鈺卻發現自己今天沒什麽胃口,腦中不時會想起那個膽敢對他出言不遜的胡悅兒。

不是說她在狼國並不受寵嗎?更準確的說,胡霸天根本就沒把這個九公主放在眼裏過。

尚武呈上來的奏折裏還說,胡悅兒久居深宮,平日少言內向害羞,就連見了下人,都不敢大聲跟人家講話。

這麽一個膽小如鼠的女人,那天居然敢用那種態度來與他對峙……

他發現自己越是深思,對她的好奇便越強烈。明明那張臉普通得幾乎沒什麽看頭,唯一令他在意的,恐怕就是她那雙無辜清澈的大眼,以及其中所流露出來的坦然神色吧。

想到這裏,傅淩鈺蠢蠢欲動,想要再見她一麵的欲望強烈得讓他坐不住了。

身旁伺候多年的太監見主子遲遲不用膳,還不時露出讓他不解的表情,正想提問,卻見他突然起身,撂下一句“擺駕無憂宮”,便撩袍走人。

與此同時,無憂宮裏,羅羽然和小豆子正不分主仆的坐在桌前,同心協力的將一條條新鮮的小黃瓜切成片,小心翼翼的放到盤裏擺好。

“娘娘,這些黃瓜片放到臉上後,真的會讓皮膚變白,變嫩嗎?”她從來不知道原來蔬菜水果還能貼在臉上享用。

“當然嘍,這就叫做蔬果養顏法,除了小黃瓜之外,木瓜的效果也是超明顯的。”雖說人參鹿茸銀耳她這個悅妃娘娘無福享用,但水果蔬菜還是應有盡有的。

自從在池塘裏偷魚的事跡敗露之後,那個可惡的皇帝像是故意與她作對一般,居然下旨對池塘嚴加看管,但凡再有偷魚者,一律鞭笞二十。

而且這道旨還是當著她的麵下的,更讓她發怵的是,他下旨時,還似笑非笑的用挑釁的眼神看著她,仿佛在說: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來這裏偷魚。

她氣!她恨!捶胸頓足外加扼腕跳腳,可這皇宮內院裏,皇帝是老大,而她無非是個不受寵的妃子,地位比資曆深的老宮女還不如,就算再不滿,哪有膽子敢抗旨不遵。

肥嫩的鯉魚沒得捉,隻得再想別的辦法來自救,所以蔬果養顏法便被她派上用場。

就在主仆兩人興致勃勃的一問一答時,隻聽外麵突然傳來了一位公公尖細的嗓音。

“皇上駕到……”

羅羽然皺眉。這位公公的嗓音也太刺耳了,就像一隻公烏鴉發出的噪音,也難為那位俊美的皇上。

宮裏居然養著這種人,每次聽他喊,她都替自己的耳朵哀悼。

咦?剛剛那烏鴉太監喊什麽?

她猛然一怔,再抬頭時,就見小豆子的嘴巴張得大大的,一臉驚慌失措,分明一副嚇傻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