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在船上優哉遊哉的顧長華,對自己在路上的收獲很是滿意——“收獲”了一隻升值潛力無限的大金龜,並不知道自己久久未至京師,讓讓家裏的人感到憂慮。

在顧長華他們在徐州啟程後,因為卡好時間知道他們什麽時候大概啟程的,在這短時間內,顧家在京城的幾位主子,就一直日夜盼夜也盼的等徐州的來人,不過期盼的對象是不相同。

對於顧家的老太太來說,出自自己外甥女的肚子的孫子,自然比出自白氏肚子裏的孫子,更招惹自己心疼,既然都是自己的孫子,但是顧長亭這邊的血緣無異於自己更加的相近。

至於嫡庶二字,向來沒有被顧老夫人看在眼裏過,要不然她也不會暗中在兒子和外甥女之中牽線,更使外甥女在正室未娶之下珠胎暗結。

更何況,同是楊氏所出的益慧自幼養在顧老夫人膝下,孝順靈巧,秀外慧中,愛屋及烏之下,顧長亭在老太太的心目中的地位遠遠的在顧長華的前麵。

顧老夫人在顧長亭到達京城之後,歡喜異常,整日噓寒問暖,飲食起居無處不過問,更把身邊的一個大丫鬟給了顧長亭,大有把顧長亭作為他唯一孫子的架勢,在這種情況之下,顧府奴才們趨炎附勢,都已將遲遲沒有到達京師的顧長華拋在了腦後頭。

顧府上下,也隻有顧老爺顧漁和顧泰的大哥顧科惦記著顧長華,對於顧長亭,那是顧家的孫子,但是對於顧長華,那卻是顧家唯一的嫡孫。

顧老爺顧漁生有兩子一女,兩子一女是嫡妻所出,大兒子顧科又隻有三個女兒,至今連一個庶子都沒有,對於這個顧府唯一的嫡子,顧科和妻子於氏一向是視如己出。

特別是於氏,年紀漸大,已經絕了生育的指望,為了女兒的將來打算,於氏也希望給他們找個靠山,而這個靠山十九八成就落在了顧長華的身上,況且本朝嫡庶分明,偏向顧長華,在幼承庭訓的於氏看來,是理所應當的。

相反對於楊氏和顧長亭的囂張,於氏已經壓抑很久了,你說一個小叔子的妾侍,見到我夫君,一口一個大表哥的叫著,你以為你還是顧家的表小姐嗎?不過是一賤妾,也不看自己配不配,加上楊氏一個妾侍在自己正經婆婆麵前,更有體麵,又怎麽讓嫡親的兒媳婦於氏看順眼楊氏呢?

兩人可謂是積怨甚深。

以前情況未明,不方便說,於氏隻好忍著,現在顧科對於顧長亭獨自把顧長華仍在鎮江的行為,也有些不滿,這種不滿隨著顧長華的遲遲未道,越發的強烈,於氏說起話來也就肆無忌憚了。

“要我說,長亭這孩子做的實在是有欠考慮,你說長華生了病,一個人留在鎮江,身邊連個安慰的人都沒有,雖說身邊還有兩個小廝,但是也就是侍候長華,遇上個事,連主都做不了。”於氏看了一下顧科的臉色,並沒有發現不悅。

既然說了,就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不過也不能太怪長亭,畢竟春闈,可關係到一個人的人生。”

於氏說話一針見血,說到了點子上,這就話就是明說顧長亭為了自己個人前途,不顧手足兄弟。

顧科睜開眼睛,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給他洗腳的妻子,對於妻子的話也有同感,但是他還多想多想一層,顧長華不是故意把顧長亭遣回來的吧,就是讓他給他們留下兄不友愛的印象。

反過來說,顧長華也不可能把刀架在脖子上逼顧長亭回來吧,腿長在顧長亭身上,他要是從心底裏不想回來,顧長華就是諸葛再世也沒有辦法,說到底,顧長亭本來就是把春闈看的比自己的同胞兄弟還要重。

就像是妻子說的,這本就是情有可原的,但是你不能做的讓人有話柄子可抓,太容易被人算計了,說好聽是心思單純,說難聽就是單蠢。這樣的人在官場之上,身居低位,那就是現成的替罪羊,身居高位,那就是近在眼前的箭靶子,開弓就能把你射下來。

相比起來,不管顧長亭是不是被顧長華算計了,顧長華是無心還是有意,顧長亭的印象在祖父和大伯的心中的印象都不會太好。

“碼頭上好沒有接到長華的信嗎?”顧科眯著眼說。

“這都快十天,還沒有信,按理說,要是長華走水路的話,早就應該到了,長亭不是說,長華的暈船症三天就能好嗎?不管怎麽算,長華都應該到了。”於氏的擔心倒不是假的,隻是他們誰也沒有想到,顧長華沒有走水路,而是選擇了花費時間更長的陸路。

“讓碼頭上隨時候著人,一有信兒立刻就報到府裏來。”顧科揉了揉額頭。

“都說過好幾篇了,就放心吧,碼頭上日夜都沒斷人,看見長華準立馬的來報。”點到即止,於氏也不想再多說什麽了,替顧科擦完腳,兩個並排躺在**。

於氏挑起了話頭,她說完了,顧科反而睡不著了,他仕途順利,整天就為著自己弟弟一家子這點糟心的事兒煩心,自己老娘腦子沒有拎清楚,弄出一個“貴妾”來,自己弟弟腦子更加不清楚,弄出一個“庶長子”出來,還個個把妾侍庶長子捧上了天,反而把嫡妻和嫡子忘到了腦後頭。

在顧科看來,沒有彈劾顧泰寵妾滅妻就是顧府的運氣了。

“以後你留意點著,看看有沒有門第性情合意的姑娘,長華該到了娶妻的年紀了。”說也說了,罵也罵了,顧科對於顧泰實在是沒有辦法了,隻好自己來了,“也不是很急,要是大登科之後,再小登科,雙喜臨門才是最好,也差不了一兩個月的。”

張羅婚事本來就是女人的事兒,女人看女人才能看出門道,女人從小處著手把人選提一提,男人看看大方向上點頭就是了。

顧府現在就有兩個女主人,指望老夫人是不行了,這件事也就落在了顧府大夫人於氏的頭上。

“現在就是立馬成親,長華的年紀也有些大了,我那娘家的外甥和長華年紀一般的大,都有三個孩子了,幸虧是男子,年紀大點,也不妨礙,隻是——”於氏支起頭,看了一眼丈夫,說話吞吞吐吐的。

“有什麽話直說就是,夫妻之間還有什麽可避諱的。”在被窩裏顧科拍了拍妻子的手。

“那我就直說了,前幾天娘找過我一次,目的倒是和爺一樣,希望給長亭找個合適的姑娘。”想到那時候的情景,要不是自己定力足,於氏險些一口茶嗆死。

現在想到,於氏隻剩下好笑了,癩□□打哈切,好大的口氣啊,“同樣是給長亭兄弟倆找媳婦,和爺不同的是,娘已經有對象了。”

有些笑意的看著丈夫,“爺可猜不到,娘為長亭相上哪家的千金。”

哪怕是看上本朝的公主,顧科也不奇怪。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老娘近些年來是越發的糊塗了,年輕的時候,因為父親沒有妻妾,成親之後,母親第一年就生下自己,次年生下弟弟,腳跟在顧府站得穩穩的,父親見到祖父那輩子慘厲的妻妾爭鬥,就沒有納妾的心思,常年下來,母親身邊連一個添堵的通房都不見,母親的性子還是閨閣少女似的天真,隻是年紀越發大了之後,那種天真就被養成了隨心所欲,在他們父子稍一疏忽的時候,母親就把攪家的禍根——他的表妹,作為二弟的妾侍納進了家門。

“母親相中了大名府何家的小姐。”說完這句話,於氏支起頭,眼睛眨也不眨看著自己丈夫。

顧科騰的一聲坐起身來,“你說,母親相中了哪家的姑娘?大名府何家?就是那個大名府的何家?”

在丈夫的目光之下,於氏肯定的點點頭,“就是爺腦子裏想的那個何家。”

顧科還抱有一絲的期望,“何家的小姐難道是是庶出的不成?”要是庶出的還可以理解。

“爺您糊塗了不是,何家的第一條家規就是男子四十無子才可納妾,而今何家嫡出的少爺就有三個,最大的那個比長華還有長上五歲,娘相中的就是人家唯一的嫡出妹妹。”

“娘她瘋了不成。”顧科再也忍不住了,“一個庶子居然想求人家的嫡女,這種親事提一提都能把何家得罪死了,是不是後麵有人教唆娘?”後麵的人無非就是顧老夫人的心肝肉顧長亭的同母妹妹益慧,或者是到了京師的顧長亭本人,反正跑不了這兩個人。

況且顧何兩家門第不能說是懸殊,但也是高攀,何家乃是曆經三朝而不倒的望族,曆代與各大家族聯姻,根基深厚,族內也是人才輩出,入朝為官的人更是不少,說是大齊的龐然大物也不為過。

顧家說起來是書香門第,顧老爺也是官居吏部尚書一職,在常人的眼裏也算是位高權重,但是顧氏人丁單薄,後繼無力,一旦顧老爺致仕,後代沒有優秀的人才的話,就會立即會家道中落。

兒子能說他娘瘋了,媳婦卻不能說婆婆瘋了,對於矢誌不渝給自己兒子塞小妾的婆婆,於氏寧願伺候一個瘋婆婆。

“何家家規四十無子方可納妾,所以何家的男子一向不愁找不著媳婦,但是這一天同樣適用於娶了何家女子的何家女婿,何家女婿不好找,恐怕娘就是看中這一點才希望讓長亭去碰碰運氣的,不行再說不行的,這萬一婚事成了了——”他們做夢都能笑醒。

“什麽叫做不行再說不行的,讓人家捧在手心裏的嫡女,嫁給你家庶子,換你你能願意嗎?那是結親嗎?那是結仇,這種事情連想一想都不能讓何家知道。”說完,顧科也沒有睡意了,連忙起身下床,“不行,這件事情我必須要告訴父親一下,讓父親阻止一下母親。”

“這麽晚了,也您明天再說也不遲的。”於氏說道。

“這件事情宜早不宜晚,說不準哪天母親一起興致,直接上人家何家提親,到時候樂子就鬧大了。”

顧科急忙的穿上衣服,隨從拿著燈籠在前麵照路,就向父親的院中走了過去。

楊氏母子的心倒是越發的大了,顧科邊走邊想。

作者有話要說:第一次寫耽美,成績有點慘,人家沒有信心,沒底啊。

反正不會成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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