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顧益慧的記憶力堪稱恐怖。

她的父親是一名紅學專家,她九歲把紅樓夢讀完,對這部曠世之作傾心不已,她大學讀的又是中文係,在她穿越大齊的第二年,她就憑借前世的記憶還原了這部紅樓夢,雖然比起原著來,略有遜色,但是不過是遜色一分而已。

就是遜色一分紅樓夢也令天下的名句話本,黯然失色。

本來隻是想來消遣一下古代無聊的時光,她怕漸漸地會遺忘自己的前生,在日複一日的繡花裏,在每天對著任何人都溫和謙遜的麵具中,被同化成一個從裏到外的古代女人。

隻是她後來發現,大齊門風嚴謹,嫡庶分明,上下涇渭,就說上下五千年曆史上從來都沒有不納庶女進宮的王朝,在大齊之中,卻是常理。

但是大齊在女子身上卻沒有那麽嚴厲,他們提倡女子守貞,卻不反對女子再嫁,女子有自己的私產,女子可以和離,甚至也允許女子上街,雖不上不上唐朝,但也不是朱程理學盛行的明清。

女子無才便是德,在大齊從來不使用,才女被人追捧,目不識丁被鄙夷,才女佳人,才是人們對女子的最高讚賞。

在她了解情況後,原本以為要束之高閣的紅樓夢,成為她一個絕招,她一直在找一個合適機會推出去,既然身為庶女,天生就矮人一頭,她隻能用自身的才情來彌補。

她渴望做人上人,渴望在這個古代找到一個一心帶她的良人。

選秀,把她逼上了絕路,她不能去進宮,她也不能去被一道聖旨胡亂嫁給別人。

紅樓夢在古代成為□□,無非就是因為內容多有□□,還有一點就是影射政治,紅者,朱也,也代表亡明,悼明之亡,揭清之失,所以被清朝列為□□。

可是現在不是清朝,自然也就不會存在影射政治,顧益慧修改一下露骨的內容,就把紅樓夢拿了出來。

果然,世人褒貶不一,褒卻多於貶。

“杏簾招客飲,在望有山莊.。

菱荇鵝兒水,桑榆燕子梁。

一畦春韭綠,十裏稻花香。

盛世無饑餒,何須耕織忙。”

顧長華掩上書卷,刨了個人恩怨,她對顧益慧的才情敬佩不已,隻論紅樓夢裏的詩詞,他這個妹妹就不愧於才女之名,隻是他不知道她這麽做為什麽,顧益慧不是不願意進宮嗎,在選秀的當口,卻做出博取皇帝的注意力的行為來?

隻怕先沒有博取皇帝的注意力,卻把這位今科的榜眼的魂兒都勾走了。

顧長華和林恒川無語看著於恒,隻見於恒捧著由顧益慧手寫的一本紅樓夢,眼神迷離,對顧益慧讚不絕口,“顧小姐,真是當世蔡文姬,在世的李清照,真是愧煞天下男兒。”

顧長華抽出被於恒攥在手裏的書冊,“於兄,實在是過獎了。”

這本紅樓夢和市麵上的印刷品不同,這是顧家三小姐用香墨,親手寫的,一筆簪花小篆,可見是下過苦工,不愧於她絕妙的文筆。

由顧益慧所寫的紅樓夢,隻是自家人有,顧長華的這本是由顧益慧所贈。

於恒知道後,就跑了過來,想要一睹為快。

他們三個人住得近,顧長華幹脆叫上林恒川,大家坐在樹蔭底下,聞著花香一起小酌幾杯。

在於恒戀戀不舍的目光之中,顧長華把書收了起來。

“一部紅樓夢,不僅那些無聊的女子手不釋卷,而且轟動了整個士林。”林恒川搖搖手中的折扇,他那位小師妹,幾乎連午飯都沒有吃,一天一夜,通宵而讀,簡直是入了魔,為那位“佭珠仙子”哭的眼睛都紅了,要不是還有點自製力,差一點去學人家去葬花。

“不過,也有些人對顧三小姐,頗有誹謗。”對著顧益慧的哥哥,林恒川說的很留情了。

說什麽的都有,說顧三小姐離經叛道,說嫉妒,說她市儈,說她□□,但無論說什麽的,都沒有能否認顧益慧是個才女,恐怕還是大齊的第一才女。

顧長華當然知道林恒川指的什麽,他的這個妹妹確實是嫉妒,這一點絕對沒有說錯。

身為哥哥的顧長華沒有反應,旁邊的於恒跳了起來,用力的拍了一下石桌,表達自己的憤怒,“君子有君子之心,齷齪之人隻能看到齷齪之處。”

於恒為顧益慧鳴不平,一會兒就對著顧長華吞吞吐吐起來。

“哎,顧兄,恕我冒昧了,不知那個,咳咳咳,顧小姐可曾婚配?”於恒說的怪不意思的,可是他自看到這本紅樓夢,就對顧小姐傾心了,魂牽夢繞,日也難忘,雖說沒見到過顧小姐,無論顧小姐長得什麽樣,就這舉世的才情,足以詆上很多了。

再說了,她的兩個哥哥他都見過,就能猜測,顧小姐肯定長的——

咳咳,他太俗了,於恒暗罵自己一聲。

林恒川放下手中的折扇,“於兄,你糊塗了,明天可就是選秀開始之日了。”

你敢垂涎未來可能是皇帝的女人。

於恒哀歎一聲,閉嘴不語,失望之色,溢於言表。

顧長華看了一樣於恒,這位探花說起來,倒是非常的不錯,人不風流不下流,就是有些迂,是門不錯的婚事。

隻不過進門以後會有個繼子而已,皇帝已經親口承諾回味這位探花爺指婚,那麽隻要於恒流露出對顧益慧的好感,皇帝沒有對顧益慧產生興趣的話,應該會順水推舟,樂意成人之美的。

於恒和顧益慧可能性不小。

顧長華剛要想出言提醒一下,立在旁邊的青隨突然之間拿起石桌上的茶盞,朝著牆頭扔了過去,大聲的喊道,“有賊人,來人啊,抓賊啊。”

顧長華被青隨拽到身後,他不相信在京城的地界,在青天白日,居然還有賊敢進來,活膩了不是?

不過他也相信青隨是不會看錯的。

果然,在他們的牆頭真的出現了一個藍色的身影,他們四個人看看左右,顧長華眼疾手快的把他們擱在身邊用來盛沸水的小壺,扔了過去,想著怎麽著能嚇走人。

“大膽,膽敢對無陛下理。”一個尖細的聲音。

轉眼之間,又有一個人從顧長華家的牆頭跳了過來,他們定眼一看,顧長華倒是挺熟悉的,是皇帝陛下身邊的狗腿子,總領太監劉仁。

顧長華認出了劉仁,而林恒川和於恒隻是在大殿之上見過劉仁一麵,那時他們頭都不能抬,自然不認識劉仁,隻是那一聲“膽敢對無陛下理”,那尖細的聲音分明就是太監特有的,他們聽得真真的,那麽這位偷翻人家牆頭,又被主人潑了半身沸水,此時背對他們的人,就是今上了。

三個人反射性的跪倒在地。

顧長華你算不算傷害龍體啊,在場的人腦子裏都是這句話,追究起來那是要殺頭的。

趙熙回過身來,後背火辣辣的,他卻沒有精力顧及,他有五天沒有見到顧長華了。

他貪婪著張大眼睛,呼吸了空氣裏顧長華的味道。

他實在不想每次自己見到顧長華,顧長華都匍匐在地,給自己行大禮。

他見一回顧長華容易嗎,每次都見到顧長華的後腦勺。

每次都要找機會,找藉口,時間短,隔得時間長,那就是一眼,他也不想浪費。

“我微服出來,大家不用多禮了。”趙熙笑著說。

——陛下您的笑容都擰了,劉仁看著趙熙的後背,那可是剛煮開的沸水啊,他在出宮之前就被囑托了,讓他無論看到什麽,都不要管,他心疼主子,但是也違背聖旨,劉仁隻好默默的當木頭樁子。

“臣等有罪。”三人惶恐不安,異口同聲。

“好吧,朕贖你們無罪。”趙熙知道他要是不說這話,他肯定要看顧長華的後腦勺半天,他還被潑了沸水呢,怎麽也要給自己找點福利。

他不顧自己後背的燙傷,一個一個的把他們付了起來,還要和顏悅色,“愛卿們,無心之失,也是朕貪圖一回方便,翻了牆頭的緣故。”

您知道就好,罪可不再我們,您要是降罪,他們也攔不住,誰到知道,跟誰講理,也不要跟皇帝講道理。

哪怕你和豬講道理,也不要試圖和皇帝陛下講道理,這句話,顧長華深以為然,特別是這位陛下又特別的小氣,記仇。

顧長華起身,看到趙熙被沸水潑到的後背,趙熙的動作幅度很小,應該是燙傷了,後麵的劉仁也欲言又止,在背後向他們示意。

恐怕現在忍耐的時間越長,他們被秋後算賬的可能性就越大,為了避免被秋後算賬的可能性,顧長華上前,“陛下,您的燙傷,是不要召禦醫?”

顧長華的臉上滿是擔心和惶恐,趙熙知道在這麵孔之下,他的心裏不定多解氣呢,也是他以前把他欺負狠了的報應。

趙熙揮揮手,“小傷而已,我換身衣服就行了,估計愛卿家裏也沒有適合我的衣服。”

他可以找人去買。

顧長華沒有說出口,趙熙已經把劉仁打發去給皇帝陛下買合身的衣服,劉仁一溜的小跑,一會兒就走出了花園,消失在他們視線裏。

“兩位愛卿,你們在這接著喝茶,我和顧愛卿換身衣服就來。”趙熙說著,打眼色示意讓顧長華攙扶自己。

您傷的是背,不是腿吧。

顧長華對著趙熙伸出來的手,無奈的看著趙熙把自己身上一半的重量壓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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