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青樓娼妓,大概胚胎於周襄王時代,齊國管仲之設女閭,即其作俑者。

自青樓興起之後,長盛不衰。

越是繁華的地方,煙花場所的規模和奢靡就越是厲害,江南的十裏秦淮河,是大齊最為有名的青樓聚集地,盡管偌大的秦淮河不全都是妓院,但是人們一提起秦淮河,第一印象就是依紅偎翠,紙醉金迷,一擲千金。

在名聲方麵,京師的青樓遠沒有秦淮河如雷貫耳,但無論是誰都知道,青樓精英之中的精英,都在京師,不僅因為京師匯集天下官員,更重要的是京師是大齊的京師。

京師有兩個青樓並列,秦楚樓與太康坊,沒有之三,也沒有第一第二之分,因為兩家青樓屬於不同的領域,秦楚樓經營女色,而太康坊經營男色,兩家沒有什麽好爭的,客源不同。

高級煙花場所,自與普通的青樓的不同,秦楚樓和太康坊裏麵的女人小倌講究色藝雙修,在男女原始的□之中纏上才情,纏上風雅。

如此的高投入,必會求高產出,招待的自然也不是販夫走卒,他們開門營業的對象是大齊的上層,富二代,官二代,以及他們的父輩,大齊的官員。

大齊明文律例,大齊官員不得嫖女支,禦史台無數的禦史每天瞪大了眼睛,看著誰誰出入妓院了,大齊養著禦史就是為了監督百官,彈劾上奏。

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隻要籬笆沒有紮緊,總有辦法讓人跳出圈外。

文人總是善於鑽漏洞,摳字眼,在萬千考生之中脫穎而出的人,腦瓜子再怎麽不好,還是挺有用的。

不是說不準“嫖女支”嗎?

什麽叫“嫖”,睡過以後才叫嫖,要是沒睡,那叫純談心。

何況,人家秦楚樓也不是女支院,人家叫書寓,裏麵的女人吹拉彈唱,樣樣兼通,屬於賣藝不賣身,京師眾多的富貴人士,都經常去那裏喝點茶,聽個小曲,叫上幾個好友在這裏聚個會什麽的。

當然,如果有人看上裏麵的女子,那就贖身,之後再睡,那更不叫嫖了。

再說什麽叫“女支”,女支者,女支也,女子支撐的行業在叫女支,小倌,是男子,當然也不不算女支。

官員咬文嚼字,“大齊官員不得嫖女支”這條律例名存實亡,官員們隻是不能這麽正**小說 *wWw.*class12/大光明的去睡“女女支”,但是他們可以光明正大的去睡“男女支”,隻要你好這一口,並且有豐厚的家財支撐你好這一口。

顧長華不是前者,也不是後者,隻是今天他需要讓自己好這一口,來決定自己的未來。

是的,他知道趙熙和自己一樣,帶著他們前世糾葛的記憶,來到了這裏,他不知道趙熙是什麽時候來的,但是他知道趙熙已經不是趙熙,這就就已經夠了。

趙熙自己也知道自己知道了,他沒有掩飾這一點,他也沒有,兩個人都很囂張。

如果自己沒有即將有一個妻子的話,他對於彼此的裝傻,樂觀其成,至少那樣趙熙還有顧忌,不會做得太過分。

他可以把時間拖得更久一點。

但是為什麽會有一個康寧郡主呢?

當他想娶妻的時候,他不允,當他不想娶妻的時候,他硬塞過來。並不是他不想娶妻,假如沒有沒有現在的趙熙的話,他非常樂意娶一個賢惠的妻子,然後生下一個孩子,等他老的時候,兒孫滿堂。

可是現在不一樣,趙熙變成了“趙熙”。

看到康寧郡主的畫像,他動動腳指頭,就知道知道趙熙在打什麽念頭,康寧郡主對趙熙不過是一個工具,一個達到他的目的,也達到自己目的的一個工具。

可是她值得自己打破自己和趙熙之間默認的平衡嗎?

有這麽一瞬間,他為了一個未曾謀麵的女人,要花這麽大代價的念頭,打了一個疑問,不過有很快的壓了下去——已經決定的事,沒有後悔的餘地,他已經身在太康坊。

況且,康寧郡主不是未曾謀麵的女人,她,也許是他未來孩子的母親?

強自堅定信念的顧長華,端著茶水送到嘴邊,在聽到門響的一刹那,他差一點被水嗆到。

——顧長華還是個非常純情的孩子。

門開走進來一個人,體態修長,身型健美,柔中帶剛,穿黑衣,披散著頭發,臉色棱角分明,臉上沒有脂粉,衣服上也沒有任何裝飾。

“留影見過公子。”留影抬頭看見顧長華,臉上閃過一絲異色,隨即喜笑顏開。

“你是太康坊的人?”顧長華驚異地問道,這位比他看起還要爺們的爺們,是太康坊的小倌,他第一次見識南館,但是對於小倌還是了解的,小倌說起來隻是女人的替代品,他們模仿女人,塗脂抹粉,衣著華麗,渾身又很妖媚,比女人還要女人。

“回公子話,公子的要求是要找年紀比較大的人侍候。”留影低眉順眼的回道。

年紀大,大多已經不賣身了,因為已經沒有人買了,小倌不比□,同是賣身,□可以做到三十歲,而小倌最好的歲月不過幾年。

小倌賣的就是一個幼、嫩,再怎麽天生麗質,用心保養,服用抑製生長的藥物,小倌的年紀一過二十,送上門也沒有人要。

30歲的留影已經是小倌前輩的前輩了,他十二歲接客,十八年,他已經從小倌熬到了老鴇,要不是客人點名要年紀不較大的,來的客人又是今科榜眼,他也不會重操舊業。

顧長華挑眉,肩比他寬,腰比他粗,個子比他高,他們倆站在一起,誰更像小倌啊。

“你確定你是小倌?”

“十三年前是。”他十七歲就歇業了,“我現在是太康坊的老鴇。”

老鴇?這樣也好。

不過一個行為舉止,體態相貌比自己還要爺們的爺們,顧長華還真下不去手啊,幸虧今天他也沒有想要下手的念頭,恐怕他就是想下手,一邊對著留影虎視眈眈,不讓留影靠近自己十米之內的青隨,下一刻就要把留影扔出去。

他真是不應該帶青隨來的。

青隨的心意他不是不知道,如果以前的顧長華不知道,那麽現在的顧長華也應該知道了,帶青隨逛青樓,也是為了了斷青隨的心思,他這裏已經夠亂的了。

低頭喝茶,顧長華不敢看青隨手上的眼睛,“你出去吧,青隨。”你在這不方便。

青隨的胸口明顯的起伏了一下,臉色在進入的太康坊的時候,就沒有了一絲血色,他不知道,為什麽顧長華能接受男人,寧願找千人騎萬人壓的小倌,也不願意碰自己。

青隨動動嘴唇,試圖做最後的努力:“少爺,難道……我就不行嗎?”

顧長華神情不變,摩擦著手心,“出去吧,青隨。”

青隨的精氣神隨著顧長華的這一句話,好像都空了。

青隨出了門,屋裏隻剩下顧長華和留影兩個人,此地,此人,讓屋子充滿了曖昧。

“公子是想先來點風雅的,聽我彈彈琴,還是聽聽我吹吹簫?”很長時間沒有接客,留影立刻找回了狀態,放浪而露骨的看了顧長華的下半身,“公子特意說要找一個年紀大一點,想必沒有習慣去附庸風雅,公子放心,我的蕭,品的也極好,要不然咱們直奔主題,也行。”

留影一屁股的坐在了顧長華身上,壓得顧長華差點沒有岔氣。

離得近了,顧長華透過留影薄薄的一層衣衫,都可以看見留影胸前的兩顆紅豆,他皺著眉頭,“你裏麵怎麽什麽都沒穿?”

褻衣,**,什麽都沒有?

留影一笑,拉開自己的衣襟,露出半個白皙的胸膛,“穿什麽穿啊,一會兒還不是要脫掉,一看公子就是雛兒,就我這衣服在太康坊,穿的還是多的,我是老鴇,自己給自己找了點方便。別的小倌,那衣服,開口都開到大腿根,步子稍微邁大一點,就走光了,穿了比沒穿還有熱火,我們要的就是這效果,要不然哪有這麽多大爺肯乖乖的掏銀子呢。”

顧長華替留影拉拉衣襟,“為了你好,你還是規矩一點吧。”要不然一會兒吃到苦頭隻能自己怪自己了。

“瞧您這樣子,你來太康坊不是來尋歡作樂的吧?”居然要小倌規矩一點,嫖客都是希望小倌越不規矩越好。

“我隻是想驗證一個問題。”生存還是毀滅。

一百兩一個的問題,這個問題可真夠貴了。

不需要做,留影求之不得,“那我需要做什麽?”

“陪我聊天。”聊到天亮,他去成親。

“什麽事?”趙熙有著嚴重的起床氣,被人半夜弄醒的時候,脾氣更甚,身邊的人也都知道,非到必要時刻,不要叫醒睡覺的趙熙,如果萬不得已需要叫醒趙熙,那麽你最好有天塌地陷一樣的充足的理由。

天塌地陷都不足以形容,今天半夜把趙熙從被窩了挖出來的理由。

說了,是天塌地陷,不說,是地陷天塌。

他就說吧,小心樂極生悲,劉仁立在一旁聽著被派去“保護”顧長華,又突然回來的暗衛回稟。

“回稟主上,顧榜眼去了太康坊。”暗衛被迎麵壓來的氣勢,壓的呼吸一窒,隨即緊緊的低下頭凝神靜氣,力圖把自己變成塵埃。

“什麽時候去的?”趙熙的語氣陰森森的,源源不斷的散發著寒氣,恍惚之間,暗衛好像能聽見磨牙聲。

“亥時一刻。”暗衛挽救似的解釋,“奴才見顧榜眼走進了太康坊,就立刻來報。”應該,可能,還沒有來得及發生什麽吧。

好啊,現在亥時三刻了,該做的都做完了。

劉仁憐憫看了那個可憐的暗衛一眼,小跑的跟在趙熙後麵,追了出去。

大喜大悲的觀世音菩薩啊,這位可憐的人還是祈禱,顧榜眼真的是去聽小曲去了,如果顧榜眼被睡了的話,就是把他剁成肉餡喂狗,也解不了主子的心頭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