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幸的重生 / 對策/看書閣

此時,顧泰因為夙願就要成為現實,溫熱的腦子裏麵一片歡喜,他以為他如此高興,身為當事人的楊氏應該更加高興才對,沒想到,楊氏不但沒有高興的神色,相反,似哭非哭,似笑非笑,麵無血色,嘴唇顫抖,不像是大喜過望,而是有些絕望,無助。

站立在一旁的仆婦,雖然狀似低頭,但是楊氏的不對勁,她也看在眼裏,按理說,楊氏現在隻有高興,歡喜——隻要把長命鎖拿出來,不但能證明楊家的清白,甚至能得到皇家的嘉獎,畢竟蒙冤二十三年,有取得了五十萬白銀啊,楊氏可能會得到個誥命也說不定?

但是現在,就是老楊家的眼睛花了,也斷不會把把楊氏的表情看成歡喜瘋了,頓時,老楊家的心裏咯噔了一下。

屋裏的空氣有些壓抑。

“表妹,你怎麽了?我是你夫君,有什麽事你跟我說吧?”顧泰柔聲說道,自顧益慧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之後,不知道是不是顧泰自己騙自己,還是他真的這麽以為,他始終認為顧益慧的失蹤的始作俑者就是顧長華,說不定益慧已經死了,楊氏日夜以淚洗麵,顧長華是顧泰的兒子,顧泰又不能懲處顧長華,隻能把越來越多的內疚,補償到了白氏母子身上,做小伏低,小意溫柔。

楊氏絞緊自己的手帕,眼眶有些發熱,她忍住了,“老楊家的你退下吧。”

待屋裏隻剩下兩個人,窗戶,屋門都打開——這樣有什麽人靠近都能知道,楊氏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無聲的哭泣,揪的顧泰的心直抽抽。

顧泰抓住楊氏的手,“表妹,你相信我,不管出了什麽事,我都會護著你的。”

這句話,顧泰絕對的發自肺腑,對於楊氏自始至終,他都是護著的。為了楊氏,他對父親顧漁陽奉陰違,兄長對他也多次失望,對白氏,除了給她少許的正室體麵,也多有算計,對子唯一的嫡子,更是剝奪了他諸多的體麵。唯有楊氏,在她顏色鮮豔,在年老色衰,顧泰從始至終,都沒有改變。

楊氏抬起頭,睫毛上沾著淚珠的,一雙眼睛紅紅的,之前的哭泣有幾分博得顧泰憐愛的意思,其實哪怕顧泰為她付出了很多,她也一直不相信他的,顧泰那虛無縹緲的愛意,隨時可是收回,給任何一個女人,顧泰給不了她正室之位帶來的安全感,這麽多年,她隨時活在被顧泰拋棄的恐慌裏。

但是今天——

也許她失去過一切,但是老天爺還是待自己不錯的,它給了自己全天下女人都可遇不可求的郎君,就是死了,她也不枉此生了。

楊氏擦幹眼淚,“今生能遇見表哥,我不枉此生了。”

“好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顧泰認真的說道,“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你家那塊長命鎖出問題了?”

聽顧泰的話,楊氏的呼吸一窒,苦笑,“表哥怎麽猜到的?”

繼而楊氏搖了搖頭,她怎麽忘記了,顧泰年長也有才名,又為官二十載,做到了兩任知州,自己的神色如此的可疑,以顧泰的精明,他怎麽會猜不到?

之前,她多次給白氏母子下絆子,顧泰不是被他騙過了,而是願意被她騙過去。

現在,楊氏是真的相信,顧泰是愛她的,不是愛女人,而是愛‘她’這一個女人。

明知道不是時機,楊氏的心裏還是有些甜滋滋的。

“快告訴我怎麽回事,看看有沒有補救的辦法,咱們時間不多,估計一會兒大理寺的衙役們就要上門了。”顧泰捏捏楊氏的手,催促提醒。

楊氏頓時打了一個激靈,“表哥,我長話短說,二十三年,我父親在我們家被抄家之前,確實交給了我的母親,一塊長命鎖,沒有告訴我們有什麽用處,隻是說這對我們家非常的重要,能讓楊家翻身,等到了時候,就有人來拿著一塊差不多的長命鎖來取。”

陷入回憶,楊氏的麵容有些哀戚之色,口裏卻很流暢的橫盤脫出,現在顧泰隻有知道了全部的事實,才有可能想出對策,“之後,表哥應該猜到了,貪汙之案爆發,我父親被牽連進去,然後突然有一天,有個神秘人來到了關押我們的牢裏,索要父親的遺物,我們給了。”

楊氏麵容平靜卻沒有後悔,雖然他們違背了父親的遺願,但是如果他們沒有交出那塊長命鎖,她現在有沒有命在還是兩說呢,就是活著也不過是行屍走肉,活的生不如死,她的母親不可能壽終正寢,她親人的生活不可能除了賤籍,都有滋有味的活著。

等到現在,康澤明來翻案?他們的骨頭都可能已經腐爛了。

楊家本來就沒有罪,哪怕是把長命鎖親手交給罪魁禍首,那也不是罪。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顧泰也有此所想,安慰道:“那就怪不的了。”

怪不得,其餘的兩家滿門獲罪,女入教坊,十歲以下男子貶為軍奴——隻不過都自殺了而已——,隻剩下了一個淪落為小倌的康澤明,還有一個被隱瞞出身的青隨,而楊家,隻是把發賣為奴,不得贖身而已。

發賣為奴,已經是最輕的處罰了,它的上麵有貶為軍奴,充作官妓,成為不能買賣的官奴,還有流放,而發賣為奴,隻要親戚能施予援手,總是不會受苦的。

“那不是你的錯,要怪就要怪陷害楊家的人。”顧泰咬牙切齒道,他毀了他們一生。

“那現在怎麽辦,我拿不出長命鎖的?”楊氏說道。

她用長命鎖換來了他們一家的活命,而妥協的結果,隻是二十三年的時間,但是後悔嗎?

她不後悔,如果知道會有今天,她也不後悔。

但是無論後不後悔,楊家不能把他們和幕後人交易的事暴露在世人的麵前,這會把楊家二十三年的苦難一筆抹殺,會把楊家忍辱負重所得來的同情,變成不恥。

這樣不要說,楊氏成為顧泰的二房,連楊氏之子顧長亭,楊氏之夫顧泰,楊家,顧家,都會被嘲笑,背上罵名。

麵對逼近的情況,顧泰也束手無策,無論什麽辦法,隻要他們拿不出長命鎖,至少保管不力的帽子,就會扣到楊家身上。

現在隻能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了,可惜了這麽好的一個機會,顧泰說:“表妹,為今之計,隻能讓大理寺去找大舅哥了。”

楊氏之母已經沒有,楊家現在隻剩下了楊氏的同母兄長,而且就在京城,被顧家照顧的很好,楊氏作為一個外嫁女,她的兄長更有資格也更有義務保管長命鎖,至於長命鎖為什麽不知去向,隨便找個理由搪塞吧,保管不力總比“出賣了保全自身要好”。

現在也不用想得到什麽好處了,不牽連楊氏,顧泰就知足了。

這隻是下下策,但是楊氏已經別無選擇。

“非要這樣嗎?”楊氏是問顧泰也是問自己,這可能是他唯一翻身的機會了,她不甘心啊。

“別無他法了。”顧泰沮喪的說。

腳步聲漸進,老楊家的又走了進來,低聲稟道,“二老爺,二夫人,大理寺的衙役們到了。”

顧泰和楊氏對望一眼,楊氏點了點頭.

“那我走了。”顧泰起身說道。

“那個,二老爺,奴才還有事情稟報。”老楊家的低頭,一咬牙,“奴婢剛才情急之下,有些事情忘了稟明,三把長命鎖之中,除了康澤明手中有一把,其餘的兩把都在我們顧府,一把在二夫人那裏,一把在二少爺貼身小廝青隨的手中。”

“你說真的?”如此的峰回路轉,柳暗花明,顧泰覺得自己渾身的血都在發熱,天不絕他啊。

楊氏要比顧泰冷靜很多,她是看著老楊家的,她說的話實在是恰到時機,自己不知道,她是不是猜出了,自己手中的長命鎖已經遺失了。

老楊家的低著頭,並沒有看到楊氏眼中的殺意,她隻是喜滋滋的等著領賞,她確實猜出來了楊氏的手中的長命鎖除了問題,要不然之前楊氏不會有那番的表情?

她也在賭,屋裏靜悄悄的,老楊家漸漸的有了冷汗。

“你立了大功,你想要什麽賞賜?”楊氏慢悠悠的說道。

老楊家的抬起頭,眼睛裏一片茫然,不解之態做的入木三分,“奴婢……立功……啦?”

看著老楊家的如此作態,楊氏有些放心了,那一番話想必也是誤打誤撞的,“好了,我說你立功了,你就是立功了,想好你有什麽要求,一會兒告訴我。”她現在沒有時間理她。

老楊家的內心一喜,她要的就是這句話,她要的是一躍成為楊氏的心腹。

“你去外麵守著,不要讓人靠近這裏。”楊氏說道。

老楊家的更加畢恭畢敬了,“是,二夫人。”

“我去外麵招呼大理寺的衙役。”顧泰說。

“我會想辦法拖延一下時間的。”楊氏說。

“有點分寸,不要傷到自己。”顧泰第一次和楊氏說的如此直白,並且默認了楊氏的行為。

已經沒有什麽好說的了,兩個人寥寥數語,已經默契的明白了彼此心裏所想的。

既然已經峰回路轉,前麵不再是死路,他們先前的定下的下下策,自然就被放棄了,現在擺在他們麵前還剩下一條路,那就是把青隨手裏的長命鎖,拿過來,當做楊家的。

一個區區的小廝,絕對沒有是顧家人的楊氏重要,長命鎖在楊氏的手裏,給顧家帶來的利益將更大,麵對顧家的利益,顧漁就是在不喜歡楊氏,他也會裝聾作啞,實際是就是默認了。

而顧長華那邊,就需要顧泰用情動人,用利益誘人,用孝壓人,一個小廝而已?

退一步,就是顧長華那邊擺不平,再執行下下策也不晚

總要試一試吧。

楊氏走向樓上,心中苦澀萬分,她發現總是自己挖坑埋了自己,她挑唆顧泰出繼顧長華,結果,顧長華出繼了,白氏和離了,她要阻止白氏和離,結果她的女兒失蹤了,環環相扣,前因後果,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今天,也許,她將要斷送,楊家翻身的唯一希望。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現在楊家的希望,隻在顧長華一念之間。

楊氏沒有做夢,顧長華肯定會放過她,但是她必須試試。

她看著眼前木質的階梯,估摸了一下高度,然後閉上了眼睛,向後一仰。

作者有話要說:摩卡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2-0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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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兩位親的地雷。

我下定決心,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