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日,一大早上白蘞就聽見外頭鬧哄哄,他從**爬了起來:“出什麽事了嗎?”

天氣越發的涼,晨起時顯有些入冬的跡象,白蘞哆嗦了一下,雖是在**坐了起來,但還是趕緊拉過被子把身子裹到了脖子處。

三棱聽到聲音突突端著洗漱水跑進屋來:“公子,今日院試放榜了,二少爺榜上有名,府裏都在為這事兒高興呢。”

“是嗎!”白蘞連忙從**爬起來:“我光記著今日放榜,沒想到府裏這麽早就去看過榜了。”

外頭的天還灰蒙蒙的,尚且未有大亮。

“每回科考放榜,府裏出去看榜的人都很早,今兒二少爺還親自去看了呢。”

白蘞趕忙把衣裳套上:“那可太好了!我也去恭祝二少爺一聲。”

三棱猶豫著道:“可是二少爺在惜錦園裏,這當兒恐怕咱們不好前去。”

白蘞想了想:“也是。”

譚芸那麽寶貝著寧正裕,現在總算是考過了,肯定是在園子裏慶祝,即便是有家宴,那也是幾個主子的事情。反正好消息已經到了,下回見到寧正裕再恭賀也不遲。

如此想著,白蘞又心安理得的縮進了被窩裏,昨兒他就聽青墨說院試放榜寧慕衍要去學政那兒,且今日老太太那邊又不用服藥,今兒他又是自在沒人管的一天。

秋雨紛紛,到處都濕遭遭的,還能有什麽比窩在**睡覺要舒坦的。

白蘞窩在**不知一個回籠覺又睡了多久,聽外頭邦邦幾聲敲門,隨後步子聲傳進了屋裏:“怎麽還在睡,這都什麽時辰了!”

“主子都沒比他能睡!”

白蘞被吵的爬了起來,拾掇完出臥寢時,便瞧著劈腿坐在椅子上大著舌頭嚷嚷的寧正裕。

“你還曉得起來啊。”

白蘞心想你也隻有在天門冬這麽橫了。

“咋了,二少爺還管人睡覺?”

“我此次院試榜上有名。”寧正裕說這話的時候難掩臉上的喜悅,看向白蘞時旋即又皺起眉:“你也不來道賀,卻還死豬一般睡在屋裏。”

白蘞癟了癟嘴,意料之中的事情罷了。

他閑坐下倒了杯茶水:“二少爺院試有名,必然這當兒是花團錦簇,我哪兒擠的進去。”

說著他問道:“你這番巴巴兒跑過來,夫人沒說什麽?”

寧正裕挑起眉毛:“祖母聽聞我此次院試過了甚是高興,前來園子裏說了好一會兒話,我趁著祖母在說過來給長兄報告一聲,母親自是不好說什麽。”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白蘞笑道:“人不大心眼兒還挺多嘛。”

“可是大少爺去學政府了,且你上榜,他一準兒就在學政府知道了。”

“我知道。”寧正裕道:“日前都在準備考試,入秋了也不曾又出門遊玩,過幾日城郊有場馬球會,你想不想去?”

“你不是問我想不想去,是想讓我去同大少爺說,叫他去吧。”白蘞微眯起眼睛:“你自己怎不去同他說。”

寧正裕梗著脖子道:“我若是同長兄說,你還有機會去嘛。”

白蘞哼哼,不過他確實也有一點想去看看:“可是這兩日下雨,怎能前去。”

“雨又不會一直下,總有天晴的日子。”

白蘞便沒再說話。

等著寧慕衍回來的時候,白蘞想著如何前去開口說這事兒,尤其是他見著寧慕衍並沒有因為寧正裕過了鄉試而流露出驚喜和欣慰之色時,覺得事情就不好辦了。

書香門第要求就是高,寧正裕年紀不大已經是秀才了,這可比很多尋常人家都要強百倍的,但比起寧慕衍這般的確實又要次一點。

但不論如何,小孩子都是需要被誇獎的,白蘞硬著頭皮道:“眼見是要入晚秋了,先前聽說城裏的馬球很有意思,先時忙碌,我還沒有……”

寧慕衍看了白蘞一眼:“你想去?”

白蘞幹咳了一聲:“是有一點。”

說完白蘞腦子忽而又一個激靈,他什麽心態,怎的都以自己想做什麽為由去同寧慕衍說了,他憑什麽覺得寧慕衍會理會他的請求呢。

卻是沒想明白他膽子怎麽變得這麽肥時,寧慕衍道:“那過些日子去吧。氏族豪紳都喜歡辦馬球會,其間有許多可以玩樂的,你去見見世麵也好。”

白蘞抿了抿唇,心裏覺得寧慕衍好像很有點慣著他,但是為了掩飾這種想法,他連忙道:“二少爺也去。”

是寧正裕想去他才這麽說的。

他躲開寧慕衍的目光,想必他也是因為知道是寧正裕想去所以才答應的那麽爽快,畢竟寧正裕總往天門冬來找他,寧慕衍怎麽會不知小孩子那點心思呢。

如此想他心裏安穩了一些:“就這麽說定了。”

說完他正準備出去,寧慕衍忽然叫住他:“等等。”

言罷,他從書案前取出來了一個長盒子。

白蘞眉心微動,看著長條形盒,他在想寧慕衍不會是要給他一支筆吧。

心下正疑惑著,他拉開盒子,看見內裏竟然是一塊有些厚度的錦布裹成的圓筒,他連忙取出攤開,眼前一亮:“是銀針!”

寧慕衍見他喜歡,眸子中微有笑意:“近來你照料著祖母的身子,祖母的精神氣色也比先時好了許多,我前去請安之時都在誇你。倏而想起先時來看診的大夫有施展銀針的,可卻一直未曾見你用過,這才想起之前是準備醫藥的時候給落下了。”

白蘞看著齊全的銀針,他早也想置辦的,但是銀針銀針,不僅是銀製物,且做工又得精細,可比是尋常縫衣服的細針價格高昂。許多大夫用一套銀針,一用便是一輩子,為此他幾次挑選一直都沒挑到合適的。

“謝謝大少爺。”白蘞抱著盒子:“我一定會好好照料老太太的身子。”

寧慕衍微勾起了些嘴角:“好。”

倒是不枉寧正裕得到白蘞的答複後日日盼著,落了幾日雨後,天氣總算是轉晴,不過卻是越發的冷了。

園子裏的樹葉也開始枯黃迎風掉落,許是曉得快要晚秋入冬,為此趁著天氣尚且還好的時候城裏的富貴人家都在鉚足勁兒的出門。

隔日府上就收到了馬球會的帖子,其實平素裏城中哪戶大戶人家舉辦集會都有送帖子來,但是寧慕衍應貼的次數極少,以至於白蘞感覺園子裏歲月靜好,並沒有多少人邀請寧慕衍一般。

這朝出門來,他才再次重新見識到究竟多少人惦記著他。

而今日寧正裕今日出門換了一身遒勁的衣裝,襯的身形十分挺拔,瞧著比同齡人都要高些。

“好不易出門來,你怎還帶著醫藥箱子啊?”

白蘞聽到寧正裕的聲音,看了一眼身側的醫藥箱子,他原本打算的是待會兒要出城會路過南門寺那頭,等回來的時候順道去把別人定的藥捎帶過去,雖是答應了等出攤的時候再帶,但是尋醫者早拿到藥也早安心嘛。

“噢,我想著是去馬球場,騎馬打球的,萬一有點什麽,有藥也方便不是。”

寧正裕道:“哪裏用得上,安生的很。待會兒下馬車你可不要把箱子拎出來啊,到時候叫人笑話。”

“知道啦。”

寧慕衍聽著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道:“好了,馬上就到了,別鬧了。”

秋風拂麵甚是涼爽,馬球場旁種植的幾顆金桂尚未開敗,在風中香味甚好。

白蘞看著偌大能容納上千人的馬球場,風迎麵而來吹起額發,心情也變得異常開闊起來。

“好熱鬧啊!”

寧正裕跑在前頭,叫著白蘞快些,他道:“這可是知府大人齊家舉辦的馬球會。府城的不少達官顯貴家眷都來了,往素也沒有這麽熱鬧,湊巧院試過了,要下場的都過來閑耍。你跟緊我一些,待會兒長兄定然要去同齊少爺相談,我帶你去看我打馬球。”

白蘞聞聲看向了後頭步履穩重的寧慕衍,不知是秋陽暖人還是如何,白蘞覺著在肆意馬球場上的寧慕衍比在府裏還要光彩照人。

“我能跟二少爺一起嗎?”

白蘞也不喜歡像青墨一樣像個木頭人杵在寧慕衍的身後聽讀書人說詩書,既是都要守著主子,那倒是不如何寧正裕前去看他打馬球。

寧慕衍點點頭:“我不下場,要去會友,你去看正裕打馬球吧。”

“好。”

白蘞見寧慕衍答應了,高興的朝寧正裕跑過去:“等等。”

寧慕衍又幾步上前來,他看向寧正裕:“你待會兒別光顧著打馬球了,要照看著些白蘞,待會兒要一道回去。”

“噢,好。”

寧慕衍這才帶著青墨往看台邊去。

寧正裕看著人走遠了,衝著白蘞哼哼:“長兄倒是關心你。”

白蘞微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大少爺知道我沒見過世麵,害怕我跑丟了才這麽說的,你還能不知道他的意思嘛。”

寧正裕把球杖扛在自己肩上:“我自是知道咯。”

兩人一邊往預備下場打馬球的馬棚那邊走,那頭可以挑選馬匹上陣,寧正裕一邊指著遠處看台上的人,叭叭兒道:“往日看台上的人都沒有那麽多的,今日好些人家的小姐公子都來馬球會了,你可知道為何?”

“因為是知府大人舉辦此次馬球會?”

寧正裕挑了個白眼:“那是他們得到風聲曉得長兄今日會來,這才都巴巴兒趕著過來一堵長兄風姿。”

“……”

早知道就不多嘴問了。

寧正裕又道:“不過今日前來的世家少爺也不少,你可別看花了眼。”

“那我把眼睛戳瞎成不成。”

寧正裕道:“那倒是用不著,我聽說今日邊家的小公子也來了,那些個世家少爺定然都會去圍著他轉,耍盡百寶,你便是看中了哪個世家少爺也沒用。”

白蘞忽的頓住步子:“邊家小公子?”

“邊代雲啊!哎呀,說了你也不認識。他原本就是個小官兒家的公子,奈何姐姐得力進了宮,前不久生了個小皇子正得盛寵。一人得力,全家升天,這朝可多得是人攀附。”

寧正裕說的雲淡風輕,可當這熟悉的名字在白蘞耳朵響起時,卻如同晴空中忽然一聲驚雷炸開,讓原本平靜的天色卷入了灰暗之中。

“你發什麽楞啊,快走呀!”

白蘞的情緒在聽到邊代雲的名字時便轉換成了另一番境地,像是塵封積灰放在床底的舊木箱子突然被翻出來一般,一股子黴味,灰塵嗆人。

他心裏說不出是和情緒,或許更多的是對那些往事的厭倦,一下子就讓他的手腳無力起來。

沒想到會在這裏聽到邊代雲,白蘞臉色有點發白,他正想同寧正裕說自己身體有點不舒服,想去邊上歇息一會兒,這當兒卻忽的圍上來幾個鮮衣怒馬的少年來。

“喲,這不是寧正裕嘛,今天也出來了啊!”

“聽說你前陣子閉門造車,院試下場終於過了,實在是不容易啊,此番還沒恭祝一聲。”

寧正裕看著幾人顯然是來者不善,顧及禮數也沒爭辯,扭身想走,少年卻攔上前來。

“欸,這許久不見怎的都不嘮嗑幾句扭頭就走啊。”

寧正裕道:“我還有事,恕不奉陪。”

“嘖嘖嘖,瞧這不過是才過院試便已經硬氣起來了,若是他日能過鄉試,那豈不是更要飛到天上去?”

“聽說寧大少爺今日也來馬球場了,這做嫡子的蟬聯兩試榜首,才學五車;可這做庶子的卻是兩敗院試,今兒一道來整好是兩廂襯托啊。”

言罷,少年還湊到寧正裕麵前道:“你說是不是啊?”

縱是知曉這般集會不該生事,可到底是少年意氣,寧正裕忍無可忍握緊了拳頭想往身前的人身上招呼。

那少年卻滿不在乎道:“怎的,你還想動手啊?今日寧大少爺也在,整好來看看他弟弟不單愚鈍無能,秉性也很是一般,竟能在他好友的馬球會上滋事。”

寧正裕憋紅了臉,捏緊的拳頭總歸還是沒有揮出去:“孫少爺又能言善辯,既是今日來了這馬球場,不如場上一戰。”

少年聞聲大笑起來:“你還敢挑戰我?當我還會輸給你一個庶子不成!”

“也罷,今日就讓你見識見識。”

兩方人血性衝衝走向馬棚,白蘞想叫住寧正裕,可自己在這番情境下也不好開口,他趁著少年們去牽馬,同寧正裕的貼身小廝青初道:“你去通知大少爺一聲,我在此處看著二少爺,隻怕幾人生出事來。”

“昔時我們二少爺不過是在馬球場上贏了那孫家少爺一回,此後便處處懷恨在心,見著少爺便多番譏諷。小薑大夫您可要好生看著我們少爺,我這就前去通知大少爺。”

白蘞點點頭:“快去吧。”

青初跑遠,白蘞見著寧正裕和那孫姓少爺以及幾個不知名的少年已經選好了健壯的馬匹,一連翻身上馬便衝上了場地去,隻剩下一地被馬兒踏飛的草皮。

白蘞別說是騎馬了,村裏見都甚是少有見馬匹,如今看著稚氣未脫的少年騎在高大矯健的馬兒上狂奔,他心都提了起來。

像是這些世家貴族的少爺們從小就是要學騎射的,倒是自如操縱馬匹,可各自帶著怒氣,難保不出些問題。

白蘞心裏沒個著落,緊緊盯著寧正裕的馬兒的同時,又抽出空隙來往遠處高高的看台望去,貴眷們圍桌閑聊,人又多,且還有簾子半遮,白蘞也不曉得寧慕衍在看台哪一處。

馬蹄在草皮上踏出沉頓的聲音,球杖輪番擊打在球上,白蘞一時間看得眼花。

寧正裕屢屢策馬在最前,隻聽場上發出歡呼聲,不曾想倒是真有幾分功夫,一連中了三顆球,白蘞隨著歡呼聲稍稍鬆了口氣。

看著寧正裕的馬朝這邊來,正想跟著看球的人一道喊一聲好樣的,便見著寧正裕的馬從孫家少爺身前過時,那少年目光一狠厲,借著揮杆去打馬球的一球杖甩到了寧正裕所騎的馬肚子上。

登時馬兒受痛一聲嘶鳴,忽然兩腳淩空而起,寧正裕連忙扯住韁繩想要控住馬,馬匹受驚蠻勁兒極大,寧正裕到底是騎術不是十分純熟,一時間也慌了神,馬在場上甩著馬頭要把人顛到地上去。

看台上的人也是被突然的變故給嚇到,不少人驚慌站起。

白蘞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兒上,馬匹橫衝直撞亂跑,寧正裕已經在馬上被甩的半個身子都傾斜出了馬背,若是甩出去後果不堪設想。

正當眾人嘩然之時,千鈞一發之間一道身影閃了過去,奮力扯住韁繩,翻身上馬扣穩了險些摔下去的寧正裕。

馬跑馱著兩個人跑出去了一段,不斷在被控製韁繩中放慢下了步子,最後才發出哼哧哼哧的聲音停下來,眾人懸起的心才停了下來。

白蘞見狀趕忙衝著那頭跑了過去。

待他跑到時,下馬的寧正裕心有餘悸腿有些不穩,臉色也發了白,幸而是一隻手被寧慕衍抓著,否則隻怕是已經坐倒在了地上。

他望向寧慕衍,顫抖的叫了一聲:“哥……”

寧慕衍擰著眉,寬慰道:“已經沒事了。”

“慕衍,沒事吧!”齊酌匆匆跑過來:“正裕,有沒有受傷?”

寧正裕搖了搖頭:“我沒事,讓齊少爺擔憂了。”

“往日馬場的馬都是訓練純熟的,此次前來馬球會的人多,怕是訓練過的馬匹不夠用便把新買的馬帶了過來,這才讓正裕差點出事。”

寧正裕微微低下頭:“是我騎術不佳,若是騎術好也不會控製不住馬。”

“好了。”寧慕衍看著寧正裕臉色不好卻還要維持著顏麵,打斷話同齊酌道:“正裕受了驚嚇,我帶他下去歇息會兒。馬球會上墜馬摔倒也是尋常事,無妨,今日來的人多,你去忙吧。”

齊酌看了一眼寧正裕:“當真沒事嗎。”

寧正裕搖了搖頭,齊酌這才放下些心來。

白蘞趕忙跟著一起下了場,幾個一同上了場的少年見著寧正裕被寧慕衍扶著下去,周遭的人都在說兄弟情深雲雲,氣的孫姓少爺臉色發青。

幾人並沒有回看台,而是去了自家停馬車的地方。

出了馬球場寧正裕就開始吸鼻子,眼眶也紅了一圈:“是我又給家裏丟臉了。”

原本是高高興興的出門,好不易爭取到和寧慕衍一起出來的機會,卻是橫生枝節鬧得那麽多人看笑話,寧正裕心中難受,剛才又受了嚇,出來以後沒有了外人便繃不住了。

“丟什麽臉,誰學騎馬的時候還沒摔過兩個跟頭,這麽大個人了還哭哭啼啼才惹人笑話。”

寧慕衍素來也沒有和自己弟弟這麽親厚過,一時間看見小孩子哭還有點招架不住,還是白蘞遞了一塊手帕上來,他才趕緊給寧正裕擦了擦一張哭花的臉。

得虧是個男孩兒出門不上妝,否則還真是更不好辦了。

“青墨,你去同齊酌說一聲,我們先回去了,改日一聚。”

“是,少爺。”

寧慕衍牽著低著頭在哭的寧正裕上了馬車,又回頭看看白蘞有沒有跟上,他眉心微動,實在是操碎了心。

回到馬車上,寧正裕也還垂掉著個腦袋,白蘞替他說話:“一早便看那個孫家少爺不是個正直的,就是他球杖打在了馬身上這才驚了馬匹。”

寧慕衍道:“孫家?”

白蘞點點頭。

寧慕衍伸手輕輕拍了拍寧正裕的肩膀:“此事跟你沒關係,那孫家獨子,曆來寵的是無法無天,品性敗壞終毀自己。”

“是。”寧正裕看向寧慕衍忽而驚道:“長兄你受傷了!”

白蘞聞聲看過去,這才發現寧慕衍曲手露出的一截手臂上起了一片破皮淤傷。

許是先時光顧著寧正裕了,連他自己都沒留意到控馬的時候受了傷。

白蘞抱過醫藥箱,正想說擦破了皮不礙事,寧慕衍卻道:“你不過來給我看看?”

“……”

方才還英姿颯爽,這一下子又還給嬌氣起來了。

白蘞坐過去挽起寧慕衍的袖子,檢查了還有沒有別處有傷痕,所幸是隻有一處傷。

他曲起寧慕衍的手臂,順著經絡往下捏過他的手臂:“疼不疼?”

寧慕衍看著他搖了搖頭。

“那便隻是擦傷,沒有傷到筋骨,無妨。”說著白蘞要去翻醫藥箱:“拿點膏藥擦擦很快就好了。”

他還沒摸到藥箱子卻被寧正裕一把抱了過去,他愧疚又殷勤道:“長兄因為受傷,我來給長兄上藥。”

白蘞瞧人家兄弟情深的樣子,輕吐了口氣,便給寧正裕個親近他哥哥的機會。

“好吧,那你給大少爺上藥吧。”白蘞站起來:“我去外頭吹吹風,街上都有桂花的味道。”

寧慕衍正想開口說寧正裕毛手毛腳的不會擦藥,卻見著白蘞已經出去了。他看向一旁在箱子裏認真翻找膏藥的寧正裕,微微歎了口氣。

也罷。

“白蘞,藥膏是藍色瓶子的嗎?”

白蘞隔著簾子應了一聲:“是。”

“怎的連標注也不貼一個。”

寧正裕牢騷了一句取出藥膏來,揭開蓋子聞了聞,覺得這藥膏的味道不太像是尋常的膏藥味,那些擦淤傷的膏藥都有一股刺鼻的氣味,而這個非但沒有還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白蘞的藥也與旁人的不同,怪不得能治住祖母的頭疼病。”寧正裕破天荒的誇獎了白蘞一句:“塗了他的藥膏肯定傷好的快。”

寧慕衍看著他,點點頭。

藥膏經寧正裕的手塗抹到了寧慕衍的傷處,寧慕衍覺得這藥膏有些奇怪,雖是碰到傷口也不覺得刺痛,但卻格外的黏膩,抹開跟油脂一般,半天都不變幹。

白蘞坐在馬車外頭,雙腳懸了些出去,他自由晃**著雙腿,望著繁華街景,總覺得今天好像忘記了什麽事沒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