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正裕在抵暮園裏待了大半日的時間,中午在園子裏同寧慕衍吃了午飯,回去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他心中高興,步子也輕快,到惜錦園時恰好看到出門回來的譚芸。

“母親。”寧正裕行了個禮,道:“母親瞧著興致不錯,今日初雪出門的集會定然是十分和心意。”

譚芸氣色瞧著挺好:“你倒是眼尖兒。今兒雅集裏邊府的夫人也前來,母親與她同席,倒是相談甚歡。”

寧正裕知道這邊家來了府城炙手可熱,母親能與之結交她定然高興,隻是想著見今日寧慕衍並不多待見邊家,他道:“母親集會高興是好事,隻不過聽聞邊家而今風頭很盛,母親還是與之淡水之交為好,以免小人妒忌生出事端來。”

“你一個小孩子哪裏懂得這些。”譚芸斥責了一聲,邊家前途無量,若是她與之交好,以後自然也少不了的好處,旁人也不敢再瞧輕她一個寡婦。

兩人一並回園子,進了園子譚芸才想起問:“你這是去了哪兒?莫不是今日也出門會友了?雖說是此次過了院試,距離鄉試還有兩年,可也不能就懈怠不務正業。”

眼見譚芸又要說他讀書不用功,寧正裕道:“昨兒夜裏溫習功課到半夜,兒子今日才得閑。且也並未有出門,隻是去抵暮園裏了。”

聞言譚芸更是不悅:“沒事怎總往那頭跑。”

“我與長兄是親兄弟,常來常往自是應當啊。”

譚芸覺得自從寧正裕院試過了以後便屢屢親近寧慕衍,素日裏說他好話的次數也愈發的多,她不免道:“便是親兄弟之間,那也應該要把握些分寸和距離。再者他母親……”

說到一半,她忽然停下:“罷了。”

這倒是勾起了寧正裕的好奇心:“母親有話盡可說完。”

“我本不欲與你說這些的,可是也不想你蒙在鼓裏。”譚芸徐徐道:“昔年你父親和先夫人感情甚好,一次寵幸了你姨娘生了你,先夫人哪裏肯看著自己的丈夫分了心給旁人,否則好端端的她如何就過身了。”

譚芸說的不明不白又意味深長,寧正裕聞言眉頭一緊,他抬頭看了譚芸一眼。

譚芸尚且不知寧正裕心中所想,還以為是自己的話觸動了他的情腸:“傻孩子啊,你還一口一個長兄的叫著他。”

寧正裕沒有說話,昔年他姨娘過世的時候譚芸尚且還沒有進寧府,她如何知道那時候的事情,再者姨娘在世的時候他被養在姨娘身邊,正夫人一應衣食上從未苛待短缺過他們母子倆。

他早知父親和正夫人感情甚篤,為此父親少有去看姨娘,可正因為如此,正夫人還心懷愧疚,對他和姨娘更加厚待照顧,他年紀很小的時候就被正夫人叫去同長兄一起受學開蒙。

若是要說正夫人害姨娘,他怎會相信,姨娘在世之時,還曾常說是她對不住正夫人,要他感恩夫人。且說一個人的善意可以偽裝,但是正夫人並沒有要害人他們母子的理由。

一則是正夫人有個出類拔萃的兒子,二則父親也並不寵愛他和姨娘,方方麵麵對其都沒有威脅,又何必出手暗害。

正因為而今清醒的知曉這些,他不免覺得譚芸很是陌生,這幾年譚芸把他記在名下,一直把他當親兒子看待,可是也時時再吹耳旁風,他從未曾多想,可今朝實在是讓他有些聽不進去了。

但他並未開口說什麽,隻道:“母親,我先回書房了。”

譚芸欣慰一笑:“去吧。”

…………

臘月是隆冬了,白蘞越發的不怎麽愛出門,除卻那兩日去南門寺擺攤,他幾乎沒再出去過,倒不全然是因為他怕冷,是既要照料老太太的身體,又得顧佑著齊府的顧微顏。

這日白蘞配好了給顧微顏的藥,正想叫青墨派人給齊家送去,聽見三棱道:“少爺先前出門去了。”

白蘞噢了一聲,又收回藥去,臨近年節了,寧慕衍也忙碌:“那待會兒少爺回來了你同我說一聲。”

“好。”

白蘞忙了一上午,總算是歇了口氣,他坐在椅子上吃了一口熱湯,道:“難得是二少爺那個話精也沒過來。”

三棱聞聲道:“惜錦園裏今日來了客,二少爺應當是在園子裏會客走不開。”

白蘞隨意問了一句:“誰來了?”

三棱道:“奴婢聽說是邊家的夫人來了,近來咱們夫人和這位邊家夫人走的近,一月裏要見三五回呢,今兒便上門來了,跟著來的還有邊家小公子。”

白蘞聞言端湯的手一頓:“邊代雲也來了?”

三棱有些驚訝白蘞怎麽知道邊小公子的名諱,白蘞自知有些失態,連忙道:“先時和少爺出門碰見過。”

“噢。”三棱也沒多想,又道:“聽說邊夫人還要在這邊用午飯,惜錦園裏的廚子急三火四的,門房說大清早的廚子就出去買了好菜回來。那邊夫人不單在惜錦園裏,還帶著不少禮前去拜見了咱們的老太太,奴婢先前去給老太太送藥,見著人正在那頭說笑。”

看白蘞聽的認真,他便更有興頭說下去:“奴婢見老太太像是還挺高興的,氣色也好,一個勁兒的誇著邊小公子。本是想多聽兩句,康媽媽就叫奴婢回來了。”

白蘞渾然不覺的掐住了手指,三棱問道:“公子,這邊家前來如此熱絡,同夫人交好來往密切也就罷了,竟還前去拜見老夫人。”

說著,他低下去了聲音:“莫不是這邊家也在打大少爺的主意吧?”

白蘞囁嚅著唇:“興許吧,少爺尚未成親,是府城翹楚,有待字閨中的女兒哥兒的人家自是會有些心思的。”

三棱擔心道:“要是正如此,少爺也看上了邊家,不知大少爺成親以後府裏進了管事人,咱們的日子還能不能像現在一樣好過。”

“不過幸好今天少爺不在府上,若是在家裏,指不準兒還要來見少爺的。”

白蘞有些心不在焉的,三棱回頭見著他臉色有些差:“公子怎麽了?”

“沒什麽,整日在屋裏,炭火烤著精神都不好了。”白蘞忽然站起身:“我出去走走,要吃飯了回來。”

白蘞逃難似的出了抵暮園,在一眼望不到頭的廊子上漫無目的的走著,他不知自己的情緒為何會那麽失落。

“寧府這園子當真是建的雅致,這走瞧著,景色可真是目不暇接。”

“你要是喜歡以後常過來坐,我啊,整日寂寥的很。”

“我可不是個愛虛晃的,你這麽說以後我可就自個兒跑來了啊。”

白蘞聽到說話的聲音,好似是從對麵廊子傳過來的,聲音正往這頭來。他心中緊張起來,趕忙越過廊子的憑欄,躥到了花園裏,躲到了一處假山後頭。

不多時,他便見著主子仆役一群人烏泱泱的走了過來,是譚芸正在和邊家夫人說笑,陪同的是邊代雲。

邊代雲雖未曾說兩句話,譚芸和邊夫人卻是有說有笑,白蘞不由得想起昔時譚芸也頗為喜歡邊代雲,與邊家來往的十分密切,倒是比寧慕衍一個做女婿的前去邊家還去的勤一些。

白蘞看著一派頗有些婆賢媳孝的場景,不由得出神,未曾注意到身後的聲響,忽然肩膀被拍了一下。

“你躲在這兒看什麽呢?”

白蘞一個哆嗦嚇了一大跳,見著是寧正裕時稍稍鬆了口氣。

“我在這兒收集雪水。”

“家夥什都沒拿,你就靠手捧啊。”寧正裕哼哼了一聲,旋即又湊近了白蘞一些:“是在偷看邊家公子吧?”

“嘖嘖嘖,你瞧瞧人家的家世,瞧瞧人家的品貌,再瞧瞧人家的氣派……”

然後寧正裕上下打量了白蘞一眼。

白蘞抿了抿唇:“世家公子,自是如此。”

寧正裕道:“那你還不趕緊放棄!”

“我放棄什麽,又沒跟人爭,沒跟人搶,勳貴人家便了不起都不讓小老百姓活了不成。”

白蘞指甲掐緊了自己的手指。

寧正裕還想跟白蘞鬥兩句嘴,今兒邊家的人過來,他被圈在園子裏陪客可累死他了,一個邊夫人自來熟的像寧府是她家一般,那個邊代雲則一副高高在上誰也瞧不起,誰也瞧不上的模樣,偏母親還說他端莊,怪不得哥哥都不願意應邊家的邀約。

他看著白蘞的臉色不大好,道:“你不會生氣了吧?”

“哥哥都不待見他們邊家,我才故意這麽說的。”

白蘞見著人走遠了,從花園裏回到廊子上:“我生氣什麽,先回去了。”

“哎呀,我真就隨口說說,他哪能跟你比呀,說家世以前也就是個州縣芝麻小官兒,不過是靠著姐姐才起來的,什麽也不會還端的極高,誰都瞧不起,還不如你呢。”

“你看你醫術好,脾氣好,胃口也好……”

“……”

白蘞加快了些回去的步子。

回到天門冬,白蘞說自己出去凍著了,午飯也沒吃兩口便躺到了**。

他睡不著,四肢也沒有多少力氣。

也曾覺著今生今世有些事情或許會不一樣,寧慕衍至少現在是不喜歡邊代雲的,可是而今看見逐步像寧家靠攏的邊家,讓他覺得有一種無法逃脫的命運感在逼近。

這無疑是在對他沉迷於寧慕衍待他的好,想要逃避事情結果得過且過的警示。

小年後,白蘞把老太太幾日的用藥安置好,又給齊家送了藥,他收拾了東西,在府城裏買了些年貨,準備著回家去過年。

寧慕衍知道他念著家,雖然也想他在自己身邊過年,可到底還是沒有留他。

臨走前,寧慕衍給了白蘞不少的壓歲錢,讓他回去過個好年。

“謝謝少爺。”

“雪路難行,我還是讓劉大套了馬車送你回去,到時候過了初五再來接你回來。”

“都聽少爺的安排。”

寧慕衍覺得白蘞這幾日有些不大對勁,倒是也未曾有躲著他或者是表現出什麽不滿,隻是性子總一味的淡淡的。

他也問過,隻說是想他爹了,想早點回家過年,以前都沒有離開過家裏這麽久。

為此他隻好提前給他放了年假,讓他回去好好待幾日。

午飯吃了以後,白蘞就坐著馬車回家去了。

寧正裕提著個食盒突突跑到大門口時馬車已經走遠了,他不由得歎了口氣。

站在遠處目送白蘞離開的寧慕衍看見他,喚了一聲。

“哥哥?”

“你過來送白蘞?”

寧正裕道:“是啊,我帶了一個燒鵝,還說讓他拿回去吃呢,沒想到跑這麽快。”

他握著手裏的食盒,難免失落。

寧慕衍瞧出異常,不由問道:“你們兩個吵架了?”

寧正裕有點不敢去看寧慕衍的眼睛:“嗯……前些日子我就同他說笑了幾句,沒成想他真往心裏去了。”

寧慕衍凝起眉:“說什麽了?”

“沒什麽,前些日子我就同白蘞調侃了幾句。”寧正裕撓了撓頭,說好了要保藏白蘞的秘密,他就沒有提邊家的事情:“說著說著就吵了兩句。”

寧慕衍正色道:“你以後別總欺負白蘞,他是一個小哥兒。”

寧正裕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白蘞到家時,薑自春正在做飯,看著他回來了,歡喜的很。

一晃便是幾個月沒有回來,可不高興。

白蘞趕緊鑽到屋裏去,鄉下總歸是比不得城裏的條件,各個院子好賴碳的烤著,整體都暖和不覺得多冷,回了村裏,除了灶房,哪哪兒都冷。

不過再冷,見著薑自春他心裏也是暖的,他搓著手去灶下幫忙燒火。

“這朝可以回來好幾天,爹給你做些好吃的。”

白蘞好笑道:“我不在這些日子,爹都會燒飯了。”

“燒飯可是一直都會的,隻不過沒有你娘手藝好,也不如你。”

白蘞丟了一塊柴火到灶裏:“爹,我在南門寺擺攤兒招攬了好些人,做的藥也買的人多,還有大戶人家請我去看診。”

“這是好事啊,我前兒上城裏去藥堂裏也聽到有大夫說起此事。”

白蘞正色道:“我的意思是,我想開個醫館,爹可以和我一起去城裏管著醫館嗎?”

薑自春怔了怔:“好好的,怎突然想開醫館了?”

“我一直便有這個心願,先前去寧府也有這個打算,而今自己醫術也得到了認可。”白蘞道:“總不能一輩子都在寧府吧。”

薑自春聞言看著白蘞:“是在府裏過得不好嗎?”

沒等白蘞回答,薑自春便道:“大宅院裏不簡單,你定然是吃苦了。”

白蘞沉默的看著灶裏的火光,在府裏其實也沒有過得不好,但他不想往後再像以前一樣,如此倒是不如早些坦然離開。

這些日子一直在思索這件事情,他心裏也早有決斷。

其實不管他爹答不答應去城裏開醫館,便隻有他一個人,他也是要在城裏開的。

如此能有個安身立命之所,也能大大方方同寧慕衍說自己離開的原因,不會讓自己太過狼狽。

但是若他爹也能一起去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

可白蘞心裏也知道,爹舍不得的不單是這麽多年的鄉親之間的情誼,最要緊的是他覺得這裏是娘土生土長的地方,他不想離開。

他爹這麽多年有自己的堅守,自己如何能強迫他,幸而是城裏村子也可常相見。

“爹,其實您便是留在村裏……”

“爹和你一起去城裏開醫館。”

白蘞楞了一下:“我自己也能做好,爹不必勉強自己去城裏,此番回來隻是想告訴爹我的打算。”

薑自春笑著擺了擺手,示意他聽著自己說:“爹年輕的時候是個遊醫,前半生漂泊,直到遇見你娘才安定下來,這些年是也為著你娘守在此處。可是直到你去了寧府,爹才知這些年能一直留在這裏是因為身邊有你在,從也未覺寂寥。”

“而今你想去在城裏開醫館,爹定然還是要與你一塊兒。左右城裏到村裏也不是要三五日才能回來,隨時都可以回來看看的。”

白蘞聞言心中感動,看著薑自春紅了眼眶。

過年這幾日空閑著,白蘞便和薑自春趁著去城裏的藥堂子進藥,順道就去看了看城裏的鋪麵兒。

若是要買下鋪子的話,那他攢的錢不夠使,但是租用個鋪麵兒,以後進貨藥草一類的,倒是夠周轉大半年的時間了。

原也以為要攢上三兩年才夠,到底還是得靠著給大戶人家看診,一次給的賞錢便不少。

先前給顧微顏看診,經過這麽些時間調養著,她覺得身子有明顯好轉,便又把他引薦給了自己的手帕之交,他又跑看了幾個大戶人家,零零散散的賞錢已經攢了好些。

白蘞有意在離梨花苑最遠的城南的街上選了一個還算寬敞的鋪子交了定金。

辦完這些事,白蘞感覺心裏又有了些著落,一改先時的沉頓,又活潑了起來,歡歡喜喜的跟薑自春過了個年。

初五,白蘞回到了寧府。

新年府裏的主子都忙著走親訪友,不比年前清閑,白蘞回去的時候還以為府裏沒人,沒曾想寧慕衍在園子裏。

“回來了。”

白蘞背著小包袱點了點頭:“少爺沒有出門嗎?”

寧慕衍搖了搖頭,像是在園子等了好久一樣:“二月便要進京會試了,為此推了些不必要的人情往來。”

白蘞應聲,是快要會考了。

他們府城距離京城不遠,用不著太早出發,且又本是官宦世家,出門車馬相隨更是快,也就不必像那些遠京的貧寒學子,早的從去年底就開始準備著進京趕考。

不過即便是隔得近,白蘞估計寧慕衍二月初就要出發,路上要三五日的時間,到了京城也還得簡單的休整一下。

白蘞意識到,如此,他就要在寧慕衍前去應考之前離開寧府。

“路上有些累,我先回屋了。”

白蘞沒看寧慕衍的臉,匆匆轉身回到屋裏,他放下包袱,坐在凳子上有些出神。

昔年寧慕衍便是一路高中進入仕途,舉家搬進京城那一年,邊代雲的姐姐伶妃求了恩典,皇帝親自賜婚。

那場婚禮聲勢浩大,便是如今回憶起來都是不絕於耳的炮仗聲。

白蘞曲起手指,昔年他躲在角落親眼目睹這場婚事,而今,斷不可再如此了。

他忽然覺得渾身在發冷,雙手圈住了自己,他在心底寬慰自己,萬物複蘇,春來之前總是會格外的冷,冷過這一茬便是山花爛漫之時,一切就都好了。

寧慕衍站在天門冬的門口,看著屋裏的人,靜默的像一座雕像,直到看著的那個人起身進了裏屋,他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白蘞這一個月裏跑的很勤,比昔時的每一天都要忙碌。

他忙著去給顧微顏看診,去老太太的園子裏一字一句,手把手的教康媽媽和寶安堂的奴婢如何掌握熬藥的技巧,又還抽空出去看他的醫館裝整進度。

寧正裕幾次來找他都沒見他得閑,埋怨著離開。

如此忙碌著到了正月底,鋪子那頭叫他前去看看。

白蘞一早起來,連攤兒都未曾去南門寺出,急匆匆的就跑去了城西。

“薑大夫,您看看這招牌刻的好不好?燙金的,氣派的很。”

白蘞趕到的時候,發現他爹比他還早到,父子倆一人一把鑰匙,誰空了都能來瞧瞧。

他突突跑過去:“爹你怎這麽早?”

薑自春道:“早前聽木工師傅說這鋪子不算老舊,以前是賣布匹的,隻要簡單改製就能做醫館了。今兒我把家裏攢的藥草一並帶上來,順道前來看進度。”

他說著也十分高興:“方才爹在裏頭轉了一圈,好的很。”

白蘞聞言趕忙跑進了鋪子,他們這鋪麵兒隻一層樓,但是寬敞,後院裏有兩個小房間,可以住人。

前院就是大鋪子,又劈了兩間屋子分男女做私診室,另外便是基本的兩個坐診台,結賬拿藥的前台,高大貼牆的藥櫃。

“小薑大夫,您瞧瞧有哪裏不合適的,我再給您改改。”

白蘞連連感激:“滿意,都挺好。謝謝師傅。”

“您這說的哪兒的話,先時若不是您給我娘子看診,我娘子身子還不爽利呢。這朝聽說您要開醫館,大夥兒聽了都高興,能過來給您裝整鋪子是積德行善的好事兒。”

白蘞見木工師傅這麽說,雖然他不記得他的娘子是因什麽病症來看診的,他心裏還是十分高興,趁著機會便道:“以後不單是娘子哥兒能來看診,我爹以後也會在醫館坐診,他精於骨科外科。”

“好啊!以後我們都上您這兒來。”

白蘞的笑容落不下,看著外頭掛上的燙金薑氏醫館的招牌,他心中更是覺得妥帖。

送走木工師傅,鋪子裏安靜了下來。

白蘞站在櫃台前,整理他爹帶來的藥材的時候,躲在櫃台角落裏輕輕摸了摸那張寫著小薑醫攤的小招牌。

他抿了抿唇,往後可能就用不上了。他小心將它折疊好放在了自己醫藥箱的最底部。

白蘞覺得今日前所未有的高興,他和他爹從此以後可以在府城經營自己的小日子,可這般的喜悅下,卻還是掩蓋不住千絲萬縷的失落。

回寧府的路上,白蘞想,自己同他開口時當怎麽說呢,怎麽才能表現得冷靜自持呢?

“小薑大夫!”

正當他晃晃****的走著時,一輛馬車忽而在路邊停下,車窗裏湊出個美麗的女子。

“齊太太?”

“小薑大夫今日可空閑,想請您到雅肆一聚?”顧微顏很期待的看著他:“想好好答謝你一番。”

白蘞眉心微動,意識到什麽,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