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蘞見著記憶中向來是高傲的跟隻孔雀一樣的邊代雲竟然也有淚眼婆娑的時候,他抹著眼睛,白蘞以為他會訓斥男子瘋了,沒想到哽咽了會兒後,問道:“我們能去哪兒?”

“天大地大,總有能容我們二人身的地方。”

邊代雲紅著眼睛,未有答複。

男子道:“姑且現在家裏還未曾給你定下人家,我們還能走,待到人家定下之時,再走可就麻煩了。”

“我……我跟你走。”

白蘞:“……”

他悄悄折身回到街市上去,像沒有看見湖邊有兩個人一樣。

白蘞一直覺得自己腦子不如何靈醒,對寧慕衍一二再,再而三的飛蛾撲火,而今遇著邊代雲,兩廂一比,自己好像還正常一些。

私奔是大忌,且不說尋常人家的兒女無媒無聘的跑走會讓人瞧不起,無論走到哪裏,旁人見著一對年輕異性住在一起,沒有父母兄弟,又從外地而來,便是隱瞞,那也防止不了有心人的猜忌。

更何況邊代雲還是個官家公子哥兒,家族地位正在攀岩而上,白蘞那與之相會的男子也是清雋,看著也不似是清貧人家之子。

兩人皆出自官家,且不說兩人跑了後家中會不會大肆尋找搜找,離了父母宗族自身又是否有謀生之本。

當真是鬧不清這人是如何想的,但是無論怎麽說,這也跟他沒什麽大的幹係。

不過他還是捏起下巴猜疑,這邊代雲有老相好豈非是前世就有的,若是如此,他還嫁到寧家!

白蘞覺得事情好像掀開了一角,有蛛絲馬跡可尋,但是卻不知全貌,他在想寧慕衍會不會知道這件事。

原本心裏就亂糟糟的,這朝可是更加亂了。

白蘞回去後見著沒什麽客人,就進後院去把自己的房間收拾了一通,雖先時就已經打掃幹淨了,可是床鋪也都未曾鋪上。

屋子很小,隻有寧府臥房的一半大,床邊開了一扇小窗子,貼牆有一張單人床,另外就是一個小小的衣櫃。

為了屋裏有一點空餘站人的空間,並沒有安置桌子和板凳。

白蘞乍然從大房子過來有點不習慣,但是收疊衣服進櫃子,給空床鋪安了床板,鋪上了床墊子和被子以後,他便逐漸適應了屋子的大小。

等收拾歸置妥帖,他爹也回來了,還帶了一塊鹵肉回來。

父子倆便在後院升起爐子做了晚飯。

城裏像他們這樣前鋪後屋的店麵兒,大抵都是沒有多餘的空間來做廚房的,除非後頭有空地,自己搭建一個灶台,如此才能燒火做飯,像他們這樣無法搭造廚房的就隻能用爐子。

其實爐子不占地方,還是很方便的,唯獨就是買炭火的價格比柴火價格高,成本大一點。

晚飯後,父子倆各自去店麵兒裏拾整草藥,待到人定以後就回屋去休息。

府城繁榮,雖城西一帶不如成東富庶,但也是行人如織,隔街也是有夜市和勾欄瓦舍,人定以前熱鬧非凡,人定後許多百姓人家歇息了這才安靜些下來,但是寂靜之下隱隱還是能聽見那頭歌女的聲音。

梨花苑雖然前臨朱雀街,可梨花苑極為寬廣,中間又有一個大湖相隔,雖在鬧市,卻並不覺吵鬧,反倒是安靜的很。

白蘞以前住在鄉野也很是安靜,用不著人定大夥兒就都窩到了**,比梨花苑還安寧,而今乍然在臨街的鋪麵兒上睡,外頭打更聲,牽著馬的過路聲,遠街尋歡作樂聲,吵嚷的他有些睡不著。

在**翻來覆去了好一陣兒,起床點了一卷安神香,這朝才算睡的安穩了。

翌日,天還沒亮,白蘞便又聽見陸陸續續鋪子開門的聲音,隨著時間越晚,外頭就越發的嘈雜。

白蘞自知是以後再不能睡懶覺了。

他摸爬著起來,也去把鋪門打開,晨起的清風拂麵,帶著不遠處湖水的味道和初春青草和泥土的氣息,竄進鼻子來,白蘞恍惚覺得又像是回到了鄉野的生活。

春風尚冷,白蘞被一吹倒是清醒了許多,伸了個懶腰,躲懶不做早飯,從街對麵的早食鋪子裏買了幾個包子,又給他爹端了一碗麵條過來。

“爹你今日可就別出診了,我待會兒要去南門寺那邊擺攤,也好通知常在我這兒拿藥的人咱們有醫館了。”

薑自春道:“好。”

白蘞今天斜跨著個大醫箱,沒有帶別的東西,待會兒到了南門寺就直接把醫藥箱打開,裏頭帶了常備別人常買的藥。

今兒原本就不是十五,應當是沒有多少尋醫之人,但是他的主要目的就是過去宣傳,隻要是有人知道了他在城裏開了醫館,大夥兒就會互相告知,就像是他第一次去擺攤兒一樣,沒有人來問藥,等開了張以後,大夥兒就都知道了。

“小薑大夫今兒怎也過來了?”

問他話的是麵攤兒上的娘子,白蘞道:“我在城西開了家薑氏醫館,以後就不過來擺攤兒了,今兒隻是過來宣傳的,還勞煩以後若是有人問起我的,娘子告知一聲。”

“好啊,到時候我一定說。”婦人樂嗬嗬的:“倒是恭賀小薑大夫有醫館了。”

白蘞笑了笑,別了婦人去自己常擺攤的地方支開攤子。

今天醫藥箱子充當攤子,他就不能坐了,還是他爹會盤算些,早早塞了他一個可收縮的小板凳,他正好能坐守在醫藥箱子邊。

往時十五月末最後那一日,他還沒來攤子前就排滿了人,今朝卻是無人問津,他閑的取了一根葛來理絲。

不由得想此時寧慕衍應當出城了吧,他曆來起的早,說不定已經行了十幾裏路了。

雖是早知道他此次下場不會有什麽問題,不過他還是祝願他能一路順風。

“小薑大夫,您怎的過來了?”

白蘞見著有人招呼他,趕忙把醫館的事情說了一遍,一日下來,還是陸陸續續的宣傳告知了十數個人,白蘞這才收活兒回去。

待到十五那一日的時候,白蘞的醫館可就熱鬧了。

大夥兒得到消息說開了醫館,白蘞一直會在醫館裏看診都很高興,如此就再不必十五和月末去排隊了,若是稍晚了指不準兒藥賣完還拿不到藥。

這朝消息通了,白蘞就再沒得閑過,看診,拿藥一係事下來,他忙的時候連午飯都顧不上。

薑自春也時不時的得上門看診,他擅筋骨,往往傷了筋骨之人都是在家中臥著,不好前來醫館。且這陣子倒春寒,關節疼痛風濕之人病症常發,拿過了兩回薑自春開的藥挺管用,薑大夫名聲打出去了,自然忙碌。

父子倆都忙,誰也顧不得誰,白蘞再沒心思多想什麽,夜裏也不覺得吵鬧了,倒頭就能睡著。

過了大半個月,白蘞覺著如此下去不光是自己勞累,人手支應不開也耽擱病人看病,月下的時候,他在門口貼了一張招工告示,準備聘個藥童,如此也就有人專門接待病人,另外簡單的按照方子拿藥。

如此可以減輕他和薑自春的活計。

“醫館才開個把月,竟是紅火的要招工了。”薑自春好笑道。

白蘞:“那還不是因薑大夫醫術好。”

薑自春道:“招個藥童也好,咱們村裏偶時有鄉親前來尋我看診,我忙著都沒時間前去,人手多了也照應的來。”

許是瞧著醫館生意火紅,告示貼出去當天就有人前來應征了,白蘞還是貼了三日,前前後後來了四五個人。

都是年紀不大的少年,小的十二三,大的也才十五六。

藥童不似大夫,報酬要豐厚高許多,若是醫術好的話,在城裏做大夫一人養活全家是不在話下的。但是藥童隻是給大夫打下手的人,一邊做活兒一邊跟大夫學習些醫理治病手段,如此工錢自是不高。

為此隻有年紀小以後想做大夫的人才會出來當藥童,年紀大了都成了家,若是還拿藥童的錢自是不夠一家人開支的。

而小藥童則生計壓力沒有那麽大,尋個好的醫館或者是大夫做藥童,工錢多些自然是好,最要緊的還是大夫醫術高,如此可以學到的東西更多,以後也能更順利的成為一個大夫。

白蘞合計三日前來報名的人,擇了一個離醫館最近,會寫字和一些基本藥理常識的藥童過來。

醫館這邊已經住不下更多的人了,藥童隻能回家住,如此太遠了也不妥當,便選最近的。

藥童叫小溪,收到消息便樂嗬嗬的來了醫館報道,這頭多了一個人手,果然便有序輕鬆了許多。

白蘞也可算是喘了口氣。

三月初的時候,天氣已經暖和很多了,鹿口村的鄉親還給薑自春帶了些地裏的瓜果蔬菜來。

這日一早,一輛大馬車停在了醫館門口。

“齊太太?”

白蘞看著下車的人輕輕扶著腰下來,他趕忙迎了上去。

顧微顏看著白蘞也笑意盈盈:“小薑大夫。”

“進來身體還好嗎?”

“都好,小薑大夫送的安胎藥我按著您說的日子喝,吃藥的時候不多,反倒是比頭一回有孕的時候一日接著一日的喝藥身子舒坦得多。”

白蘞招呼著人進去:“是藥三分毒,便是補藥那也是藥,身子本就康健下藥吃多了反倒是不好。”

顧微顏點了點頭:“前些日子我收到夫君的信,他同寧少爺結伴進京,我這才知道小薑大夫已經出來開醫館了。合該早來祝賀的,但是有了身子前來看望的親客多,給耽擱到了今日。”

她一抬手,隨從便抱上來幾個盒子:“幾株山參,另一些藥材,想來小薑大夫應當用得上。”

“齊太太也太客氣了。”白蘞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上回喝酒失態還未給齊太太告歉。”

“那有什麽,誰還沒有個傷懷不可自已之時,小薑大夫而今心中開懷了才是好事,何故記得那些。”

白蘞笑了笑:“齊太太坐。”

他去給顧微顏倒了杯茶水:“地方小,別介意。”

“哪兒的話。”

顧微顏喝了一口茶,也未嫌茶水不好,知曉白蘞也是實誠人,便也沒彎彎繞繞的:“今兒前來一方麵是祝賀,再者還有一事想麻煩小薑大夫。”

“我們也算是老相識了,齊太太有什麽但說無妨。”

顧微顏便道:“那日小薑大夫去府上替我看診,也恰是碰見了邊家太太,前些日子天氣冷,時節變換,聽聞邊小公子感了風寒,一直吃藥也不見好,邊夫人心疼孩子,幾次上府裏都說道此事擔憂。想著小薑大夫醫術高明,便托著臉麵想請你跑一趟。”

白蘞眉心微動,這還真是會請人,他想邊代雲能感染什麽風寒,莫不是那日在湖邊給吹著涼了?

這都一個多月過去了,要是真病了,那還真是拖了好久。

若是尋常人來請,白蘞還真不想走這一趟,不過顧微顏托著臉麵來,齊家夫妻倆待他著實也不錯,幾次三番還給他介紹了生意,人情還是得給的。

倘若不去,倒是讓人覺得奇怪了。

“那有什麽,我去一趟便是,這本就是我的分內之事。”

顧微顏見他答應,頓時更愉悅了些。

兩人又說談了好一通,倒是挺談得來,若非是來了看診的人,怕是還能說上好一會兒。

“小薑大夫且去忙,今日我便不多加打擾了,來日小薑大夫若有空閑我再拜訪。”

白蘞起身送人,一路看著顧微顏上了馬車,這才準備折身回去。

“小薑大夫。”顧微顏忽然喊住他,她從車簾處探出頭:“京中一切都好,春闈三月初入場,今年趕考的學子已經順利下場了。”

白蘞聞言點了點頭。

顧微顏溫婉一笑,放下轎簾子這才離去。

白蘞抿了抿唇,怎的無端還同他說起這些,他幹咳了一聲,回了醫館裏。

次日,邊家便來了個仆役過來接白蘞,許是小有些名氣,或是顧微顏同邊夫人沒少對他誇讚,過來接他竟然還派了一輛小馬車過來。

白蘞提著醫箱,在馬車裏晃晃悠悠的,不多時就到了邊家。

這還是他頭一回到邊家來,聽聞而今邊家的宅子是以前的一位老臣宅邸,伶妃得寵,皇帝調邊父入府城做官,還特地差人修繕了此處老宅給邊家人居住。

原本就是很闊氣的宅邸,又經翻修,當下已經十分富貴了。

白蘞也還是見過了些世麵,一路上也未曾東張西望,就跟著仆役走。

他先被引到了一處園子,進去是邊夫人的住處。

“你就是薑白蘞?”

邊夫人見著麵容清秀,年紀同自家孩子年紀相仿的哥兒,不由得麵露些猜疑,若非是聽聞顧微顏舉薦,說自己的胎都是這醫師看著的,放在平時,她斷斷是不可能相信這樣一個小大夫的醫術。

白蘞應聲:“是。”

邊夫人道:“今日請你前來是想給我家哥兒看看身子,原也是可以請別的大夫,但到底是不如哥兒方便,今日不論看診結果如何,切不可四處傳揚。”

“夫人放心,這點是作為醫師的醫德,決計不會向旁人透露府中之事。”

“如此便好。”

婦人喚了一聲:“采薇,你帶醫師過去看看公子。”

“是。”

白蘞便又跟著丫頭前去另一個園子,去大戶人家看診多有不快之處,不單是規矩多,地方也大,這個園子奔到那個園子,一會兒這個園子問話,那個園子看診,再回另一個園子回話,一趟下來腳都走麻。

雖是報酬豐厚,卻也對得起這麽些報酬。

尋常小戶人家給的報酬雖說不多,但人家地方也不大啊,裏屋看診,外屋回話,再快不過。

正當他暗裏吐槽這些小事兒時,到了。

白蘞覺著園子的氣氛頗有些沉重,園子門口竟然守了四個強壯的仆役。

一路進去,到正院兒時,屋門也是緊緊閉著,外頭守著兩個強幹的老媽子。

叫采薇的姑娘道了一聲夫人讓大夫來給公子看診,老媽子這才開門讓兩人進去。

白蘞進屋沒瞧見人,一直跟著到了裏屋,才看見邊代雲躺在**。

他目光渙散的盯著帳頂,唇色泛白,臉色蠟黃,瞧來狀態很是差勁,還當真是病了。

“公子,夫人讓醫師來同您看診,看了醫師,身子一定會好起來的。”

“出去。”

邊代雲的聲音沙啞,看都沒看進來的人一眼。

“公子久病難免灰心,這位大夫是名醫,定然能治好公子的病。”

“出去,滾出去!我在此處自生自滅好的很,去告訴母親,就當我是死了。”

叫采薇的丫頭好似已經習慣了邊代雲如此,轉而便對白蘞道:“公子病糊塗了,大夫快給我們公子看看吧,”

丫頭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白蘞見著屋子裏隻剩下邊代雲和他的貼身侍從,他將自己的醫藥箱取下放桌子上。

“公子哪裏不爽?”

“我不看診,你滾出去。”

白蘞看著語氣撕心裂肺,怒目圓睜的邊代雲,他一點也不怕,且不說他病氣懨懨的躺在**不能把他如何,昔時他斥責自己罵的可比這厲害。

什麽賤婢,滾一係的話聽得多了,自然也就免疫了。

“我要是現在滾了,今兒就是白跑一趟,我們這樣的尋常人家討生活不容易,可不像公子躺在**便是錦衣玉食。”

邊代雲聽到這一反常態的話,他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趁著身體想要做起來,旁頭的侍從看見想要去扶,卻被邊代雲一把給推開。

“你要多少錢,拿著滾出去。”

白蘞淡淡道:“無功不受祿,我可不會隨意收人錢財。”

邊代雲胸口起伏,想要咒罵白蘞,可是方才已經費了好些力氣,而今隻喘著氣,想罵卻罵不出來。

白蘞走過去,一把扯過邊代雲的胳膊,手指按上去摸了摸脈。

邊代雲見狀想掙紮,白蘞道:“公子這幅模樣,連我一個小醫師都反抗不了,還想反抗什麽?死了倒是一了百了,隻怕是心中所願再不可得了。”

邊代雲聞言安靜了一會兒,白蘞把完脈又把他的手丟開:“公子受寒未愈,又心有鬱結飲食不佳,而今四肢癱軟無力,並非之症又有頭痛。而今光是吃藥吃再多也沒多大用處,還是要按時食飲,如此吃藥才得見效。”

“別白費力氣了,我不會吃任何東西。”

邊代雲瞪著白蘞。

白蘞聳了聳肩:“那我可就隨便你了,反正你的嘴又沒長在我身上,未必我還能幫你吃不成。”

說完,他去旁頭取紙筆開藥方:“不過我還是想提醒公子一句,你要是死了,許是有些人也活不了,你要是不在乎自己的死活也不在乎別人的死活就算了。”

邊代雲指著白蘞,他手抖著問:“你知道什麽?”

“我能知道什麽,我隻知道公子再這樣下去就差不多了,你若有事,夫人定然責怪服侍你的人照顧不周,豈不是也會牽連受罰。”白蘞方子寫完,吹了兩口子讓墨趕緊幹。

這在空隙他又道了一句:“我的醫館在城西連湖邊上,公子若是撐過了此回,以後治病看診可以再請小醫。”

話畢,白蘞便拿著開好的藥方,提著藥箱出去跟邊夫人回話去了。

**的邊代雲聽到他最後一句話,眉頭蹙起,他攥緊了身旁的被子。

白蘞前去如實回了邊夫人的話,又留下了藥方。

邊夫人聽白蘞所說和先前請的大夫所說的也沒相差太多,說到頭來還是沒用,一樣不能治邊代雲。

她心中為邊代雲的事情所惱火,現在見著陸續請了幾個大夫也沒有好轉,心中更是煩躁,揮了揮手,身旁的老媽子便給了白蘞兩銀子,把人送了出去。

“夫人,公子若是再這般下去可如何是好?”

“不成器,終歸是不成器!”婦人怒拍了一下桌子:“大好前程不要,非曲於一個芝麻小官兒之子,這些年算是白疼他了!”

老媽子勸道:“公子便是太重情義了些,想來此次犯出這般事來,定然也是易家那小子攛掇的,怪不得我們小公子。”

婦人目光愈發猙獰:“若是代雲再是如此,那便別怪我對易家不客氣了。昔時也是看在往年情義在,可易家也太不知自己的身份了。”

“夫人消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