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蘞醒來的時候,外頭灼目的陽光一下子讓他從**爬了起來。

猛力過後,他才發覺渾身酸痛,身子軟綿綿的不多使得上力氣來,到床邊上掀開簾子,晨光透過窗欞已經斑駁撒了一屋子。

一眼看見隻著了褻衣,一手握著書卷,一手正在批寫文章的寧大少爺墨發垂於腰間,板正著腰正在桌案前。

不知在那兒待了多久了。

白蘞露出了一抹笑,心中覺得被如此守著安穩的很。

忽而卻又想起今日得去敬茶,而今這個時辰了竟還未起身,他不禁責怪起寧慕衍來:“少爺好雅興,若是學生知道成婚頭一日還在批改文章,想必也會少兩個紈絝子弟。”

寧慕衍聞聲發下書文,看見半坐在**的人,他臉上露出笑容,走到床邊坐下摸了摸白蘞的頭發:“睡好了?”

白蘞用手肘捅了寧慕衍一下:“今日什麽日子你不曉得嗎,也不叫我,不是存心想讓母親和老太太說我不懂規矩。”

寧慕衍扶著他起床來,笑道:“我若是慣例上清早就去寶安堂裏請安,想必祖母反倒是沒多愉悅。”

白蘞不解,在妝台前坐下偏頭看著寧慕衍:“為何?”

寧慕衍拾起妝台上的木梳給白蘞順頭發:“她老人家早就想含飴弄孫了,我成婚頭一日大清早的就過去請安敬茶,規矩是全了,可不也曉得了我不得力。”

白蘞聞言紅了紅臉,疊起眉搶過梳子自行梳頭:“一天到晚說些不正經的。”

寧慕衍笑了一聲,這才叫仆從進來服侍,一應洗漱梳理,換上了衣服後,白蘞清爽了一些,趕著上寶安堂請安。

隨著寧慕衍出門,看著已經老高的日頭,便是以前在府裏做醫師的時候也不見得起來這麽晚過,走在去寶安堂的路上一路遇見丫鬟仆從他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倒是寧慕衍除了臉上多了些初婚的喜悅,半分羞臊也沒有。

白蘞想著昨晚就不該縱著他如此,也不該早早在屋裏就睡了兩覺,讓他有著由頭說嘴。

自然了,白蘞也沒好意思提自己受美色蠱惑。

總之惴惴到了寶安堂,老太太正在和譚芸在正屋裏吃茶點,聽到新人過來了,止了交談,笑著讓兩人進去。

白蘞依照新婚規矩給兩個長輩奉了茶,譚芸還是和以前一樣,俏麗著一張臉有些威嚴,吃了茶後慣例交待了新人幾句話,給了白蘞一盒子見禮。

接著又再給老太太奉茶,其實譚芸他並不多怕,因著和寧慕衍並不親近,她就算是不愉自己看著時家的麵子和寧慕衍也不敢怎麽為難他,無非就是擺擺婆母的譜兒,也都不敢太過。

他憂心的還是老太太,總覺得他和寧慕衍成親擺了老太太一道,而今這麽晚過來太失禮了。

趁著敬茶的功夫,白蘞偷偷瞄了老太太一眼,倒是未曾見著不愉,反倒是紅光滿麵,果真人逢喜事精神爽。

眼見並沒有因為他這個點才來請安敬茶而生氣,白蘞長鬆了口氣,想著昔時老太太的特別教導,或許寧慕衍所說的並不錯。

“而今慕衍總算是成婚了,我心頭也落下了一顆大石頭,百年之後見你爹娘也有的交待。”

老太太笑眯眯的:“而後你們夫妻倆琴瑟和鳴,要相互體諒輔佐才好。自然,寧家人丁單薄,雖是書院事務繁忙,卻也要把子嗣一事放在心上。”

倒是不等白蘞答話,寧慕衍先行道:“是,祖母。我也打算和白蘞早些要個孩子。”

白蘞暗暗凝了寧慕衍一眼,這人急躁的,倒是像他是嫁進來的那個一般,孩子又不是他能生。

“是。”

老太太教導完話,招了招手,也是一盒子的新人禮。

時間不早了,在寶安堂裏敬茶說了些話,也快午時,一家子人便在寶安堂裏用飯。

白蘞也是頭一次上了寧家主桌吃飯。

昨日雖是大婚,可自己好酒好菜是一點沒沾到,而今見著一桌子豐盛精細的家宴,白蘞昨晚沒少費力,早已是饑腸轆轆。

不過他也不好意思胡吃海喝,得顧及著禮儀端莊的就夾自己身前的兩盤菜。

“正裕,而今你年紀雖小,是該好好讀書的年紀,不過祖母還是想你到了年紀早些成親,如此家裏才熱鬧。”

席間,老太太說笑了一句,譚芸也道:“瞧著你哥哥成了親,母親也開始盼著你的喜事了。”

寧正裕素日裏有些倨傲,說話也高傲,而今家裏人打趣,一下子就臊紅了整張臉,連忙道:“我還早著呢,需還得像哥哥一樣考取了功名,先立業了再成家。”

白蘞瞧著兩個主子都在打趣兒寧正裕,他趕緊伸了筷子夾了一塊離自己稍稍遠一點點的烤鴨。

嘴裏嚐著酥脆,香而不膩的鴨肉,他正美著,便見到寧慕衍長手一伸,他夾不到又饞的糖醋魚就到了自己碗裏。

白蘞看著寧慕衍,見他並沒有看自己,而是認真聽著老太太和譚芸說話的樣子,心裏便更美了。

糖醋魚還沒到嘴裏,卻好似已經嚐到了甜味。

一家人倒是難得說笑和睦的吃了一頓飯。

下午寧慕衍還得去書院裏授課,成親的日子沒選好,合該在書院休沐的時候辦的,可惜幾家人選的好日子不在休沐裏,還得院長新婚頭一日不能同夫郎在一起,反倒是還要去書院裏看一張張惹人火氣大的臉。

“要不你同我一起到書院裏好了,就在院長室裏等我,或是在醫館都行。”

青墨收拾好書箱,前來喚寧慕衍。

寧慕衍在屋裏東嫌西嫌的,就想白蘞主動開口讓他不去書院或者陪他前去,奈何從寶安堂回來的人一頭紮到床裏,一動不動。

最後還是他自個兒說出了最想說的話。

白蘞發現屋裏的被褥床單都換成了新的,耳根子有點紅,聽到寧慕衍的話才回過神來,十分認真的搖了搖頭:“我不要去。”

渾身酸軟的厲害,誰要去書院裏,且不說身體不舒坦,若是傳出去怕是笑壞了城中貴眷的牙。

便是新婚燕爾也沒個這樣的黏人法,到時候旁人還不得說若是郎君要上朝豈不也要巴巴兒跟著去。

最要緊的還是他想再賴床睡覺。

寧慕衍到床邊上,看著趴在**的人:“你是長在了**不成。”

白蘞偏頭看著一臉幽怨的寧慕衍:“誰讓你今日要去書院的。”

見著人不說話,白蘞又坐起身來,拉著他的手哄了哄:“下午就去授課一堂就到書院的休沐時間了,快的很。”

寧慕衍沒應答,但是臉色又緩和了一些。

“快去吧。”

寧慕衍看著光使喚他的人,總覺得沒成親前好似對自己殷勤多了,自己不央他去書院自己都會去瞧他,而今倒是好,自己叫都叫不動了。

“常言道得到就不珍視了,說的便是你這樣的人。”寧慕衍帶著幽怨,忽而俯下身摟住白蘞,將他撲在被子上親了一會兒:“那你等我回來。”

白蘞看著那張話本裏才有的臉還給委屈上了,他伸手揉了揉,乖乖點了點頭。

“我晚上又下廚給你煮麵。”

寧慕衍未置可否,但是從他身上下去了。

“下課前來書院接我。”

也沒管人答不答應,人就出去了。

白蘞瞧著折身出門的身影,寬肩窄腰,玉臉長腿,忽然抿著嘴笑得**漾,賺了。

他摸了摸有些意猶未盡的唇。

成親真好。

上輩子做春夢的事兒都變成了現實,有些羞恥,又覺得很開心。

為了防止讓寧慕衍知道他心裏有多美,特意等著人走了以後,他才在**滾來滾去。

……

婚後的日子很平和,偶有小摩擦,但也不過是在平靜如水的生活裏投一顆小石子而已。

除卻老本行,白蘞也逐漸適應了每日的請安,時不時送到府上的請帖邀約雅集,他也慢慢變成了富貴但非閑人。

除卻內宅貴眷的事情,他還慢慢學會了看賬本,打理家裏的產業,日子可比以前忙碌多了。

不過白蘞想也就是把以前兩人偷偷幽會的時間用在了正經事上,畢竟而下兩人再也不必跑大老遠見上一麵,看上一眼。

時至六月裏,天炎氣熱,開始進農忙時節,書院裏有不少農戶出身的學生,便照例都給放了農忙假。

寧慕衍得了些空閑,城外寺裏菩薩生辰,寧慕衍說要帶著白蘞一同到城外去燒香。

“我記著你以前從來不信鬼神之說的,如今怎的也想起要去寺裏上香了?”

寺裏老樹環繞,遮天蔽日下竟是和在府裏放了冰盆一樣涼爽。

白蘞春時吃的好睡的好,相公又很貼心,為此養胖了許多,入夏天氣炎熱不思飲食又瘦了些下來。

若不是聽說這寺裏的齋飯好吃,白蘞也沒多想冒著暑熱天出來。

不過到了以後不覺炎熱,他倒是還挺喜歡。

“本是不信的,可你回到了我身邊。”

白蘞聞言看了寧慕衍一眼,是啊,他們回到了彼此身邊。

寧慕衍眸中有柔情,他牽過白蘞的手,相攜舉頭走向百步長階。

縱是人海茫茫,握緊彼此的手再不會走散。

此後,步步朝前,縱是階梯坎坷,也終將是朝上。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開始番外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