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迷醉的‘瑪麗王後’

因為大雪的緣故,薔薇園一片殘敗,枯落的枝芽,垂散地倒塌在土壤上。這副景象,像極了曾經荒蕪的薔薇園。

薔薇低頭歎息,這裏,曾是她成長的記憶。

雖然年年一副破敗的景象,但她仍然沒有放棄讓薔薇園開花的念頭,那時她單純而固執的以為,不開花,僅僅是因為沒有打理好。

後來才知道,是因為爵不喜歡花開成海的景象,因為他的喜怒哀樂,導致整個薔薇園破敗了數年。

直至五年後,她再次回來,卻意外見到花開成海的景象。

或許他變了,變得不再那麽偏執,雖然他對她的恨依然沒有任何改變,但薔薇覺得,他能對薔薇園寬容,就已經很欣慰了。

不知不覺,眼角滑落一滴溫熱的眼淚,當遇到冷空氣時,迅速冰冷起來。

原來,她又落淚了……

不知道為何,自從爵的車子爆炸以後,她總是會獨自看著這篇薔薇園默默流淚。

沈薔薇啊,沈薔薇,你又變脆弱了,又變成愛哭鬼了,不是?

她暗笑自己,踏著步伐朝水晶閣走去——

“快點,把這裏清理完,隻剩最後一點點了!”突然,一道女聲吸引了薔薇的注意,她定睛一瞧,是一直幫她打理水晶閣的傭人。

傭人也看到了薔薇,驚訝地喊道:“薔薇小姐,您終於回來啦!”

“嗯……這裏怎麽了?”薔薇急忙走進水晶閣,一眼望過去,卻發現先前她栽種下去的薔薇土壤,被莫名其妙地刨開了,散亂一片,那些枝芽東倒西歪地埋藏在混亂的泥土中,一片狼藉!

薔薇心裏一驚,叫道:“天呐!是誰幹的?我才幾天沒回,怎麽會變成這樣?”

“對不起薔薇小姐……是我,是我沒看好!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今早一醒來就發現這裏被人全部刨坑過!”傭人一個勁兒地道歉著,“薔薇小姐,真是太對不起了,這兩個月的心血,恐怕都白費了!”

薔薇覺得胸口有種被人撕裂開來的疼痛!臉色陡然蒼白:“知道是誰做的嗎?”

腦中閃過梅玲曾經在水晶閣搗亂的情景,卻又不敢肯定是不是她!

“我也不是很清楚,應該是半夜被人搗亂的。”傭人搖搖頭,一副疑惑的表情。

薔薇實在想不出理由,急忙問道:“是梅玲做的嗎?我不在的這些天,有沒有什麽人最可疑?”

“對對對,除了梅玲,我實在想不出還有誰見不得水晶閣好!”傭人突然恍然大悟,連忙點頭。

薔薇深呼吸一口氣,一言不發,轉過身就往黑家主屋的方向快速跑去!

不顧這嚴寒的冬日,不顧身上的傷口還未痊愈,她咬緊牙,內心一片翻湧!

梅玲為什麽要這麽做!枉費她還答應幫她走秀!

她不該毀了水晶閣!梅玲不該這麽做!

薔薇拳頭緊握,水晶閣是她等待爵的希望!梅玲等於毀了她的希望!

“嬸嬸,你說薔薇那死丫頭明晚會不會去啊?”梅玲坐在沙發上一臉悠閑地吃著柑橘。

“會去!那丫頭別的不說,就是耳根子軟!咱們這樣一求,她不答應才怪。”黑嫂點點頭,將梅玲遞過來的柑橘送進嘴中,一口咬掉。

“那我就放心了!”

黑嫂仍然擰眉:“放什麽心啊!你不是說那個美兒最近在跟你搶著做?”

“去!那個賤貨,仗著自己白白嫩嫩,還以為自己多走俏呢!當初扒黑閻爵扒得多緊呐,現在他死了,也沒看到那賤貨流一滴眼淚啊!倒是看到她不停地在上流社會遊走,活像個欲求不滿的**-婦……”

梅玲話還沒有說完,便被門口一道嗬斥打斷了——

“梅玲!水晶閣是不是你毀壞的!”

薔薇氣衝衝地進了主屋,一向好脾氣的她,忍不住大聲斥責起來。

梅玲被她嚇了一跳,回過頭,看見脹得滿臉通紅的薔薇,指著她的鼻子怒道。

“什麽水晶閣?”梅玲一頭霧水。

“你還裝蒜!水晶閣全給毀了!我辛辛苦苦種了兩個月的薔薇種子,全部被你給毀了!”薔薇氣得內心翻湧,其它事,她不會這麽計較,但是這次,她不會容忍!水晶閣是她等爵回來的希望!

如今希望破滅,是預示著爵不會回來了嗎?

這個念頭令她恐慌,令她心痛,她怎能容忍梅玲這麽過分?

“等等!我怎麽一點都聽不懂你在說什麽?什麽毀了你的水晶閣?拜托,我哪有這個閑工夫,我忙自己的事還來不及!”梅玲被薔薇吼得一愣一愣,擰眉說道。

“是啊,薔薇小姐,梅玲這丫頭我都看著呢,會不會是你搞錯了?”黑嫂趕忙幫腔,好不容易說服薔薇幫忙替梅玲走秀,可別在這節骨眼兒上出什麽亂子!

“除了你,還有誰對水晶閣看不順眼?虧我還答應幫你,梅玲,你太令我失望了!”薔薇不相信梅玲的話。

“我真的沒有做過!你要我怎麽認?薔薇,一事歸一事,你別什麽事都歸在我頭上好不好?”梅玲一聽薔薇想要反悔,急忙吼道,“那你要怎麽才肯相信不是我做的?我動都沒有動過你的什麽水晶閣!是不是要我給你磕響頭你才肯相信?”

梅玲說罷,便從沙發上站起身子來,直接走到薔薇麵前,砰地一聲,直直跪下!

薔薇一愣,她沒想到梅玲會以這樣的方式……

砰砰砰!

每一聲,都是梅玲額頭叩響地板的聲音。

梅玲是個剛烈的女人,容不得任何人的冤枉!

但以她的性格,之所以她不敢動薔薇,一是顧慮薔薇那猙獰的姑姑,二是不想明晚的事情泡湯,所以她隻好出此下策!

那額頭震得地板咯咯響,她發誓,這筆賬很快她就贖回來!

“薔薇小姐,你就相信梅玲吧,如果是她做的,她犯不著如此委屈自己啊!”黑嫂看得都心驚膽戰,她相信這事不是梅玲做的!

“……”薔薇亦被梅玲磕響頭的模樣駭到!“梅玲……你、你起來!”

就算是梅玲做的,她也不願意看梅玲鮮血四濺,畢竟她不是那麽殘忍的人。

“你肯相信我了嗎?薔薇,我這些天來,光顧著養臉上的傷,根本沒有時間去你的水晶閣!”梅玲一邊磕著頭,一邊眼角含淚,然而她的眼神卻是無比犀利,那仇恨的種子深深隱藏著!

“薔薇小姐,請你相信梅玲吧!”黑嫂哀求著。

薔薇深呼吸一口氣,細細打量著她們,神情不像是在說謊。

那到底是誰毀了水晶閣?毀了她的希望?

忽的,腦中閃過一張狂狷的臉龐!

她心底一觸,會是他麽?

如若不是,除了梅玲她實在想不出還有誰……

如若是,那是不是代表他回來了?

可是,如果真的是他,那為何要毀了她的希望?

這世上,除了他不願意見到水晶閣裏的薔薇花開,不願意任何人擅自闖進水晶閣之外,還有誰?

心緒微起波瀾,是他麽?

心底升起太多的疑惑、揪疼、甚至是激動,真的是他麽?

水晶閣再次破敗,是否預示著他即將回來?

因為,她永遠記得,黑暗、腐壞才是他生存的世界!

然而,卻又太多不確定的因素,她甚至無法肯定,怕自己隻是一廂情願地亂想……

薔薇的肩膀倏地跨下來,轉過身子,像是失了靈魂的娃娃,捂著胸口離開,身後還是梅玲和黑嫂不斷證明自己清白的話語……

這夜,薔薇在小木屋裏,孤枕難眠,望著窗外清冷的夜空,想著小時候在薔薇園度過的那段日子,漸漸進入了夢鄉……

夢裏,她看見媽媽哭泣的臉,看見爸爸震怒的臉,看見姑姑猙獰的臉,看見耀司和雅歌微笑的臉……漸漸,她看見了爵的臉,仍是冰冷、陰鷙、狷狂……

忽然,她看見他嘴角勾起一抹邪冷的笑容,然後緩慢地掏出紙巾,輕輕擦拭了一下嘴角,待紙巾轉過來,她驚駭地看到紙巾上那猩紅的血跡!

“啊——”薔薇嚇了一跳,猛然驚醒過來!

倏地,一張血跡的臉在她眼前赫然出現!

薔薇接連一驚!月色中,她看出坐在床邊的那個人影,“梅玲!”

薔薇趕忙伸手擰開床邊的小燈。光亮灑了開來,映照這梅玲血跡斑斑的臉龐!觸目驚心!

“吵醒你啦?”梅玲平淡地問道,臉頰上的傷口還未好,額頭上又磕破了皮,姣好的一張臉蛋,讓薔薇看了有絲不忍。

梅玲最在意的就是她的外表,而今,為了表清白,不惜用這麽激烈的方式。

“這麽晚了,你怎麽在這兒?”薔薇輕柔地從**坐起來,擰眉問道。

“薔薇,水晶閣真的不是我幹的,我可以對天發誓!”梅玲堅持說著,“我怕你為了這件事而誤會我,明晚不願意幫我走秀了。”

“你不是也說了嗎?一事歸一事。況且我不確定是不是真的能幫到你。”薔薇歎息。

“薔薇,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梅玲心花怒放,趕緊拉著薔薇坐起來,“來來來,趁著現在還有點時間,我們練習一下台步吧,我怕太久了你都生疏了。”

“現在?”薔薇不確定地說,“已經大半夜了吧?”

“可是我一早就要去那邊安排,晚上七點,我讓司機過來接你。”梅玲碩大的黑眸裏一絲陰冷閃過。

“嗯,那好吧。”

默默地點點頭,薔薇隻好起床,跟隨梅玲的步伐,認真地練習起台步來。

第二晚,七點。

因為冬夜裏的寒冷,薔薇將自己包裹成粽子一般,坐上海叔的車子,一路趕來梅玲所指定的地點。

下車前,海叔仍不放心地說了句:“薔薇小姐,我八點過來接你,可以嗎?”

“嗬嗬,不用了,我不確定什麽時候可以結束,放心吧海叔,我自己回去就行了。”薔薇溫柔地微笑,臉色仍有些蒼白,畢竟寒風刺骨,再加上她尚未痊愈。

海叔皺緊眉頭,隻好點點頭:“那你快去吧,外邊天冷!”

薔薇點點頭,抱著冰冷的身子,快速離去。

海叔看著她單薄的背影,眉頭緊鎖,在車內思緒了良久……最後,撥起了一通電話號碼……

薔薇做夢也沒有想到,梅玲叫她來的地方,竟然是一艘燈火輝煌,星光璀璨的豪華遊艇!

那一望無垠的海平麵上,在清冷夜空的暮色下,像鏡子一般反射出一層淡淡的光暈。

那艘雪白的巨輪,在黑夜下格外閃耀,五彩斑斕的水晶光芒,在夜空裏灑下一片奢靡的顏色,使得這一片海域瞬間迷離起來……

這是號稱世界上最豪華的遊艇之一——

‘瑪麗王後二號’,從蘇格蘭出發,從地球的西方繞到東方,今晚,停靠在這美麗的海港,供那些富豪貴族們享樂。

刺骨的海風吹拂在薔薇的臉上,她瑟縮一下,拉緊衣領,看見梅玲已經站在遊艇入口處朝她揮手。

這一幕,讓她想起多年前關於‘鐵達尼’的淒美愛情故事,似乎也是這麽淒冷的夜晚。

“薔薇,快上來!在這裏呢!”梅玲一邊揮手,一邊朝薔薇喊道。

薔薇點點頭,深呼吸一口氣,朝梅玲走去,今夜……令她忐忑不安。

當薔薇跟隨著梅玲,踏入遊艇上之後,便被那些在甲板上狂歡的男男女女們驚住了。

她以為這是一場正兒八經的時裝秀。

“梅玲,你確定是在這裏走秀麽?”薔薇握緊了冰涼的手指。

“當然,秀場在裏麵呢,你別擔心,裏麵不冷的。”梅玲眼眸閃爍,因為臉上的傷疤,使得她一入遊艇,就將一塊絲巾包紮在臉上,“今天來的人都是些大富豪,時裝秀安排在遊艇的三樓,我現在帶你進去換衣服。”

薔薇點點頭,路過那些歡暢的男女們,她總覺得有些不安,但又說不上來,隻好默默地跟在梅玲身後,抵達三樓。

又是另一個五彩紛呈的世界。

“薔薇,你看那個會展台,一會你是第九個出場的,我先帶你去更衣室。”梅玲將薔薇帶到了更衣室。

更衣室開了暖氣,所以很暖和,香氣四溢。

薔薇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看著裏麵走來走去的裸-露女子們,心有些打鼓:“梅玲,這……”

“你習慣就好了。模特換裝都是這樣的。”梅玲對於那些赤luo女子走來走去的景象已經習以為常。

但薔薇可不,雖然那些模特們的身材妙曼,但毫不顧忌地在陌生女人麵前走來走去,反而令薔薇尷尬極了,“可是,不是說冬裝秀嗎?”

“當然,你負責冬裝係列就好,她們是走內衣秀的。”說著,梅玲將薔薇推進一個單間的更衣室,拿過一套質地高雅的金色歐式禮服遞給薔薇,“這是今天的演出服,你快點換上,很快就要出場了。”

“嗯。”

華麗的秀場,在這豪華的‘瑪麗王後二號’遊艇上已經開演!

薔薇已經換上那套氣質出眾的金色禮服,在後台候場了。

這禮服,融合了中世紀貴族夫人的傳統樣式,線條明朗,恰到好處地裹住了她的身子,修飾了她曼妙的曲線,露出的白嫩的頸脖和手腕。

與金色形成鮮明的對比,愈發顯得她高貴端莊,又不失俏麗,她天生就是個衣架子,不需要多高挑多豐饒的身材,便可將每件衣服演繹出自己獨有的特色。

梅玲在角落看著出眾的薔薇,眼神裏閃過一絲妒忌,隨即端來一杯熱乎乎的牛奶,走到後台,對薔薇說道:“薔薇薔薇,現在已經第六個了!來來來,別緊張,我泡了一杯溫牛奶,你喝一點,緩和一下。”

“我現在喝不下。”

薔薇搖搖頭,看了一眼展台外的熱烈景象,台下至少幾百名達官貴人在觀看,她已經開始緊張了,這麽多年,她依然不適合在公眾麵前展露自己的風華。

“嗬嗬,就是緊張才需要喝,這牛奶安神。”梅玲將杯子遞到薔薇的嘴邊,難得露出笑容。

薔薇隻好順勢點點頭,在梅玲的注視下,一點一滴直至將那杯牛奶全部喝光。

“九號,瑪麗王後,上場了!”

前頭的編排師已經在催促了。

薔薇還有些迷茫,梅玲趕緊拉過薔薇的手,低聲說道:“到你了,你這身就是‘瑪麗王後’,快上台去吧!”

說完,梅玲幾乎是用推的,將薔薇一把推上了展示台!

啪啪啪……

驀地,薔薇隻聽見台下一陣掌聲,步伐微微顫抖,深呼吸一口氣,踏著悠揚的音樂,一步一步朝台中央走去——

她不知道,今晚她是那顆最璀璨的星星。

身上那襲歐洲宮廷式的金色禮服,在水晶光的照射下,散發出千萬束光芒,肩膀上是一襲小小的白色皮毛披肩,融合冬日的元素,將她襯托得彷如王宮裏走出來的王後——雍容、奢靡、華貴!

薔薇仿佛置身在流光溢彩的金色世界裏。

漸漸覺得腦門開始眩暈起來,身體有些發熱,她依稀聽得見台下一片掌聲,似乎在高喊著‘瑪麗王後’‘瑪麗王後’……

梅玲沒有告訴薔薇,‘瑪麗王後’是今晚時裝秀的主題服飾,而穿上‘瑪麗王後’的模特兒……

突然,砰的一聲!

薔薇直直倒塌在展示台上!

頓時,全場陷入一片驚呼愕然之中……

像灰姑娘的女孩兒,即使長期受著繼母和姐姐們的虐待,也依然像天使一樣善良純真,這樣的人真的存在於世上麽?

當然,薔薇就是如此。

隻不過,她似乎沒有灰姑娘幸運,因為她沒有遇到像灰姑娘遇到的白馬王子,她所遇見的,是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