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二天去了公司，因是長假後第一天上班，公司氣氛有些怪，尤其是旁人看到柳絮時，目光含義莫測。進入部門辦公室，金丙和不在，聽說在開會。
會議結束，金丙和回到辦公室，眼中晦暗無光，臉上布著厚厚一層陰雲，柳絮問他：“出什麽事了嗎？”
金丙和抬眼，眸中布滿千愁萬緒：“這話，不該是我問你嗎？”
柳絮不懂，露出疑問的目光。
金丙和麵無表情地把手上的一紙文件遞給她：“公司對你做出的決議。”
紙上，她的罪名一樁樁，比如了品德敗壞行止不端，經常遲到早退，在片場多次與人發生衝突——明明隻是和人說話大聲點，或者爭執劇情，竟被說成“在片場多次與人發生衝突”。最大的罪名是用卑劣手段謀害公司同事，具體事情是給林媚生下藥，故意傷害他人身體健康。
為嚴肅藝人工作風紀，公司做出相關裁決——從即日起，停掉柳絮的所有工作。
她將被公司雪藏，乃至封殺。
甚至，由她參演的《千金賭》即將播出，宣傳活動已經鋪天蓋地，但公司的決議是撤回片子，哪怕賠本也不再播出這部連續劇。
柳絮難以置信地看著決議：“怎麽可以這樣？”
金丙和神情頹廢，說話有氣無力：“收拾一下你的東西，回去吧。公司讓你交出工作證，以後，沒事不用再來九和……”
“憑什麽？”柳絮不平道。知道是龍易在搞鬼，她騰然從椅子上站起來，“我去找龍易。”
風風火火上樓去找龍易，卻被保安攔下，語氣平直地說“董事長不在”。他真的不在，似乎料到她回去找他，散會後就離開了九和。柳絮拿出手機給龍易打電話，無法接通。
離開公司時，柳絮被沒收了工作證，聽到有人在她背後指指點點：“就說她紅不了，果然如此……”
“就是，妄圖靠董事長上位，哪有那麽容易？”
回到住處，給龍易打電話，依舊無法接通。她再次被他拉入黑名單。
西邊的雲被染成瑰紅，而後絳紫，最終被黑暗吞沒，風從窗戶灌入，撩起耳邊發絲恓惶。背投電視裏正在播放娛樂新聞，女主持人的聲音像從水中冒出：
“來自九和傳媒的最新消息，董事長龍易否認與旗下女藝人柳絮正在交往。”
“上個月，柳絮與九和董事長龍易被爆出戀情，兩人甚至牽手出席《進擊者》電影宣傳會，但據知情人透露，柳絮與龍易並非是戀人關係，而是柳絮單方麵炒作，此前曝出的照片實乃數字合成。這名知情人聲稱，兩人在‘進擊者’真人秀活動中搭檔遊戲，一直是朋友關係，但步入娛樂圈後，柳絮借機炒作，九和董事長龍易顧念情分，不遠破壞柳絮苦心經營的形象，勉為其難配合。另有藝人指出，情人節當天，柳絮曾與某富豪約會，共度情人節良宵，看來她的正牌男友，的確不是九和董事長龍易。”
“據最新消息，九和將雪藏柳絮，記者曾聯係柳絮的經紀人，對方聲稱‘不便回答’……”
柳絮直接關了電視。
她點了一支含有海-洛因的煙，才想起，今天沒吃飯，昨晚也沒有，竟然一點也不覺得餓，果然成仙了。
晚上龍易沒有來，柳絮知道，他再也不會來。他那樣心高氣傲的男人，怎容得了別人算計？都是毒品害的，害她慌不擇言，如今，連個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翌日本來有試鏡，但有人通知她不用去。活動被取消，正在談的幾個廣告合同也被取消，甚至連葉淺淵的電影《一步之遙》的女主角，也如同長了翅膀，撲哧撲哧飛走。
當初紅得有多快，如今，摔下來就有多慘。
他給了她一切。現在，他要一切都收回去。
一天接了許多電話，全是解約通知，柳絮起初還愣了一下，後來十分平靜地說：“我知道了。”
平靜得如同古井裏的水，無波無紋。
早已預料，這一天遲早會到來，所有的一切都會失去，消失殆盡，卻沒想到來得如此快，柳絮還未來得及好好享受，還沒有品嚐到成功的喜悅，還不曾風姿卓越地站在紅地毯享受閃爍的鎂光燈。
沒有再撥打龍易的電話，誰會愛一個耽溺毒品的女人？
事業與愛情在一夕之間崩塌。
日近黃昏，忽有門鈴聲響起，柳絮忙跑過去：“龍易……”
打開一看，是個陌生中年男人，肚子微凸。柳絮問：“你是……”
“我是這裏的房東，該交房租了。本來是與九和簽約，三個月付一次租金，這回定好了年後給我打錢。但今天九和的人給我打電話，說房租不付了。我來問問你，這房子你要不要繼續租？”
柳絮說：“我租。”
“那你得交房租。”房東報了個數字，又問，“是給現金，還是銀行轉賬？”
柳絮訥訥道：“轉賬。”
房東遞了張名片過來，上麵寫著他的銀行賬號和姓名，“三天之內轉給我。”
房東走後，柳絮把銀-行卡翻出來，頹然失望，去年一年，她幾乎沒存下什麽錢，眼看勢頭正好，廣告片約不斷，但如今，全沒了。
這裏的房租高得咋舌，她租不起。
她還得付錢給溫蓮。
溫蓮……柳絮心頭燃起猛烈恨意，就是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毀了她的一切。目光落在茶幾上的水果刀，那刀真漂亮，是龍易帶過來的，它有著尖銳的刀鋒……柳絮眸中透出銳利的光，憤然起身，抓過水果刀放入包中，柳絮出了門。
她要殺了溫蓮這個惡魔，萬惡的始作俑者。
直奔溫蓮住處。
溫蓮住在一個老式小區，毒品敗光了她的錢財，房子還是她父母留下來的。小區遍植香樟，經過二十多年的成長，蓊鬱森然，六層樓高的小樓房被樹木遮掩大半，哪怕在清朗的白日，屋內采光也不好。
柳絮沒有走正門，小區的圍牆破了一處，從這裏進去，繞過花壇就是溫蓮家。但到了晚上，路燈薄弱的光線照不過來，這條小徑在高大樹木的遮掩下，幽暗陰森。
溫蓮家住二樓，住宅樓單元入口處原本有鎖，但年代已久，鎖早就壞了，柳絮知道，樓梯巷中沒有監視器，溫蓮跟她抱怨過，說這小區經常有小偷光顧，連個監視器也不裝。
溫蓮家亮著燈，柳絮上樓，敲了敲房門。
門從裏麵打開，溫蓮見是她，有些意外，但仍放她進屋：“你怎麽來了？”
柳絮環視屋內，說：“我想再拿點東西。”
“你這麽快就吸完了？”
柳絮說：“過兩天我要去外地，想多備點。”
“你不打個電話提前跟我說一聲，現在，我這裏沒有太多。”溫蓮埋怨，又說：“算了，我把我手上的都給你。”
溫蓮招呼她坐，柳絮卻依然站著，溫蓮沒勉強，自己在沙發上坐下，抬頭問她：“帶錢了嗎？”
“帶了。”柳絮打開包，佯裝拿錢包，卻從裏麵摸出一把刀，撲向溫蓮，將她摁在沙發上，右手握著綠色防滑手柄，刀鋒對著溫蓮的臉。
溫蓮始料未及，隻見明晃晃的刀鋒幾乎貼近麵頰，後麵是柳絮陰狠的目光，如刀子一樣銳利，溫蓮大駭，連聲音都哆嗦：“你……你做什麽？”
柳絮將她死死按住沙發上：“我要殺了你。”一字一頓，帶著森森恨意，“你毀了我的一切。”
溫蓮吸毒已久，身體狀況不好，哪裏是柳絮的對手？心頭全是驚惶：“別，別這樣……你這樣是犯法的，冷靜，冷靜點……”
柳絮目中除了恨意，盡是悲哀：“我什麽都沒有了，都怪你！”
刀鋒在顫抖，溫蓮勸他：“你還年輕……長得又漂亮，你可以去戒毒，一切都來得及……”她真怕柳絮一刀刺下來，一顆心提到嗓子眼：“別這樣，我賤命一條，你殺了我，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柳絮冷然笑了：“嚇到了？”
刀子落地，撞在地磚上發出一聲輕響，柳絮頹然起身：“溫蓮，我恨你，但我才不會為你賠上一切。今天就是來嚇嚇你。”
溫蓮懸著的一顆心總算回到胸腔。
柳絮滿麵惡色：“你真無恥！我要看著你最後到底怎麽死。”
抓起包，柳絮離開溫蓮住處，腳步倉促，她要去戒毒！
反正事業與愛情都崩塌，沒有通告，沒人關注，大把大把的空閑時間，她可以弄個假身份，找一家自願戒毒醫院住進去。
幾個月後，戒了毒，她回到這裏，把龍易再追回來，重新修建她的事業大廈。
一切可以重來。
現在，她要去找她哥，柳誌有辦法弄到假身份。
一切還來得及。
柳絮從圍牆缺口鑽出去，踏過草坪，朝公路走去。心中有澎湃的渴望，步伐匆匆。直到和路邊一個女人相視。
對方喊了一聲：“柳絮。”
虛浮的夜晚，柳絮思緒亂飛之時，被這麽一喊，那些澎湃的思緒像受到驚嚇的兔子，退回窩中。
是江藍，倚著一輛黑色汽車，神色莫測地看她。